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有话跟你说。」

对於王晓文这麽不客气的举动元昊似乎也没多大情绪，仍然温和著一张脸。

「我记得我们今天才第一次碰面吧？我不觉得我跟你有话可说。」

「我想跟你谈谈小海的事。」

王晓文说话也不拐弯，相当直接。

小海．．．叫法还真亲密。元昊冷哼了一声，随即露出一抺难解读的笑容。

「他叫你来找我的吗？」

面对元昊突然的微笑，王晓文先是一楞，接著摇摇头呐呐地开口－

「我自己来的．．」

「说吧，」元昊推下王晓文拉住他的手，「什麽事。」

「请你别再接近小海了。」

元昊抬起眼玩味地看著王晓文，王晓文脸上表情很忿怒。

「我看得出来你很保护咏琳姐，既然喜欢她你干嘛还要去碰小海？他是咏琳姐的弟弟耶！你这个变态！他跟你不

一样，别把他当成是那种可以玩玩就算了的人。」

他没说话，只是听。

听著这个男孩的忿怒，听著他道出的沈青海的心境。

「小海那个笨蛋！最近老在说什麽上辈子的事．．．早就跟他说那是梦叫他忘掉，他偏不听。已经够倒楣了，却

又碰到你这浑蛋，明明就不认识他还故意让他误会、让他喜欢你，都被欺负成这样了还求我替他隐瞒．．．」

广．．．我喜欢你。

那夜里沈青海的声声呢喃和流著泪的表情，不停划过他的脑海。还有那一句：你只能有我这麽一个妻子．．．

铃音．．．我让你很痛苦是吗？

如果是，你为什麽不说．．．

「你说完了？」

元昊没显现出半点情绪，淡淡地问著王晓文。

没想到说了这麽多，元昊却是半点愧疚也没有，还相当平静，王晓文气到再说不出话来。

「看来你很喜欢我们家小海。」

过一会儿，元昊出乎预料之外的勾下王晓文的头，吓了王晓文一大跳。

元昊漂亮的眼眸盯著比他高的王晓文，但他的视线却是越过这个男孩，望著前方不远处的身影。

「刚才你所说的事，我要小海自己亲口跟我说。他既不说也不反抗，那就是他自愿的。你听清楚了吗？」

王晓文气的想挣开，因为元昊竟然很过份的硬按下他的头，嘴唇几乎是贴在他耳朵说出了这些话。

「你这个变态．．．」

砰。

王晓文才要开骂而已，他的後面就传来重物掉落的声音。他本能地抬起头，却看到元昊似笑非笑的古怪的表情。

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迅速地转过头去，沈青海正楞楞地站著，旁边还有一台摩托车翻倒在地上。那台摩托车，应该是那声巨响的源

头。

沈青海呆站著，没办法想像在他眼前的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他好像看到元昊压著王晓文亲吻．．．这样的场面叫他慌乱不知所措。

