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雨滄浪————太雏
太雏  发于:2009年05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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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為了我自己。」么鳳羞紅了臉,諾諾半天,終於低聲輕斥:「睡覺啦!還不休息,聲音那麼難聽還愛說話,真是吵死人了,簡直像鬼哭神嚎!」
「罵的好。」端木笙甜的只覺身浸蜜桶中似,緊緊抱著么鳳,「終於回來了,你終於回來了,我知道你會醒過來的,么鳳,讓我再喊上你的名字千千萬萬次,我的小么鳳。」
問世間,情,是何物?情,是何物?
……..只叫人生死相許。

煙雨滄浪(八~全)
更新時間: 07/24 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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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寫完第八章囉~

第八章
端木笙一熬三天三夜,心弦一旦鬆懈,倒下去竟睡的死沉,反倒是么鳳,清醒後沒多久退了燒,輕輕的撩著衣角讓珠兒扶他下床。
「扶我到迴廊上。」么鳳輕聲說道,彷彿端木笙是個頑童,好不容易哄睡了,當然怕吵醒了他。
「是的。」珠兒語氣裡也是滿滿的壓抑和滿滿的喜悅,自從這白公子來之後,從未對她開口說話,剛才央她扶他下床時,竟在冷漠的表情上帶了幾分靦腆,原來,他確實是個人,不是佛經中的不動明王。

看么鳳小心翼翼深怕吵醒端木笙的模樣,珠兒心中更竊笑不已,她主子總算苦盡甘來,往後應該不會再有那種霸王硬上弓、狂風掃落花的可怕情形了吧?
扶著么鳳在迴廊坐下來,珠兒正要轉回房內拿件披襖讓他披上,么鳳卻突然開口:「妳叫珠兒?」
「是的公子。」服侍了他多久了,總算他也知道要開口問人家名字。但是美麗的人似乎就是佔盡便宜,儘管他問的晚,珠兒仍因他主動開口而感到萬分榮興。
「識字嗎?」
「不但識字,大爺還曾說我寫的一手好詩呢!」
「嗯…..」么鳳沉吟半天,臉頰上帶著一絲桃紅,有點不安似的舉起纖指在唇上輕撫著,白衣飄飄,翩若驚鴻。
「我想,出來這麼久,也沒給家裡人寫個信……」
珠兒懂了,這小東西想央她寫信,卻又開不了口,果然端木爺說的對,這彆扭小性子,其實處久反而讓人覺得可愛極了。
她摀嘴一笑,卻不敢笑出聲,端木大爺的榜樣她可學會了,讓這人兒扭起來,他肯定倔到底,最好不動聲色的幫幫他。
「白公子,我呀~最愛寫字了,端木家的下人、家丁、奴僕等,都知道要寫什麼字條啦,家書啦,儘管來找我珠兒,我越寫越高興,常常到處問人有沒有紙上的東西是能讓我忙乎的呢!」

「那好極了。」么鳳一笑,又露出兩個酒窩,一張冰冷的臉頓時化了冰,他高興中不知覺的輕拍一下手,更顯天真嬌憨,姿態萬千。
「我看不見,也寫不了字,乾脆託妳給我寫封信回家好嗎?」
珠兒早看傻了,從沒看過一個人可以有這麼多面貌,喜的時候如春風化雪,冷的時候似輕雲蔽月,罵人起來的時候也是若氣若幽蘭,就是沒看過他悲,那張美的臉龐上,若掉下淚來,不知有多動人,只怕鐵石也要軟化了……

「怎麼?不肯就算了,也不是非寫不可。」
「肯、肯、肯,奴婢是太高興了,您不知道,這好一陣子都沒人找我寫信了呢!」
么鳳又是一笑,傾頭想了想,便說:「不要讓端木笙知道了,他這人霸道的很,連把我關在身邊都不放心,要讓他知道我跟誰連絡上,那就更麻煩了。」
那是當然不用他交代,珠兒早知他主子把這小東西看的比命還重要,那天差點沒劃破他的臉,也不過是因為要留他在身邊……
「白公子放心,我知道輕重的,您要寫給誰呢?」
「收信的人,妳就寫白大老爺吧…….」


那封信,這麼說吧,如果端木笙的愛像河堤高堰阻礙了他和外界的交流,那這封悄悄送出洗月樓的信,就像把堅固的堤岸上挖了一個小洞,非常微小的洞口,肉眼其實看不到,然而,決堤總是這麼開始的。

 


