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是来求见赤皇大人的。」
「他是水族吧!」凌霄皱著眉:「我们不是和水族正在交战,怎麽会有藏头露尾的水族求见炽翼?」
「凌霄大人,赤皇大人正等著见他。」化雷一语带过:「您应该知道赤皇大人最近心情不好,还请不要让我为难
。」
「你……」凌霄看了他一眼,然後哼了一声:「我也要去!」
「凌霄大人。」化雷为难地说:「您知道大人他说了……」
「他不是说他什麽人也不见吗?」凌霄语气十分烦躁:「这些天他连我也拒之门外,却愿意见这家伙……我今天
一定要见到他!」
化雷叹了口气,默默地带起路来。
「化雷,你下去吧!」炽翼的声音从帐後传来。
「炽翼!」化雷还没有应声,凌霄已经往帘帐走了过去:「好些日子不见了,我想来看看你。」
「谁让你来的?」
炽翼声音严厉,凌霄吓得停住了脚步。
「凌霄?你来这里做什麽?」炽翼不满地问:「我不是说过了,我什麽人都不见吗?」
「可是……我们已经许久不见了……」凌霄没有想到他会发火,一下子没了勇气,转而柔声地说:「我只是想见
一见你。」
「化雷。」炽翼语气平静地说:「我还有正事要办,你先和凌霄一同下去吧!」
「为什麽?你为什麽不愿见我?」凌霄不解地问:「炽……」
「凌霄大人,我们还是不要在这里打扰赤皇大人了。」化雷巧妙地挡在他面前,微笑著说:「总是来日方长啊!
」
凌霄看了看他,再看了看毫无动静的帘帐,纵然心头百般不愿就此甘休,但是他也知道惹恼炽翼後果更加难以预
料,只得跟著化雷走了出去。
化雷关上大门时,已在门外的凌霄看见那人侧过脸来。虽然看不清那人的样子,但是他却像是能够感觉到隔著布
,那人寒冷凌厉就像刀锋一样的目光……
大门慢慢地关上了,门里,只留下了两个人。
「原来,他真的没死。」那个人举手拉开了掩饰面目的黑布,露出了清秀温文的容貌,微笑著说:「我当初还以
为你真的把他杀了,原来你果然还是舍不得杀他。」
「太渊,你来找我有什麽事?」炽翼语调里带著笑意:「不会是专程来证实他有没有死吧?」
「炽翼,我远道而来,你就不愿见我一面吗?」他也不回答,倒是温柔地笑了:「我很想你呢!」
「你……」炽翼一怔,一时无法把握他的用意:「这是什麽意思?」
「我们也有不少时间没见了,你可曾想起过我?」太渊笑著问:「或者是和情人缱绻情浓,我这种无关紧要的人
,自然不在你的心上。」
「碧漪呢?」炽翼不愿和他在这些事情上继续口舌纠缠,索性转开了话题。
「我母后?她已经死了!」太渊淡淡地说:「她私通火族,早在开战之前已经被父皇下令处死。」
「什麽?」炽翼一愣:「碧漪她……」
「您不用担心,我母后的死和您一点关系也没有。那一次你们见面之後,她虽然痛苦,但也慢慢寻回了求生的意
愿。她对我说了,她要向你证明,她不是想要依附於你的力量,而是真心爱恋著你的。」
太渊慢慢地笑了,笑容里不带一丝怨恨,却让炽翼觉得很不舒服:「传说吃了万年青螭的元珠,能够立刻变得耳
聪目明,声音妙曼。她之所以要死,不过是因为她正巧是世上唯一活了一万年的青螭。」
「胡说!翔离他根本就……」炽翼眉头一皱,突然想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翔离……那一次在身後喊他,他回头来望了……
「我本以为你很残酷,但是後来却发现,你和我父皇相比,要温柔太多了。」
炽翼心里有些混乱,也没有注意到太渊竟然在说话时,无声无息地靠近了帘幕,然後一把掀开。炽翼略一吃惊,
但很快就平静了下来,但太渊却是浑身一震。
这哪里还是他认得的炽翼?
