第十章

唔......又没有人......

丁未央黯然地关上门，环视着空荡荡的寝室，放眼望去除了没生命的家俱，还是没生命的家俱，没有人的气息，

少允还没有回来。

真是奇怪，以往让他喜爱极了的寝室，不过少了个人，就显得如此......寂寞。

扭亮了床头灯，未央将自己埋人棉被中，用被子紧紧地裹着自己，抵挡着蜂涌而上的寂寞感。

真是奇怪，即使父母对他漠视，他也不曾如此不安。而今，对象换成少允，他竞受不了了，还说他们只是朋友吗

？

以往冷战，未央有十成十的把握，少允会努力地回他身边。可如今，他再也无法找到那层笃定，他知道，每了冷

战多一天，就更把少允推离他身边一步。

唉，他笨死了！竟想出冷战这个烂招来折磨自己。不说话，少允虽然不好过，但他自己显然更难受。等少允回来

，他要开口跟他合好，然后......然后......

然后又怎样呢？告诉少允他也是喜欢他的，让少允和晓冬分手，回到他身边？唉，他能这么做吗？而少允，会不

会听他的？

一想起娄晓冬那副光明正大、理直气壮地宣誓爱语的模样，末央不禁有些怕了，他可能永远也做不来这种事，他

只能别扭地爱着少允，这样的他能比得过晓冬吗？少允面对那样使人炫目的晓冬，又真能无动于衷吗？

会不会......少允已经喜欢上晓冬了？

不好的臆测在末央脑海中浮现，如涟漪般地愈形扩大，心......有些酸涩起来。之前自以为是的自信，不知不觉

地消失无踪......

怎么这样就睡了呢？

少允看着蜷缩在床上的末央，整个人感受到夜晚寒意地缩成一团，而原本该在床上的棉被，早已掉到了地上。没

有多想，少允的手将缩成一团的身子抱离床缘，放在床中间，再拾起掉落在一旁的棉被，轻轻地替他盖上。

「唔......嗯......」未央嘤咛一声，正睡得迷迷糊糊之际，感觉到熟悉的气息，末央睁开了眼。

自发丝间望出去，少允挺拔的身影映人眼中，末央眼眶突地一阵酸涩。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少允温柔的微笑

