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若茑萝——color
color  发于:2011年07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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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退等字眼,不管高岚的暗示做得多么明显,一概视若无睹,毫无察觉,下次该干吗干吗,照样大大方方。站

在桥上居高临下的一看,两个小区的建筑泾渭分明,路南的安丰家园除了中心有几幢塔楼外,全是一水儿的七层

板式楼,楼的外立面全刷上了上半粉红下半奶白的颜色,又被风雨浸蚀得污迹斑斑,活象是开始霉变的蛋糕,整

个安丰家园并无封闭,四通八达的全是路;路东北的荟萃园门口则是铸铁雕花的欧式大门,制服笔挺的保安门卫

,里面是秋千靠椅,草地花圃,喷泉雕塑,所有的建筑座座别出心裁,无一雷同。

“走吧。”雷小鹏看高岚呆立不动,轻轻地推了他一把。高岚还是穿着雷小鹏的夹克,不合身的衣着让高岚的身

材显得更加的纤瘦,立式的衣领围着尖细的下巴,深秋的风吹起前额柔软的刘海,几乎象个孩子,雷小鹏强忍住

要把他拥入怀中的念头,带头向东北转去。

“等等。”高岚拉住雷小鹏。

“怎么?”

高岚咬着嘴唇,不知该怎么说:“我有个感觉。”他指了指安丰家园。

“你感觉你姐姐可能住在这边吗?”

高岚点点头。

“好,我们先去安丰家园转转再说。”

两个人下了天桥,进入安丰家园。

安丰家园楼与楼之间的距离极近,相邻楼间不光是鸡犬之声相闻,连炒菜之味都会相窜。每幢楼也没人给起好听

的名字,只是用红漆标着楼号,楼宇间也算是有绿化,种着一些乏人管理的冬青树,好久没修剪了,长得参差不

齐。倒是居民的精神挺足的,道上有孩子在踢足球,骑自行车的人灵活地穿来穿去,拄拐棍的老人提着菜边走边

聊,蹬小三轮送牛奶的、送报的卯足了劲呦喝,拐角处,有人在派送小广告。

高岚和雷小鹏一幢楼一幢楼地慢慢转悠,散步般地在每一幢楼间察看,高岚并不知道该看些什么,但就是执意的

不想离开,雷小鹏毫无怨言地陪着他。高岚边走边悄悄地打量着走在自己身边的这个人:高大,粗犷,有种安然

若山的气势。他知道这个男人对自己的想法,却不知道自己对他的感觉,讨厌他吗?好象并不;那么,接受他吗

?……不知道!难道能这么简单地就把自己交出去,姐姐的教训还不够吗?可是,要是没有他为自己遮挡,这广

漠世界的风该是多么的冷啊。

两人并肩无声地走着,已经转遍了半个小区,走到了中心塔楼的位置,雷小鹏刚想说什么,高岚忽然一把死命的

攥住的他的胳膊,力道之大,使得雷小鹏都不禁皱眉。

“怎么了?”雷小鹏轻轻地覆住他的手,温声问。

高岚没有回答,只是抬起另一只手,哆哆嗦嗦地指着西边一座塔楼。雷小鹏循指望去,只见那幢塔楼十四楼一套

房子的阳台栏杆上,缠绕着半死的茑萝藤蔓。

十四楼B座,保险柜般的灰色防盗门。

雷小鹏用眼色询问着高岚,高岚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雷小鹏插进钥匙,轻轻一拧,门应声而开。

