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想之环——初行
初行  发于:2011年06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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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

所谓妄想,就是指去幻想、去相信在现实世界中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

明知道是不可能、不可以、或是荒谬绝伦的事,但人们总是无法遏止脑中的种种妄想,并为之而著迷。

妄想,多少带点愚蠢与狂妄;但当中所透露的,却是人们最深藏的欲望。

正因为是不可能实现的欲望,人们才会为之而疯狂。

妄想,由此而生。

这是每个人都在妄想的世界。

第一卷 炎夜-0.爱的扭曲

也许打从一开始,兄长就发现了自己的扭曲情结吧。

当他带点好奇,又带点迷惑地,轻吻上熟睡的少年时,他就沦陷了。

当时的他并不清楚这是什么感觉。可是在吻过之后,他只能注视少年,心头生出异样的情榡,催使他要再一亲芳

泽。他弯著身子,再度伏下去,让四片嘴唇轻轻相碰。他陶醉地闭上眼睛,让这微妙的触感一直在唇间逗留——

“斐然!你在做什么!”

铁锈般的迸击声使兄长马上弹开,全身僵硬地望向大开的房门;少年也被这声怒吼所震醒,用著一双小手擦揉惺

忪睡眼。

站在门边的父亲没有进来,仅是用剑刃般锐利的冷白色睛光刺向兄长,迫得他的皮毛渗出几星汗水,喉咙像是被

石头卡住了,半句辩解的话儿都嘶不出来。

“你对你弟弟做什么!”

冷洌的声音使兄长不禁全身一缩。兄长闷吞一啖口水,乾瞪著地板看,打交著的牙齿反映著那惊恐的心跳。

然而父亲并没有就此放过他,怒热的视线一直紧缚在他身上,静默的空气使人窒息。

少年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见他最喜欢的哥哥一脸彷徨,他只是轻轻搭在兄长手背上。无声息的安抚,刹那

间就冲走了一切不安。兄长反握少年的手,抬头迫视自己一直所畏惧著的父亲,眼神中竟浮现难得的倔强。

“……我、我只是想跟辰玩。”

自掘坟墓的答案。十四岁可不再是懵懵懂懂的小孩子了,他当然知道两个人在嘴唇间的触碰意味著什么:喜欢—

—非常喜欢。

哪怕,是超出了兄弟之情的禁忌。

然而,在说出这句绷直的谎言时,他那股坚定的神色,连父亲也无法击碎。

“……斐然,到我房里!”

看不过兄弟那紧扣著的手,更看不过兄长的反抗意识,父亲一个狠劲的转身,便消失在两人眼中。室内只剩少年

用一双明亮纯洁的眼睛凝视兄长,紧紧地担心著他。

每次父亲把兄长唤进房间,他总会在门外听到霍霍的藤条声,兄长咬紧牙关的轻泣。当那道黑色的门口一开,他

所迎接的,竟是手臂上浮出深红色肿痕的哥哥。后来,兄长不想再让少年担心,在开门前一定会先擦乾眼泪,披

一件外套,再装作没事地温柔微笑;这让少年更为痛苦。

他曾不只一次冒出代兄长受罚的念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父亲只责罚兄长,对少年却万分宽容。很多时候,明

明兄长并没有犯错,父亲都会对他予以厉色,甚至是狠狠的毒打;而母亲竟从不阻止,只是安坐一旁,像是身边

没有发生什么事一样。然而,少年一旦开口求情,兄长所得到的刑罚就会减轻。

对待两个亲儿子竟有著截然不同的态度,少年一直都猜不透个中原因。

而兄长尽管受到如此不公平的对待,却从不怨恨过自己的弟弟。相反,拥有著天使般柔和气息的少年,永远能抚

息自己偏移的情绪;少年是他在这个“家”里唯一值得珍藏的宝物,漂亮而夺目,使他忍不住去爱护他,将他拥

入怀抱。父亲只将怨气发泄在自己身上,母亲溺爱少年,少年一直在父母的爱下快乐成长……每想到这里,他反

而是松一口气。

只要少年还在他身边,大约再痛苦也能敖过去吧?