端木笙一覺猛然驚醒,是想起身邊應該躺著個小么鳳的,怎麼空落落的呢?
坐起身來,看向迴廊,么鳳斜倚在貴妃椅上,一手垂出椅外,很無聊似的輕輕用他美麗的指尖敲著椅背,還真是很輕,幾乎聽不出聲音,只背著月光看他指頭一上一下的點著。
端木笙偷偷起身,一點聲音不發的朝他走過去。
都說瞎子聽覺最靈敏,偏是這么鳳,一旦發呆想事兒,就算身旁失了火也不知道,連端木笙欺近身旁都無知無覺,溫潤雙唇輕啟,無聲的唱著曲子。
看看這人兒,晶瑩剔透的小東西,性子平時拗的很,今晚竟怕吵醒他,自己可憐兮兮的窩著,身邊連個下人也沒有,像個孩子似的委屈,頂懂事的無聲委屈,憋著聲氣一點不哭不鬧,也不讓人知道他正全力忍耐著,但你就是知道他在忍耐的那種。

那無辜又無奈的樣子,真是叫人打從心裡、打從腸子裡、打從五臟六腑裡疼他。
『欣逢著才貌雙雙,恰好的年華兩兩。情相近,一瓣心香﹔嘆終身,哀怨淒傷。卻教我終身孤苦怎依傍?豈甘心把那鳳花雪月俱撇蕩?如今俺情難忘,偏要結地久天長!』
讀著他唇語,伴著他指尖敲下的節奏,想不到這人兒竟幽怨的默默頌唱起拜月亭?端木笙一個皺眉後,又默然一笑,這彆扭么鳳,總不會要他唱苦守寒窯十八載吧!再說,更不可能要他唱那丑角戲了。

他眉目間透的無奈,彷彿在告訴人:『我悶的慌呀!』
這是世間最純潔的淫蕩。
「你呀~就是這樣,老做些引逗人的事,叫人捨不得要了你,又捨不得不要你。」
么鳳忽聞他仍沙啞的聲音,驚的一愣,方想起那是端木笙,不知為什麼突然紅了臉,微微一笑,挪了挪身子,「坐下吧,怎麼不再歇一會兒?熬了三天不是?」
「擔心我呀?」稍稍揶揄,看他要低頭羞赧,又趕緊開玩笑似的補了一句,「乖乖我的美娘子,相公身體勇猛的很,要不,再試試?」
么鳳又是一愣,居然回不出話來,連罵人都不知從何罵起,撇了撇嘴,小聲的說了句:「有什麼毛病啊你?都幾歲了還這麼不正經。」
端木笙笑嘻嘻的活像個無癩,伸手探著么鳳額角,卻唱起『不服老』來。
「我是個蒸不爛、煮不熟、捶不匾、炒不爆、響當當一粒銅豌豆。誰教你鑽入他鋤不斷、砍不下、解不開、頓不脫、慢騰騰千層錦套頭。我玩的是梁園月,賞的是洛陽花,攀的是章台柳。我也會吟詩,會篆籀,會彈絲,會品竹;我也會唱鷓鴣,舞垂手,會打圍,會蹴掬,會圍棋,會雙陸。你便是落了我牙,歪了我口,瘸了我腿,折了我手,天與我這幾般兒歹症候,尚兀自不肯休。」

「……」么鳳嘟著嘴睜大眼聽,到最後終是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是個玩家風月手,我卻是明月照孤樓,碰了一鼻灰跌個大跟斗,看你老頭羞也不羞?」
「羞,羞死我了。被人嫌我老!」端木笙解下長袍披上么鳳略顯削瘦的肩,順勢坐下摟他入懷,「額角還是有點燙,有沒有哪裡不舒服?」說著用臉磨蹭著么鳳細緻的額。
么鳳僵了僵,心跳如鼓,看端木笙抱他抱的理所當然,慢慢的也安心下來窩在他肩上,「沒別的,就是身子熱。倒是你,慘兮兮的,聽珠兒說你吐血了,何必呢?我死就死啦!救不回來就算了,幹嘛這樣折騰自己呢?」

「罰你呢!胡說八道什麼?」端木笙狠狠的捏了他小巧耳垂一下,「今後你這條小命是我的,不准這麼開玩笑。」
「哎呀!」么鳳吃疼縮肩躲開,「叫你捏!」說著摸索著也要動手。
端木笙嘻皮笑臉躲了一陣,看么鳳那看不見的懊惱模樣,又乖乖的自己迎上讓么鳳擰著耳垂,么鳳倒狠,擰上了就不放手,笑著說:「不是個蒸不爛、煮不熟、捶不匾、炒不爆、響當當一粒銅豌豆嗎?怕疼?」

