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烙(替身文)上——春落花还在
春落花还在  发于:2011年07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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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嘴想要告诉李笙箫,他没死。狠狠地咬了自己唇一下,找回理智。良久顺了一口气,淡然道:“你怎么知道他

死了,也许他还活着,还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活着……”

“如果真是那样,我也知足了。当时我想去找他,却连床也下不了。只能吩咐亲卫连夜赶赴交趾寻找他的下落。

整整找了一个月,翻遍交趾都没有他的下落。亲卫回来后说找到了当初那处山洼,遍地白骨,有幼孩身形,着囚

衣……”

那一刻,李笙箫才蓦然醒悟,那人已经走了……

今生今世,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昔日种种,犹如幻影。不愿相信,也不敢相信,却不能不相信。窗外竹林婆娑

,风过林梢,飒飒做响,耳边还能听到他轻且软软的声音,小箫,小箫,一声一声,飘渺远去,丝丝缕缕间,痛

彻心扉。

他僵直地坐在椅上,望着窗外,一天一夜,没有动弹。

说不出一句话来,脑袋像是刚被什么东西轰炸过,隆隆做响。动了动唇,霍无瑕艰涩无比地开了口:“他若知道

,也能开心了……”声音低地几乎听不到。

李笙箫收回望向远处的目光,眼中迷离尽散,恢复清明。转头看到霍无瑕惨白的神色,有些吃惊,正欲开口,忽

然扑了过来,低喝一声:“趴下!”

霍无瑕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揽入一个怀抱,一阵天旋地转,李笙箫已抱着他在地上滚了两圈。耳边传来暗器破空

的声音,刚才他们所在的地方已经插了一排飞镖。月下闪着幽蓝的光,想必是淬了毒的。

“你惹了什么人?”李笙箫问道。

“没有啊,不是找你的么?”霍无瑕看着那一排的暗器,白着脸反问道。

“没有。”李笙箫简单回道,抽出腰间的剑,抬手挡下了当头一刀,利落翻身而起,顺便捞起了身下的霍无瑕。

转眼又多了几个黑衣之人,戴着面甲,看不清脸面,也不出声,但是出手干净利落,进退有度,倒像是有过训练

,颇有默契。

李笙箫的功夫对付这几个黑衣人倒没什么问题,但是身边还带着一人,就有点捉襟见肘了。他把霍无瑕推出包围

圈,原想着可能是冲着自己来的,没想到就有两人朝霍无瑕冲了过去。他一个鹞子翻身,取了那两人的命。看这

架势,倒是两个人都不放过的样子。

霍无瑕惊叫一声:“客栈着火了!”果然远处客栈火光熊熊,浓烟滚滚。看来这一次,根本是有组织有计划的剿

杀。

霍无瑕担心还在客栈中的韩墨、还玉他们,想要反身回客栈,李笙箫大喝一声:“回来!”话音方落,霍无瑕就

感到背后一重,又被扑倒在地了,背后传来一声闷哼。他被压在身下 ,不清楚发生什么事了,但是这声哼叫,

让他心里一紧,慌道:“你是不是伤到了?”身后骤然一轻,又一声惨叫,紧接着他又被拉了起来。原先八个黑

衣人已解决了四个,李笙箫步伐已经有些浮了,背上嵌着一枚暗器,麻痹已经渐渐入侵。他当机立断,揽住霍无

瑕:“走!”说罢施展轻功沿着堤坝飞奔而去。身后黑衣人紧追不舍。

麻痹已经渐渐扩散,后面追兵愈来愈近。背后一冷,李笙箫反手格开挥来的刀,惊觉手脚已经不利索了。腿上又

一阵巨痛,看来是走不掉了。

“无瑕……”他突然轻声喊了一声。霍无瑕应声抬首,忽见他嘴角轻弯,月辉落入他眼睛,流动着奇异的银芒,

居然显出一丝妖冶来。还没回过神来,就听到一句低喝:“屏息!”接着是铺天盖地的凉水。

李笙箫居然带着他跳下了江。

江水涌入口鼻,他使劲屏住呼吸,睁开双眸,一片黑忽忽的,看不到岸上的情景,但是也没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大概那些人没跳下来。他冷笑了一声,北方的人大多都是不会游泳的。李笙箫大概也想到这一点才跳了江。正