第十章
炽翼身上裹著一件红色织金的华丽长袍,用一边的手肘支撑著身子,半躺在朱红色的长榻上。
他的头发比太渊记忆中长了许多,可奇怪的是原本乌黑的颜色竟全数变成了深深浅浅的红。那双美丽的眼睛依旧
是迷蒙潋滟的模样,但是瞳孔的颜色也不知为何变成了深邃的暗红。他的唇色更是豔丽惊人,略长的指甲像是涂
了鲜红的蔻丹一样……
昔日耀眼夺目的赤皇,和眼前浑身散发出妖魅气息的红色身影,除了五官声音相同以外,给人的感觉简直就不可
同日而语。
「怎麽?」炽翼朝他勾起笑容:「不认识了吗?」
「到底是出了什麽事情?」太渊不确定地说:「你怎麽会变成这个样子?」
炽翼的回答,是一个慵懒倦怠的笑容。
太渊慢慢走了过去,伸手在炽翼颊边掬起了一缕长发。那头发虽然没有任何炽热的触感,但看上去就像暗沉的火
焰正在他的指尖缠绕燃烧。
炽翼忽然一皱眉头,手肘似乎支撑不起重量,整个人往前倒去,太渊顺势把他搂到了自己的怀里。
「你果然受了伤。」太渊仔细凝视著他略显苍白的脸:「是不是因为伤得很重,才会改变了一贯的容貌?」
「太渊。」炽翼手一用力,让太渊坐到了榻上,而自己则靠在他的胸前:「别把我想得太强,我终究也只是血肉
之躯。我们父皇那样的神只最终也难逃一死,你我终有一天会步上他们的後尘。受点伤,又算得了什麽呢?」
「不会的。」太渊看著他,慢慢摇头:「在我心里,你比他们都要强,绝不会像他们一样那麽轻易死去的。」
「我真的很喜欢以前的太渊。」炽翼浅浅地叹了口气:「如果你性格真是那麽温柔,该有多好?」
「温柔?你是因为喜爱凌霄的温柔,才舍不得杀他吗?」太渊微笑著问。
炽翼也不回答,只是笑了一阵,鲜红的赤皇印记在炽翼白皙的颈脖上缭绕纠缠,随著他的笑声微微起伏,看得太
渊眼都花了。
「炽翼,把凌霄杀了。」太渊低下头,在炽翼耳边轻声地呢喃:「我一看到他,就觉得讨厌。」
「不行。」炽翼吃吃地笑著:「你知道我喜欢他。」
「那你喜欢我多,还是喜欢他多?」
「这怎麽能比?」炽翼抬头,目光迷离地望著太渊:「还是……太渊你想要代替他,来做我的情人吗?」
「好啊!」太渊竟没有半丝犹豫地说:「只要你愿意,我非常高兴能和赤皇大人……」
「听见你甜言蜜语的,我还真不习惯。」炽翼的指甲抵在他的颈边,十分危险地滑动著:「也别跟我演戏了,不
如说说你今天来到底是为了什麽吧!」
「就算你不要我当你的情人,也不需要杀了我啊!」太渊轻轻笑道:「我今天来,不是想死在你手里的。」
「那麽你来,应该也不是想要占我便宜吧!」炽翼眯起眼睛,抵在他脖子上的手指慢慢滑到了他的脸上:「共工
死了以後,你可是真变了许多。」
「我知道你很厌恶我现在的样子,你不屑於我的卑鄙手段。」太渊让手指在他发中穿梭,感觉就像是正被火焰焚
烧殆尽:「就像天破那日,你的目光让我觉得自己是个无耻小人。」
「那时我不知多麽矛盾,毕竟共工死了未必是件好事。」炽翼伏在他的肩头:「你要知道你那麽做,等於是打破
了世间的平衡,让一切往不可逆转处去了?」
「不适合生存的就不应生存,只有适合生存的才能生存下去。」太渊环住了炽翼的肩:「他们的灭亡,是因为自
己的愚蠢和盲目,和我有什麽关系?」
「只是这麽一句话……」炽翼抓住了太渊的手:「太渊,你想让我拿你怎麽办呢?」
「炽翼,索性灭了水族吧!」太渊低下头,轻声地说:「现在就出兵直取千水。有我帮你,你一定可以成功的。
」
「如果让我攻进千水,我不会再让水族有任何翻身的机会。」炽翼推开他,眼中似乎酝酿著一团烈火:「其他的
