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
解意轻轻叹了口气:“好了,是我的错,你别生气。爸妈没什么吧?”
“他们还不知道这事。你赶紧打电话回家,给他们报个平安。否则,哼哼。”他满脸气恼。
解意笑道:“好好好,我一会儿就打。”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解思不肯罢休。
“再过几天吧。”解意温和地说。“我觉得累,最近两年都连续在做工程,现在想好好休息一下。”
“我不管。”解思耍起无赖来。“你在哪里?我去找你,我一定要见到你。”
“你啊。”解意疼爱地笑。“我在的这个地方很偏僻,下了飞机得转长途汽车,十几个小时才能到,你就别来了。
我很快就回去,反正你也知道我没事了,不如还是回美国去上学吧。”
“不,我一天见不到你就一天不回去,让学校开除我好了。”解思寸步不让。
解意顿时语塞,半晌,才叹息道:“好了好了,真是怕了你。我明天就往回走,三天后到。”
解思再也绷不住脸,笑逐颜开地说:“好好好,我等你。”
林思东和程远自电话一响便来到桌前,一直站在那里听着他们的对话。室内很静,解意在电话里的声音清晰可辩,
令他们感到安心。
看到他们的通话已到尾声,林思东急不可耐地伸手抢过电话:“小意。”
解思大怒,立刻要把电话抢过来,程远却轻轻托住他的手,笑着对他摇了摇头。解思这才忿忿地瞪了林思东一眼,
没再有所动作。
解意听到林思东的声音,似乎一怔,随即笑了起来,懒洋洋地说:“哦,是你这混蛋啊。”
林思东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思维混乱中只是愣愣地问:“你为什么把自己的车弄下山崖?”
程远低低地笑骂:“白痴。”
解意的态度依然懒散:“那是我的车,我爱怎么着就怎么着。”
林思东听着,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他的解意回来了,那个骄傲的,自信的,倔强的,吸引他,让他不能自拔的解
意回来了。他嘿嘿笑道:“好好好,只要你没事,想怎么样都好。”
解意哼了一声:“谁要跟你废话?把电话给我弟弟。”
林思东倒也不再罗嗦,笑着把电话递给解思。
解思瞪了他一声,重新把电话拿到耳边:“哥。”
解意的态度立刻又变得温和而亲切:“小思啊,那个混蛋,你不必理他。”
“我知道。我一见他就轰他滚,可他无赖得很。你说我要不要叫保安来赶他出去?”解思更是对林思东毫不客气。
解意开心地笑:“那倒不用,他一向无赖,水火不侵的。不过,你练跆拳道的,我不担心你。”
解思自然明白他说什么,笑道:“是啊,哥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揍过他一顿了。”
解意一怔,随即大笑:“好好好,不愧是我弟弟。那就三天后见吧。”
解思答应着,满面笑容地放下电话。抬头看着林思东,他的嘴角出现一丝讥讽:“行了吧?你这个混蛋也赖够了,
快滚吧。”
林思东果然不再赖下去,胸有成竹地笑着离开了。
程远笑意吟吟地看着解思,提醒他:“你该向你公司的员工宣布这件喜讯,免得大家一直神不守舍,无法安心工作
。”
解思马上走出办公室,高声说:“各位,我哥来电话了,他没事,三天后就回来。”
外面静了片刻,立刻哄地一声,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和鼓掌声,有的女职员更是欢喜地尖叫起来。
程远走出去,笑着对解思说:“今晚我请你们公司的全体员工出去玩吧,庆祝一下。”
解思笑着摇头:“是要庆祝,不过由我请客。”
程远一笑,却也不争,只说:“我也要参加。”
解思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这个人……不会是另一种形式的无赖吧?