想着,揽在腰间的手一松。他忙回头,那人的气息正一点点地离开自己。

一瞬间,惶恐汹涌而来,他忘了,李笙箫也不会游泳。漆黑的江水中,看不到一点东西,他慌忙伸手去拉拽,但

是滑过手心的都是冰凉的江水,他想要张嘴喊他,一开口,水就涌进嘴里。他狠狠咬住唇,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

,会失去他。一直在责怪他,埋怨他,难过伤心的时候便把过错全推给了他,恨他为何不来救自己,恨他没有遵

守承诺,恨他没有认出自己。却不曾想过,他也是人,他也有弱点,他也会受伤。

他也会死。

卷二十八

一个人在漆黑没有边际的江中扑腾,江水在身边缓慢摇曳而过,密闭的空间,窒息一般的沉闷。脑子中像有一个

锤子在一下一下的击打着。他什么都想不起来,只知道伸长了手去摸索。

手终于触碰到柔软衣服的一角,他紧紧拽着那人的衣服,伸手抱住了他。

李笙箫已经没有反应了,手无力地垂着,摸上他的脸颊,光滑冰冷如白瓷。霍无瑕顾不了那么多了,抱着他拼命

往上游。破水而出,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环顾四周,已经不是刚才的地方了。他们仿佛入了一个分流,两

岸明显变窄,四野里一片黑暗,没有人声。

他不敢贸然上岸,只好搂着李笙箫顺着水流沉浮。

李笙箫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醒来时外面已暮色弥漫。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破旧的茅草小屋,墙是用木头糊了泥做的,上面挂着一张渔网,身下是垫了薄薄茅草的床,几

个粗陋的树墩做了桌凳,除此之外,别无所有。

四周很静,隐隐的可以听到外面细碎的声音,木门半掩,从门缝中丝丝缕缕透出淡淡药香。他挣动了一下,顿时

感到背上抽搐了一下,疼痛沿着筋脉扩散。他不得不躺着,伸手摸了一下胸口,有白色的纱布,伤口已经被人包

扎好了。

他正在疑惑,门被吱呀推开,背着光,只看到一个黑色的人影,手里端着一碗什么东西,嘴里吸着气,急急忙忙

窜到树墩旁,把手里的碗往上一搁,拼命甩手。

李笙箫想叫他,刚开口就咳嗽了一声。甩手的人停了动作,偏过头,问道:“醒了?”声音沙哑柔软。

李笙箫“恩”了一声,心里微微安定了些,问道:“这里是哪里?”

“好像是钱塘江支流的某一段,再往东面有个渔村,我看这里正好空着,就先安顿在这里了。”

“我昏迷多久了?”

“两天了。”

两天,那些人没有追到这里么?正思索着,额头蓦然一凉。霍无瑕弯下腰,把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嘀咕了一句:

“还有些温度啊。” 柔长的碎发落在李笙箫脖颈处,那么近的距离,可以看他半阖的双眸,以及下面的青黛色

,唇也有些泛青。恐怕这两天来都没怎么睡好。

霍无瑕转身回到树墩旁,小心地试探了一下,把那碗端到了床边,浓郁的药味扑鼻而来。

“药正热,喝了吧。”没有勺子,李笙箫只好挣扎着被霍无瑕半扶半抱坐起了身。抬手端过药碗,几口喝完。

“身上的伤……”

“我不敢上市集,所以托村里的人买的药,你中了些毒,还好底子好,被抑制住了,我帮你放了毒血,还有些余

毒,过些时候你伤好了自己逼出来罢……”

李笙箫点点头,脸上也没有露出什么表情,只是低声道:“你的手不要紧吧?”