门内,是一片诡异的空洞。

这是一套约八十平米的二室一厅,小巧实用,屋里陈设简单高雅,看出屋主的品味不凡。只是,这里也同样是一

副刚被彻底搜过的模样。

两个缓缓地巡视着屋子,室内的装修仿佛是秉承极简主义,每间房间的设施都是最必需最基本的,整个屋子象是

装修公司的样板间,光鲜得完全没有真实感。高岚狐疑地张望着,不敢相信姐姐竟然会住在这样一间看起来虚假

空洞的房子里,直到他看见了客厅的窗帘挽带,才感到姐姐确实曾住在这里,这里有姐姐的风格。客厅里,色彩

谐调的的窗帘挽着整齐的摺子,但窗帘的挽带并不象一般那样用窗帘同色的布料相配,而是手工做的一条盘着尾

巴的调皮小蛇,小蛇眯着一只眼,卷曲的尾巴挽住窗帘,而姐姐正是属蛇的。全赖这样一两点不引人注目的小小

点缀,才使得这屋子有了点生机活气。

不过,简约的布置使得房间虽然被搜了,可是并不显得特别的混乱。但是从藤艺沙发的坐垫没有放好,抽屉没有

关严这些小细节上,两人一眼就看出了蹊跷。

雷小鹏很快地四处看了看,回头对高岚说:“少了一些东西。”

“嗯,”高岚也看出来了,书房里书架上只有姐姐爱看的浪漫爱情小说和一些杂志,可是旁边却明显地留有其它

书置放过的痕迹;卧室的两个枕头都有用过的印迹,衣柜里虽然只挂着寥寥几件女式的衣服,柜角却掉落了一条

男式的皮带。

“有人来清理过了。”雷小鹏沮丧地说。

“做得很从容,很彻底。”除了偶尔的一些遗漏,连雷小鹏都找不出问题。他习惯地抚着下巴,“可能是在电机

厂之后再到这里搜的,因为没有时间上的顾忌,所以还整理恢复了一下。”

“他们究竟想搜什么?”高岚百思不得其解。

“目前,除了搜的人大概没有人知道。”雷小鹏一边说,一边也动手拉开抽屉打开柜门的搜起来。

高岚心情郁闷,打开阳台门出去透气。阳台上,缠在雕花的栏杆上的茑萝早已枯萎凋零,只剩根部还有点绿意。

可恶!高岚看了觉得碍眼极了,一把扯下来,揉作一团,踩在脚下。往下一看,楼高的晕眼,可楼下一人正仰头

望上看,仿佛还是盯着他在看。不会是邻居吧?或许知道点情况?高岚心里正犯嘀咕,忽听雷小鹏在喊他,连忙

进屋去了。

雷小鹏在卧室里,站在床头柜旁,把一本房屋所有权证书递到他面前,高岚急忙打开,不觉得大吃一惊,房产证

的上的所有权人一栏竟然填得是高晴的名字!

“这不可能,决不可能。”高岚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脸涨得通红,“这一定是假的,姐姐怎么可能买房子,她

哪来的钱,这一定是伪造的,对不对?这是伪造的。”高岚抬头恳求地望着雷小鹏。

雷小鹏脸色凝重地摇摇头。

高岚一下觉得无比疲倦,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查来查去,查出了姐姐有一处隐蔽的房产,可这对破案有什么用

呢?姐姐已经死了,再也没人知道她是怎么买的房子,哪来的钱?如果房产证是真的,那么就意味着他们不可能

通过查房主而查出那个男人,那也就意味着线索断在了此处。

以为找到了房子就是柳暗花明,原来却是山穷水尽。

十六

高岚颓然坐在床上,无精打彩地问雷小鹏:“怎么办?碰到悬崖了好象。”

“别担心,”雷小鹏还是勉强笑笑,安慰高岚,“还有办法。事到如今,我只好去找我的队长,把情况汇报给他

,那家伙是个老狐狸,诡计多端,只是有点胆小。只要告诉他,原来以为是普通入室盗窃的案子,事主又有另一

套隐藏的房子,而且也同样被搜了,我想他大概就能猜到里面有内幕。那时我们再重新启动调查程序。”

“要是他不相信呢?”