那蠻橫的嬌樣跟平時冰冷的傲氣比起來,更添許多豔色,讓端木笙愛憐的不能自己,乾脆順勢把他壓在身下,「疼倒不怕,就怕你,怕你性子一拗起來不理人,要這麼嬌蠻倒好,活繃亂跳的小可愛一個。」

「小……」么鳳收了一點笑,卻又笑的如牡丹盛開,「小你姥姥!儘管亂叫去,我才不擔這種名!」
端木笙看癡了,沉默半响,方緩緩的,認真的說,「么鳳,永遠都不要離開我,好不好?就許我這件事,別的我都不求了。」
「是嗎?今天才有人說過等我病勢稍減,就讓我走,要離開也可以,要上哪兒,還送我去呢!」
「後悔了行不行?不讓你走了。」
「不行啊,我有一雙腿,除非你挑了我腳筋,這樣我就走不了了。」
么鳳儘管拿話去激他,端木笙臉色自是青白不定,俯看么鳳,仍舊笑臉盈盈,讓他咬牙切齒恨的牙癢癢的,又茫無頭緒愛的心也癢癢的。
「嘴硬?看我不拿老套對付你。」
「什麼老套?我才不怕……」話聲未停,唇瓣已被封鎖,貪婪的色狼似乎有所忌憚,在他死裡逃生一回後,只輕輕舔嗜著唇,不敢放肆的攻佔害怕顫抖的小舌。
不過他一雙鐵臂毫不留情的抱緊了他柔軟的腰隻,一隻手往上把他身子從背部壓往自己,另一隻手,乾脆伸向他削瘦卻依然彈性的臀間,大肆做怪著。
「放手啦色魔!」么鳳想起那陣可怕的劇烈疼痛,嚇的拼命掙扎。
「現在求饒還不晚,說!說你也愛我,說你不想離開我!再不說我真要動手了!」箝制的手當然不會輕易鬆開,雖是玩笑,看么鳳嚇的慌,倒是一種享受。
端木笙心想這小東西必要再嘴硬一陣,或許還要拿出他花拳繡腿來示威一番,所以已做好萬全準備,防他小家子氣的偷襲。
想不到么鳳咬咬唇,未語先羞,紅著他那清玉般臉蛋,小聲的說:「笙哥,要這麼著你還不懂,那我可就沒辦法了。」
這是什麼意思!!
么鳳他……?!
么鳳他?!


一把乾柴燒著烈火,要在潑上三升油的話,情形就會像此刻端木笙心中這般,猛烈、狂暴。
他的鼻息變得沉重混亂,炙熱如火星般噴灑在么鳳臉頰上,么鳳雖看不見,卻感覺到那目光直直射來,像萬箭穿心讓他無路可逃……
「該死!」端木笙猛然起身,「進房歇著,過幾天帶你南下與嚴師弟會和。」走到廊外握緊遊廊欄杆,看著明月清清如水,他企盼自己滾燙了的心也如明月般靜下來。
「笙?」么鳳也站起來,拉著端木笙袖角,「你生氣?」
端木笙抬起手,用指尖輕輕劃著月光下,么鳳皎潔的臉,「傻東西,我怎麼會生你的氣?我只是不想再傷了你,你還發燒呢。」
「……」么鳳靜了半晑,把頭靠在他臂膀上,「等我治好了眼,再看到你,會不會跟幾個月前看到的你不一樣?」
「不一樣,小東西,我想,我們都不會再像以前一樣了。」


在天願為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


「從今以後,茫茫人海、億萬蒼生中,我總有個你,你總有個我。」
銀白色月色下,端木笙沙啞的喃語,伴著么鳳一聲幾乎聽不到的「嗯。」,柔情似水,星斗與月娘都笑了起來。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么鳳直到十天之後才慢慢恢復過來,奇怪的是他臉色不但不像之前那般蒼白如玉,反而透著桃花般虹彩,笑起來不但是酒窩盛著蜜,連眼兒都笑瞇了,黑羽毛般長睫,也一搧一搧的。

端木笙整天看著,心中有種平實的感覺,好像為了這個一會兒笑,一會兒又沉著臉的任性小東西,什麼都可以不管。
連幫裡的事,都不想管。
是的,楚玲瓏又上門幾次,最後一次,只撂下一句話:「師父讓我告訴你,再不回恆堂,就永遠別回去了。」
恆堂與漕幫的江淮泗分堂,歸矩都是一樣的,各個弟子從不同門派中投入門下,學的功夫也都不同,聚合是因為一股英雄惜英雄的心態,拜在幫主門下,不像一般學功夫拜師,一日為師終生如父。就是想退出,經過一定的儀式,也是可以的。