第二部星光下 第4章
解意对父母说了“再见”,然后关上电话。
此时,他坐在四川与西藏交界处的草原上。
这里的海拔有三千多米,将近十万公顷的草原是天然牧场。即目远眺,草原上星星点点的都是黑色的牦牛、白色的
羊、各色的马,偶尔有野生的小动物在其中可爱地活动着。
初夏季节,到处都开满了小小的野花,一片生机勃勃。
清凉的风如水一般迎面而来,轻轻吹拂着他的脸、他的头发、他的衣服。
非常的安静。
解意坐在山坡上,看着远远的雪峰,纯净的冰山在湛蓝的天空下矗立着,离他如此的近,却又那么的远。
他的心亦如这高原上的草地一般,安静,舒缓,充满生机。
那一个黑夜,绝望犹如燃烧的火,将他的所有理智、所有信念、所有坚持都完全烧毁。他上了车,准备朝着山崖冲
下去。
就在这一瞬间,有车忽然打开了大灯,直朝着他冲来。他一愣之间,那车便横在了他的车头前,完全拦住了他前冲
的路径。
他愣在那里。
从前面的那部别克上下来的沉稳身影是大能集团的掌门人,容寂。
解意心如乱麻,只是怔怔地看着他向自己走来,完全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容寂从容不迫地拉开了他的车门,温和地说:“小意,你下来,我们谈谈。”
解意忽然有脱力的感觉。他看着容寂那闪烁着理解、包容与微微责备的目光的眼睛,一时只觉得动弹不得,只能缓
缓伏到方向盘上,心里却是一片迷惑。
夜很深,万籁俱寂,只有解意的汽车引擎在发出嗡嗡的声音。
容寂静静地伸手过来,将汽车钥匙扭了一下,关掉了此时唯一的噪声源。
解意一直没动。
容寂犹豫着,犹豫着,终于抬手轻轻抚了一下他的额角。“你不该做这种傻事。”他沉声说道,眼里是深深的疼惜
。
解意陷入了恍惚中,忽然说道:“我只是……心里特别冷……特别空……特别疼……却不知道有什么办法……能止
住……”他的声音很轻,有种静静的空茫。
容寂仿佛受了蛊惑一般,那只手轻柔地从他的额角往下滑去,缓缓地滑过他明显消瘦了的苍白面颊。
解意没有抗拒,甚至好似没有察觉。他安静地闭上了眼睛,轻声说:“我只是想结束这一切。”
容寂的声音也很轻:“轻生是弱者的选择。”
解意闭着眼,微微一扯嘴角:“这算不上通俗意义的轻生。我只是觉得,这一刻,自由比生命更重要。我选择自由
,放弃生命。”
容寂犹豫了一下,将手放到他的肩上,稍稍用了一点力:“来,小意,下车来。”
解意没再固执,顺着他的力道钻出了汽车。
容寂将他拉向后面,凝神看着他,一字一顿地问道:“你想抛弃过去的生活是吗?想忘掉曾经发生过的一切,是吗
?”
“是。”解意点了点头。他的眼睛黑如深潭,十分空洞地看向容寂。
容寂紧紧抓着他的肩,重重地一点头:“好,我来帮你。”
他说着,一挥手。
他那部挡在车前的别克立即后退,将通往崖下的路让开。
随后,车上下来一个动作极其敏捷的大汉,一头钻进宝马车的驾驶室里。
解意站在那里看着,心里静如止水。
很快,那年轻的高大汉子探出身来,看向容寂。
容寂看了一眼解意,朝他点了点头。
那大汉便发动了汽车。他将车朝后退了一段,然后朝前猛冲。宝马性能优良,数秒钟之内便加到极高的速度。
大汉迅速扑出车外,宝马随即凌空飞出,在空中划了一个优美的弧形,随后重重地落到山崖下,只听黑暗中闪出一
团火球,接着传来沉闷的“轰”的一声响。
容寂陪着解意,无言地注视着那团火球,久久没有言语。
山风劲吹,风助火势,让那汽车烧得更加热烈。
良久,容寂将目光转向解意:“小意,这就算你已经冲下去了。你的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你……跟我走好吗?”
解意没听明白,喃喃地问:“去哪里?”
容寂微笑:“去一个安静的地方。你可以静一静,好好理理你自己的思路。那里远离尘世,但风景美丽无比。你可
以摄影,也可以画画,当然,还可以什么都不做。”
解意头脑里一片混乱,死志却已打消,闻言点了点头:“是,我的确需要静一静。”
容寂揽着他的肩,将他带往自己的车。
那辆别克随即往山下驶去,很快便进入了高速公路,朝海口驰去。
解意是乘坐大能集团的商务飞机离开海口的。
容寂没有再陪着他。他实在是太忙了。飞机到了成都后,大能集团成都分公司便派了一辆车和一个司机给解意。
经过两天的奔驰,解意来到了这个高原。
当连绵不绝的绿色草地和不远处的雪峰出现在他的眼底时,他的心突然犹如眼前无与伦比的美景一般,豁然开朗起
来。
走过了每一段路,都是一幅绝妙的风景画。他按下车窗,靠在门上,贪婪地看着外面无际的原野。
在这样的大自然面前,个人的恩怨完全是微不足道的。
一路上,很难道看到几个牧民的帐篷,偶尔有藏族的小孩子站在路边的草地上向他们的车招手。
司机会笑着摁摁喇叭,回应他们。
解意住在草原中的一个小小的寨子里,四面都是草原。那里的藏民有的会说简单的汉语,有的根本就不懂汉语。但
他们看到他,都有爽朗热情的笑容,一点也没有排斥感。
清晨,他出去散步的时候会碰上骑着马出去的藏族汉子,他们会笑着问他:“要不要骑马?”
