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木玫瑰
木玫瑰  发于:2011年07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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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袋顿顿的,平素精明的模样不复见,伍崇恩难得的在嵇德善脸上看见一丝脆弱的类似撒娇的情绪。
忽然觉得一夜未好眠,照顾病中死党是件非常有成就的丰功伟业。
「会不会口渴?还是肚子饿?」
「……水。」
伍崇恩立即端了杯水,插上便利商店的免费吸管,让他斜躺在病床上就可以喝水。
「你再睡一下吧!等一下如果医生确定没问题,要回家时我再叫你。」嵇德善虚弱的点点头,然后又沉沉睡去。
结果,直到他第二次清醒,已经又换了环境,这次他睁开眼,看见的是自家熟悉的天花板。
「醒了?」
他点点头。试着想要坐起,依旧浑身酸痛无力,伍崇恩立刻上前扶起他。
喜欢的人骤然靠近,甚至亲昵的将自己圈在怀中,他即使在病中,依旧红了脸。
「……你怎么脸那么红?又发烧了?」紧张的又摸上他的额头,确定了温度没有增高,他才吁了口气,放下心。
「感觉有没有好一点了?」
「嗯。」
「要不要喝水?」
「好。」
「饿不饿?你将近两天都没吃东西了吧?」非常适时的,嵇德善的肚子传了一阵响亮的咕噜声。
脸色又比刚才更红润不少,他窘得想翻起棉被盖住自己的头脸,可惜大病初愈,加上真的是饿了,浑身无力。
伍崇恩忍笑,「我弄一点粥给你喝好不好?」
见嵇德善轻轻点了下头,忍不住伸手拍拍他的肩,他这种无助的样子真的蛮可爱的。
「那你在躺一下好了,粥大概快好了,我去看看。」
说罢,又忍不住揉了揉嵇德善短短刺刺的发,然后才起身出去。
嵇德善趁着他转身,用着连自己都没发现的痴迷目光目送伍崇恩离开卧室。
伍崇恩心情很好,他边吹着口哨边张罗嵇德善的膳食。然后,又听见卧室传来一声闷响与痛呼。连忙跑回卧室,
就看见嵇德善连人带被摔在地毯上。
「……你睡癖很差喔!这么大的床让你睡,你还会滚到地上。」
伍崇恩失笑,半扶半抱的将他送回床上,象征性的拍掉棉被上的灰尘,又重新盖回他身上。
「我……」脸又红了,他从来不曾在他面前这么失态的。
「你想要什么?跟我说我会帮你拿,你现在是病人,别乱动。」
「我……」声音募地转小,伍崇恩听不清。
「你说什么?」
「……」低下头,声音还是小小的。
「什么?我听不清楚。」他把耳朵更贴近他,亲密的姿势,嵇德善觉得自己的脸几乎要烧起来了。
深怕被人发现自己的心猿意马,他用着还没恢复的气力,轻推伍崇恩一把,「……我只是想上厕所。」
「呃……喔!那我扶你过去。」
「不用!」让他照顾生病的自己,已经很丢脸了,怎么能连上厕所都让他帮忙……「我自己会去。」
「可是你连下床都没力气。」
……他其实不是没力气走路,而是……而是,躺着的时候没感觉,一旦起身,牵动那个无法言喻的伤,他才会腿
软!
……都过一天多了,还是好痛啊!
幽怨的瞪了罪魁祸首一眼,随即垂下眼,不敢让小伍发现自己的秘密。
嵇德善试了几次想要起身,痛得连冷汗也流下。伍崇恩看不过去,干脆强行扶起他,带着他来到浴室,道:
「你是病人,别太逞强。」推他进浴室,带上门前,他又补了一句:「我就在外面,好了叫一声。」
气势上输人,嵇德善不再反抗,乖乖照着伍崇恩的话做。解放完生理问题,又被伍崇恩送回床上。伍崇恩又去厨
房忙了一阵,然后就端着香喷喷的粥进房。
「好香。」令人食欲大开。
伍崇恩得意的笑了笑,「是吗?」
嵇德善则老实的点点头,想要接过碗,伍崇恩却举高了拿碗的手,道:
「等等,你还没恢复体力,这样吃小心打翻碗。」
「……不然要怎么吃?」总不会,是他要喂他吃吧?……打了个冷颤,真是那样,还真是有点别扭的恶心耶!他
虽然还没什么体力,却不至于连碗也拿不起,他的自尊心可无法接受自己像个四肢残缺的人让人服侍。
伍崇恩神秘的笑了笑,将碗搁置在床头,然后,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张折迭式和室小桌,将之展开后,放在嵇德善
面前。
「这样就方便多了吧!」
「嗯……这是?」似曾相似的桌子,他好像在哪里看过?
