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为什幺？”

望见柳文狄一贯的沉稳毁灭待尽，紧张屏息，完全忘记了箝制自己不安分的手，毫不留情以任何手段捍卫自己幸

福的人挑挑眉，忍住伤口阵阵传来的疼痛，依旧努力维持着文雅笑容，亲切道！

“因为她忠诚－－－－－就当苏姑娘一无是处，坏事做尽，但她能为唐吟守候一生，等待一世，从红颜到白头－

－－－

没有一个心高气傲的人能抵御这种人，更何况还有一个卫狄，更何况师傅不再完美如昔－－－－”

“不会是这样－－－”一股寒意从心头泛滥而出，柳文狄慌乱得辩解起来，精美的双眸几乎要滴出泪来，强压下

哀悼心中所失至爱 的叹息，失神发狠地绞动着那倒霉的修长手指－－－

“那以唐吟的家世才貌，什幺样的女子他找不到，又何必执着一个不再如花似玉的女子－－－”席夜楼一字字说

着，认真注视着他冒起虚汗的俊美脸颊，蓝眸中闪烁起顽皮狡狭的光芒。

感觉到那一只黑的东西正在身上蠕动，细细滑过每一片肌肤，柳文狄将身子一缩，微微拱起身，那冰冷的皮套带

来的寒意，让周身的毛发根根都竖了起来。再也忍不住，抓起他作祟的手，顺手抛了出去－－－－

“哎哟”痛得几乎碎裂的人，被有半丝责备的意味，咬牙再次将手挪回原处， 缓了缓幸灾乐祸的脸色，语调也

温柔许多，淡然道！“多听两遍，多看两次，你才能明白真相，早日死了这条心，夜楼不是故意伤害师傅－－－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唐吟何曾为你改过分毫－－－－”

“这－－－－－－”柳文狄支吾良久，点点头，又摇摇头，咬唇没了声响。
好一会儿，才打破尴尬的气氛，伸指抚了抚胀痛的前额，叹声道！
“孙氏医馆的人怎幺还没有到？这样拖下去－－我还得自己去找人－－－”

“不撇下我，只要我活者，师傅答应过的”感觉到心在胸口慌乱得狂跳，席夜楼伸手恶狠狠地扯住他的衣襟，戚

戚叹道！“难不成，现在就熬不住了，日日夜夜相对着我这幺个怪物，很痛苦无聊吗？”

“席夜楼，不要无理取闹，我不会接骨－－”心像被微火慢熬，细小的痛楚蔓延到脸际，染得俊秀的脸庞惨白一

片。
－－－－－－－－－－－－－－－－－－－－－－－－－－－－－－－－－
纷乱的光柱照耀下，柳文狄的整个身形都模糊起来，在脑海手指间都仅留存昔日清晰完美的印象－－－

不需要有宁洁晴朗的天空，不需要有温馨热闹的天地．哪怕是低矮阴凉的囚室，只要留住他在身边，这颗心就感

到满足了，可惜事与愿违－－－－

“师傅请便，就当我白费口舌，你自己去看－－－”席夜楼神色异常柔和得看了看他，茫然若失得松开手，彷佛

厌倦了固执的盘缠，脸上泛起疲惫的郁郁笑容。

几股冷风由气孔吹入，没来由得带着些丝丝不祥之气，行至门边的人，伫立在原处，听见他的话，修长的背影抖

了一下，恼怒的痕迹浮现起来－－－－

“师傅去去就回，不要睡过去－－－－”
“我尽力而为－－－”一道晶莹的流光无声地滑出眼眸，席夜楼心头的软弱与骄傲开始蛮横得冲击，激烈得让心

几乎承受不住迸裂开来，忍不住急促喘息疾咳，几缕殷红慢慢渗出。终究是无法起身，吐出梗在心头的淤血同难

堪，一时间席，夜楼被呛得泪珠凝聚，冷汗乱冒，无望得思念起离去的人，呻吟起来“哥－－－”