自從么鳳出現在他的生命中之後,端木笙數次萌生過退出的念頭,不過端木家與洪門的關係已是盤根錯節,在鹽運這個龐大的厲害關係上,已是無法分割。
更何況,他們還有一個共通的敵人:白震天。


么鳳一聽說端木笙在南下之前非得回恆堂一趟不可,心裡又慌張起來,他到現在還沒想出什麼好辦法,來化解兩幫之間的衝突。而事實上,從幾十年前就開始的紛爭,根本也不是他一個人能化解的,畢竟,這牽涉到天下最豐碩的兩種營運----糧和鹽。

才聽到端木笙跟珠兒吩咐著要好好照顧他,什麼幾時餵藥,找彈唱的來給他解悶的,么鳳便猜到端木笙真要回恆堂了。
「我們現在就出發吧。」自穿戴好一身當初穿進洗月樓的暗刻龍鳳呈祥銀白袍,纏上他雨過天青抹額,么鳳笑盈盈的拉著端木笙的手說著。
「現在出發?」
端木笙看著他穿戴一身整齊,那興沖沖的樣子實在叫人不捨讓他失望,猶豫片刻,忙哄著說:「給我半天時間吧,要出遠門也應該準備一下,讓我回恆堂交待一些事。」
半天時間?誰知道半天內會發生什麼事?如果端木笙跟爹槓上了,無論誰輸誰贏,都不是他所能承擔的。
么鳳甩頭:「算了,你去幹你的正經事,我自己出門。」說著便摸索著要出門。
「別惱啊!」端木笙忙一把拉扯住他,「你又看不見,這麼闖出去,多危險?」
「還掛記著我這瞎子呢!明知道我急著要治眼,你還管什麼幫內不幫內的事?要把鹽運看的比我重,那就儘管去吧!」
「怎麼鬧起來了?」
摟住他纖弱的肩頭,耐著性子哄:「就半天功夫,我讓人給你找彈唱的來,你還沒聽過正宗的蘇州彈唱不是?」
「我只要聽你唱。笙哥,你不要去什麼恆堂了,好不好?」
「這事不尋常啊,白老虎親自尋上門來要求談判,我非去一趟不可。」
「不要去。」
「么么,你乖點嘛。」
「你拿出那條鐵鍊鎖我吧。」
「幹什麼?」
「你不鎖緊我,回來就看不到我了。」
「么鳳!」端木笙大驚失色,抬高了點嗓門,「幹嘛說這話呢?再這樣我要火了!」
「……」么鳳只低著頭,窩在他胸膛上,雙手安安靜靜的扯著他袖角,一付委屈到了極點,卻咬緊牙關乖乖忍耐的好孩子樣。
「到底是怎麼了?」端木笙看他這般可憐,心都軟成一灘水了。
么鳳聲音細的像蚊子叫,「就要你只當我一個人的笙哥,這樣你都不肯?」
那細緻委屈的聲音鑽入端木笙耳裡,鑽進他心裡,鑽的他五丈臟六腑頓開,全身上下九萬九千個毛孔都酥了,鑽的他眼眶熱熱的,鼻頭酸酸的,胸口疼疼的,喉嚨澀澀的……
原來這冷面冷心的小傢伙一動起情來,比誰都還要深刻?
「么么……」端木笙在他耳邊低喚一聲,「這傻東西,誰讓你有話不直說,非惹的我吼人?」
「吼吧,多吼幾次也就習慣了。」又是一臉乖樣。
端木笙不禁一笑,更緊緊的把他壓在胸膛上,「我說你這彆扭性子什麼時候改的了?真叫人捨不得又沒奈何。」
么鳳默不吭聲,但那冤屈沖了天,端木笙感覺自己就像錯打個了無辜的孩子,那孩子不哭也不鬧,睜大了眼乖乖忍著不應該承受的疼痛,連眼淚都滾在眼眶裡倔著不肯流。
「對不起,我不該對你大聲的。乖么么,那…..讓我上樓取劍,我們現在就走。」
么鳳終於笑了,掂著足尖,往端木笙臉頰上輕輕啄吻一下。


臉膩香薰似有情,人間何物比輕盈。


端木笙終是揣著么鳳的手,上了船,撇下了他所謂的『不重要的生死大事』。
那神仙眷侶上了船,逆走金沙江,直奔大理國,而留在身後的一片紛爭,雙方蠢蠢欲動著,各自整合人手,預備大開殺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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