「我从我家搬来的,我有洗过擦过,不脏啦!」以为他皱眉是在担心弄脏床被,于是他解释道。
嵇德善有点小小的洁癖,从家里被他打扫得一尘不染,就可以窥见。
「不是,」他不是嫌脏,而是,「……你照顾我一个晚上,又跑回自己家里拿这个?」他指指小桌。
伍崇恩耸耸肩,道:「这又没什么,我回家拿换洗衣物,这个是顺便。」
「啊?」
「你才刚从医院回来,也要小心不要又复发,所以我今天住你家照顾你。」
「……喔。」心里万分感动,嘴唇掀了掀,拒绝的话终究没说出口。
他现在是病人,所以……趁机贪一点他的温柔并不为过,是吧!
在心里暗暗说服自己,他沉默接受了伍崇恩的安排。
难得的周末,虽然他在病中,却也很难得的,他得到了自从发现自己感情以来就不曾有过的,属于两个人象样的
家庭生活。
纵然那个心目中的最佳男主角毫无自觉,他却觉得自己幸福得好像踏在云端上。
……他以后,一定会常常怀念今天的小伍吧!从来,他的温柔都只献给别人,他只能默默做个旁观者的……
啊!他忽然发现,那一夜,并不是真的那么令人哀伤了。
假日过后,又是忙碌的开始。嵇德善的工作并不因那日请假而累积多少工作量,他还是过着一成不变的标准朝九
晚五的日子。
那个周末,他沉浸在只有自己知道的甜蜜幸福中,过多的幸福让他整个人晕陶陶,完全忘了,小伍目前正值失恋
期的痛苦。
……那两天,他也没多余的心思去注意去关心小伍的心情,一方面固然是因为自己生病,二方面……他不得不承
认是自己的私心作祟,也许就是因为自己不愿见他为别人伤神,所以才会忽略了吧!
但回归现实,不管自己如何视而不见,小伍失恋却是不争的事实。他该衬职的扮演好死党的角色,好好安慰他才
是……不过,这次,酒精就免了吧!
强自收起低落的情绪,想拨通电话关心一下死党,却得到他出差的消息。
「伍崇恩他今天出差了,先生您是他的客户吗?有没有需要我可以为您服务的地方?」电话那头,职业化的客套
女声回答道。
「……喔,不用,我是他朋友……他出差了啊……请问他要出差多久?」出差?他怎么没有告诉他?
啊!他怎么忘了,谁会去对朋友交代自己的行程,就算他们的友谊比一般朋友好一点又如何?终究,他们也只是
『朋友』关系,他并没有向自己交代去向的义务。
「他要下南部十天喔!」也许是因为自己表明了身分,女人的声调柔和了不少,减去了官腔官调的别扭。
「这样啊……我知道了,谢谢。」挂掉电话,他有种莫名松口气的慨叹。
算了,就等他出差回来再说吧!他正好可以趁着这几天,一边回味那短暂的幸福,一边培养好情绪,到时才可以
用更自然的表情安慰他重新出发寻找下一段恋情……
嵇德善才这么安慰着自己,却在数天后接到伍崇恩的电话:
「阿德,我恋爱了。」小伍过度兴奋的嗓音,宛如晴天霹雳,狠狠轰炸着他的脑袋。
「啊?」
「我说,我恋爱了,快恭喜我吧!」
「……喔,恭喜你……那……」不会吧?他不是还在出差吗?
「嘿嘿,改天再给你介绍一下我的阿那答。」
「喔……可是……」
「好啦!就这样,我现在人在南部出差,回去再跟你聊啦!掰掰!」说完,也不等他回应,伍崇恩径自收了线。
「呃……再见。」
搞什么呢?他还在给自己做心理复健,那家伙就已经自己去发展新恋情了……
这么快就挂电话,他还有一堆问题想问他的,他想问:在南部吃住好不好?工作忙不忙?为什么突然被派去出差
?是早就说好,还是临时指派?……还有,那个新恋情,对象是什么人?他也认识吗?在哪里认识的?认识多久
了?是做什么的?
好多好多的问题,他想问,却不敢回拨电话去问,因为他怕……怕自己会不小心泄漏嫉妒的情绪,怕他嫌弃他多
管闲事,怕……怕什么呢?其实他根本也不够资格去过问他的私事啊!
甩甩头,想甩去心中的怅然。每次每次,当他又一次听闻他恋爱的消息,他的心就要痛一次,也许,这也是一种
逞罚吧!逞罚他总是抱着一丝窃喜去安慰失恋的小伍。
唉唉,不能再想了,明天还要上班,他可没有失眠的本钱啊!早点上床睡觉吧!
强自撑起瘫软在沙发的身体,踩着虚浮的脚步回到卧室拿出干净的衣裤,来到浴室冲澡。脱去身上的累赘,他站
在莲蓬下,闭上眼,任由水花洒在头上脸上身上……
今天,他洗浴的时间比往常多了半个钟头。
出差归来,伍崇恩明显是迫不及待献宝似的心情,不由分说的约了嵇德善见面。
此刻,嵇德善对面坐着一对新出炉的恋人,他们一行三人正坐在忠孝东路上某间颇具知名的简餐店里。
这间店,嵇德善很熟悉。熟悉的原因不是他喜欢这间店常常光顾,而是每次伍崇恩为他介绍自己的新恋人时,不
知为何,总是选择这间店。
「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小捷,这位是我国中、高中、大学的同学兼死党,嵇德善。阿德,这位是侯智捷。小
捷是我公司的同事,跟我负责同样的业务,我们这次一起下南部出差。」
「你好,侯先生。」嗯,他笑得应该很自然。这个表情,他做得很熟练,从大学开始,他不知道用这个表情面对
小伍的各个恋人多少次,从来没露出破绽过,这次应该也没问题才是!