“夜楼，不让我找人来，你想死在这里吗？”柳文狄低掩的痛惜声，缓缓在斗室中荡起，席夜楼眼中的那抹黯然

之色，滑过心口的刹那，连自己也痛到心神俱丧－－－－

进退两难间，心沉到谷底，柳文狄终于怒不可遏道：“席夜楼，只能躺在地上祈求怜悯的人更让师傅厌烦，你好

自为之。”

柳文狄冲出门去的一刻，长眉染上阴郁，脚下也乱了步伐，身后再也没有一声祈求，连细微的呻吟也被压抑在唇

齿间，毫无疑问，那天生沾有几分傲色的蓝色目光如果能化成利剑，自己绝对已经千穿百孔－－－

(79) 弃剑

密屋外，人群环绕，黑团团深沉一片，将步出者的疾速步伐也阻挡下来----

“文狄，看在相识一场，你不要踏出那密室一步，否则我也无法顾及你的性命---”

靠在软椅上的雷菲，原本白晰的脸在受伤后更加苍白了，没有丝毫表情，仿佛情绪都由脖颈下骇人的伤口流出体

外，只见他镇定自若得挥了挥手指，草丛矮墙中依次响起尖利漫长的笛音，四五十紧身衣袍打扮的人鱼贯而出，

手中短小的硬弩目标一致得对着密室的出口-------

“武功可能尚且不及，但若论心机智能，楼主离在下还是相差甚远，老实得待在里面--------”

冷静地望着他翕动不定的鼻翼，凝默好久，柳文狄嘴角一扬，露 出了一个缺乏情感的笑容，朗声道∶“雷菲，

不论你反戈之前还是之后，义父无不委以重任。在啸风，你已经是一人之下，为什幺还要冒险犯上-------”

“如今还要利用我来逼迫义父现身？”心中仔细衡量，强弓硬弩之下，自己或许可以勉强冲出，可里面一动不能

动的席夜楼难免要遭到池鱼之殃，哪怕侥幸生还，断骨再续亦是无望-----唯今之计，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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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如此，心底的难堪还是滋生蔓延起来， 无奈的摇摇头，柳文狄不急不徐得走近他皱眉道：“我们曾经是非

常知心的朋友，如今到底是为了什幺互相算计----”

“让我的深爱的女人如愿以偿------你不该过来验证我的机警，相知多年，每次你行动之前犹豫不决时，目光都

会乱闪，就像现在-------”雷菲苍白的唇角微微抽动了下，嘘出这句话的同时，挥手猛然击中软椅的把柄，数

道白色锋利的光芒瞬出，
“唰，唰”数响，将意图行近的人阻挡在四步之外-------

不待堪堪避闪的人喘息，雷菲沉沉低喝一声，“嗡嗡”乱响的黑羽飞溅，奔向尤然开启的密室门屝-------

“雷菲，你非要这样对待我？” 刹那间明白了他的意图，太多的容忍从心头退去，胡乱拨打乱羽的人身躯颤抖

着，重重叹了一声，疾声道∶“三十分舵闻听此事必然不服，到时一片血腥，枉伤人命，不过是为了一个空椅子

-------既然如此----------”

“我给你要的牌子，放过我的那些旧部，他们也是你的兄弟，曾为你奔走效命-------”

“当”得一声，那小个金边的牌子翻了几个身，静静得落到雷菲的软椅边。

黑羽响箭截然而止，雷菲犹豫了一下，颇为意外得抬起头来，沙哑道∶“上面的枭骨粉清去了吗？”

“雷菲------我没有你那幺----”柳文狄忿愤的眼光落回他身上，变色道∶“我要带走夜楼。至于义父，他一定

不在这里，我想你已经快把这小小府邸掘遍了-----”

“我不能放他走。”雷菲沉喝一声，抬手一指，柳文狄惊诧回身的一瞬，赫然发现叶梅拖着不能行动的席夜楼正

从密室那旁侧小门 移出------

地上狼狈不堪的人痛得双眉紧结，看见自己巡视的目光反而咬住唇，转过脸去----

“叶梅”瞬息间仔细回想那些琐碎凌乱的往事，点点滴滴的细节都在柳文狄心中流过，昨夜临去前她潜至身后的

细碎步伐，异常巧合得出现柳战闭关的密室中，甚至是安豫郊野两人无意间泄露的亲昵-------

“梅儿还需要楼主身上那册破解‘魁八剑’的密诀”

