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这事呢!」
「这一点也不好笑……」他把冰霜剑拿了起来,递给百里寒冰:「就算不用,也不能把祖传信物随便摆放,至少
也该好生供在祠堂里吧!」
百里寒冰接过剑去,还隐约嘀咕了句什么。
「你说谢扬风什么?」冰霜剑和名剑门又有什么关系了?
「没什么,我只是说那谢扬风真是个多事的人。」百里寒冰把剑随手放在了桌上:「你放心,我会让人把剑送到
祠堂去的。」
「让人?」如瑄觉得这话奇怪:「你为什么不亲自送去?」
「我已经很久没有去过祠堂了。」
「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百里寒冰似乎被问住了,想了想才回答:「我也不知道,可能只是不想过去吧!」
如瑄又是眉头紧锁,又就像是被极大的烦恼困扰着,百里寒冰见喊了他也不回应,只能站在那里默默地望着他。
过了好一会,才见如瑄轻声地叹了口气,又揉了揉自己的额角。
「如瑄,哪里来这么多的烦恼呢?」他小心翼翼地问:「又是皱眉又是叹气的,你到底在心烦什么,不能说给我
听吗?」
「百里……师父……」如瑄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不是烦恼,我只是在担心。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是什么事呢?你在担心什么?」
「有一个人……我在为一个人担心害怕。」他喃喃地回答:「我不知道这样下去会变成什么样子,要是有一天我
真的……那该怎么办才好?」
「那个人……是谁?」
「啊?」如瑄从自己的思绪里惊醒过来,才发现百里寒冰离自己很近,正表情严肃地盯着自己。
「那人对你一定非常重要,你才会有这样的神情。」百里寒冰的目光游移不定,在他脸上来回巡视:「如瑄,你
老实告诉我,你有所爱的人了吗?」
如瑄惊了一惊。
「所爱的人……」百里寒冰的表情给了他很大的压力,他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没有啊!」
「真的?」
如瑄犹豫了……
「那人是谁,不能告诉我吗?」百里寒冰半垂眼帘:「难道说,连我也不能知道吗?」
如瑄看着他摆出这种表情,沉默了一会,才涩涩地笑了一笑。
「什么所爱的人……」他笑得苦涩,说得有些艰难:「我是太习惯为那个人担心,一时半刻的怎么也改不了。也
许等过些时候,就不会再这样了,总之完全不是什么爱不爱的,只是一个糟糕的坏习惯而已……」
百里寒冰彷佛透过如瑄的眼睛,看到里面那片又沉又重的阴翳,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胸口有些发闷,好像自己的心
也跟着变得又沉又重起来。
「我该自私些的,是不是?」如瑄问他:「不论怎样,我要为自己想得多些,不用再理会其它的事情了,对不对
?」
百里寒冰想要点头说对,却感觉自己的头突然之间变得有千万斤重,怎么也动弹不了。
「师父。」如瑄对他露出了笑容:「你也该说一说,找我来所为何事了吧!」
「那个……」百里寒冰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到了现在会开始犹豫起来。
「师父想对我说什么就请说吧!」如瑄好像从一个眼神一个表情,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你我之间也不用
顾忌什么,不论什么事情,师父但说无妨。」
「我们先坐下好吗?」百里寒冰轻声地要求。
如瑄顺从地点了点头,走到椅子那里坐好。百里寒冰却走到了另一边的书架旁,低着头发起了呆。
如瑄虽然奇怪,但也没有催促他,只是静静地等着。
「其实,我找你来,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想和你商量。」百里寒冰还是低着头:「只是商量,并不是一定要答
应的。」
「嗯!」如瑄点点头,表示自己清楚了。
百里寒冰伸出手,从书架上取下了一大堆的书画卷轴。
「如瑄,你今年也已经二十八岁了吧!」
「是……」如瑄猜不出他的用意,答得有些迟疑。
「快到而立之年了啊!」百里寒冰捧着那堆卷轴,语气颇为感叹:「时间过得真快,不是吗?」
「是……」这一次如瑄答得更加迟疑,因为百里寒冰的语气让他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如瑄,你……」百里寒冰犹豫了的,但最终却是说出来了:「你可曾想过也该要成个家了?」
如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脸色青惨得有些怕人。
……你就从来没有想过要成家立业……你自己小心就是了……
先前白漪明说的那些话冷不防就跳了出来,让他的脑袋变得空白一片。
「我上辈子一定欠了你很多……」就算疯了,你还是有本事让我伤心难过!如瑄重新坐倒回椅中,扬起嘴角笑了
。不是苦笑也不是嘲笑,更不是怒极而笑,他只是笑了。
他笑,只为觉得这事好生滑稽!