霍无瑕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正是自己的手指头,红红的有些肿,不自然地收拢了指头,笑道:“不碍事。倒是你

,腿上还有伤,等好了再下来,别乱动。”

李笙箫试着动了动腿,肌肉一紧绷,就一阵钻心的痛,床怕是真的不能下了。恐怕那些黑衣人不会善罢甘休。

仿佛是看出了他在想什么,霍无瑕道:“这里很荒僻,他们一时半会不会找到这里的,我担心皇上他们。”

“我想不会有事的,毕竟带出来的大内高手都随他们一起。只是这次袭击很奇怪,他们对我们行踪了如指掌,恐

怕有备而来。”

“会这么做的,你说是谁?”

李笙箫微叹道:“真不希望是他。”

“对他来说,这次是个很好的机会。想要在途中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决掉我们,然后名正言顺坐上那个位子。”霍

无瑕冷笑,“想得真周到啊。”

李笙箫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霍无瑕,道:“你恨他?”

“有人想要你的命,你不恨?”

李笙箫一双冷眸直盯着他,良久突然合上了眼:“你想瞒就瞒着罢。”

霍无瑕一惊,说不出话来,在床边坐了半晌,起身出了屋子。门被掩上,屋内暗上许多,夜晚悄悄降临了。

李笙箫睁开眼睛,定定地注视着屋梁。

一个人,到底能够藏着多少事情呢。

最后一点天光消逝,风从窗缝里漏进来,李笙箫觉得有些冷。他侧头看着那扇紧闭着的门,突然想知道那个人在

干什么,外面风那么大,他会不会冷。刚才他一脸憔悴,想必自己的伤拖累了他许多,本来就不丰润的脸更加瘦

削了。侧耳使劲听了许久,没听出一点声息来。心里突然不安起来。喊了一声:“霍无瑕?”

没人应,不安开始扩大了。“霍无瑕?……无瑕!无瑕!”他喊了许久,仍旧没人应,一咬牙,挣扎着爬了起来

,脚一沾地就一阵锐痛,他膝盖一软,倒在地上。

正巧这时,门被推开了。霍无瑕一手举着一只火把一手拎着一小袋东西进了来,一眼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李笙箫

,惊呼了一声,慌忙把一边的小柴堆点着了,吃力地扶起李笙箫,怒道:“我不是说不能乱动的吗?”

李笙箫靠在他身上,只觉得骨头硌得自己格外的疼,只闷闷道:“你刚才去哪里了?”

霍无瑕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你是要找我么,你在担心我?”

李笙箫别过脸,淡淡道:“你不要乱跑,会有危险的。”

霍无瑕嘴角微微翘起,应了声,把他扶上了床,解释道:“我方才去渔村买了些粮食。”又补充道:“他们人很

好,不会乱说的。”说罢吊起锅子,准备烧晚饭。

李笙箫默默地看着他忙碌,瘦削的背影被火光镀上一层融融的光晕,让人看着心里居然觉得很沉迷。屋内一扫刚

才的冷寂,明亮又温暖。霍无瑕拨弄着柴火,长长的黑发被一块淡蓝的方巾扎了起来,衣袖皆挽上,脖子和手臂

裸露出来,细瘦仿佛一只手就可以拧断。这家伙,饭都吃到哪里去了?

李笙箫暗自皱眉,又瞥见他手肘处的伤痕,眉头皱的更深。沉声道:“你的手肘受伤了,怎么没治?”

“诶?药不够,这点伤算了”霍无瑕不在意道,开始搅起了锅子中的粥。“你的那些药,就够把你的命救回来。

身上钱也没有多少,能省的就省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李笙箫拿他没办法,只好道:“下次不要这样了。”

两人当下分了粥,李笙箫看着手里粗陶大碗里满满的粥,道:“这碗粥给你,我吃锅里剩下的。”

“不行!”霍无瑕突然护住身后的锅子,没好气道:“你整天躺床上,还想要多少,这么多已经足够了,多了不

给。”

李笙箫被他说得瞠目结舌,良久微微笑了:“这么多给你不好么?”