“他会相信的,只是他愿不愿罢了,毕竟,到这一步,他肯定会猜到如果有内幕就不是简单的事情了。”

“要是他不敢……”高岚犹豫地问,一双澄澈的大眼睛带点怯生生地望向雷小鹏。

“还有我呢。”雷小鹏忍不住轻轻地拍拍高岚的肩,“我可是发了誓的,你连这也不相信吗?我不会丢下你的,

你想丢我当然也不行。”

高岚脸红了,甩开雷小鹏的手:“我是说正经的。”

“我说得再正经不过了。”雷小鹏知道高岚腼腆,只敢轻轻逗弄他一下,连忙又把话题转回来,“听着,我们还

是有很大的进展的,如果从房产证和物业那里查不到那个男人,我们可以从这里的邻居查起啊,虽然我估计你姐

姐他们在这里是深居简出,但总会有蛛丝马迹的,别灰心,拿出在公交车站上的劲头来,会有结果的。”

高岚听着,也鼓起了劲头,“对了,刚才我就看到有人在往上看,不知道是不是邻居在观察这套房子呢?”

“嗯,很可能,但愿是个多管闲事的人。”雷小鹏看了看表,“走吧,天都黑了。明天再来继续吧。”

高岚站起身,刚要挪步,眼睛忽然落到了床头柜上的电话机上,一丝想法在心中闪过,“小鹏,等等。”

“怎么?”

高岚指了指话机。

雷小鹏看看高岚,又看看话机,跟着一拍脑袋,“天哪,我真笨!。”他轻轻地按下免提键,再把手指放在重拔

键上,嘴里念叨着,“运气,运气,运气。”

手指一按,一串嘀嘀嘟嘟的拔号声传出,小小的液晶显示屏上同时出现一个手机号。

两人屏息听着,心中都暗暗企望有人回话。几声回铃声后,一把平淡的女声机械地说:“您拨打的手机已关机。

雷小鹏不死心,又按了重拨,又是那个机械的女声:“您拨打的手机已关机。”

“哼,”雷小鹏站起来,“关机也不怕,百密一疏,他们到底露出了马脚。我明天就托我哥们去查,不把他查个

底儿吊我就不姓雷。走吧。”

“嗯。”高岚最后一次环视姐姐曾经生活过的地方,还是格格不入,看上去恍如布景,这间屋子,让他有一种强

烈的排斥感,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高岚觉得房子就象衣服,电机厂的家就是舒服的旧衣服,已经有了主人的个

性,穿上后温暖舒心,俨如第二皮肤。而这间屋子,就象是一套笨重的中世纪的盔甲,不光是穿上不能走动,连

站着都要小心会不会给砸倒。而雷家的房子,高岚沉思着,脚步有点踉跄地跟着雷小鹏,就象一套崭新的名牌休

闲装,虽然昂贵,可是自然轻盈,穿上后贴身合体,落落大方。

“在这等着,我去把车子骑过来,啊。”雷小鹏体贴地对发呆的高岚叮嘱道。

“好的。”高岚乖乖地站在冬青树墙旁边,等雷小鹏去13路车站把摩托车骑过来,他实在没劲再去穿越大半个

安丰家园了,因此对雷小鹏的关心二话没说就接受了。

天已经黑下来了,这会正是家家开晚饭的时候,安丰家园里几乎每户人家都亮起来温暖的灯光,每户人家的餐桌

上都摆上了或丰盛或简陋但一样温馨的晚餐。想到每个窗子后的这样一幅美丽的图画,想到等会回到工大后同样

会呈现的美丽图画,高岚的脸上露出不自觉的美丽笑容。

身后传来马达声,高岚带着笑意转过身来,却在一瞬间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接下来发生的事宛如慢镜头的梦魇,他被猛地撞飞起来,掉落到引擎盖上,透过玻璃,清楚地看到了方向盘后的

那张狰狞的胖脸,身体的疼痛尚未传至神经中枢,他还在呆呆地想着这张脸仿佛在哪见过,跟着,他就从车上摔

到路边的冬青树上,滚到路边。

无法言喻的巨痛袭上高岚,如同奔雷穿心,他眼前发黑,吃力地呼吸着,无意识地挣扎着想爬起来,可是四肢百

骸全都已不是他所能指挥,他竭力在巨痛中紧抓住残存的一丝理智。“小鹏!”他喊着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名字

,但听在别人耳里,只是破碎的呻呤罢了。有个暗影占据了他的视野,一只他已看不清的手把他拎了起来,跟着

胸前又是一记巨痛,他终于晕了过去,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感觉就是有只手在他身上乱摸。

