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少......」大助手犹豫开口,这反应实在太出人意料之外了。
「你们也早些休息吧,明天还有得忙呢!我还想把衣服修改一下。」
「那我们来帮你。」虽说是洛斯兰工作室里的人,但她们终究是以陆少的助手的身份参展的,这点让敬业的她们燃
起了斗志。
「不用,卓宁会帮我,好了你们也快点回去休息,不然明天搞砸了我不饶你们!」
陆少一手牵起周卓宁,一手摧赶模特助手回准备室换装。表面上从容自若的陆少,谁也不知道他心中的不甘有多大
,有多深。只有周卓宁知道,他握著他手腕的力道大得几乎把他的骨头都捏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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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卓宁看得出来,陆少气得几乎想把整个准备室的东西都砸烂了,但他没有,因为这儿放的全都是明天「应战」的
服装工具。他拿起其中一袭裙子覆在自己身上,再慢慢弯下腰,作出一个芭蕾者下腰的动作。
「你看,说到夏装,其他设计师的概念全都是以冷色为主,例如粉红粉橙色系的,再有者就用碎花作基调,款式也没
有大突破。我设计的这个系列,全都以珍珠白作基调,再在衣服上加上刺绣或配饰,这种款项看似单调老土,但你看
这里,花纹放在这里,女孩子穿上这裙子走路时,花样会随著动作飞舞,就像六月飞花一样,这种动感才是我设计的
精髓!
「再看这袭用作压轴的,你看!」
陆少把另一袭花样更为繁复的比到周卓宁身上,裙襬上染了浅绿的花样,腰位系上浅灰色的带子。
「灰色给人感觉跟夏季不配,所以设计师都不多用,但这袭裙子配有这种浅绿的花样,穿在人身上摇曳舞动,那原本
同样深浅的碎花便会变得或深或浅,加上灰带子的飘动,看上去就像阳光透过树荫透在年轻少女身上。一个少女,
就拥有了整个盛夏的灵魂!」
每次谈到设计,陆少就像发光体一样,那神情彷似被他炽热的设计态度照得发热发亮。连周卓宁也知道,他的设计
在这次的秀里不一定是最好,但肯定是最特别的。可惜现在天桥被改动,模特儿的动作被缩减了,她们的发挥一定
不如预期了。
「哼!洛斯兰那家伙想藉机扳倒我,我偏不如他的!,我只要把裙子加工,既不会影响到整体设计,也能达到我如期的
效果。」语毕他便熟练的拿起针线修改起来。
周卓宁以为陆少留自己下来是为了帮他一起修改衣服,毕竟那儿有十多套服装,单靠一个人根本修改不完。看在他
跟符央是好朋友的份上,帮他一把好了。因此他也有模有样的拿起针线帮他一起修,但他毕竟不是服装设计的料,
不一会儿便被扎得满手是伤了。
陆少见他笨手笨脚,十个指头被扎得红通通的,便抽走他手上的针线,柔声道:
「不用了,我留著你在这儿只为了气洛斯兰那家伙,我本来就打算一个人修的,你只要待在这儿就好,累了的话便在
那边的沙发睡吧。」
周卓宁抬起眼睛看他,想不到陆少也有温柔的时候,陆少也被看得不自在起来,便粗声道:「我是免得你弄破了我的
宝贝!看你笨手笨脚的,修错了我又要重修,岂不要我多做一层功夫?」
周卓宁知道他是故意逞强,但也拿他没办法,只好听他的了。在修到第五,六套衣服时,陆少的上下眼皮都在打架了
。周卓宁识时的为他煮了提神的咖啡,但怕弄脏了衣服,只好躲在狭小的茶水间站著喝。
两人喝著喝著,也觉得这画面颇为可笑,便齐声笑了出来。先是嘻嘻笑了两聱,然後是放声哈哈大笑。
尽情笑过後,陆少以姆指抹去沾在周卓宁脸颊上的咖啡粉,收了笑容认真道:「卓宁,谢谢你。」
周卓宁也收了笑容,在喉咙间挤了「唔」的一声,再低头啜饮杯中的咖啡。奇怪,杯里的明明是咖啡不是酒,怎麽还
会让人心跳加速?
