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想之环——初行
初行  发于:2011年06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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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此处,于俊衡只能焦躁地踢著石头,然后快快跳上小巴,回家。

乘著车窗外爽快的凉风,头脑却继续温热地转动著。要是当初不多事,像平时那样,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那么现在的他应该还会在徐家一边吃著西饼,一边跟徐语辰看漫画,开心地不断大笑直至黄昏吧?

可是他实在不甘心。他只是担心他最重要的朋友被下了迷药,连自己被哥哥侵犯了都不知道,结果却无端受罪!

即使离开了那房间,那屋子,于俊衡依然心烦无比。

思绪一直流转,忽然,他理解到一件事。

——事实是,不管徐语辰是不是被下了药,他根本是自愿跟自己的哥哥做爱。

徐语辰在床上欢愉的表情可以是因为下药之故,但方才那种态度……不过问自己为什么会问他是否被下药,对于

血亲相奸全盘否定,急著赶走自己。

似乎,是一种老羞成怒。

怎么回事?向他人否认兄弟乱伦,内里却暗自偷欢?

大略猜测完毕后,于俊衡深深地吁出一口气。既然徐语辰是自愿跟哥哥做爱,他果然是不该揭破这个秘密吧。可

是越想下去,越觉得奇妙,使他不禁失笑了。

原来徐语辰也是“共犯”。

他自己、萧沁华、陈依柔,乃至表现得纯真无邪的徐语辰,全都是“共犯”啊。

带著这奇妙的感觉,于俊衡下了车,缓步走回自己的大厦,搭上升降机。他想,再等一段时间,待徐语辰的气消

了,他才正式道歉吧?还是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继续跟徐语辰嘻闹下去?

兄弟乱伦,于俊衡才不介意。他现在只担心徐语辰会从此讨厌他罢了。

才刚决定要开始新生活,怎可以先让自己的朋友开溜掉?

来到自己的单位,抽出钥匙,于俊衡仍在考虑著徐语辰的事。

忘我地进入思考的世界。

蓦地,后面急速伸出两只手,一手把他的脖子紧箍,一手用纸巾掩著他的口鼻。

于俊衡下意识地瞪大双眼,拼命挣扎,却奈何不了身后那人的健壮。他痛苦地吸气,却招来一阵强烈的晕眩感,

使他全身刹那间失了力气,眼皮坠下。自知处境危急,他只能尽力“唔”出求救声,双脚不断向后踢;然而,最

终也不过是无谓的挣扎。

两手无力垂落,紧拧著两眉令自己不要闭上眼睛。

只觉身后那人终于松手,耳边隐隐传来细微的一句话:

“得罪了,俊衡少爷。”

在双眼的迷雾间,闪过了母亲温柔的倩影。

——继而,是一个他所憎恨的男人浮现于脑海。

可是,于俊衡已经无力憎恨了。

两眼随著纸巾上的迷晕药,悄然閤上。

视界消失。

第五卷 若梦-Ⅴ.杀

夕阳西下,金黄色的余晖柔和地洒落床褥,让躺在上面的少年彷佛变成了金色的天使。

不过,这少年没有翅膀。

他是属于地面世界的人。

原本,此刻的他应该跟最要好的朋友一起游乐,说不定是看什么好笑的影片,说不定是听对方说些无聊的笑话,

说不定是继续前几天的棋斗……

但现在,他才不想要这种竟敢说他和哥哥坏话的人作朋友。

跟哥……做爱?

他从来没有幻想过跟女孩子做爱,更何况是跟男人做爱,更何况对象是自己的哥哥。

跟哥……做爱。

阖起眼睛,徐语辰想一窥这禁忌的异色世界。然而,跟哥哥共躺在同一张床的幻想才刚拼出来,幻想之门又马上

关闭,上锁。

那是一幅不应出现的恶心画面。

可是,身体的各处,却被这来自妄想世界的黄色不断挑衅。即使画面已经被撇除于脑外,但“跟哥做爱”的念头

已被刻入脑中,无论头怎么大力摇也甩不走这四只字。欲念逐渐侵蚀著大脑的每一角,皮肤正骚痒地等待谁人的

安抚,炙热的血液在跳跃、在翻腾、在渴望。

——渴望什么?

