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香(出书版)+番外 BY 乱旋
  发于:2011年06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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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山石垒就,一进去便是一股阴寒之极的凉气,宋春一心想见到九郎,全然不惧地跟在那男子身后,那男子指

着房中一张下着帘拢的床道:「自己去看。」

宋春心狂跳起来,走上前去,撩开帐帘,却见顾九一身白衣,闭目安卧其中,宋春心中悲喜交集,几乎站立不住

,喃喃叫了一声:「九郎。」便伸出手想要去摸他脸蛋,却听得那黑衣男子道:「且慢,不能动他,这是他的尸

骸,我用冰晶镇住,藏在这雪洞内方得不腐,若沾染半点人气,那便灰飞烟灭。」

宋春吓得收回手来,回头道:「他的尸骸?」

那男子走上前来,看了一眼顾九道:「他很漂亮是吧?可惜是死的,只是个躯壳,我答应他,只要他摄回莳花君

你的灵魄,我便许他复生。」

宋春瞪着他道:「你是什么人?」

那男子伸了雪白的手,轻轻放下帐帘道:「我是涂山胡氏,涂山老祖这个名字,他一次也没和你提过?」

宋春摇了摇头道:「什么涂山老祖,他没说过。」

那男子道:「呵呵,我知道他是不会说的。不过没关系,你既然来了,也是一样的。」

宋春往后退了一步道:「你到底是何人?我不是你要的什么莳花君,我是宋春,你把九郎的身体弄到这里来想干

什么?他的魂灵哪去了?」

那黑衣男子看了看他,突然笑了一笑,笑容妖魅难言,宋春心里微微一颤,他识得的美人无论男女,笑得这般勾

魂摄魄的,只此一人。顾九笑容稚真纯美,文秀笑容虽然有些邪气,却还是秀美俊逸,唯此人一笑,似乎连人的

心也揪了出来一般,宋春一心只记挂着九郎,这时候见了这一笑,也有些心慌。

他情知此人绝非善类,然而要找到九郎只有从此人身上着手,便死死盯着这男子,毫不畏怯,那男子见他不为所

动,终于叹了口气道:「莳花君,一别数年,你可真是忘记了老友了?」

宋春再次说道:「我不是你老友,我来这里,只是要寻回九郎魂魄。」

那男子幽幽说道:「晚了,那和尚已经渡脱了他,这时候只怕已经喝过了孟婆汤,往尘世转生去了。」

宋春眼前一黑,胸口气血翻涌,几乎又要吐出血来,脸色霎间白得有如死人,身子也摇晃起来,那黑衣男子一把

扶住他,啧啧两声道:「真个转了性了,莳花君竟然重情重义,誓死相随了,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

宋春一怔,接口问道:「你说什么?」

黑衣男子道:「我忘记了,莳花君是把前尘旧事都抛却了,只可惜孽缘深种,忘得了事,却忘不了人。」

宋春全身发软,委实支撑不住,道:「你有话就说明白说,这样吞吞吐吐是什么意思,你口口声声莳花君,谁是

莳花君,你又是谁?」

那男子道:「这雪洞极阴极寒之地,你现在凡胎肉体,可受不了这个冷,你跟我出来,我告诉你。」

宋春看了一眼床上的顾九,有些恋恋不舍,那男子道:「他只是个躯壳,你守着他也不会醒来,你跟我来,我告

诉你。」那人将宋领到屋外,山间景色极为秀丽林木葱郁,各色花卉开得绚烂,细看过去,竟然没一种他认得,

只听那男子道:「这山的名字唤着涂山,这座山极赋灵气,我本是一只玄狐,年深日久,得了涂山的灵气,修炼

得道,成了狐仙。我是这涂山众狐类之首,人称涂山老祖。」

宋春想起皇泽寺和尚说过涂山狐曾纠缠过一位施主的话,知道他说得不错,但不知当年皇泽寺那和尚收的狐狸却

是哪一只,是文秀还是眼前这只,而顾九又与他们有什么纠葛。

只听那黑衣男子道:「我那时候还不叫涂山老祖,我的名字叫做胡泫。这山极富灵气,除了狐类,还有花妖,各

种山兽精怪,天帝念涂山氏当年之功,不曾收降这里的精怪,这里便成了我等异类修炼的道场。有一年,天庭的

莳花侍者来到这里,他是司花的神主,看到这里的花草缤纷艳丽,别处从没见过,深为喜爱,便留了下来。」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宋春,宋春微微一怔,突然觉得这人的眼神十分熟悉,却完全想不起在何处看到过。