「你好,嵇先生这个姓很少见喔!来,这是我的名片。」
「谢谢。不好意思,我没有名片。」
「别这么说,我听说嵇先生是公务员?」
「欸,是啊!死工作死薪水。不像你们做业务,业绩好,薪水就高。」
「那也不一定,业绩要是差,那就惨了……」
初次见面的两人,嵇德善始终保持有礼的微笑,客套着。侯智捷也用着业务的职业笑容应对。
这是很平常的反应,伍崇恩却忍不住翻了翻白眼,他向来最讨厌的就是假惺惺的客套,现在又不是在工作场合。
于是,他打断两人客套生疏的对话:
「喂,你们不用这么假吧!大家都是朋友,可以自然一点哪!」
侯智捷含笑捶了伍崇恩肩膀一记,答:「这是基本礼貌,什么假不假。」
「我没说错啊!」
「你还狡辩!」
嵇德善捶下眼,搅拌了下杯中满是果粒的果汁,假装很认真的喝着饮料。
不想,他不想看见小伍与别人打情骂俏的模样,他怕自己的表情会变得狰狞,他不能立刻走人,所以只好撇开眼

纵然如此,两人调笑的声音与对话,仍传入他无法闭起的耳朵。正当他感到不耐,侍者很凑巧的送来三人的餐点

「今天的餐看起来很不错,很好吃的样子。」说完这句他也说了数不清次数的台词,然后他又假装埋头苦吃。
「阿德,你中午没吃是吗?饿成这样。」伍崇恩诧异的问。
「呜……嗯。」含糊的回答,他仍一径往口中塞入吃不出味道的餐食。
他想赶快吃完,然后回家。
「这间餐厅的餐点还不错……不过比不上我自己做的啦!」
「咦?小捷你会自己做菜啊?那改天做给我吃吧!」
……他也会做菜啊!做得也保证比这间店好吃,说不定还比那个新出炉的恋人做的好吃,可惜有人不识货……
「当然,正所谓『要抓住男人的心,得先抓住男人的胃』。我可是很努力的啊!」
「喔,你是要抓住谁的心啊?」
「那当然是……你说呢?」
「嘿嘿……」
两人边吃着,边说笑着。嵇德善觉得自己已经被逼到了极限,放下筷子,抽了两张面纸抹抹油腻的嘴,他对着对
面两人说道:
「我吃饱了。」
「这么快?」
「我明天要早起上班,先回去了。」顿了一下,掏出三张百元钞,再道:「钱我放这里,再见。」
然后拿起身边的公文包,匆匆离去。
伍崇恩望着他迅速消失的身影,半晌,才道:「……说好了我请客啊……」
「现在才七点耶!他向来都这么早睡吗?」侯智捷看了下表,问道。表情有点戏谑的。
伍崇恩看了侯智捷一眼,随即像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瘫在椅上。
两人沉默了一段时间,然后,侯智捷问:「要不要去我家?」
「……好啊!」
顶着一头湿发,嵇德善几乎用扯的拉开冰箱门,将伍崇恩买来的啤酒连袋子全数抱到客厅茶几上。一屁股重重坐
下,自袋中拿起一个铝罐,拉环拉开就往嘴里猛灌。
「咳……咳咳……,Shit!」
学着伍崇恩的口头禅,他在骂自己。
失恋算什么?他不是早就失恋几百次了吗?怎么还学不会麻木不仁?为什么心还是这么痛?……为什么……为什
么,他要喜欢上自己的死党?
没有答案啊!思绪翻腾不已,这些问题,他扪心自问过不下百次,仍然无解。
摇头,再打开一罐啤酒,仰头倒下。喝得猛烈,袋中的新罐迅速减少,地上则不断累积被捏扁的空罐。
啊啊,果然美梦不可能成真!
那个甜美的周末,他还没回味够本,就又来了个晴天霹雳,劈得他完全无法招架。他从来都不敢奢望心中的愿望
有实现的一天,他只想抱着美好的回忆独自品尝,难道也是种奢求?
果真如此,以后,他又该如何自处?他该以什么样的面目去面对小伍……那个在不知情情况下,与他一夜缠绵的
……好朋友?
……小伍……小伍,他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想得太多,头痛起来;肚子装满了液体,胀得难受。心里的委屈加上生理上的不舒适,他终于难过得落下泪。
「……呜呜……笨……蛋……」
「嵇……德善,你……是笨蛋……咯……」
「咯……笨……小伍,小伍……咯……」
喝得迷糊了,他嘴里胡乱的说着、骂着,接着又叨念起伍崇恩的名字。
就算啤酒的酒精浓度再低,照他这样的喝法也很容易醉倒,更何况是甚少交际应酬,酒量不怎么好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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