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都会再度引发另一轮袭击。我苦笑,那些常常在嘴中喊着‘好无聊啊!打仗吧!'或者‘死算什么!我才不
怕!'的人们,如果真真正正的体验过在强大的武器面前无力掌握生命的无奈后,还会不会那样潇洒沉着?
"金恩......?"
我轻轻推了推身上的身躯,那强而有力的心跳一直清晰的传导着生命的契机,所以我知道他没有事。
金恩很痛苦的呻吟一声,嗓音沙哑而无力:"我的腿动不了了......"
我试着移动身体,却感觉到四处都是坚实的瓦石,努力想去移动它们未果后,我情急之下用力的一阵狂踢!终于
得到一些松动的同时,金恩也因我的大幅度动作而痛得连连闷哼。我灵敏的从这堆碎瓦中爬出,却也终于看清此
刻的金恩的情况有多么糟糕!他浑身都布满了灰色的尘土,无比骇人醒目的是那一处处鲜血淌血的伤口!他的额
头一片殷红,手臂处也有红色的液体倾出,最令人不忍细看的是那已经残破的裤腿下,明显变形的左腿......透
红一片鲜红,可以隐纸看到几条断裂的骨刺划开皮肉爆暴露出来......
我的手开始微微颤抖,理智告诉我应该迅速搬开压在他身上的重物,情感却害怕稍稍的移动会令他更加痛
苦......可是如果不尽快救出,也许会因失血过多而死......不知怎得,越想越怕,越怕就越使不上力,班杰明
的脆弱神经竟然令我的鼻子阵酸楚,泪水直在两眼打转。
"林......别怕......"金恩强笑出来:"别忘了从小我就是打不死的蟑螂......我要是挂了你这个小家伙谁来保
护......"
"你少胡说......"我使出吃奶的力去搬动那块该死的大石!可是它居然纹丝不动!
怎么办?怎么办?
"谁在那边?那边有幸存的人吗?"
远处投来微型映照灯的光芒,我犹如溺水之人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般欣喜若狂!慌忙大叫起来:"这里!我们在
这里!"
"是班杰明!他在这边!"
"大家都快过来!"
"金恩也在这里!他受伤了!"我急忙喊着。
人声开始沸腾,可以听出至少五人向这边走来,我顿时犹如获得重生般放松了绷紧的神经,我握着金恩的手,开
心的说:"你再坚持一会儿!大家马上就来了!"
金恩慢慢的反握住我的手,目光定定的看着我,渐渐露出一丝充满复杂意味的笑容......
我不由一怔,金恩那沾染鲜血的手紧紧的握住我的手,他低沉的声音轻轻的传来:"我想我陷下去了,林......"
望着那双满含浓情的眸子,我忽然像变成哑巴般张口结舌,不知该说什么好......
班杰明......你走得太早了......原本,这一切都该是属于你的......你梦寐以求的爱终于降临了,我为你欣慰
,可是......我却无法代你高兴......因为我毕竟不是你......我只是一个霸占了属于你的幸福却不会珍惜的人
......
你,会恨我吗?
第十六章
被众人救出的金恩正接受着简单的止血包扎,他一直皱着眉倾听战友们汇报这次突袭的伤亡情况,因为事出突然
,毫无防备的红十伤亡惨重,几个大型的弹药库都被引爆,犹如雪上加霜。目前老弱妇孺都已经送进了防空洞中
,女性成员们正在护理着,而男性成员们则开始收集残存的武器,准备应对下一轮的袭击!
"军方怎么会找到我们的基地?这里的保密系统与陈氏防御系统有得拼!一定是有内鬼!"