不知道。

不想知道。

快点……沉下去吧。

这种奇怪的感觉……

蓦然,电话铃声自客厅传来,终断了徐语辰的自我挣扎。他慵懒地爬起来走出房门,拿起听筒后即无力地倒在沙

发上,举至耳边,随意地应了声。

“嗯哼,徐语辰啊。”那傲慢美丽的嗓门显然是出自正于法国渡假的大小姐萧沁华之口,她的语气非常轻松写意

,周围还听到一点拍水声。这次她似乎不是问功课,而是极尽朋友之谊,向徐语辰介绍法国的特色商品以及询问

他想要什么手信。可是才刚说了几句,徐语辰已经郁闷地把听筒换了一边,笔直地打断她的说话:“萧沁华,我

想问你……你跟我哥怎样认识的?”

“嗯?”

“听我哥说……你跟他是四年前就认识?”

对方没有回答,只有微弱的呼吸声由听筒的那一边传至这一边,为沉静的世界添置一丝气息。

滞止不动的时间,忽地,被水花挑起的声音所轻轻溅动。

“是呢……四年前就认识啊。那时你也有跟你哥一起来吧?”

“什……么?”

一起来?

来哪里?

四年前的……哪时?

“嗯哼,你忘了?啊,也对,你也只来了几次吧。”徐语辰越听越摸不著边际,记忆被重重迷雾所遮罩;偏偏远

洋的那名少女却不容他多想,略带愁意地忆述当年事:“想起来,你们的爸妈真的很狠毒呢,竟然会想到毒死自

己的儿子……”

头壳似乎被重重一敲,碎了。

有什么潜藏于深处的事物,好像化成徐徐雾气,细缓地越过裂缝溢出。

“你哥的饭菜被下毒了,那毒药是我们药厂的地下商品,是慢性毒药。幸好你哥是在早期发现,直接拿著药粉来

到药厂这边,要求解药呢。嗯哼,要不是这样,我也不会认识你哥。”

那大小姐的话音相当平静,淡淡地叙述著曾经发生过的事件;却彻底地渗凉了少年的皮与肉。

像这种荒谬绝伦的事……

既有印象,亦无印象。

这种事,应该,是不会有印象才对的吧?

“唉……你哥是想秘密解决这件事吧?要不然,闹到公立医院的话,这种事情就会变成报章头条了。继续让父母

谋害自己,又坚持不揭发父母的罪行,真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

对……当时的哥为什么还能忍住?

换作是他,早就——

嗯……?

早就?

早就什么?

……当时的哥?

徐语辰猛然摇头,思绪陷入黑色的漩涡里,平常的理性冷静也随之瓦解;而耳边有如恶魔的惑音继续兴起,搅翻

著他的记忆。

被压制著的禁忌正被连根掘起。

“当然了,我们药厂不可能直接给他解药,只好叫他每天到我们这边乖乖吃药,顺便为他做个身体检查罗。呵,

我也是偶然经过的时候才认识了你哥呢。他的精神很好,还对我笑呢,完全看不出是被父母落毒杀害的人……你

哥喔,真的是个非常温柔的人,跟他在一起会很舒服。”

当时的哥……

当时的哥,总是对他非常温柔地笑著,说只是出去一下,很快会回家。

很温柔,很温柔。

所以才会被亲生父母如此对待还不吭半句。

所以才会发生这种事。

所以才会——

“嗯,过了差不多一个月吧?好像是你跟踪著你哥,发现他常常来医院才开始起疑吧。”

不对。

是先起疑,才跟踪,最后来到那间纯白色的私家医院。

接著的日子,因为他的坚持,哥哥只好答应他,每天黄昏的吃药时间都会携同他到医院,让他不用太担心。

“然后你就经常跟著你哥来吧?我都有看到你喔,像小孩子一样握著你哥的手,老是要你哥来哄才肯放手。可是

我们没有聊过,所以你才会不记得我吧。”

最后的话化为利刃,刺穿少年记忆的枷锁,让箱底的片段逃出。

“……说谎,我们根本有聊过。”

“嗯?……啊,那个也算聊天吗?你记得?”