胡泫指着窗下一大丛红得异常的花道:「那种花,称为九荔,是这山中最为美丽的花朵,凡间绝对没有,百年前

有一位书生和我有些小孽缘,我带了他到山中来,给他将一株九荔偷入凡间,他家在皇泽寺旁边,他将九荔植在

家里,但这本是仙间珍品,在人间便成变种,开不出红色花朵,花色尽作深紫,这便是皇泽寺那株百年紫桐。」

宋春顿时明白过来,原来皇泽寺那株紫桐与别处不同,却原来根本不是紫桐,而是九荔,只听胡泫继续说道:「

从这里出去前面断云崖上有一株千年九荔,当时也在修道中,莳花君喜欢这株九荔,每日细心照料,并以琼浆灌

溉,那九荔本就将要得道,有了莳花君以仙露琼浆浇灌,不多时便修成人形,你给他取名顾九。」

宋春啊地一声,他满心不信,然而这人说得活灵活现,他半信半疑,只听胡泫继续说道:「我那时候早已经得道

,只差一步便可入仙道,明明是我先识得你,每日陪你饮酒作诗,赏玩风景,日暮同行,可是你却偏偏中意那个

花妖,哼,我胡泫生平什么时候居于人下了?」

宋春道:「你做了什么?」

胡泫得意地一笑道:「我们狐类,生平最擅长的便是施展媚术,迷惑人心,我不过略施法术,你便几乎失去定力

,只可惜功亏一篑,你终究还是没入了我的道,可那小花不明就里,只当你花丛中来往多了,是个轻薄浪荡子,

他初成人形,心思单纯,受不得这个委屈,奄奄欲死……」

胡泫说的话轻描淡写,说到花妖时,语气更是充满幸灾乐祸,宋春怒道:「你……你离间他人,真是该死的妖物

。」

胡泫冷笑道:「这是你们自己生了猜疑,才会给人离间,世间种种纷争,莫不是为人心相背而起,患得患失,猜

疑揣测,才会让我有机可趁。」

宋春一阵默然。只听胡泫道:「眼看那花妖欲死,你醒悟过来,日日夜夜地守着他,又跑去向你天庭的旧友求助

,却也只保得他一脉灵根,他痴念太重,要再为花仙,却永远不能够了。你为了救他,便向天帝许下愿心,要弃

了仙班列名,只要能救得花妖。天帝许了你,让那花妖下界为人,历尽十世轮回,便重返仙道,你不肯和花妖分

离,便也陪着他,在下界历尽了十世轮回,这一次,你们便十世轮尽,将返涂山灵地了。」

宋春听他诉说往事,心头一阵恍惚,这此前尘旧事,心头似乎有些印象,然而缥缥缈渺,似是而非,并不真切,

只听那胡泫嘿嘿笑了两声,充满愤懑地道:「可是我怎么肯让你们如此快活?历尽十世轮回,便再双双对对回到

涂山,我宁肯一把火烧了这里,也绝不能够让你们快活了去。那花妖就是因为疑心你,不肯相信你,才会遭此劫

难。我和枉情司的判官喝了几次酒,又送了他一枚灵珠,然后让他轻薄了几次,他便事事听从我,让我给花妖下

了情咒,让他在凡世,若是他爱上的人有一点儿对他不起,他便会心碎而死,到这枉情司受磨心咒所拘,不得安

宁。然后我便在你下凡之时,在你额上点了一笔桃花印,你下凡后,便会风流多情,浪荡轻薄,你每一世遇到顾

九,都会让他心碎而死,呵呵,呵呵,我在这里瞧着,心里不知有多快活。」

宋春耳听得他怨毒的笑声,看他美丽的脸扭成一团,突然觉得这人也十分可怜,忍不住道:「你这样做又有何用

?你虽然快活,却也应该明白,那不过是为符咒所拘,除了这些,莳花君心里的人,仍只是顾九一个,你仍是什

么也得不到。」

胡泫脸色一变,恨声道:「我虽然什么也得不到,可你们也不得团聚,而且每一世都在怨恨中分离,最多奈何桥

上匆勿一面,转眼各自分离,我就是看着你们这样,才觉得快活。」

宋春听他言语偏执,知道这人不可理喻,索性一声不吭。

胡泣也不理他,只顾接着说了下去:「眼看你们十世将满,而那千年九荔却仍没枯死,我费尽心思也没办法破解

你留下的结印。那一天恰有个不知死活的书生闯进山来,你的结印能封住我,却封不住凡人,书生被我迷上,事

事听从于我,我让他盗出根茎,一举毁了,这样就算顾九能回来,他的本身却已经枯死,再也不会复还,只有永

堕轮回。可是我没想到书生竟然瞒着我,带回一苗嫩芽,种在皇泽寺内。花妖的灵脉因此得以保存。」

宋春听到这里长嘘了一口气,胡泫怒目道:「你以为这样便真的能让他复生吗?哼,我那时候受了伤,没办法亲

自去皇泽寺,只好派了个孙儿去对付,谁知这小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竟然和那寺里的和尚搅上了,那小子自