和轻柔的照拂又回来了，他情不自禁地张开双臂，将自己投人少允令人依恋的胸膛。

又在撒娇了？少允避无可避，只好响应地轻拍臻首，一边惊喜地想道......也许，末央已经不生气了吧？

这几日来，未央不肯理他，他也并不好受啊！虽然已有了认知要安分守己地当末央的朋友，可他没想到，末央连

朋友也不想和他做。每次看到他和晓冬在一起，不是愤怒地瞪着他，就是转身离开。

唉！难道未央对同性恋厌恶至此吗？还是......这只是针对他？那一天......他还是不该在一时盛怒之下占有未

央，末央会生气也情有可原，所以他只能避末央远一点。

「你回来了？」末央的声音闷闷地从少允胸膛中传来，「怎么这么久？」

声音中带有少允没察觉的幽怨。

「晓冬的脚需要换药，所以......」

敏感地察觉到怀中的身子一僵，少允识趣地放开了他，站起身来，欲回自己的床铺去。

少允才放开他，末央便感一阵寒意席来，手不自觉伸出去，死拽住少允衣襬不放。

「怎么了？」少允回过身来，关心地问着：「你的心情不好吗？末央？」

「嗯......很不好......」末央扁着嘴，可怜兮兮地说。

「能告诉我吗？」少允坐到末央床上，温柔地说道，身体仍与末央保持些许距离，尽量不碰触到他。

这是为了避免吓到末央，也是为了他自己着想。他......对末央仍是有着欲念。

「我头痛、手痛、脚痛、肚子也痛，全身上下都不舒服。」末央不管少允善意保持的距离，不由分说地便投入少

允怀中，再也不肯动了。

「心情不好吗？是谁惹了你？」少允轻拍他背脊，问得心惊胆颤。

得罪末央的人，恐怕舍他其谁了！

平时末央心情不好时，总是会嚷着身子不舒服，若有人让末央迁怒便罢了，若没有时，就会像现在这样，赖在他

怀中撒娇。

他......是不是该早死早超生，让末央发一顿脾气算了，省得他气坏身子？

「你还关心我吗？」末央屏息地问。

「当然。」少允习惯性地拨着他蜜色头发，「咱们是好朋友，关心是必然的。」

「比关心晓冬还关心我吗？」

少允楞了楞，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们两个是不一样的。」少允小心的回答，「晓冬他......是我的情人，你是......朋友。」

朋友！未央已经有些恨起这个名词了。

当然，这两人从没想过，哪门子朋友会贴在同性朋友怀中，央求着朋友的注意力全摆在自己身上。

「我不要当你的朋友了！」末央嚷出口道。

如果当朋友就意谓着必须将在少允心中的首席地位给拱手让出去，不能再有百般的呵疼，眼前这副伟岸的胸膛要

换人依俱其中，那他才不干。

决定了，他只想当少允百般呵护的情人，别人休想来抢。之前拒绝少允，是他的人生一大败笔，绕了一大圈，才

搞清楚自己最希望的，还是成为少允的情人。

这位置他坐了太久，却不知道它的存在和可贵之处，这才被别人给抢了去。

但现下他觉悟了，再也没有人可以夺走，只要少允能回他身边。

听到末央脱口而出的话，少允脸色沉重起来，默默地松开怀中柔软的身子。

「我不知道......你对同性恋真的会如此排斥」

不！他当然知道末央对同性恋的接受度一向不高，否则他也不会如此辛苦。但......

他以为末央的态度会因他而不同，虽不认同但也不至于如此排斥。

原来，是他自恃太高了！少允苦笑着摇头。

「因为我喜欢男人，所以现在连当你的朋友都没资格了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末央嚅嗫道，他才不是这样说的！「我......我的意思是......是......」