于是乎,看见少年那善良纤弱的眼神,兄长便温柔地抚抚少年柔顺的头发,像是叫他别担心。

然后——

“对不起。”

——为弄脏少年漂亮的双唇而道歉。

兄长轻轻放开了少年的手,同时也将最激烈的情感压到内心最深层;然而,无形中又似乎有数千万缕的细丝将他

与少年牵系著,是父亲的藤条所无法挥断的。接著,他离开了少年的房间,抱著炽热的情感,踏入父亲为他设下

的冰冷地狱。

霍霍的声音再度流出门缝,可兄长痛苦的低呜不再可闻。

弟弟一定又满面担忧地躲到门后等自己吧?

为了弟弟,一定要强忍著痛楚。

自此以后,兄长收敛起自己奔涌的感情,全心全意当个好哥哥,不再对少年有任何非份的举动。

并不是怕了父亲。

也不是害怕再被毒打。

但是,父亲说得对。

自己那已经扭曲的情欲,终有一天会完全变质,玷污纯洁而善良的少年。

所以,他必须要保持哥哥的身份,守护他最爱的弟弟。

而他的确做到了。

与少年保持了兄弟间的距离,压下自己的妄念,与少年相敬相亲。

——直到六年后夏天的一个晚上。

一次错误下,少年的身体失了控,心智在虚无间徘徊,灵魂跌入失序的世界。

妄想由此展开。

第一卷 炎夜-Ⅰ.灼热

弥漫炎意的无光之夜,将万物的一切动作完全隐入黑魅之中。寂默在勾动外边世界人们意识深层的欲望,也在骚

弄著房间内少年的思绪。

燥热的黑暗不断窜入少年身体的裂痕,扭曲著他的灵魂,令他焦躁不安,无法入睡。

“唔……好热。”

少年翻个身子,伸手没入被汗水沾湿的衣服内,搔出一掌湿凉。

“好辛苦……”

昏热沉胀的头脑实在推不动思维的摩托,只能硬生生地驱动生锈的四肢,抓开被子,将吸吮著毛孔的内衣内裤笨

拙地推扯拉下,一下把水漓的背心剥下。只有内裤乱成一团,死绕著脚底不放。他用力扭动双脚,内裤在皮肤与

床单之间互相搓摩,却依然甩不出他的身体之外。

不快感从脚底直冲上头顶,使他的清秀的眉目间挤出数条皱痕。不过,他没有再理会那烦人的布条,仅是沉默地

紧闭眼缝,屈缩在床的角落,郁闷著。

今晚,真的很热。

热得不寻常。

少年紧咬下唇,手指插过前额的头发,一个下压,企图要将脑袋的温度压出来。

“发烧吗……”

少年将身子卷得更紧,右手一拉,使劲地将内裤剥下。他浑浑噩噩地扭动至床边撑坐著,然后勉力站起,将目光

聚焦到房门手柄。摇摇晃晃的双脚逐渐搬动赤裸的身体,将陷入混浊意识的少年拖离了宁静的房间,推进名为背

德的深渊。

第一卷 炎夜-Ⅱ.兄

客厅里,柔和的淡黄色灯光轻罩著黑色沙发上的兄长,使他完美的轮廓泛现迷人的金晕。兄长悠然地翻著《暗示

学》一书,手指揭页的动作是何等优雅,三根手指将书页钳起,轻轻在空气中翻了半圈,然后无声落到对面。

这一晚,理应是一如往常,是在安静下流逝的。

然而,从房间由远而近踏来温吞而杂乱的步伐,打乱了漆夜应有的秩序。

一丝不挂的少年摸著墙壁,从幽暗的世界慢慢步入黄色走廊,纤弱白皙的皮肤也相映成浅浅的黄。也许是被这眩

目的黄色所影响,少年的呼吸变得更为仓促。终于,他的双脚踏入了黄色的根源。他苦著眉,向沙发上那沉醉于

书中理论的兄长轻唤道:

“哥……”

少年的兄长将视线从书本抽离,抬头一看,眼珠便无法再移向别处。

少年的身体,在只披了透明的浅黄色灯衣下,毫不吝啬地呈现在血亲哥哥的眼前——那白净的颈项之下,是略显

瘦削的身子,可在光晕之下却添置了几份弱态的美。而往下撇去,兄长的肌肉就僵实了;那稀薄的黑色小林中,

少年的分身就如此暴露在空气中,软软垂下。

即使比他小四岁,可弟弟也不再是当年的小孩子了……是什么时候长大的?