听见这句话，柳文狄心口中那一股灼热悲愤之气，顿时冲上额顶，啼笑皆非地叱道“如此惊惧义父的绝招，还觊

觎这位子吗？”

随着这蓦然的凄厉大喝声划破令人窒息的沉静，“嗖，嗖”数声，飞烟讯火亦划空而起，染得晴朗碧空翻起数道

浓厚的黑烟-----

“吟哥------”扬首而视的柳文狄欣喜莫名，丝毫不再感觉到眼前的危机，一股遽然涌现的情感哽住了咽喉，连

双眸也朦胧起来，痴然凝立分神的瞬间，意识到危机的叶媚迅即得闪身旁侧，一挥手，那为首的黑箭使者抓住机

会，长剑斜抖剑，御风破竹之势袭向无心恋战的人，剑剑威力绝伦。做这十八路的雇佣杀手的首领声威已经不弱

，倘若能斩了赫赫有名的啸风楼主，黑道之中应该是再无敌手了。

但这柳战的义子显然有了他的真传，无论如何挥动自如地封挡斜挑，还是与神色恍惚的人斗了个旗鼓相当，长剑

扬起的道道寒光挥洒腾舞如银浪纷飞，铿然一声震耳的兵器交击，胜负之势顿生，当着如此多的手下落败，犹是

不甘，想也不想毫无先机之下，仍然发起攻势，前跨一步，一道寒光直击向其身前----

“飞烟弹被我的汗水染湿了，弄了半天才点燃-----”人群中跳蹿出一个熟悉的青色人影，喘吁吁地站在柳文狄

身边，替他挡去背方攻击的一刻，猛然听见柳文狄低哼了一声，喃喃愁苦道∶“唐睢，是你-------”

无瑕细想如果才能躲避那致命的一击，叱然声起，闪至身后保护自己的人依然不是心悬意盼的人，茫然若失得阻

挡硬生生袭至身前的剑招，却忽略了防备自己的空门，即刻胸部便传来撕裂般的痛楚，冰凉的剑身宛如贯穿刺透

。一瞬间，地转天旋，满目晕眩，四面八方的人影都在急速的恍惚晃动中失去了色彩------
都完结的一刻，还是见不到他回心转意。心愿未了，试图努力交代些什幺，未料一开口，唇边鲜血滴滴滑落，直

溅染得衣衫尽透，人也滑落下去-----

“师傅”随着长剑跌落的刺耳声响，席夜楼尖利的哭腔猛然响了起来。唐遂霍然转身，随即发出低低含混得怒骂

声，迅速抱住柳文狄无力倒落下来的身躯，右手一扬，漆黑一团泛起刺鼻气味的东西已经握在指间，阴沉沉道∶

“雷火霹雳堂，诸位大概都有听闻，万金难求的稀奇玩艺，要不要试一试-----”

小心翼翼地应付面前如狼似虎的一群人，唐睢还不忘扫了眼怀里的人，那一剑刺进了左胸，沽沽殷红的血水从胸

口的伤处喷出，撒落了一身。唐睢目光一震，转了转眼珠，歉意道∶“吟哥的马慢，功夫也不济事，所以打发我

先行，非要这幺厚此薄彼，让老朋友下不来台吗？”

这几句话对策划已久，身份完全暴露的叶梅，雷菲二人不啻是一声旱雷，耳际生风之时，却听见毫无斗志的人疲

软怅笑道：“你一个人来的，事到如今，又何必骗我。”

看见唐睢欲言又止，一副尴尬难过的样子，秀气精明的双眸中，顿时流露出 一股令人寒心的凄惨神情，伸手捂

住伤口，不再任由滴滴血珠滑落而下，难过道∶“就算夜楼是对的，我还想见他一面-----”

讷讷怔仲半晌，唐睢才满怀痛惜抱紧他，抑郁不乐道∶“闯出去，也不要找他。那样日子会好过些”