「很久以前我倒是想过的,终有一天你会问我这个问题,到时我该如何回答应对呢?」止住了笑后,他对百里寒
冰说:「没想到今天我居然还真会在你嘴里听到了。看来,这果然是命里注定要答的问题了!」
「你……不愿意吗?」百里寒冰端详着如瑄平和的表情,心跳得厉害。就算昔年面对谢扬风那夺天地造化的神来
一剑之时,他虽然也是心中激荡,但心跳的程度却根本不能和此刻相比。
「我一直没有娶妻生子,在你是不是一桩忧心憾事?」如瑄想了想,问他:「要是我完成了这终生大事,你是不
是就不觉得有什么遗憾了?」
「不能说是憾事,但……」百里寒冰握紧了手里的卷轴:「如瑄你信我,我是真的希望有一个最好也是足够与你
匹配的人,能够和你晨昏相守,与你长伴终生。」
「与我晨昏相守……长伴……终生吗?」如瑄痴痴地念了一遍,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与向往。
那一丝向往,却令百里寒冰的心沉了一沉。
「我就奇怪,师父当初匆忙赶回冰霜城说是有安排。我还想到底是安排什么,原来是安排着替我张罗亲事啊!」
他朝百里寒冰伸出手。
「虽说少年夫妻,老来作伴,性情品德最是重要。可但凡男子,心中没有不爱慕美色的,师父你让我瞧瞧手里的
画像,看你帮我找了些怎样才貌兼备的美人呢!」
百里寒冰却突然脸色一变,把捧在手里的卷轴全部丢到了墙角。
如瑄被他这种毫无理由的举动吓了一跳。
「做什么?」他呆了呆,想去收拾那些七零八落的卷轴。
「别管了,我回头让人全部烧了就是。」百里寒冰拉住了他。「如瑄,就当我什么都没有说过!」
「为什么要烧了?」从半开的画卷中也能看到,多是些细腻精美的画像,恐怕还是出自名家的手笔:「你不就是
找来给我看的吗?烧了岂不可惜?」
「我,我不是……我真的不是要让你……」
「我知道的!你是好意,你怕我寂寞过了一生,更怕我年老后孤苦无依,所以要给我找个良伴。」如瑄用力握了
握他的手,然后示意他松开自己:「我也没有生气,只是觉得有些突然,没有准备罢了!」
百里寒冰无言以对,只能放开了他。然后眼看着他跑去把画卷收拾到桌上,一幅幅地摊开细看。
画卷被一幅幅展开观看,又一幅幅被卷迭收好。如瑄看着画,百里寒冰则看着他。
「师父心里可有特别中意的人选,或者只需择其一就可以了呢?」如瑄合上最后一张画卷。
「如瑄,我看还是算了。」百里寒冰犹豫地说:「我知道你不愿意,就当我从没有说……」
「师父又不是如瑄,怎知如瑄愿不愿意?」如瑄举手阻止了他:「再说,这话明明已经说出来了,你心里又明明
是那么希望的,我这作徒弟的又怎么能让师父你感到失望呢?」
百里寒冰咬了咬牙,却找不到话来反驳。
「要是师父没有特别中意的人选,我心中倒有一个。」
「哪个?」百里寒冰问完却恍然想起了一人:「你是说,司徒朝晖府里那个叫明珠的歌姬?」
「明珠是个很不错的女子……」
「那不行!」百里寒冰想都没想就说:「一个风尘出身的歌姬,怎么配得上你?」
「配不上?」如瑄哑然失笑:「明珠她……」
「总之,那个明珠不可以娶!」百里寒冰断然地说:「我知道她对你有意,就算没有接受,但你心里一直对她怀
有歉疚。因为内疚而娶她为妻,对你来说太过委屈了,我绝对不会同意的!」
如瑄没想到百里寒冰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之间愣在了那里,好一会才如梦初醒般点了点头。
「幸亏你提醒了我,我已经有负于她,怎么还能这么做呢?」他揉了揉额角:「是我想得太不周到了。」
「那我们不娶……」
「师父请放心,我不会娶明珠的。」如瑄捧起那些整理好的画卷:「不过终生大事,总要慎重些才行,我把这些
画拿回去细细地看一看,等有了结果再和师父说吧!」
「如瑄……」
如瑄抱着那些卷轴,朝他微一点头就转身走了,没有给他再说什么的机会。
百里寒冰坐了下来,对着空出一大片的书架发起了呆。
如瑄走到剑室外的走廊上,不知不觉也停了下来。他低下头,看着手里那一堆美人图,苦涩地笑了一笑。
也许已经习惯了这种无可奈何的感觉,或者是自己对那份感情绝望了太久,所以真正面对这样的情况,反而不像
预料的那样不能忍受。不过经过这件事,倒是令他对百里寒冰的想法有所了解了。
说到底,也不过就是负疚感作祟罢了!百里寒冰内心最大的负担与隐痛,就是自己对他的那份爱恋之情……纠缠
自己多年的心魔,终究也成了他的心魔吗?