明知对方不会看到,但徐语辰却选择不回话,只作抿唇点头,表示确定。

拿著听筒的手无意识地发抖,另一只手则放在胸口上,把心脏的悸动压下去。

被封印的记忆,不应记起的那日。

四年前的夕阳下,在纯白色建筑物的后庭园,他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等候哥哥,静静地让橙红色的幕帘覆盖在身上

,渴求著半点温暖。忽然,有一名跟自己同年龄的女孩子走到自己面前,翘著手托腮,俨然摆出了大小姐的架势

不清楚这女孩的来意,他选择了把头撇向别处,不予直视。可是女孩却用鄙夷的语气低骂:“真是个没用的弟弟

。”

这样子的说话使他马上抬起头,目露疑问。

“你不知道斐然哥哥是被父母下毒吗?”

他知道,可是知道得太迟了,无法阻止。后悔与怨恨蓦然生起,使他的幼眉忍不住拧起来。

“为什么像你这种没用的人还能安然无恙,像斐然哥哥这么好的人却会被父母虐待?他全身都是伤痕,可是你似

乎一点事都没有呢!真是令人讨厌。”

那是因为……父亲和母亲,宠他,凡事迁就他。

可是父母在生活上的所有怨气,全都会发泄在他最喜欢的哥哥身上。

有这样的父母,他实在觉得很可布。

简直不敢面对。

“斐然哥哥一日再留在那种家里,一日都会再受到更可怕的摧残;而你这个没用的家伙就舒适地享受,还装出一

副无辜脸,专程跑到这里看斐然哥哥怎样痛苦吗?恶心。斐然哥哥不会再留在那种地方,他不会再跟你回去受刑

了,我会让他离开。”

女孩信誓旦旦的宣言,让他的心登时塌歪,乱扭,榨出一滴滴痛苦的血液。

她说得很正确,太正确了。即使他曾经多次向父母求情,那还是没用的,他丝毫起不了作用,哥哥依然会受到虐

待:先是父亲的虐打,现在是毒药。要不是哥哥够警觉,说不定哥哥已经在不知不觉间离开他吧?

这次落毒不成,下次又会是什么?

父母的行动一直升级,哥哥本来就应该离开。

事实上,哥哥已经好几次提及想要离家出走,不再回来了。

可是……

他舍不得哥哥离开。

舍不得。

不愿意。

不可以。

不能。

不准。

不准把哥哥带走。

“你没有资格带我哥离开。”

他轻轻站起来,以冷漠的眼神直视这个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女孩,语气里尽是不容否定的霸气。

“徐斐然是我的,我不准许任何人抢走我哥。他是我的。你有什么资格接近我哥?”

一解平常的柔顺外壳,他脸上瞬间浮现出无比的刚强与冷傲,眼角射出气势迫人的阴冷余光,实教女孩看呆了,

不禁一蹙柳眉。但他毫不在乎女孩的反应,只是睨著她不放,那用力压下的双眉积聚了几分怒气,却也只是淡淡

的;那是一团冰蓝色的火焰。

他要向这自大的女孩作出宣告。

同时,也要向所有人作出宣告。

“哥是我的,你无须操心我哥的安全。我……不会让我哥再受到伤害,绝对不会。我会将我爸和我妈——”