午夜寂静无声 (4)
再回到准备室时,已经差不多凌晨四时多。陆少赶工修改剩下的衣服,周卓宁则窝在沙发沉思,他心想已经很久没
有熬夜了,换作是当年,不,他跟自己下过承诺,不再想当年的。
他看著正在奋斗的陆少的背影,不知不觉便睡著了,睡得很沉,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翌日中午了。
「早安,你终於睡醒了。你不是那小子的助手吗?怎麽这个时间还在睡觉?」
不用猜想这声音是来自谁了,果然是陆少那高贵邪魅的师兄---洛斯兰,他就坐在他旁边,跟上次见到他时一样,以
玩味打量的目光看他,而且不知已看了多久。
周卓宁吓得坐起身来,披在身上的西装外套滑了下来,这外套想必是陆少替他盖上的。他压根儿不想理他,便自顾
自起来,略略整理一下睡皱了的衣服。
「嘿嘿,那小子以为找你来便能气倒我?真的笑死人了!看你连拿个针也拿不好,扎得十个指头都伤了,还想骗我你
是他的助手,太难了!太难了!」
周卓宁也不理他,越过他想要离开准备室。
「你要过去看秀吗?就这麽急著回到他身边?」
洛斯兰优雅的交叠起双腿,以银制的打火机点起雪茄香烟。
周卓宁立时停住脚步,心想他既不是陆少的助手,为什麽要急著看他的时装秀?反正他原本就跟时装秀无关,他的任
务是气死洛斯兰不是吗?
考虑过後周卓宁便往回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但也没有搭理洛斯兰,只是撇开头望向窗外发呆。
洛斯兰也不介意,反而在准备室里走了几圈,回头嫌弃道:「没水准!真的很没水准!要嬴过我还是差太远了,你让他
早早放弃吧!」
「还有你。」洛斯兰以与他外表不相符的灼热指尖抚过周卓宁的脸庞,哼的笑了一下:「现在只能打个六十五分,
离合格分数仍然差得多。」
说完便狂妄大笑的离开了准备室,大概当艺术家的人个性也与常人与别不同,如果嚣张狷狂是他的个性,那洛斯兰
应该已经到达世界大师的级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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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整场蓝蝴蝶秀结束,周卓宁才再见到陆少。看他神采飞扬,整张脸还因为兴奋和满足感而微微泛红,他才放下
心来。一场秀走下来,外界的评价是褒是贬,那是另一回事,但在完成了一件大工程後那份来自舞台和设计师的成
就感,都不是任何一个人、任何一种媒体所能给予的。
陆少的设计在这次时装秀引起了一点回响,尽管他年轻,资力浅,但他的创作意念大胆创新,相信假以时日,他会成
熟到能与时装界的神话洛斯兰一拼高下。
主办方在隔天晚上办了个庆功宴,排场阵容如何豪华瑰丽自不必说。佐洛及大师、洛斯兰,就连陆少也被众人蔟拥
著,业界不少星级大师也有到来参加,也不计有多少国际一流的时装品牌代表了。
洛斯兰自小在这种交际场合长大,自然长袖善舞,加上他雍容华贵的外表,不消一刻便让全场为他折服;反观陆少,
虽然他出身富贵,这种宴会也参加了不少,但他始终年纪尚轻,眉宇气质间仍给人大男孩的感觉。别人对他的称赞
奉承,也多半来自他的出身,他的老师师兄,倒不是他个人的才华而起,这种认知让他很是不快。
几番寒暄应酬,陆少只知要嬴过师兄,也没理会不知何时开溜的周卓宁了。
周卓宁心想这次他的任务已完满结束了吧,他原本就只因陆少一时的意气之争而被卷进来,即使经过了几天相处,
知道他并不是目中无人的恶霸少爷,也只是由陌生人提升到算是朋友而已。他对他的好,主要还是因为他是符央的
死党好友,夹杂不了多少私人感情的。
「你是陆少身边的助手吧,我记得你叫卓宁?」
周卓宁闻声转身,原来是企划部的应先生,他虽然不想应酬这人,但他毕竟是这次大型秀的协办代表,因此也不好开
罪他而连累陆少,只好淡淡微笑致意,反正他知道自己是个哑巴,多半不会多作纠缠。
怎料应先生竟靠近了周卓宁一步,锋利的目光透过睿智的镜片注视著周卓宁,让他极不自在的退了一步。
「不知为什麽,我总觉得你像我的一位朋友,这或许是天意吧,让我再遇上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你。」说著就要举
起手抚摸周卓宁已然青白的脸。
周卓宁如避蛇蝎的挡住应先生向他非礼的手,他知道凡是这种大型的酒会,也会有一些人在会场找一夜风流的对象
,只是他万万想不到自己会是被钓的目标,而且对方还用如此老套的搭讪词!他的视线落著应先生左手的无名指上,
一只样式简单大方的婚介正紧紧的套在上面。
这烂人!都已经结婚了还在勾三搭四,更无赖的是他竟想男女通吃!周卓宁气愤的挥开应先生的手,转过身就要跑开
。他不想为陆少添麻烦,他本来就不应该与这件事有所牵扯,如今只差一步便可结束了,更不想为一些无关紧要的
人再生枝节。
怎知那应先生不死心,从後搂住周卓宁的腰,让他贴在自己的胸膛,还特意在他耳边低说:「真辣!你喜欢这调调吗?