他红着脸颊说不出口。

「是什么？」

「我......不想只当朋友......」

声音低得不能再低，少允必须努力倾听，才听得到末央的声音。未央这少见的羞涩，让少允迷惑了。仔细一瞧，

末央正穿著低胸背心和短得不能再短的裤子，不禁让他呼吸一窒，艰难地开视线。末央使人迷惑的话语和迷人心

智的身躯，让少允一颗心不受控制地砰跳起来。难道－－末央的话是那个意思吗？不，不，他不能再给自己希望

，然后再来一次绝望，他不能再承受了！

「你听到了吗？」好不容易说出口，末央可不许少允当作没听到。

「听到了，只是......我不懂......」

「我要......那个......」从未告白过，末央现在不禁佩服起那些女生，怎么敢前仆后继地向他不示爱呀？他和

少允那么熟，事到临头，他却连说句话都变得吞吞吐吐。

可......不说是不成的

「你......那个......」吞吞吐吐半天，末央仍蹦不出半个字，「为什么你不爱我了？」

「咦？」话题转变之速让少允错愕。

「雷聿说，你打算放弃我，为什么？」末央低着头问，「那时，我们还没吵架，也没有摊牌，我做了什么，让你

下定决心放弃我？」

说不出告白的话，末央只好先问他最想知道的问题，这问题他已经在心中纳闷许久，却找不到机会，也拉不下脸

去问。

「为什么......你变心了？」

这质问多像恋爱中人才会有的姿态，但他想末央......算了，少允告诫自己，别多想了！

「那时，」少允皱着眉，有些不愿回想，「我只是认清了你不会爱上男人的事实。」

末央睁大眼，一脸不解。

少允叹口气，心仍是有些痛，「你暗示，不，应该是明示，你和女人上床。」　

「原来你是在忌妒啊！」未央心中三吾。

「是忌妒没错，不过现在我看开了。」少允淡然道：「现在的我，会祝福你的，我们的性趣不同，本就勉强个得

，我们不是同一世界的人，那晚......是我的错。」

不知不觉，少允引用起晓冬的话。这不仅是晓冬劝他的话，也是他一直劝自己的话，要是不这么告诫自己，他怕

自己永远走不出这个绝望的单恋。

「我才不要你的祝福！」末央不悦道。

少允心中一痛。

「我忘了，你不要我当朋友，自然不要我的祝福。有没有我的祝福对你来说，应该无关紧要吧！」

「你少自己胡思乱想了！我要当你的朋友，但......我不要只当你的朋友。」

「我知道。」少允自以为是地演绎道：「我们还是好朋友。」

「你笨死了！」末央忍不住气结。

难怪他们走到今天这一步，除了他自己不知珍惜外，少允的驾钝也该负一半责任。

他都已经说成这样了，少允还能曲解他的意思。

莫怪别人都能看得出他们两人互相有意，独独少允这只呆头鹅不懂。这笨蛋，他还以为这辈子是不可能对少允生

气的，没想到这几天却被少允气得真正动怒，真是苍天捉弄，他只得认栽！

「少允，你不再爱我了吗？」末央退一步，主动表态，不再奢望少允懂他的暗示。　

「不......不爱了......」少允直觉地认定末央对他犹不放心，才会问这问题。

「真的？」末央脸色一白，只是少允不曾发现。

「真的！」少允急急保证道：「你放心，以后我不会再对你有非分之想。我很清楚，咱们是不可能的，而且我也

有了晓冬，我会专心一致地对待他，不会......不会缠着你，你大可放心。」

「你瞧，我可以只当你的朋友的。」

这话无异是火上添油，只见末央原本难看的脸色更加铁青。

「对你而言，我再也没有吸引力了吗？」末央眯起眼寒声问着。

这大色狼、见异思迁的浑蛋，才几天而已，就对他说这么绝情的话！是啦，他是没有晓冬的可爱啦，可少允也没

必要讲得这么干脆啊！

「......」少允迟疑着，不知该如何做答。说着违背心意的话，他的心里闷得难受，可末央似乎执意要个答案。

「你很在意我的答案？」

「当然！不在意何必问？」

少允沉默了一下，「你很怕我缠着你吗？放心吧！我说过......」

「我知道你说了什么！」未央蹙着眉头打断他，「我只问你还爱我吗？老实说！」

未央秀丽的脸就近在咫尺，少允心跳加速起来，只要他稍靠近一点，他们的嘴唇就会碰在一起了。一时间，他忘

了自己该说什么，只是怔怔地说......

「还爱......」

得到自己要的答案，末央笑了出来，伸出双手环住少允的腰，将脸埋入他胸前。

「我就知道你还是爱我的。」他抬起双眸，视线与少允触个正着，双颊带着喜悦的红晕。

少允顿时手足无措，心跳乱了频率。天！他说了些什么蠢话，那之前一切努力不是都白费了吗？亏他还信誓旦旦

要放弃的，现在又自取其辱了！

都是末央不好！明知自己对他没有抵抗力，怎么可以那么靠近自己？末央如此可爱地偎着自己，叫自己怎么忍心

违逆呀？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为了你还爱我吗？」末央皱着眉打断他，「你不想爱我吗？」

「......是不想啊......」少允吞吞吐吐道：「一厢情愿的滋味并不好受。」

「那......如果不是一厢情愿呢？」未央带点畏怯地问。

「......我不懂......」未央的意思会是他所想的那种吗？不可能的......