也就罢了!奇练,孤虹,还有你的所有族人,你就真的忍心让他们把性命断送在自己手里?」
「自以为是的他们,对於这个世界有什麽意义呢?」太渊轻蔑地一笑:「只是因为拥有力量,就以为自己崇高无
上。你说这些好笑的水族有什麽必须存在的理由?」
「你难道不是水族吗?你就不是他们中的一员吗?你不是和他们一样,什麽都不放在眼里吗?」
「是又如何?我的身上流著和他们相同的血液,也许我也自大傲慢不知节制。」太渊捧起炽翼的脸颊,指尖在他
鬓边的凤羽上流连:「但是这样的我,世界上有一个就够了,不需要一族那麽多!」
「要是我灭了水族,你有什麽打算?」炽翼的神情一瞬变得有些莫测:「你是不是想要主宰世界的这个位子?」
「不!我只是想要得到应该属於我的东西。」太渊的目光一沉,就像冰刃一样冷冽:「那些被人夺走的!」
「真是没什麽出息!我以为你是为了野心和对权势的欲望,说来说去,结果还是为了一个女人……」炽翼笑得有
些奇怪:「若是我说,我对灭了水族一点兴趣也没有呢?」
「我知道你想让火族统领世间,所以你是不可能会拒绝我的。」太渊笑了一笑:「孤虹和奇练重伤,寒华已经离
开。这个绝好的机会,一旦错过就再也难有,火族的赤皇真的会轻易放弃吗?」
「你就这麽肯定?」
「如果说,我能够接受这世界有一个共主,那个人也只会是你了。」太渊叹息著说:「总有一天,你会超越一切
,站在无可比拟的高处。从第一眼看到你开始,我就有这样的预感。」
「太渊,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炽翼半垂下眼睫:「这对我们来说,都是一个无法回头的决定,你就不怕……
」
「炽翼,我早就什麽都没有了。」太渊站了起来,退开两步:「我怕什麽呢?」
「你总算说了一句心里的话吧!」说完,炽翼侧著头,想了很久。
太渊也不打扰他,只是站在一旁静静地等著。
「其实,你已经知道答案了,不是吗?」炽翼再一次抬起头来的时候,刻意的慵懒和漫不经心已经消失,取而代
之的是冷漠和疏远:「既然有这麽好的机会,我没有理由不好好把握的。」
「那实在是太好了!」太渊走近了一步。
「七皇子。」炽翼坐直了身子,眉目间轻佻不再,自然而然变得拒人千里:「不如谈论正事吧!」
「赤皇大人请问。」
太渊垂下手,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东海四方有著阻挡异族的界阵。」炽翼直视著他的眼睛:「大军如何进入东海,这是最关键的一点。」
「这一点,赤皇大人不用担心。」太渊扬起嘴角:「这根本不成问题,我自有办法。」
「北镇师青鳞?」炽翼只是沉吟了一刻,就想通了其中关节:「他恨我入骨,你居然能劝他助我,实在是不简单
。」
「过往的恩怨怎麽比得上局势逼人?北镇师是个聪明人,自然明白什麽选择对自己更好。」
「共工的失败果然是理所当然。」炽翼扯动嘴角:「他根本就不明白,无与伦比的法力远远及不上能掌控一切的
头脑。」
「多谢赤皇大人夸奖。」
「论起头脑奇练不比你差,只可惜他总是犹豫心软,心存侥幸。孤虹则是败在他骄傲和不肯认输的性子上。」炽
翼像是轻描淡写地问:「你说,如果有一天我也栽在你的手里,那会是因为什麽原因呢?」
「太渊不明白赤皇大人话中的意思。」
「我还不能确定能做到什麽样的地步。」炽翼似笑非笑的眼睛望了望他:「不过总有一天,我会亲自告诉你,这
一切到底是为了什麽的。」
太渊低著头,有一霎那的怔然。