顷刻间,红日之光,倾泻在四年前的少年身上。

绚烂的夕阳悄然落下,前一刻的艳红已经完全隐退灭抹,取而代之的是此际的暗蓝色。如此安宁,彷佛太阳的余

炎不曾留落于人间,天地里不曾存在过任何激情。静默的少年倒卧在黑色沙发上,纯白色的上衣跟那片纯黑色成

了鲜明的对比,却完全不觉突兀,反是巧妙地结合在一起。而那长大了的大小姐则在世界的另一边嘻戏著水花,

淅淅水声与清脆的嗓音重叠,奏出明亮撼人的小夜曲。

“嗯哼,不过真的好巧呢。我记得你爸妈也是四年前意外死去吧?好像是车祸吗?”

“对,好巧,车祸。”

语毕,徐语辰不等对方的回应,手指往电话键上一按,直接中断二人的对话。他疲累地把电话丢到玻璃桌上,闭

合眼皮,让混乱的记忆有喘息整顿的空暇。不过,即使不让自己看见,桌上的电话却闯入视网膜,四年前萧沁华

那极具破坏力的话语又再冲破耳膜,使他不得安宁。

他郁躁地伸手握住电话,把它塞进木柜里,让自己不可能再见到,然后又爬回沙发上蜷缩著身子。紧闭著双眼,

用手堵住耳朵,反覆地咬著下唇,低吟著“没有”二字;不许任何感知再涌进体内,也不许体内自行产生错乱的

感知。

时间无声地向后推移,天空也由原初的暗蓝化为噬灭一切的漆黑。

Ⅵ.少年的仰望

四年前。

少年曾经哭泣著逃到街上,胡乱地在马路上横冲直撞。车头灯在黑夜里充刺著他的眼睛,司机的吵骂搅合著汽车

的喧鸣,堵塞了他的耳朵。他失笑,不断询问:为什么他还能看到,还能听到?他,不是个该死的罪人吗?

——被判无罪。

无罪吗?

朦胧间,少年又听到周围的大人挤出亲切和善的笑容,转过身后便瞬间变了脸,相互窃窃私语著,聊说他犯了滔

天大罪。对于这种指责,他选择默默承认,让罪孽的重量不断压在自己背上。然而,一旦这些好事之人将他的罪

恶加诸于他最喜欢的兄长身上,无数的辩护被歪曲成兄长的指示,他只能保持沉默,独自忍受著无理的针对。

自己所犯下的罪,竟然令他最想保护的人受到伤害。

他想逃离到无人的世界,一个绝对清静的领域。他来到一处僻静的天桥底坐下,无神的双瞳注视著自马路左右飞

驰而来,而又离去的车辆。

到底是往哪处去?

他把下颚置在两膝之间,灵魂飘游至没有快乐、没有痛苦的虚空中,故意让自己迷失方向。唯有这样做,他才不

会看到那让人心惶的枷锁。

在凄冷的空气里,忽然涌过一阵窝心的暖流,将他整个人完全笼罩著。少年拧过头来,在街灯的影射下,他看见

了从背后温柔地抱住自己的兄长,穿著淡紫色的秋季外套,正在用衣袖轻轻印去他脸上的泪迹。

这个举动,令少年泪如雨下。

兄长没有说话,嘴角牵出一抹痛心的苦笑,紧紧拥著他,静静地为他拭去眼泪和鼻涕。少年强忍著呜咽,把脸乱

擦一番,再抬头望向兄长,沙哑地问:

“……哥,你还喜欢我吗?”

听罢,兄长将他整张可怜脸儿搂入自己怀中,下巴往他那细软的头发轻轻磨蹭。

“喜欢。”

“可是——”

“最喜欢。我最喜欢的是你,辰。”兄长轻扫著少年的背脊,宠溺的语调如昔:“你是为了我才会做出你不愿意

做的事,我……真的很开心,真的。”

少年不明白为什么兄长还会原谅他,可是,兄长的一言一语都渗热了他全身;他,没有被抛弃,他最敬爱的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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