雷小鹏的血都要凉了!原来高岚站立的地方,两个人正在地上扭打,不,应该说是一个人正对另一个人痛下杀手

。好象是看到另一个人已经不能反抗,他竟然在他身上乱翻乱摸起来。

雷小鹏大吼一声,一个急刹车,直接纵身向他扑过去。那人在雷小鹏的车灯照过来时已有所警觉,一见雷小鹏扑

过来,扔下高岚就跑,钻进了不远处一辆车里。雷小鹏一心全在高岚身上,哪有空去追他,任由那车子慌不择路

地溜走。只是急忙跪在已昏迷的高岚身边,心疼得几欲发狂,高岚惨白的脸,紧闭的眼睑,嘴角溢出的鲜血,让

他无法抑制自己不停颤抖的双手,好不容易才以匆忙而专业的手法检查了高岚的全身,发现并没有骨折现象,至

于内脏的损伤则要到医院才能确定。然后快速地掏出手机打电话求援。

“是我,雷小鹏,快派辆车来安丰家园这里,有人受伤了……不,不是我,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的亲戚……什么

,当然比我重要,120太慢,你亲自来,快一点,马上!”

“胖子,我是小鹏,再卖个交情给我,帮我查辆车,普桑,深红或者黑色,车牌号的最后一位是2,越快越好,

我急着要,可是别打草惊蛇,我要亲自关照那狗娘养的。”

带着让人胆寒的微笑,他关上手机。在轻轻地抱起高岚时,眼中倏地换上了极为疼惜的神色,“小岚,小岚”他

喃喃地低语着,用脸颊轻擦着高岚冰凉的脸。虽然看情形高岚伤得并不重,他还是无法抑制那种恐慌的情绪,高

岚毫无生气的模样让他想起现在还躺在冰柜里的高晴,生命是如此的脆弱,稍不留意就会消逝在风中。然而,如

果有了守护就会不一样了吧?无论是多么微弱的烛火,在飘摇的风中,如果有了一双守护的手,也不会轻易地被

熄灭。从第一眼看到美貌却空虚得如同行尸走肉的高岚,他就感觉到,高岚需要一个支撑一种宠爱,他虽然坚强

却没有一点韧性,不善于处人理事,也没有一点主动性,这样的人,不会迷失却很容易被折断。因此,说是假公

济私也好,说是别有用心也好,他决定要抓住机会必要时创造机会,让自己成为高岚的主心骨。他知道高岚的遭

遇肯定跟调查高晴的案子有关,如果可能,他决不会让高岚去参与调查,让高岚在尘土飞扬的街头陪着笑脸与一

个个陌生人周旋,可是,不光是高岚的自尊不允许他置身事外,而且,也确实是没有多余而又信得过的人手来协

助调查,再说,由于牵涉到高晴的隐私,高岚仍然尽可能不让别人插手知道。所以,他把高岚纳入了侦察工作之

中,却不提防这样给高岚带来了危险。一股勃发的怒意在他心头燃起,就象第一天在高家的沙发上拥住高岚时一

样,他又有了手刃某人的冲动。

远远的,传来了刺耳的警笛声音,他抱起高岚,迎向前去。

十七

“天上飘着些微云,地上吹着些微风。

啊!

微风吹动了我头发,教我如何不想她?

月光恋爱着海洋,海洋恋爱着月光。

啊!

这般蜜也似的银夜,教我如何不想她?”

慢悠悠的,吟诵般的歌声,这是姐姐在歌唱,在满耳蝉声的夏日长昼,姐姐总是和我一起躲在陵园的浓荫里,捧

着《彼得潘》,一边哼着这首古老古老的歌,一边向往着永无乡。象是一片缀满花朵的熏风,姐姐的温柔的歌声

轻轻地托着我在飘飞,轻飘飘的,脱离了地心的引力和物质形体,脱离了肉眼凡胎和七情六欲,在海天之间,如

同一缕晴丝被暖嘘起。

“来吧,小岚,跟姐姐一起来,去永无乡,去永远的欢乐和孩子之乡,去永远的童稚和梦想之乡。看哪,小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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