一来二去,他也就跟他们熟悉起来,会到他们的藏房去喝酥油茶,喝牦牛奶,吃酸奶、奶酪,还有大块大块的牛羊
肉,当然,也一定少不了青稞酒。
在这里,人们的思维十分简单,没有欺骗,没有逼迫,没有压力,人们守望相助,亲如一家,即使是解意这个外来
人,他们也当他是自己的亲人一般。
解意那颗早已冰冷的心渐渐地温暖过来。
虽然已是初夏,高原的阳光仍然是清冷的。解意出去时总是身着牛仔装、棒球帽、运动鞋,有时候会背台相机。
这几天,是惬意轻松的日子,仿佛时间都如这里的空气一般轻盈,甚至停滞不前了。
直到大能集团成都分公司的那个司机来找到他,告诉他,容总托他们转告,他弟弟从美国回到了海南,而且扬言不
找到他就不再回去,甚至不惜被学校开除。
“解总,容总请您务必打电话回公司。”那司机极恭敬地说。
这时,解意才知道,自己的失踪和跑车的离奇坠崖已经在海南引起了轩然大波。
这几日,他根本已经忘了公司,忘了家,也忘了过去曾使他刻骨铭心、撕心裂肺的那种疼痛。
他,可以回去了吧?
第二部星光下 第5章
机场的出口处,解思焦急地看着出来的一个个客人,深怕漏掉自己的哥哥。
很快,没有行李的解意便出现在他面前。
海南比西南要热得多了,他身着在成都买的白T恤和薄形弹力牛仔裤,潇洒地走出来,微笑着站在解思面前。
解思看着他,不由得紧紧抱住了他:“哥……哥……”他喉头一哽,眼圈红了。
解意轻轻搂着他,拍着他的背,柔声安慰道:“都是哥不好,别难过了。”
良久,解思才稍稍平静下来。他点了点头,带着哥哥往停车场走去。
解意笑道:“你自己开车过来的?”
“是的。”解思点头。“我有美国的驾照。”
“中国不承认的。”解意轻笑。“你这孩子,还是那么不管不顾的。你坐那边,我来开吧。”
解思将车钥匙交给他,不服气地说:“什么孩子?你才比我大六岁,别总是老气横秋的。”
“大你七岁。”解意边上车边逗他。“别在我面前装大人。”
解思立刻辩解:“哪里有七岁?六岁零九个月而已。”
“四舍五入。”解意哈哈笑着,将车开出了停车场。
“哼,我是脚踏实地,四不舍五不入。”解思也笑,神情变得十分开朗。
这是他们从小到大最爱争的,小孩子总想装大人,将自己说得越大越好。此时经历了一遭生离死别,兄弟俩再度争
起这个来,竟有恍如隔世之感。
解意开着车,在公路上平稳地向前驰去,心情十分平静。他淡淡地说:“小思,你明天就回美国吧,学业不要耽误
了!”
解思很是依依不舍:“哥,我再呆几天好不好?”
“不好。”解意笑着摇头。“我没事了,你放心。等放了暑假再来好了。对了,上次打电话给你,你不是说要去南
太平洋的小岛度假吗?”
解思闷闷地说:“现在不想去了。”
解意只是宠溺地笑:“别为我扫了兴,不然我会不开心的。要不,暑假的时候你带爸妈去新西兰度假吧。那边凉爽
、安静,空气清新。”
解思只是发闷,问他:“那你来不来?”
解意想了想,说道:“如果手上没太急的事,我就来。”
“那可说定了。”解思立刻高兴起来。“哥,你一定要来。我们一起陪爸妈好好玩玩。”
解意只是笑。看到从小就与自己很亲近的弟弟,他确实非常高兴。
“小思,有女朋友了吗?”他带点戏谑地问道。
解思顿时神采飞扬:“有了,是我同学。”
“啊,将来是女律师?”
“她说她不愿当律师,要当大法官。”解思很是替自己的女友自豪。
“哦,志向远大嘛。”解意也很高兴。“是哪儿人啊?”
“新加坡的。”
“多大了?”
“跟我同年,比我小两个月。”
“嗯,挺好的。要不,暑假的时候带去给爸妈看看?”
解思连连点头:“好,我跟她提过,她也答应了跟我回家拜见爸妈。另外,我也同意去新加坡看她的父母。”
“呵呵,看来是定下来了是吗?”虽然开着车,解意还是忍不住,伸手过去抚了抚弟弟的头。
解思显然陶醉在了哥哥的宠爱里,两眼闪闪放光:“是,我们已经把关系确定了。我跟她都是实事求是的人,觉得
两人志同道合,性情也很合得来,将来在事业上也可以互相帮助互相谅解。我们的家世背景也差不多,她父亲在新
加坡大学任法学教授,母亲是作家。我的父亲是工程师,母亲是画家。呵呵,都是书香门第,挺合适的。”
解意将手收回来,放在方向盘上,边认真开车边问他:“那,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我们想等毕业以后回上海工作,我打算在上海开一家律师事务所,她只怕是当不了检察官或者大法官了,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