“连你不肯帮我----”闭目凝神不再言语的人失望得压抑住心头窒闷的感觉，手掌也缓缓垂下，鲜血开始抑制不

住得流淌下来，生命亦随之一滴滴流逝------

“看看背影也好。”伤口血流如注，神志涣散，愈发虚弱的人喃喃自语道∶“只要看一眼------”

“师傅，我帮你------”
看见他呼吸紊乱，失望透顶的苍白脸庞，席夜楼心中百味陈杂，幽然叹息道∶“梅师妹，破解‘魁八剑’的密诀

我已经通晓，放他们两人离开-------我一日告诉你一
招，不日再碰上柳战师公，你就占了先机了-------”

“席夜楼，以前犯多少次错，我都能原谅你。可如果伤害到义父------”

柳文狄微闭的双眼陡然园睁，不再言语，望向席夜楼的目光里充满了生疏，不论是否情愿，曾经亲密到肌肤纹理

里的两人，突然间像隔了千重山脉，万道遘堑-----

淡淡莫明的愁怅，逐渐在席夜楼萦回，心下森然，蓝眸中波光轻漾，险些溢出心头的懊丧，不幸中的万幸，大哥

没有成功，倘若昨日密室中见到的是柳战的尸体--------

轻轻拉扯着手掌上的黑色护套，席夜楼寻思沉默好半晌，才淡然道：“梅师妹，放他们走--------‘魁八剑’第

一招神龙无首的空门在百汇------“

“席夜楼，你以为我真下不了手------”看他毫无反应得随口将绝招死穴泄露，一股火气漫上心头，急得快晕厥

的人浑身摇晃起来，沙哑得低吼道。

“我若死了，师傅就不必担心弃约背诺了-----”蓝光一闪，无动于衷的人毫不客气的顶了回来-------

俩人同时噤声，气氛瞬间凝窒。 再也看不见那蓝色烂漫灿灿的笑意，寂静的对峙中传来越来越疾的心律起落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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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席的，多谢了，唐睢愿意交你这个朋友”柳文狄神色微窘，一时口拙辞穷之际，唐睢的声音突然响起----

“看错你了，原来还是个多情种子”那斜眼思量的唐睢一乐，劲力微贯于臂，万道银光直飞而起，流光溢彩中人

影飘忽，已经抱起执拗的蹿出，人影所到处，那强弓在手的十八路雇佣杀手，无不畏惧其手中火石，溃退如

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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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遮雾绕，淡淡清辉仿佛被清风吹淡，沥沥落落失去了光洁诱人的色泽，寂寥落魄得投影在衡阳边野的缓行马车

上-------

“去双河，没见到吟哥，我绝对不会死在路上”车内声弱力竭，偏偏主意笃定的人，语声坚定，沙哑中带着凝窒

，纠缠不清，让头大脑大的唐睢也心神不宁，烦恼道∶

“我被赶出唐门了，如何才能帮你混进去，听熟络的手下传讯，小月已经搬入唐门，俨然以女主人自居，冒冒然

通知吟哥，只怕他念着旧恨不肯相见---------”

“你这双漂亮的手，除了会拿剑，还会干些什幺呢？”唐睢一乐，嘲讽道。
“嗯-------”

柳文狄若有所思慢慢打量起自己手掌，逐渐从迷离的盲目思念中清醒过来，迷人的双眸光华流转，随即又泛起泪

光，迷惘纷乱道∶“心虚发懵时，吟哥的胃口会好得出奇-------”

(80)　 无边栗色
清馨淡雅的卢藤盘绕各处，交响辉映的两盏斜灯高挂，灵气娇美的字体端正得书着“停月楼”三个个字，清洁爽

直，如何看也不似江湖女儿的居所，默默静立在门扉前好久，唐吟才推门跨了进去--------

一如往昔，小月的门永远为自己敞开，哪怕唐门凌厉的煞气被她的柔美气息遮掩，惹得诸位资深长老隐懮不快，

唐吟心底依然不觉有何不妥。更不忍心责备她，毕竟较之往日的气派绚丽，如今的唐门更像一个家，温暖而柔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