原本，他只是要把王晓文忘在他房里的背包拿去还王晓文而已的，没想到才出门口就碰到这样子的画面。

为什麽？

为什麽元昊总是可以这麽轻易地伤害他？而他却总是执迷不悟地放不下？不能承认又无法忘记的感情．．．他到

底该怎麽办？

沈青海不发一语地走向王晓文。

「小海．．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别误会．．．」

沈青海的表情超级死白，王晓文怕他乱猜测，於是紧张的狂解释。

「我知道。」沈青海试著笑了笑，然後将背包挂到王晓文手上，「包包，你忘在我房间了。」

将背包还给王晓文後，他机械式地转身往回走，但元昊却伸手将他拉回了怀里，当著王晓文的面。

「没什麽要对我说的吗？」元昊双手环住沈青海，在他的耳边说著话。

要他说什麽？他又能说什麽？

「说你到底是谁，说你一直没对我说出的话。」

他平静无波的情绪，开始翻起千层浪涛。

啪！

沈青海挣开了元昊，在元昊好看的脸上甩下巴掌。

这个巴掌，打得元昊和王晓文楞在当场，也打得他混身都痛。

「你到底想做什麽、想知道什麽？我是谁跟你又有什麽关系？」

从小到大，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气到全身发抖过。

「既然你什麽都不知道，也选择了我姐姐，你为什麽不好好地过你的生活就好？干嘛要一直来招惹我，要逼我说

什麽？承认我脑袋坏掉，竟然把梦境里的一切当真，把你当成我前世的恋人．．．」

「小海．．．」元昊再度向他伸出手。

「你不要碰我！」

他几乎是用尽全力在喊，完全不管他在夜里的这一声喊叫替他惹来了什麽麻烦。

本来摩托车倒地的声音已经够奇怪了，现在他又这麽大叫，沈咏琳感觉不对劲开门走了出来。

她看著倒在一旁的机车一眼，眼光才转向在不远处僵持站立的三个人。

「小海．．．你们怎麽了．．．？」

沈咏琳轻柔的声音从沈青海身後传了过来，他深邃的眼瞳开始起雾模糊。

或许一开始他就错了。

错在那古老的年代，更错在他不该送龙王进入轮廻。

「求求你放过我吧．．．不要再问了．．．」

他边说边向後退，退没几步他转头瞥见沈咏琳不解的目光。好像不能往前行，但也不能向後走，那里都不是他能

待的地方．．．然後，他越过王晓文，转而朝巷口快速跑了出去。

「沈青海！」

谁在叫他？他不想知道。

沈青海没命地跑著，没有目标没有方向，他只知道要离开，要快逃．．．

沈青海。

又一声叫唤传来。

迷离又熟悉的声音，冲击著他的脑门。他觉得自己快疯了，脚没办法停止的更加快了脚步。

「沈青海，不要过去！」

这是他最後听到的一句话。

接著，刺耳的喇叭声震痛他的耳膜，他看见一辆小货车朝他这个方向疾驶而来。

只来得及感觉他自己腾空飞了出去，剩下的一切．．．开始模糊。

不远处，元昊呆楞地望著沈青海倒卧在血泊之中。

龙王娶亲40

之九　被遗忘的那段空白

望著眼前那扇门，他的眼泪一颗接著一颗不断地掉。

刚才，他终於想起自己是谁了。可惜慢了一步，他最爱的人被他亲手推入了这道门里。眼看门不断地阖上，纵使

他已经死命地在推开，还是无法阻止门将要关闭。情况已经够惨得了，偏偏此时此刻还有一堆鬼在拉他的手，想

要把他拉开。

他不管了。

要轮廻就一起轮廻吧，管它是会再投胎去那个时空。这麽一想，在门关上前他硬是钻了进去。

里头雾蒙蒙一片，什麽也没有。前方有好几道出口，每道看起来都一样，但是他至少还有点脑子，知道虽然都一

样，但也不能乱选，万一走错出口变成猪，那不就．．．

龙王是走入那一道呢？他沉思了一会，朝右前方走去。

愈靠近，就愈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吸力，他开始被拖著前进。希望这次他够幸运，可以再见那个人一面．．．

「沈青海，不要过去！」

谁在叫他？他蹙起眉。

都还没转过身，他就被人很用力的拉了回去走向门边。

他抬起头，对上美丽透明的水晶体。

「龙头．．．」

他刚刚明明看到龙王被没入转生口了的．．．怎麽现在还出现在他面前。是谁停止了轮廻？他惊讶到说不出话来

。

「你方才喊我什麽？你究竟是谁，为什麽知道本王的名字？」

龙王偌大的眼睛盯著他，他看呆了。许久，他伸手抱住了他。

「广．．．我好想祢．．．好想好想祢．．．」

四海之首，东海青龙王敖广。

他只允许一个人可以不用对他用敬语，可以直呼他的名讳。那个人，便是他认定的妻子铃音。

他果然没听错。

沈青海的确是叫著他的名字，而且还哭著叫他别找了，叫他回来，现在还抱著他说想他．．．这抺男子的灵魂，

究竟是谁？

龙王推开了他。

「再问一次，你到底是谁？」

「铃音。」

龙王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著他。他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比哭还难看。