兄长看得完全入了迷,但少年却懵然不觉,只是咬著舌尖,含糊不清地嗫嚅说:“……退烧药,哥。”

“欸?发烧吗?”

兄长一下子晃神回来,轻扶著少年的赤肩,伸手探向他烧红的脸颊。像是触电一样,少年炙热的温度迅速刺入指

尖,失控地直闯入身体的每条血丝,并忽地向外膨胀。听著少年急促的呼吸,迷乱的快感迅速窜流至身体各个部

份,使兄长倏地一震,整个人愣住。

并不是第一次碰少年了。

可是……

这是什么感觉?

“……药,我要药药。”少年嘟著嘴儿催促起来。

“啊、啊。”兄长用力紧握自己的五指,不知是思索著方才那奇特的触感,还是留恋那种触电的刺激。但下一秒

,他已经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在药箱里找出退烧片,拆出一片放落少年的掌心,然后为少年倒了一杯温热的白开

水。

“吃完药就盖好被子睡吧,焗一身汗就会好了。”

兄长温柔地叮咛著,再将杯子小心地递到少年手上。

对吧。

即使眼前的是少年的裸体,只要继续压抑自己,就不会有问题。

兄长一直依从别人所愿,扮演著好哥哥的角色。

总是爱护著少年,对他关怀备至,举手投足间尽是亲切与温柔。在旁人眼中,他就是模范的哥哥;在少年眼中,

他是天下间最好的哥哥,也是在父母四年前车祸去世后唯一能依赖的至亲。

——而在兄长眼中,少年既是至亲,更是至爱。

兄长一直掩饰得很完美,因为他是出色的大学生,成熟稳重的男子,挑起照顾弟弟的重任的好青年。他是完美的

,难以找到缺点的,任何人都不会质疑。而且,他一直将这份感情压到最深处,总是小心翼翼地不让它涌上来。

别人不可能知道他面具下那偏执的变态爱欲。

——除非他亲自将面具撕下。

第一卷 炎夜-Ⅲ.天使

少年吃过药后,并没有返回房间休息,竟是反常地不理兄长的劝喻,硬要跟与兄长一同坐在沙发,一言不发地盯

著天花板。少年消去了最初的烦躁,不过兄长的心头却是一阵慌乱;赤裸裸的诱惑平静地坐在身旁,好像在等待

别人来品尝他的一切。兄长手中仍然捧著《暗示学》,眼光和心思却都全落在少年的肉体上。再这样下去他可受

不了,于是他抛下书本,深深吸了一口气。

“回去睡吧?”