「你一定懂！」末央娇膛地抬头看着他，「你就是要我明白说出口是吧？」

「我已经不敢猜测你的心意了，」少允期待又怕受伤害地回望他，「曾经我以为你对我的爱意一无所知，放心而

不求回报地爱着你，但后来......我才知道最胡涂的是我，你根本什么都知道。我早就不知道什么是我真正知道

而且懂得的事了。」

「是我活该！」末央深自体会自作孽的后果。

不过方才少允亲口承认对他还存在着爱意，他也不在乎开这一次口了，反正这也是他欠少允的。

「我......我......」末央吞了几口口水，试图一鼓作气说出爱语，谁知平时听惯的话，轮到自己亲口说时，才

知道没那么容易，「我......我......」

「什么？」

「我爱你啦！」末央以自认够大的音量说道，

「嗯？」只在嘴上开开阖阖的，谁听得到啊！少允不由得露出迷惑样。

「你故意装不懂！」末央大发娇膛地指控，「你好坏哩！少允。当然，我知道先前是我不对，不该搞不清自己的

感情就贸然拒绝你，可是我反省了......呀！人家现在这么诚恳地告诉你我爱你，你不说话就算了，居然还装不

懂？这太过分了吧......」

天地良心，他不过是听不到末央低若蚊吶的声量罢了，居然就得被这般指控。不过，少允的嘴角扬了起来，他没

听错吧？末央说了爱他呀......

「你是说真的？你爱我......」少允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看来欣喜莫名。

「谁会拿这种事开玩笑？」末央半羞半恼地埋入少允怀中，不敢再抬头。

少允那是什么样子啊，有必要笑得那么夸张吗？末央却没发觉自己的嘴角也弯了起来，一股甜蜜涌上心头。

未央宁可装做不知情逃避他的感情，到了逃避不了时，就干脆拒绝了他，宁可他伤心，也不愿虚言敷衍他，足见

末央是不会拿这事骗他的，不会让他空欢喜一场。

那......末央是真的爱他了！少允一时喜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差没手舞足蹈起来。

「为......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嘛！末央不满的睇着眼前的呆头鹅。

现下的情况，少允不是应该感激涕零地抱紧他，然后回他一句「我也爱你」，再给他一个比给娄晓冬更甜蜜的吻

吗？

少允若是以为未央让了一步先告白，接着还会掏心挖肺地说些甜蜜的知心话，那他可就错了！

这种事他丁未央要是做得出来，那他先前也就不必害羞半天了！　

「我要你在我身边。」未央任性地说。

少允实在该感谢这天上掉下来的好运道，欢天喜地的接受未央的示爱才是。然而不敢置信的情绪仍使他继续问道

：「只是这样吗？就算只是朋友，我也会在你身边的，你不必担心。」

「那不一样！」未央吼道：「......现在我知道那是不同的。」他的声音低了下去。

原本少允也以为两者是一样的，直到心头遍尝苦涩酸楚滋味后，才彻底明白之间的不同。

「这是真的吗？」少允逸出一声叹息，「未央，你不是受什么刺激而一时冲动吧？」

这呆子！未央一时气结，伸手扶住少允深邃刚硬的脸，将唇印上他的，使出浑身解数，结结实实给了个热吻。论

吻技，少允哪比得上身经百战的未央，早就红透了颊，心跳加剧地愣在当地。

「这下你相信了吧。」未央忽视心中咚咚的打鼓声，故作镇定道。

只有羞红了的双颊，告诉少允这一吻对未央的影响也同样大。

「未央，这么做并不会让我好过些。」少允试图理智地提醒道。

「我知道！」未央几乎有些发火了，「不过这么做会让我很好过，这样你满意了吧？你就是不肯放过我是吧？我

都已经为了错待你的事道歉了......」

未央道歉？那可难了！不过......少允笑了，双臂紧紧搂住怀里的人儿。

「我爱你！」低沉的嗓音温柔地倾诉着。

「我知道！」火气迅速消散，未央乖顺地环住他的腰，满足地靠在他胸前，「我一直都知道的......」

温柔的守候、无悔的付出、无怨的陪伴，这些如果不是爱，又会是什么？少允虽然一直没说出口，但未央却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