「我．．．投胎转世了。」

不知逃过多少次的阴司追捕，不知又流转过了多少世纪，终於他总算是遇见他了。

当初的不告而别，以及无法实现的诺言，现在一并作完整的倾吐以及致歉。还有，那始终无法抺去的想念．．．

沈青海一字一句幽幽地说著，教龙王十分震惊。可是从他描述二人间的相识过程和不足为外人道的床边耳语，却

又分毫不差。

他美丽的妻子铃音，真的转世而成眼前的男子沈青海。

「铃音．．真的是你．．．？」

他无奈地点头，眼里滑过一丝哀伤。

他是能理解的。毕竟没有人能接受自己心爱的人忽然转变性向．．．他叹了一口气。

所有的情缘总该划下句点，回归最原始之初。一如他卑微的渴望，只希望这神尊不要再惦念著他。

「所以，祢也不须要找了不是吗？」沈青海朝他轻笑著，「回东海去吧。几千年的修行不能轻易放弃，不要再为

我犯错了。而我，也该回去自己的世界．．．」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又回来找我？」

龙王突然的问话，他顿无言。

为什麽．．．他也不知道为什麽还会回来．．．

「或许是还放不下祢吧．．．」

他垂下头轻轻地说著。

龙王迟疑了一会儿，走上前环住了他。

「同样的，我也割舍不下对你的感情。」

怎麽可能。

他知道龙王对铃音情深意重，一直都无法忘怀。可是他样貌性别都变了，他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震摄人心的美丽