「要是我娶了妻子,是不是就可以让你彻底摆脱了过去?」如瑄对着那堆美人图,认真地问了一声:「看似对我
百般温柔,其实在你心里,还是想要摆脱我这个心魔的吧!」
真是这样也好,说不定正是一个绝好的契机……他勾起嘴角,对着自己笑了一笑。
廊外阳光正好,穿透过他单薄的身体,连影子的痕迹都淡到不可见了……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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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岁寒
「百里城主,您看这么大的雪,还是不要回去了,就在这里将就一日,等明朝风雪停了再起程吧!」
「无妨,路途并不算太远。」百里寒冰翻身上马,朝送他出来的管事说道:「这边你要多照应一些,那些农户若
是收成不好,今年的田租免了就是。」
「城主真是善心。」
他道过别,驾着马冲进了这场晚来的风雪之中。
到冰霜城不过三、四十里的路程,但是一路上雪越下越大,纵然百里寒冰有绝顶武功,也觉得路途难行,不由得
越发小心。
也幸好他放慢了速度,才能在看到路中央那个小小身影时,及时地拉住了缰绳。再仔细一看,他吓了一跳,连忙
翻身下马,把那个蜷缩着侧卧在路上的孩子拉了起来。
是个孩子……很小的孩子,穿着一件破旧的棉袄,脸冻得发青,嘴唇冻得发紫……虽然冻得不轻,但是还醒着,
甚至还对着他笑了一笑。
百里寒冰的心不知怎么,突然一阵柔软发酸,手上却迅速地脱去了那孩子身上冻成坚冰似的外衣,用雪貂皮的斗
篷仔细裹好了,拥进了自己温暖的怀里。
事后再想起,他就会觉得就像是冥冥中早已注定的,不然为什么自己当时半点也没有犹豫,一切彷佛是天经地义
那般自然……
「神仙吗?」策马狂奔时听到那孩子呢喃细语,稚气的声音脆弱又清晰。
「你是来救我的神仙吧!」
「会没事的。」明知道这孩子是冻坏了在说胡话,八成也是听不到自己在说什么的,可百里寒冰还是低下头安慰
着他:「我带你回家,很快就会到了。」
一只小小的冰冷的手贴在他的胸前,就在靠近心口的位置,似乎是想要从他身上汲取些热量。他行气提高了体温
,很快的,那孩子整张脸都贴了上来。
「真暖和。」那孩子闭着眼睛紧紧依偎着他,然后露出了一丝带着畏怯,却轻柔至极的微笑。
「不能睡着。」百里寒冰的心里,一丝丝泛起了慌张。
「好。」没想到那孩子竟然意外地乖巧,硬撑着张开了眼睛,用力地盯着他。「我不睡……」
「乖。」百里寒冰笑了,感觉从看到这孩子之后就一直吊在半空的心,忽然落到了实处。
风雪来得突然,去得也快。
回到冰霜城不久,雪已经渐渐转小,过不了多久应该就会停了。
百里寒冰换好衣服,就走到为那孩子临时归置出来的相邻房间。
兴许是天色的关系,屋里显得越发阴冷,他看了看裹在被子里瑟瑟发抖的孩子,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快去!」
他吩咐伺候着的仆人:「多生几个火盆进来。」
看到仆人应声去了,百里寒冰走到床边,用手摸了摸孩子汗涔涔的额头。
「这么烫?」他的眉头越皱越紧:「大夫看过没有?」
「回城主的话,许大夫刚刚过来看了,说在雪地里冻了太久,此刻情况是不太好。」总管看他这模样,心里一边
疑惑又有些惶恐。
「我已经让人去取药煎上了,待会就端过来。大夫说若是明日一早能够退烧,便不打紧;若是退不了,孩子娇嫩
,怕要烧坏。」
「是吗?」百里寒冰面露忧色,有些焦躁地问:「火盆呢!怎么还不送来?」
火盆很快就送过来了,屋里温暖了许多,但床上的孩子还是在不停发抖。
「城主。」总管忍不住问:「这孩子是谁家的?怎么这种天气会在外面待着?」
「是在回来的路上,这孩子就倒在路中间,我骑着马差点踏到。」百里寒冰叹了口气:「你看他小小年纪,孤身
在冰天雪地里……」
床上的孩子突然呜咽了一声,眼睫颤了几下,彷佛是要醒转的模样。
「醒了?」
「嗯……」那孩子迷迷糊糊地看着床边的百里寒冰,一双眼睛彷佛没有焦距一般,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衣袖。
「是烧胡涂了。」总管叹了口气。
「好冷……」那孩子口齿含糊,抖得身子都快要散了,可是那只抓着百里寒冰衣袖的手却拽得死紧。
「药还没好吗?」百里寒冰帮他拉好被子,又嫌被子不够厚实,叫人去多取一些过来。
一阵忙乱之后,取了几床棉被,火盆也生得旺盛,屋子里的人都热得出了汗,可那孩子却还在发抖。
「城主,药来了。」总管示意那端药的丫鬟上前来:「让人喂他喝下去,兴许就慢慢平复了。」
百里寒冰点了点头,从床边站起,想要让出位置。可是那孩子的手指却是僵直了一般,怎么也脱不开衣袖。
「算了,把药给我。」无计可施之下,百里寒冰重新坐了回去,连人带被抱到了怀里。
屋里的人面面相觑,不相信城主居然和一个半路捡来的小孩这么亲近。
「快把药给城主端去啊!」总管第一个回过神,推了推还在 发呆的丫鬟,转头对其他人说:「不用你们伺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