在他来到这里之前,已经设想好了一切。事实也证明,炽翼果然不可能拒绝和他的合作。所有的一切都朝著他所
安排的方向发展著……
但是为什麽,他的心里却会觉得有什麽地方不太对。炽翼看著他的目光,总让他想起共工撞上不周山的一瞬,炽
翼回眸遥望的神情……
那时的炽翼似乎在说:太渊,一切都在我预料之中。
太渊心里一直就很明白,也许在这世上唯一能够了解他的,不是血缘亲属,也不是那个自己念念不忘想得到的女
人,而是面前这个永远分不清是亲疏远近的男人。
再抬眼一看,见炽翼躺回了榻上,似乎是睡著了。他闭著眼睛的样子,就像是这世上任何一切都和他无关。
太渊握紧手中的摺扇,无声地笑了。
天地间千万年来相制衡的力量早已开始产生偏差。
水神共工撞死在不周山的那一刻开始,一切旧有的规则注定要被毁个彻底。就像共工和祝融取代了四方帝君成为
世界的主宰,有一天他们也必然会被其他的神只取代。
这一天突兀地到来,水和火分享著权力的时代,在这一刻终於完全不复存在了。
分享权力,就代表著分享天地。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有谁愿意和另一个人分享这有可能独得的天地?
向来自负的苍王孤虹当然不愿,就连一向似乎不留恋权位的白王奇练也不肯放弃,所以,水族主神的位子,就成
了第一个争夺的目标。因为谁都很清楚,只有代替共工成为水族主神,才有和火族一较长短的资本。
他们都很心急,虽然水族根基依旧稳固,但是半个世界,怎可一日无主?
白王和苍王谁更出色,谁更有资格继承这个位子,是个很难说清楚的问题。他们的能力毋庸置疑,谁继承神位对
於水族来说都是幸事,唯一的问题就是,他们两个都有资格也都想成为主神,偏偏主神的位子上,只坐得下一个
人。
也不知是谁先挑起的纷争,短短的时间之内,从暗争发展到明斗,接著越来越收不了手。若是共工还看得到,也
不知他会怎麽想。
结果?结果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实力相当的後果是两败俱伤,虎视眈眈的火神祝融怎麽肯放弃这样的机会?不过他好像忘了,就算是已经两败俱
伤,他要面对的依旧是两个都有资格继承主神帝位的纯血皇子。
也许论起法力,奇练和孤虹哪一个都比不上祝融,但是他们联手一击,却是祝融意料不到的。共工一怒之下,连
支撑天地的不周山都撞断了,水族的性格,也就由此可见一二。
相反,比起那种玉石俱焚的烈性,祝融是想立刻吞并了水族,却更加爱惜自己的羽毛。
一拼死一退却,胜负立刻判别。
祝融战死,孤虹奇练侥幸得胜,重伤逃回东海。
最终,水族的白王和苍王决定退守千水之城。因为东海的四周,有水族四方镇师布下的界阵,能够阻止异族的入
侵。
他们要防的,当然是炽翼。
奇练和孤虹都很清楚,他们能够杀了祝融最大的原因,是因为炽翼并没有参与他们和祝融的那一战。
炽翼和祝融是完全不同的!
事实上,没有人能够否认,比起祝融圣君,赤皇对於火族的意义更为重大。
要是除去了赤皇,火族也就不足为惧,反之,只要赤皇还在一日,那麽火族依旧是拥有另半个世界的强大神族。
虽然这些年来,炽翼似乎不再像以前那麽活跃,但是他始终是火族最为核心的人物。
孤虹和奇练在这一点上有著共识,不论他们之中谁得到了得到了主神的位子,第二个目标都是极为明确统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