奇怪,我的朋友不喜欢,不过不要紧,我今晚让你爽得说不出来好了。」
那应先生的手臂更紧的抱住周卓宁,还有意无意的晃动腰部。周卓宁忍无可忍,反身一拳揍上应先生的脸。幸好这
儿是室外庭园,也没有人来往,否则这骚动早引来记者拍照宣扬了。
应先生也料不到周卓宁突然出手打人,他跄了两步,吐出了淡淡的血丝,他的俊容更显冷峻,无视周卓宁恶狠狠瞪他
的眼神,重新走过来抓住他的手腕。
「敬酒不喝你偏要喝罚酒!」
这时一道声音出现恰巧打破了僵局,也为周卓宁解了围。
「哎呀!让我好找,原来你在这儿。」抬头一看,原来是陆少的大助手。「咦?应先生也在。」
应先生见到其他人,便回复成绅士的虚伪样,解释道:「刚刚他摔倒了,我见他坐在地上,便来问他要不要帮忙。」
说完还假惺惺的作势要扶起周卓宁。後者厌恶的挥开他的手,向大助手走去,以眼神问她怎麽了。
「对了,陆少在那边喝醉了,在发酒疯,洛斯兰吩咐我们不准帮他的,只好把他放在玄关,免得他继续丢人。佐洛及
大师说不放心,所以叫我来找你去照看一下。」
周卓宁乐得有这个藉口开溜,跟大助手道了谢便往玄关走去。一路走到场馆大门,才见陆少醉倒在地上,身边还有
他吐出来的脏物。一看,他吃下的东西完全没消化便被他吐了出来,情况惨不忍睹。
陆少喝得醉趴趴,连路也走不好。他个子高,身体也沈,不过周卓宁好歹是个男人,把他扶在肩上便往大路那边走去
,要拦计程车回饭店。
虽是六月天,但米兰的晚上还是挺冷的,吹了一阵凉风,陆少也稍微醒了,见扶著自己的是周卓宁,便哈哈大笑的拍
他的肩,狂声道:
「你有没有看?我的模特儿出场时他们都看呆了!台下的镁光灯不停的闪,哈哈!我太高兴了!我们先不要回去,接下
来我们玩遍米兰,玩遍欧洲!对!要大玩特玩才行!」
周卓宁苦笑,一番折腾後才把陆少弄回饭店房间,他沿路还不停呢喃,疯言疯语,周卓宁心想他应该喝了不少,听说
欧洲酒都很带後劲儿,陆少只知好胜,处处与师兄相比,喝著喝著便不知轻重了,还好吹了一阵子风,酒气多少散了
一点。
又费了一番功夫才弄到醒酒药,回房间一看,纵是周卓宁这淡然冷静的人也被吓得冷汗直冒!陆少也不知发什麽酒
疯,趁著他跑开了竟去洗热水澡!待洗到一半觉得昏昏沉沉,便只披了浴袍,想走出浴室,但终究是支持不了,倒在地
上。
周卓宁忙把他搬到床上去,但醉酒鬼不太合作,诸多阻挠,直到他东歪西倒的躺在床上,周卓宁才拨开不知是沾了汗
还是水的湿发,转过身去拿醒酒药。
喂过药,再帮他擦了从嘴角溢出的水,周卓宁会心一笑,这个大少爷再神气,终究还是个小鬼而已,也不知这小鬼为
了实现他的梦想,熬过多少个夜,付出了多少心血。此刻心情一放松,加上酒精的作用,希望他能休息个够吧。
见他的呼吸渐渐平稳,周卓宁叹口气,想要起来,却被一道力拉回原处。
梦中的陆少口齿不清的呢喃:「不要走......」
周卓宁以为他在讲醉话,也便不理他,想挥开他的爪子,但喝醉的人力气更大,三两下已把周卓宁整个身体抱住,压
在自己身下。
周卓宁的嘴巴张张合合,用尽办法想把那巨型黏黏糖弄开,眼看那喷著酒气的嘴唇就要压下来,他忙把头偏开,让他
只吻住自己的侧颈。
醉鬼执拗,在他的侧颈吻著咬著,然後又在他的脸上啵啵啵的印上几个响吻。待到他的双唇被小鹰啄食般被吻住了
,上头那醉鬼才放肆的扫荡起来。