是在抵抗诱惑,也是出自真心的关怀。今晚少年变得有点失常,总是带著几分童音地说出孩子般的句子,原本天

使般的柔和感消失得所剩无几。兄长认真地考虑著,虽然少年的气息比先前已经舒缓多了,脸颊的烧红也退了七

、八分,不过要是少年继续说出奇怪的话,还是马上带他去医院比较妥当。

“我不累,我不睡……我想飞。哥你也来飞啊,一起飞。”少年迷迷糊糊地说著,还真的将手掌当成飞机,在沙

发上快速起飞,直撞到兄长胸膛,再次将兄长的思绪打乱。少年的眼皮摇摇欲坠的,除了那轻扁著的嘴巴外,全

身的肌肉都压入沙发上。

兄长笑笑,几乎想要低头亲吻他了。要是平时,少年才不会说这种可爱的傻话呢。虽然明知少年是在生病,可这

个胡言乱语的模样真叫他万分怜爱,彷佛是只爱撒娇的小猫,别扭地摇晃尾巴想要人拥抱与抚揉。

但兄长并未大胆到拥抱或抚揉自己的弟弟,尤其是全裸的弟弟。一如以往,他选择压下心底的欲望,力尽兄长的

责任,盖上桌面的《暗示学》,到房间的衣柜中拿出一条薄被子让少年先披著,再急忙穿上运动外套,出去为少

年买热牛奶。临走前还不忘叮咛少年不要把被子拿掉,好好休息等他回家。

空荡无人的家里,少年独自缩在沙发上,脑里印著兄长出门前亲切又温柔的笑容,无法运转至其他画面。少年痴

呆地“听”著这完美的笑脸,对这静止的影像也回以漂亮的微笑。

并不是因为了什么而高兴。只是下意识地,想要学习那优雅的弧度。

“哥,牛奶买回来了?在哪里?”

少年指著紧闭的大门,向虚无说话,却得不到哥哥的回应。他在冷清的客厅左瞻右望,只见这片被淡黄色覆盖的

空间里,竟全都是那微笑的兄长,在看书,在泡奶茶,在开灯,在打电话,在脱鞋子,在发愣……这本应是极尽

诡异的画面,但在少年看来,却是个有趣而快乐的光景。

“好多哥啊!”

少年这回可真是乐透了,这个哥哥去烧饭,那个哥哥去洗衫打扫,这边的去做功课,那边的去教他做功课,之前

的去买牛奶,之后的去买零食,剩下来还有几个兄长可以轮流陪他打理盆栽、聊天和下棋,这下子不用再愁独自

被遗留在家里的苦闷了。

少年兴奋地指指点点,一个头一个头数著兄长的数量,却在两个兄长之间,发现了一颗有著亮丽金发的头。

看不清楚,但有著似曾相识的亲切感。

少年揉揉眼睛,再睁开眼时,兄长们都被他刷去了,世界被他抹走了,一切都不留痕迹地被他所摒除。天地间,

只剩下少年一人,以及飘现在前方的金发孩子。她的容姿非俗世女人所能相比,亦非人界的词语所能描绘。她所

拥有的是极超脱而异类的外表,没有人敢说她丑,可也不会有人认为她美,她恐怕无法以人们的审美观所能品评

;事实上,到底这个金发孩子是男是女,似乎也难以断定。

可是,少年认为她是女的——花一般芬甜醉人的气质,令全世界的焦点只剩她一个,数度吸引著他、牵引著他的

金发孩子,应该是个女孩吧。

少年的心跳不断加速,脸孔也变成了圆润的粉红。他晃眨著明亮的眼睛儿凝视她,并将灵魂灌进了说话之中:“

天、天使……好久不见!”

被称为天使的女孩子盈盈一笑,化为千缕温柔的问候,使少年心窝一热,禁不住灿烂一笑。脚趾向后一蹭,少年

整个人就飘然于空气中,飘到天使前面。

“萧沁华没有骗我,只要喝一口薄荷水就可以再见到你了……星期一我要问她如何造才行。”少年跪坐著,目光

紧系著漂亮的天使,口齿不清地诉说著自己的心意:“对了,你给我的天使之环,我有好好保管,连洗澡都戴著

……你、你看。”

少年轻摸左手手腕上的银白色窄身手环,一如以往,再次向天使伸出手,像是剪完指甲的小孩子快活地要妈妈来

检查称赞的模样。天使轻笑一声,有如天籁,继而蹲到少年跟前,右手轻按著天使之环,左手的食指则流连在他

的掌心中,画出一波波迷乱人心的小漩涡。

软柔柔的触感,传递著清凉的爽快,使少年短跑的心跳放缓了拍子,连紧张的肌肉也得到松弛。天使的手指真是

神奇呢,少年一边想著,一边享受著天使在他手心的曼妙舞姿。然而舞步尚未结束,天使却缩开了舞鞋,向后飘

移了数步。

“欸?”

“你哥回来了。”

天使雾一般的声音说著,身影也像雾一样渐隐;随即黄色的灯光再度来袭,让少年的眼角勾出客厅孤静的境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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