霍无瑕戒备地看了他一眼,回头开始捞锅子里的食粮,含糊道:“你怎么那么挑剔啊,不吃拉倒,倒了随你。”

语气中颇多怨言,说完就不再理会李笙箫了。

卷二十九

从刚才就亲眼看着他倒了多少粮食在锅里,盛了满满一大碗的粥,可想而知,锅里剩余的并不多了。李笙箫看了

眼霍无瑕,后者正兴致勃勃地捞着吃,一脸美味无比的模样。暗自苦笑了下。这人装模作样,唱作俱佳,平常人

根本分不清真假,以往那种种,多半也是他装出来的罢。

他细细想着,就听到那人敲着锅子,粗声粗气道:“你愣着干什么?很难吃吗?”神色非常不悦。

李笙箫笑了笑,还是不要违他意了,免得被他唠叨。可能出来逛久了,一路风光无限,稍稍冲淡了身上背负,如

今又蜗居在这么一个荒僻地方,没有京师里的那种繁文缛节,尔虞我诈。那人开始自在起来,也变得稍稍真实,

喜怒开始行于色了。李笙箫突然有些好奇,这个人真正的样子。

吃完了饭,霍无瑕收拾了一通,坐在树墩上,无聊地打了个呵欠,撑着下巴,一根火钳划拉来划拉去,火势就随

着拨动忽明忽暗地跳。屋里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躺着,安安静静,只听得柴木偶尔的噼啪声。

突然,霍无瑕开了口:“我听说你去过很多地方。”

李笙箫“嗯”了声。

“那大漠也去过么?还有东海,还有南疆?”

“嗯。”

“那你给我讲讲吧,我好奇的很。”

李笙箫转头,看到霍无瑕一脸兴奋的样子,扬起眉毛:“你怎么对这个感兴趣?”

“这个啊……小时候的愿望,可惜后来身体不好,所以连门都没出过。”

李笙箫看着那人亮晶晶的眼睛一瞬间的暗淡下去,知道自己勾起他的伤处,眉头几不可闻地拢了拢,复又松开,

神色不变,把过去的游历娓娓道来。霍无瑕认真倾听,种种新奇之事,神秀之景让他听得眉开眼笑。尤其讲到大

漠夜景,和南疆桫椤树的时候,那人嘴角绽放一朵微笑,犹如花期将过时半开半残的花,交织着希望和绝望,让

人不忍心看。

霍无瑕不由自主地低声叹了一句:“真想亲眼去看看啊……”

李笙箫看到霍无瑕的眼睛,映着火光,粲然无比,仿佛那年他夜宿戈壁时落满星沙的苍穹,又仿佛收纳了所有的

夜蝶流光,美丽的让人叹息。转眼,那人又打了个小小的呵欠。李笙箫用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温言道:“困了就睡

吧。”

霍无瑕揉揉眼睛,这几天他确实没怎么睡,衣不解带地帮李笙箫治伤,又奔波了几次,早就累得狠了。他早年曾

同医术超绝的曹元学过医,多少了解一些药和毒。他当时撕开李笙箫的衣服时,看到紫黑色从伤口蔓延,已经侵

占了小半个背部,当下着急起来。放血已经来不及了,唯一的办法,只能把毒血吸出来。他把伤口划开,用嘴一

点一点吸,尽管立刻把血吐掉,拼命漱口,多少还是有点影响,唇变得有些青紫,他想,自己这条命,肯定是活

不长的,身上带了这么多的病,也不差一个毒。这件事也不想告诉李笙箫了,免得他到时活的不自在,说出来,

怕别人当笑话。

霍无瑕把火堆拨了拨,弄得小了些,防止烧着别的东西,半夜失火,一边对李笙箫道:“你先睡吧,我冷,守着

火堆。”床不是很大,两个人挤着就难受了,况且他也无法想象他们两个睡一处的情景,怎么想怎么诡异。

一只手撑着下颌,耷拉下了眼皮。他实在太困了,尽管这个姿势难受到极点,腰酸脖子疼,也顾不了这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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