贪苦果,爱上个假模假式的臭和尚,那株紫桐我终究没能下得了手。」

宋春听到这里,便道:「我知道,后来九郎在人间再次因为我负情心碎而死,你把他弄到这里来了,是不是?」

胡泫道:「本来应该是这样的,你那老婆刘氏把你和顾九的事告诉了你父母,你父母便把消息泄了给李家,李家

的公子抢了顾九去,顾九受情咒诅咒,因你欺骗奄奄欲死,不禁得那李家公子操弄便死在那人床上,我指派了文

秀和王锦一道去找到他尸身回来,我知道十世已过,我点在你额间的桃花印已经没多大效力,你多半这一回会死

心踏地爱上顾九,我让顾九的魂魄依在皇泽寺紫桐身上复活,他不明白前尘旧事,我只告诉他只要他能摄了你的

魂魄,便可再度复活,我算准了你会死心踏地相信他,只要得到你的魂魄,我会将你依附在元珠上重生,洗去你

全部记忆,从此后你便是我一人所有。」

宋春咬牙道:「你胡说八道,我不相信你,你只告诉我,九郎他哪去了?」

胡泣冷笑道:「他被和尚封在佛珠内,这死和尚反倒帮了我的大忙,你本是天庭谪仙,我轻易不敢在你身上动手

脚,谁知你自寻死路,要做枉死之鬼,却正好落在我手里,宋春,你如今只有两条路好走,要么乖乖留在我身边

,有我助你,你迟早能成正果,不然,便永堕轮回,再也不得重回仙界。」

宋春听他这样说竟然是无论如何,再也见不到九郎,便恨恨地道:「你休想,死便死了。那和尚口口声声要渡脱

九郎去投生,我便轮回又如何,滚滚红尘里,总有一日能见到他。」

便在此时,半空里听得一声佛号,胡泣脸色一变,一手拉住宋春,厉声道:「去尘小子如今在我手里,你有胆子

便来。」

那平地里卷起一阵旋风,两条人影落在阶前,却是灰衣和尚与青衣文秀,胡泫冷笑「文秀,你这一百年的苦头白

吃啦?竟然又和这秃头搅在一起!」

文秀脸色一红,道:「谁和他搅在一起,我只不过要救九郎罢了。」

胡泫道:「要救顾九,你找这和尚去啊,顾九的魂魄封在佛珠内,可与我没关系。」

文秀道:「老祖,他已经答应我了,九郎尸身尚在,他会重生咒,你交出九郎的身体,他愿意复生顾九。」

宋春听文秀这样说,喜不自禁,一面拼命挣脱胡泫一面道:「大师,九郎躯壳在雪洞内,完好无损,大师快去救

他。」

他挣扎力气甚大,胡泫几乎拉不住他,右乎食指在他额间一点,喝道:「止!」

霎时之间,手脚与身体便如给人绑住一般,再也无法动弹,只得眼巴巴瞧着那和尚,只盼他真能救得九郎。

胡泫死死地拉着他,在他耳边轻声道:「我费尽了心机,为的便是你,你以为你能逃脱得了?」

只听那和尚又宣了佛号道:「宋公子,贫僧来得迟了,还请恕罪。贫僧只想问一声,公子是真愿意顾九重返人间

,而不惜送掉自己重列仙班的机会,还是愿意渡脱了他,从此后各不相干?」

宋春道:「你们说的话,我全不明白,我只想要我的九郎,你若能救得他回来,我便是永堕地狱,又有何惧。」

胡泣哼了一声,对去尘喝道:「秃贼,你若上前,我只要捏碎水晶珠,便能叫顾九尸身灰飞烟灭,他再堕枉情司

,这番便永世不得超生,你觉得如何?」

去尘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双手合十道:「玄狐,你执念深重,是以修习仙术始终功亏一篑,若你能去这执念,便