我静静的坐在一边没有吭声,可是对于他们疑问的答案却无比清楚。当班杰明将松当做陈松罗带回基地时,就已
经犯下了致命的错误。在松还是半成品状态时,就已经有科学家对于他未来的掌控充满担忧,所以为防万一,松
的体内一直都隐藏着一个隐形跟踪仪,除了配套的侦测系统外,世界上最先进的侦测系统也无法捕捉到它的信号
,从而无时无刻不将松的具点位置汇报到研究所的显示屏上。
那么,就算军方能轻易的找到这里,也并不奇怪。
"从前几天松异常时就应该警觉了!我去看过隔离室,看守的两人都被他折断了肋骨!现在也找不到他的行踪!
一定是他出卖了基地!"
胡说八道!松打伤守卫也是为了去行刺我而已!他才不会做出‘出卖'这么龌龊的事!
"不,不会是松。"
我愕然的看向金恩,也许,那一瞬间我的眼神流露出感激的目光,感谢他为一个我所不能辩护的人做出辩
护......
金恩并没有看到我的眼神,只是很冷静的分析着:"以松逃离的时间而言,不可能令军方有如此大规模的围剿行
动。很明显此次攻击策划已久,所以不可能是松为了保护罗而去告密。如果说松从一开始就是内鬼的话,以他在
基地自由度与时间,基地恐怕毁三回得有余了,所以不可能是松。"
我觉得应该适度的开口了,便说道:"我本来睡不着想去厨房找东西吃,碰到肖恩跟一个男子鬼鬼祟祟的商量着
什么,结果被他们发现了,那个男人跑了,肖恩却要杀我灭口,幸好金恩及时出现救了我。如果说有内奸话,我
倒觉得肖恩很可疑。"
肖恩确实是军方的人,所以我不算撒谎,只是不希望他们用愤恨的口吻谈论着松,即使的确是他无意识的情况下
泄露出基地的位置;即使他已经不可能对这些谩骂做出反应......
"是肖恩?怎么可能!"
相信肝胆相照的友情的战士们,都露出了不能接受的表情,纷纷向金恩投去确认的目光,金恩沉默着,轻微的点
了点头......
"不可能!"一个一脸伤疤的大汉吼了起来:"肖恩还曾替我挡过一枪!他绝不可能是叛徒!当时的情况到底是怎
么样谁也说不清!也许肖恩是要开枪打死他无意间发现的叛徒呢?!"
我还未啼笑皆非的笑出声,金恩不悦的声音已经传来:"你是想说林是叛徒?"
"他说是肖恩杀他灭口!事实是什么只有他知道!那他为了保命完全可以推掉责任!"大汉愤怒的大叫着,看向我
的目光充满了怀疑。
真是天真,以为这样一说大家就会怀疑我吗?不管你是不是军方另一个棋子,或者真的只是为了一份虚幻的单方
面‘友谊'而拼命想帮朋友洗清罪名,只是想推到我身上,你还嫩了点。
我刚欲开口反驳,金恩冷冷的声音再度响起:"如果肖恩发现了林是叛徒,为什么不将他交出来,而是将枪口对
准他的脑袋,然后笑着说‘再见,亲爱的班杰明'?如果你能想到合理的解释,我就承认我射错了人。"
大汉一时语塞,我淡淡的一笑,将目光投到别处,露出一副清者自清的高深模样,透着与世无争的淡然,成功的
令大伙露出了迟疑的眼神。我虽然有着少年的面孔,可是不论智商还是对于人心的掌控,都远远凌驾于这里所有
人之上,因为,那是天生的才智经过时间的煎熬,慢慢凝结而成的睿智与狡猾。
也许,以年龄而言,他们都得称我一声老爷爷呢......
其实,我,就像一场闹剧。在人们终于醒悟无法永恒的留住自己的生命时,他们将目光投到了生命力旺盛的少年
身上。无法逃离万物的循环,那么就以另一种聪明的形式去偷取别人的生命力吧!移植大脑,在这个世界的最高
层中,就如同电脑换一块CPU般容易。那些自认重要或者他们认为重要的人,都被赋予了活得更久的权利。
如果上帝所赋予的生命个数只有固定的个数的话,那么偷梁换柱的人类神不知鬼不觉中代替了另一个生命,连上
帝都不会注意到......