周卓宁浑身僵硬的躺在陆少身下,想要推开陆少,但那人像八爪鱼一样拨开了又扒上来,还借机在他身上肆意抚弄,
让敏感的周卓宁身子一软,咬紧的牙关便松了开来。
醉鬼见机不可失,便乘机把炽热的舌头探进柔软的口腔,让混含著醇酒的气息在二人紧紧结合的嘴里流转。
陆少撒娇似的抱住周卓宁的腰,全副精神都放在与身下人儿的湿吻上;被强制接受激情的周卓宁也被弄得迷醉。也
许是陆少身上的气息,又或是他口腔所剩馀的酒味,让周卓宁突然清醒过来。
陆少......只是喝醉了。他醉得甚至连怀里抱著的是谁也不知道。待他醒来,见到自己居然吻了一个男人时,他会
作何所想?周卓宁不敢想像。他狠下心,大力在陆少的下唇一咬,血腥味随即扩散开来。
陆少一吃痛,松开嘴来滚到床边大声呼痛,见他还蹬手踢脚的,便知他还在发酒疯。周卓宁见他不再纠缠,连忙跳下
床,离陆少远远的。但陆少仍是浑身滚烫,不停在床上辗转呻吟,看来是刚刚的厮磨交缠让他的体温更高,那话儿也
起了反应。瞄了一眼浴袍下高高竖起的胯部,周卓宁更为不知所措。
刚被挑起的情欲让他的呼吸仍然紊乱,只能站在窗边大口大口的顺气。他并未喝醉,待口中鼻中沾染的情热微散,
他的脑筋顿时清醒多了。
他不能!他告诉自己,从此以後不能再跟这个人接触了,否则,他将会堕入万劫不复之中。
过了片刻,陆少仍然在翻滚呢喃,看似非常压抑痛苦,周卓宁犹豫了很久,最後像下定决心般躺在陆少身边,颤抖的
双手撩开那半湿的浴衣下襬,他在心里告诉自己,就当这是在含醉中的梦吧!醒来以後,我们各分东西,不再相见。
温暖的手,才抚上那叫嚣已久的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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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陆少只感到浑身舒畅,无比精神,也不记得有多久没有这种自然睡醒的记录了,看来昨天的睡眠质量还是
很高的。
「卓宁?」这天生处优的大少爷想必已忘记自己昨晚喝醉了酒,更何况是醉後的情状?他只是有点奇怪为何自己会
由庆功宴的会场跑到饭店房间来,而且还换了舒适的浴袍。
「卓宁?」再喊一声,就算他是哑巴不能开声回应,也好歹出来应他一声吧?陆少的好心情顿时消退了几分,立刻起
床察看。
这一看陆少惊讶得张口呆了,周卓宁不在房间里,就连他的行李也一并消失了。他的床铺摺叠整齐,半分温度也没
有,难道他没回来?不会又迷路了吧?这麽大的一个人,不会凭空消失的,况且他的行李也不在,不会是先回国了吧?
也许陆少没发觉,但他的心,却有一丝被抛下的悲伤感觉。他还隐约记得,自己雀跃的邀他去玩,想到自己一个劲儿
在期待,而对方根本没把他当一回事,就越觉得自己像个白痴!
「可恶!」
一声怒吼後,那个与他共处了一段时间的房间已经被掀翻了。
午夜寂静无声 (5)
一个月後,在「影」形象设计工作室。
「符央,你告诉我怎样才能找到他吧,我不是要找他麻烦,而是想弄清楚一些事情而已。」陆少赖在影已经第二十
九天了,即是说自他从米兰回来便一直赖在好朋友的工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