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师父，你是不是在这里啊？”上课时间到了，还不见叶石轩，于是有学员进来找寻。

叶石轩对外喊了声：“不好意思，我马上就出去。”

“好，那我们在外面等你。”

“尚恩，我该出去了，你今天会来上课吗？”等门关上，叶石轩也关了水龙头，要出去的意图很明显。

“当然，我绝对不会输你！对了，如果想要我再替你服务，记得要输给我。”

他含着他的耳垂挑衅。

叶石轩顿时红了脸：“别想！”可恨，他的第一次居然是栽在楚尚恩的嘴里。

眼见他要离开淋浴间，楚尚恩又忍不住调侃道：“师兄，你走得出去吗？待会儿能上场打吗？”

换来的果然是叶石轩愤怒的咆哮：“楚尚恩！”混蛋，也不想想是谁害的！

不知道是不是休息一个礼拜的关系，叶石轩的精神与气色都变好了，下场前也记得先暖身，指导学员的时候也没有出错，让阿森安心地继续请他指导。

其他的学员也很高兴叶石轩恢复正常。

楚尚恩不清楚个中缘由，由于他已经两个月没来武术馆，因此必须先从暖身以及基本功开始练习，等到身体适应才可以下场。

他就站在一旁暖身，刚好王德威也坐在旁边观看。

“师父，我……”楚尚恩略带抱歉地朝王德威敬礼。

正当他想解释自己缺课的理由时，王德威抬手没让他说。

“不用解释，来这里是学兴趣的，只要你还想继续学，武术馆的大门会永远为你而敞开。”

“谢谢师父，我以后不会再翘课。”

“学习武术就是要有恒心、有毅力才可能坚持下去，其实我也知道你将来不会走这条路，但能够强健体魄总是好的，中断练习对你和石轩都不太好。”

楚尚恩怔了下。他是能够明白中断练习对自己不好，为何对叶石轩也不好？

“师父，这句话什么意思？”

“你没来的这两个月，石轩可能是因为少了一个值得切磋的好对手，每回上课都处于状况外，好几次差点让学员跟他自己受伤，虽然他嘴上不承认，可我看得出来他很担心你，才会不时看着大门口，他就是希望你能够来……”难得有人要听自己讲话，王德威非常开心地说了起来。

楚尚恩却没有再继续听下去，而是专心凝视叶石轩的每个动作，认真又仔细地记下他神情，有专注的、亲切的、严厉的、玩笑的……他的各种表情深深烙印在他心上。

以前总是只注意到他矫捷的身手，必须聚精会神方能应付他敏锐如黑豹的攻势，要是稍有不甚，就会轻易被他击倒。

这次不必上场，隔了一点距离，又无须上紧发条，使他能心无旁骛地注视着，叶石轩的动作显得更为优美，气舆劲十足，每一招式都令他无法移开目光。

“尚恩，你很有天分，进步得很快，因此石轩对你也有期待，你要知道，我们习武的人最终目的并不是求胜，而是想找一个能够切磋武艺的好朋友，我相信石轩是很珍惜你们的友情，至少据我所知，他很少主动去亲近一个人，再说他以前还是个老师眼中最头痛的中辍生呢。”王德威边说边叹气。

听见有关叶石轩的事情，楚尚恩随即回神，“中辍生？”

“是啊，有回我连着几天在同个地方看见他，知道他几天没吃饭，带他去吃完饭，他很有骨气说要帮我做事，不想欠人，我就让他把武术馆擦了一遍。不过一个便当的钱，他擦了整个武术馆的地板也不吭一声，他的毅力让我很佩服，就让他来这里打工，也渐渐得知他家里的事情，他家的事情……你应该也清楚吧？”

说到此，王德威忍不住皱眉头，看到楚尚恩点头，继续说：“石轩的戒心很高，花了很多时间才让他信任我，他其实是个很善良的孩子，只是家庭环境的关系，要不然他现在也不会只有这点小成就，你要多多鼓励他！”

“我知道。”他慎重地点头。

这堂课，楚尚恩只是在一旁暖身，并没有上场；等到课上完，学员陆续要回家，便有人上前找他攀谈。

“尚恩，好久不见了，怎么今天突然想到要来啊？”

“前阵子忙课业，最近刚上大学，需要一点时间适应。”楚尚恩淡淡解释。

阿森还拍向楚尚恩的背：“哎呀！就是你没来跟叶师父对打消耗他的力量，他才会把我狠狠摔了两次，差点把我摔得脑震荡，喂，你可不会今天来露脸，明天又不来了吧？”

楚尚恩看着叶石轩的背影，道：“不会，以后我有空就会过来。”

他要赢叶石轩，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他当然要尽快找到他的弱点，然后一举得胜、速战速决。