所以我可以称之为永恒,因为我不用担心大脑会死亡,而大脑不死,‘我',就会一直存在。一直学习着新的知
识,一直丰富着人生阅历,一直周旋于丑恶的人心之中。这种经验,又岂是几个二十来岁的青年所能比拟的?这
群在外界眼中危险狡猾的男子在我面前,只不过是一群比别的孩子更聪明一些的孩子罢了。
"不行!金恩!你现在的情况怎么可以再迎接战火!"
一声大叫惊回了我飘游的神智,只见金恩沉着脸,正往手中的雷射枪中装能源弹,旁边的几人都以担忧的目光看
着他。
他都这个样子了还想到前方应战?
我一时不知是否该劝阻一下,却忽然发现好几个人冲我暗中眨眼示意,我不禁心中苦笑,看来他们眼中能阻止他
的只有‘我'这个‘好友'了......
"金恩......"
我才刚刚开口,金恩已经伸出一只手示意我不用再讲,他无比坚定道:"你不用说了,我必须这么做,因为这里
有我的一切,朋友、亲人、所爱的人......我必须保护他们不受到任何的侵害!这是我生存的定义!"
记得一位女性作家曾说过,一个男子一生中最具魅力的时刻就是豁出一切保护心爱之人的时候。
我凝视着眼前这个有着泰山般坚定信念的男子,那双炯炯有神的眸子中泛起的是超越心灵肉体的觉悟与豁然,仿
佛就算面前的是世间最残忍的地狱亦义无反顾。到底有要怎样的信念才能产生如此执着的神情?到底要有怎样的
心态才能造就这样的觉悟?到底要有怎样的情感......才能一句话都不说也能体会那份浓得化不开的深情......
?
班杰明呵,你所爱的人,确实是个很好的男人,真的。
所以,对于剥夺去你享受这些幸福的我,你是否恨之入骨......?
"林。"金恩走到我的面前,定定的直视着我,沉声道:"等我,我有重要的话要对你说。"
他的大手轻轻的抚过我的头丝,轻微而温柔的小动作透着无比的呵护与怜爱,那看似平静的眸子下隐藏的是汹涌
澎湃的情感浪潮,以最不设防的淡然姿态却如同狂啸的洪水般冲击着我的良知与心弦......
金恩回过头,向一个男子叮嘱着将我送到安全的地方,忽然一股冲动令我脱口而出!
"我也去!"
不光金恩怔了一下,连我都怔住了......我在做什么?争取与官方对立的机会吗?反叛我的衣食父母?自取灭亡
吗?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与官方作对的下场会是什么......
"别傻了。"金恩笑了起来,他再度崭露出洁白的牙齿:"我明白我们的班杰明想当英雄,可是你的小手能托得动
机枪吗?我可不想在关键时刻为你挡子弹耶!不过你若愿意以身相许报大恩的话,我倒可以考虑!"
金恩的戏言引得大伙一阵哄笑,适才的紧张与尴尬随着这一阵笑声化为乌有,而我,却莫名的感觉到害怕,手不
由自主地抓住他的前襟,用微微发抖的声音说:"你保证,会平安的回来!"
金恩的嘴角慢慢、慢慢扬起一个别具深意的笑容,那眼神中的笑意里更加涵含着几分欣慰与知足。他的嘴巴动了
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我从那个口形中清晰的看到了几个字:相·信·我。
我有些混厄的跟着其它人到了防空洞,当那道金属厚门打开时,望着里面那一双双闪动的大眼睛,我忽然有种想
哭的感觉......
几个基地的女性成员正忙前忙后的为伤者包扎,那一个个苍老憔悴、老泪纵横的面孔,那一双双惶恐害怕、布满
不解与懵懂的孩童的目光,都在为亲人的逝去、不幸的突临、前途的未知而困惑着、担忧着......
一个花甲老妇跌跌撞撞的跑过来,用不安而急切的眼神慌乱的看着我们:"我的儿子呢?你们找到他了吗?他没
事吗?"