早已经得成正果,贫僧奉劝你一句;天作孽,尚可活;自作孽,则不可活了。」

胡泫冷笑一声,不再多话,自怀中掏出一粒晶莹剔透的珠子,掂在指间道:「和尚,再上前一步试试……」

文秀道:「小心,那是护着九郎尸身的冰晶。」

宋春眼看去尘停下脚步,胡泫脸上浮出一缕轻笑,知道他要胁得逞,情急之中,低声道:「你毁了九郎,你以为

莳花君就会是你的了?胡泫,你救了九郎,我情愿留在你身边:水远陪着你。」

胡泫一愣:「你说什么?」

宋春行动不得,只能瞧了他道:「是,我情愿留在你身边,是人是鬼:水远陪着你便是。」

胡泫半信半疑,死死看着他,宋春道:「我求你,如果莳花君当年真是对你不起,我来赎罪,我只求你让他们救

活九郎,求你。」

胡泣怔怔地看着他,喃喃地道:「你求我?你终于肯求我了?」也不知道是欢喜还是伤心,胡泫的眼里竟有了泪

光,抓住着宋春的手渐渐松了,迟疑道:「你说话当真?」

宋春看着他道:「我若骗你,让我生生世世永远见不到九郎。」

胡泫大怒道:「你还想见他吗?你肯陪着我了,却仍然还想见他?」

宋春凄然道:「我能再见到他吗?我陪在你身边,你会让我见他吗?」

胡泫想了一想道:「很好,你是天庭的神主,既然许下诺言,便不得违背,我应允你,但是你若违背此言,叫你

的九郎魂飞魄散罢。」

宋春面无表情,只轻轻点了点了头。

文秀站得离他们不远,他二人的话便听得清清楚楚,忍不住跺脚道:「宋春,你怎么可答应他?这一应承,九郎

复生之日,便是你二人分离之际。你……你……」

宋春惨然一笑,对去尘道:「大师,请你救他。」

去尘看了他良久道:「孽缘,孽缘,公子若当初听了贫僧所言,何至今日之祸?」

文秀怒道:「你要救人便救人,谁要听你教训了?」

去尘被文秀抢白,脸上微微一红,略显尴尬,对胡泫道:「请带路吧。」

胡泫一言不发,拉了宋春的手,带着众人来到雪洞前,指了指门道:「人在里面。」

去尘与文秀推门而入,宋春道:「你放开我,我要去见他。」

胡泫—怔,随即放手。宋春才要进去,却被文秀推了出来道:「和尚作法,不能有人打扰,你放心,他保证还你

一个活生生的九郎便是。」

宋春站在门边,听得内里颂经声,但见当初圈住九郎那道红光在屋内渐渐弥漫开来,便不再坚持,默默地守在屋

外,胡泫在榻上盘膝坐了,脸色阴晴不定,一双眼却死死盯着宋春。

三人默不作声,静静站着,过不了多久,那胡泫渐渐闭了双目,文秀便拉了宋春的手,在他手心里画起字来,却

是一句话:「老祖留你在此,定会施移魂咒,让你将九郎忘得干干净净,你要当心。」

宋春点了点头,文秀又画道:「后山有九荔结子,吃下去可护住心神,不至全然忘记,我与和尚会寻机来救你,

只管放心。」

宋春再点了点头,文秀还要再画,只听得胡泫懒洋洋的声音道:「别枉费心思了,文秀,你也太小瞧了我,你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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