有时候该君子，有时候亦要小人，为求胜利，他不会傻傻的当个笨蛋圣人。

“那就好！我先走了喔，师父、叶师父，再见。”阿森带头，其他学员也跟着他离开。

刚好今天轮到叶石轩要留下来整理，楚尚恩也和过去一样留下来帮他。

“你可以先回去的。”经过淋浴间发生的那件事，他还真怕与他独处，不是怕自己无法对抗他，只是担心会控制不了自己身体的反应。

楚尚恩的技巧竟然是该死的好，教他都忘了他的性别，完全沉溺了。

“反正回去也没事，就让我帮你吧；还是说……你怕我？”他注意到叶石轩的眼睛不敢看着自己，身体也处于警戒状态，不过能感觉出他不是厌恶自己，这点倒是让他放心。

毕竟刚才在淋浴间的事情不只带给叶石轩很大的震撼，也深深冲击了自己。

以前觉得男人跟男人在一起很脏、很恶心，可等到自己也深陷其中后，那种原先的排斥感居然不翼而飞，他一心只想满足叶石轩，让他开心、觉得舒服。

叶石轩身体一僵，稍微转过头来，“我怕你做什么？”

“石轩，刚才在淋浴间……”

“淋浴间！”三个字如同响雷在叶石轩心底激起阵阵骇浪，他的呼吸不由自主地加快，等着楚尚恩接着说。

“你的意思是不是……是不是因为……喜欢我？”真是的，不过是简单的一个问题，他怎会问得那么紧张，还结巴？

没想到楚尚恩问得如此直接，叶石轩慌了，一时间不知怎么回答。

喜不喜欢他可以放在心里思考，若要他当楚尚恩的面说出口，他真的做不到。

“我不知道，你别问我！”他脸颊发烫，转过身。

“那你会跟你女朋友分手吗？”

“再说吧。”他并不想太早让楚尚恩得知他已分手的事情，就怕楚尚恩认定自己是为了他才这么做。

楚尚恩不甚同意叶石轩的这般消极，他目光炯炯，似在责怪。“石轩，我要的爱情是专一的，我不希望你跟我在一起，又同时交女朋友。”他的口吻相当认真，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味。

“我现在没跟你在一起吧？”

“那我能吻你吗？”

叶石轩气恼地说：“楚尚恩，你别得寸进尺！”

“会吗？”楚尚恩低着头，喜欢一个人，想亲他是很理所当然的吧。

“废话！”他不客气地骂道，“还有，你最好别把我当女人看待，要不然我肯定揍你！”

楚尚恩非常认真地打量叶石轩，从头到脚再从脚到头顶。身材精壮、古铜肤色、五官平平，他只有在上场时眉飞色舞的神采稍微能吸引人；除此之外，就算要他假扮女人恐怕很糟吧。

“坦白说，你还真的没有一个地方像女人，要把你当作女人，恐怕很难。”楚尚恩毫不留情地批评。

叶石轩情愿被损。“最好如此！”

“我是喜欢你，不是想把你当作女人看待，如果我真的要找女人，就不会喜欢上你了；而且你吸引我的地方是你的性格跟你的人，无关性别、长相。石轩，那我能再抱抱你吗？”说到最后，楚尚恩依然不忘自己的欲望。

“不、可、以！”斩钉截铁的拒绝，可当他迎上楚尚恩那副受尽委屈的表情，登时好像在控诉自己的无情，“你不要露出那种表情！”这样会令他心软。

“什么表情？”没有镜子，楚尚恩压根儿不晓得自己脸上是什么表情，他只是很诚实表现出他的伤心而已。

叶石轩恶狠狠地说：“你要抱就快点抱！”与其继续看他露出那种好像自己欺负他的可怜样，倒不如咬牙撑过去算了。

“真的？”他惊喜万分。

“不要就算……”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来，他就突然被楚尚恩抱个满怀。

楚尚恩将他搂得很紧，几乎让他透不过气。

“我好高兴你答应让我抱你，石轩，我真的很喜欢你。”

“喜欢我哪里？”叶石轩实在不明白自己有什么优点能够魅惑一个男人，可他的拥抱却充满温柔，令他不舍离开。

“你的全部。”愈了解就愈发现他们的契合，于是更放不开他了，“你所有的一切我都喜欢。”

叶石轩静默不语，任由楚尚恩抱住自己，直到有人重重敲门。

“有人在吗？”是阿森的声音。

叶石轩随即推开楚尚恩，镇定神色前去开门，“怎么了？”

“喔，我车钥匙忘了拿，幸好你们还没回去。”阿森很快找到自己的钥匙，转身要离开前却发现叶石轩的异状，“嗯……叶师父，你的脸怎么有点红？是不是生病啦？如果是的话要去看医生。对了，你们两个要早点回去喔，我赶着回家跟我女朋友聊天，拜拜！”挥挥手，阿森带上门离去。

两人各据一方，楚尚恩完全不理会阿森的话，说道：“赶快来整理吧。”