女孩了．．．

「外在的形体对我而言根本不具任何意义。只要是有形的物体，随时都可能改变。

」

似乎是看穿了沈青海的想法，龙王淡淡地说著。

「但是你身体里那千百年不变，始终爱著我的灵魂，却是无人可比拟。」

沈青海在他怀里红了眼眶。慢慢地，他伸手抱住了他．．．

因为他们这一进一出的乱闯，造成轮廻秩序整个大乱，最终他们又回到了一殿秦广王面前。

「没想到你竟如此固执，阳寿未尽居然还能来到这儿，真是不可思议。」

秦广王对著沈青海叹了一口气。

连沈青海自己也意想不到，所以面对阎王，他也只是低头无语。

或许是出於不忍，也或许是出於同情，阎王终向玉帝求了情。最後玉帝同意将龙王贬下凡间，经历六道轮廻让他

了却尘缘．．．

「我们一起转世投胎吧，去有你在的世界。」

他只依稀记得，龙王美丽的眼眸直视著他，这麽跟他说著。

还有，阎王要送回他的魂魄时，他的耳边不断响起他的声声叮咛──

这一次，我是为了和你相遇才入轮廻的。所以，记得遇见我的时候，要想办法让我想起你。

沈青海，记得唤醒我的记忆．．．

好痛。

头快裂开了．．．

「别乱动，小心碰到伤口。」

有人拉下了他不安分的手。

可是他的头，好像有蚂蚁在钻。好痛苦，好难受．．．他大叫，整个人弹了起来。

「小海．．．」

刚才讲话的那个声音又响起，他感觉自己被一片厚实的胸膛包围。有一股淡淡的古龙水香气．．．

「元昊．．．？」

站在他面前的人应了一声。

「广．．你记得我的对不对．．．？」他慌乱地喊著，手则死命地扯住元昊的臂膀不放。

他刚刚似乎又作梦了，是在他跟著龙王跳入轮廻门那时候。

「你说你是为了我才来的，我竟然忘记了．．．忘记了．．．」像个小孩，沈青海哭著紧抓元昊的手。

不管旁人的目光，元昊将这样子的沈青海揽入了他的怀里。

「你这颗头摔了这麽多次．．．总算是想起一些有用的东西了。」

他还是断断续续地哭著，胡乱说些教人听不懂的话。或许是元昊的举动顿时让他安了心，所以他又逐渐陷入昏睡

。直到再一次醒来，他才明白自己这次真的被车撞上，然後又进了医院。

「你那天就这样莫名其妙跑走，我们都吓了一大跳，後来还是元昊反应比较快先追了上去．．．不过怎麽也没想

到你会冲到大马路．．．」

他醒来的隔天王晓文是这麽跟他说的。

原以为不过才前一晚的事，没想到事实上他已经昏迷了近一个星期．．．

再後来住院的这段期间，他每天都被他老妈骂到臭头。没办法！谁叫他短短半年内就进了医院三次，一次比一次

还惨。每次看他老妈讲到眼泪都要飊出来了，他就会乖乖地再三保证他绝对不会再让意外发生，他老妈才停止对

他叨念。

偶尔，元昊会利用空档来看他，每次都轻轻摸著他的脸说对不起。只是元昊总是一个人来，始终没和他姐姐同时

出现过。好几次他想问，却开不了口．．．

这一天，他意外地一早醒来就看到他姐姐沈咏琳端坐在他面前。

沈咏琳很安静地坐在病床前缓缓地削著苹果。好一会，她将切好的苹果盛到盘子里递到沈青海面前。

「今天感觉好一点了吗？」

沈青海点了点头，然後二个人接著沉默。从前几天他醒来後，他和沈咏琳经常就这样相对沉默著。

王晓文说他那晚被送进医院後，所有人都在问事发的原因，後来元昊把他姐姐找离开约十分钟，回来後他姐姐好

像约略跟他的爸妈说他们有些误会争执，然後他过马路时没意到红灯什麽的．．．

还有，他醒来後紧拉著元昊不放，元昊也伸手抱他，幸好大家都当他摔伤了一时脑袋不清．．．

想到这里，他不禁望了一眼沈咏琳。

他姐姐．．多少也看出了他和元昊之间不寻常吧？只是从没开口问。而他，也不知该对他姐姐说些什麽．．．

「大概去年五月初的时候，我在赶往急诊室的走廊里不小心撞到一个人．．．」

听到沈咏琳的声音，沈青海略抬起了头。沈咏琳正把玩著手里的水果刀，感觉像在自言自语。

「没想到一个星期後，那个人透过护理长找到我，说想认识我。那个人，就是元昊。真的让我很意外．．．不过

我也很欣赏他，所以就没拒绝。就这样，我们开始有了接触，元昊总说我笑起来很像他认识的一个人，感觉很熟

悉，所以他经常约我吃饭、看电影．．．几个星期後，他向我提了交往的请求．．．」

姐姐和元昊认识的经过．．．？

不明白为什麽要对他说。

「你知道吗？」沈咏琳看向沈青海，「元昊是以结婚为前提，开口跟我提交往的。他说希望以後我可以嫁给他，

他也只会有我这麽一个妻子。」

沈青海呆楞著望向沈咏琳。

因为她刚才的那一番话，也因为她竟然用指尖在描绘著水果刀的刀锋。

而沈咏琳似乎一点也不在意，仍是平静地对著沈青海说著话。

「所以小海，姐姐不会阻止你谈恋爱。你可以跟任何人在一起我都不会反对，只是．．．」

沈咏琳终於把眼神焦距放回沈青海脸上，一字一句说的无比清楚：

「那个人绝对不能是元昊。」

沈咏琳露出一抺浅浅的微笑。

很美，美到他无法动弹。

潜伏在他身边的未爆弹，引爆了。

龙王娶亲41

望著天空飘散的点点雨丝，堪称本年度最倒楣的沈青海，正走在大马路上。此刻他全身被淋得湿答答，但他却似

乎没有停下脚步或是找地方躲雨的打算。

今天是他出院後第一个上学日。

但是他跷课了。跷得很彻底，他早上八点准时踏出家门，不过却一步也没走进过学校。

他先去了一趟市立医院查了脑科的门诊时间，随後来到一栋大厦门口。一开始他是呆站著，後来才拿出手机拨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