很快另几位年迈的老者也围了上来,像抓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抓着我们的衣襟、胳膊,都以同样不安与担忧的口吻
问着类似的问题。可是,答案......却只是无言的摇头......
老妇发生一声近乎绝望的惨叫,放声号啕起来,几乎软瘫在地。周围的人慌忙扶住她,安慰着,劝导着,却无法
掩饰眼眶中的泪水在渐渐盈满......
战争,是残酷的,这是我早在孩童时代就明白的道理。可是,在真正的亲身经历过一次以外,根本不可能了解那
种悲凉的万分之一。当你看到那仅几岁的大的孩子却全身裹满溢血的纱布苟延残喘时,当你看到风烛残年的老人
绝望的跪倒在地向苍天哭喊着‘为什么'时,当你看到每个人脸上只有麻木、恐怖、不安、悲伤这几种人类最为
苍白的表情时,你才能体会到真正的残酷在哪里。那不是血肉横飞的战场或悲壮决然的牺牲所能比拟的,也许大
义的英雄气概能在历史中留下难以抹灭的一笔,但那一笔永远是刻画在无穷无尽的无辜生灵的鲜血与灵魂谱成的
纸张上......
我颓然的顺着墙壁坐倒在冰凉的地面上,两耳导入的只有痛哭与哀号,两眼映入的只有透着血渍的白色纱布与绝
望......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一个微乎其乎的稚嫩声音轻声哼着童谣,我将目光慢慢移向声源处,在那里,一个头上缠着扎布的五岁大小的小
女孩坐在地上,怀里有点吃力的抱着一个初生婴儿般大小的襁褓。我移动身体,一点点的坐了过去,目光投向她
所抱的孩子......
小小的孩子闭着眼睛,白嫩可爱的面容清晰可辩,只是......那格外骇目的是襁褓上多得惊人的鲜血!仿佛流尽
了一个婴孩身上的每一滴鲜血......
我顿时觉得一股强烈的呕吐感向上翻腾着!我忙捂着嘴巴,眼前模糊了......那不是心理上的反感或过激反应,
完完全全是达到某种极限近乎崩溃的本能!我的身子在剧烈的颤抖着,心中在狂嚣着:神啊!如果你真存在!当
你的天堂中迎入一个如此弱小的孩童时,你是以怎样的心态去迎接他的来临?!如果善良无辜的人应该早得超生
,那么为什么要用这样痛苦的方法结束他的人生!你说过,鲜血代表着生命,所以你的信徒不可嗜血!那么当那
代表生命的鲜血一滴滴落下时,你在哪里?!为什么不阻止它!为什么!!
"哥哥,你怎么了?"
我自喉间迸出的低吼惊动了小女孩,她向我投来了关切的目光,小手依然轻轻的拍着那个婴孩,仿佛哄他睡觉一
般。
"没事......"我强逼自己露出一个微笑:"他是你的弟弟吗?你在睡摇篮曲给他听?很好听......"
小女孩露出了开心的表情,她甜甜的说:"小杰很乖哦,刚才我都吓哭了,可是小杰一声也没有哭哦!他跟爸爸
一样勇敢!爸爸说,让我好好的抱着弟弟在这里等他杀掉坏人回来,还让我唱歌给小杰听,说这样他就可以睡得
更香更甜,永远没有痛苦与疾病,永远幸福快乐。"
我悲哀的笑着,机械的扯动着嘴角,却仿佛遗忘了‘笑'是什么样的感觉......
"哥哥,我见过你在电视上唱歌哦!你也唱歌给小杰听好不好?"小女孩兴奋的说道。
我仰起头,用大脑在记忆深处搜索着儿时的童谣,却在脑中显现出一首古老的和平歌曲......
于是,我轻轻的哼唱起来:
Imaginethere'snoheaven(想象没有神明)
It'seasyifyoutry(只要你肯尝试其实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