叶石轩则是因为阿森的话而产生一种不好的感觉，男人跟男人……终究是不好的吧！

第七章

男人跟男人铁定是不好的，叶石轩根本无法为自己找辩解的理由。

怎么想都应该是错的，加上他大概清楚楚尚恩的背景，他的家境似乎不错，他的行为必定很受父母关注；就算他们真的在一块，也不会有几天的好光景。

那天他答应那么快是在想什么？

楚尚恩即便这两个月没有前来练习，但他的武功底子不错，说不定要不了几个月，他就有可能击败自己，到时候他就必须兑现自己的话，不是吗？

可恶！他是在想什么？那时他是被性欲冲昏了头是吗？

怎能做出这种条件交换呢？真是糟蹋了高尚的武术。

“石轩、石轩！”

“啊，什么？”猛地回神抬头，看见师父站在自己面前，叶石轩连忙回应。

王德威落座于叶石轩身旁，拍拍他颓丧的肩膀，“石轩，你是怎么了？之前尚恩没来提不起劲，现在他来了，仍然心神不宁，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困扰着你？还是跟女朋友怎么了？”

“我跟宜秀已经分手了。”他淡淡地说，脸上没有一丝痛苦。

“为什么？宜秀是个不错的女孩子啊，告诉师父，究竟发生什么事情？”王德威百思不得其解，叶石轩曾把他女朋友带来给自己看，他还觉得这女孩很适合叶石轩，怎么才没多久就分了？知道叶石轩不是时下年轻人，不喜欢速食爱情，他更想采求真相，就怕这孩子又会张开网子将自己包住，拒绝别人的关心。

“师父、没什么，只是我太投入于武术才会冷落了她。”他无法对师父吐实，其实另一半的原因是他对宋宜秀根本不够关心，他的注意力全在楚尚恩身上。

王德威听了点点头，“原来如此！啧，既然是这种问题，师父就很难帮你处理了，毕竟武术也是你的兴趣，也算是你的工作，男人嘛！本来就应该在工作上多下工夫，她应该多多体谅你才是。不过既然你们已经分手，师父也不能多说什么，说不定你真的该找个眼你一样喜欢武术的女孩子；就像尚恩那样，可以与你过招又能够互相学习，不过……要找到这样的女孩子很难。”

“师父，别担心我，我没事，我现在只把心思放在这里。”他的目光缓缓望着武术馆的摆设，这里有很多地方是他的杰作，一点一滴满是他的回忆，“当初是师父跟这里救了我，让我的人生有目标，现在我只想贡献一己之力，其他的……暂时不想去管了。”

“这样啊……师父也不想干涉太多，只要你开心就好。人啊，就是要自己先开心才会对别人好，知道吗？”

“是，我知道了。”

“对了，我听学员说你跟尚恩有赌注是吗？”

可恶，肯定是楚尚恩说出去的。

“呃……我是想鼓励他不要再随便翘课，如果师父不喜欢，我马上取消。”

“也不是不喜欢，如果是互相切磋、彼此激励，小小的赌是有不错的效果，不过千万别伤了你们的感情，知道吗？”

“不会的。”

“你好好练习，我不吵你了。”王德威点点头，转身回到休息室内。

叶石轩看了看镜子内的自己，然后闭上眼睛。他要开始练习，得心无旁骛，其他事情全都必须摒除在外。

“十一月。”

练习的中场休息时间，楚尚恩来到叶石轩身后低喃。

乍然听见这三个字，叶石轩有点意外，“十一月怎么了？”

“我要挑战你。”为了准备这次的决斗，他暂时放弃挑战叶石轩的机会，只是专心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很可惜破绽仍没有找到。

“这么快？”叶石轩有些诧异。

“会吗？已经两个月了。”看出叶石轩似乎不太热中的样子，楚尚恩便问：“怎么了？你是不是不想兑现你说过的话？”随着时间愈拖愈久，他早察觉叶石轩的心情似乎跟着沉重起来。

“我没有这个意思。”叶石轩很快反驳回去，“我说出去的话绝不会收回。”他只是很茫然而已，不清楚自己做的究竟对不对。

“那就好。”楚尚恩也选择将不安给遗忘，好不容易终于有机会得到叶石轩，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并不想拿砖头砸自己的脚。“下礼拜五，记得别迟到了。”

“嗯。”叶石轩轻轻点头。

“叶师父，麻烦请过来指导我。”一个学员说道。

叶石轩看着楚尚恩，“那我过去了。”

“好。”望着叶石轩指导其他人的模样，他有几分落寞。最近他似乎很怕自己的接近这令他很挫折。

“喂，干嘛坐在这里？”王志浩拍了楚尚恩的肩头一下。

“没事啊。”由身体上的接触，他相信叶石轩其实不讨厌自己，只是为何他最近又开始对自己冷淡。

“我们全都赌你会输给石轩。”

他淡淡地笑：“原来你们都这么希望我输啊？很可惜的是，我非赢不可。”

“那就好好努力了，不过我也会赢你的！”王志浩之前还不太喜欢楚尚恩，直到他的武艺也提升后，才真正明白楚尚恩也是属天才的那一型，短短几年的时间，他的武艺就足以追上叶石轩，这让他更想往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