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准这样一个混乱的礼拜，大概是让被压迫的民众们发泄一下压力吧，这是资本主义社会所喜爱的虚伪手段。

骂吧，你们尽可以抗议你们所想抗议的，我们给你们话语权，但你们依然要乖乖地被政府统治。

这样的一个礼拜，全世界各地都游走着游行的队伍。

“抵制克隆人，人类是上帝的造物！！”

“儿童也需要拥有政治权利！！”

“制止星球淘金，人类要为自己留后路！！”

“撤销网络管制，还我们自由天空！！”

人们在叫嚣着他们本应该拥有或者根本子乌虚有的权利。

格拉丹对此很感兴趣，他之前已经参加过了几次，这次他也拉上了波法第。已经逐渐社会化的波法第觉得自己也

应该参与到这种活动中来。于是他们决定乘坐飞行器前往了游行活动最为狂热的北美，来到大街上，参加了名为

“保护生态，反对核战争！！”的游行。

临走之前，他通过某些不正当的网络手段，查到了宋洁隐藏布莱梅的那座私产。

布莱梅此时已经有些焦躁了，他其实在私下里呼唤过雷蒙，但并没有得到回应。他很惊讶这位美人的来访，虽然

他料想雷蒙也许会找来说客，但没想到，是这位已经阔别十年多的美人，在他的印象里波法第始终都是雷蒙的情

人，是不可能跑来跟他们“拉皮条”的。

“我是雷蒙的母亲。”波法第坦诚了自己的身份，他从一开始就认为没必要向布莱梅隐瞒自己的事情，毕竟布莱

梅是雷蒙重视的人，相信也具有一定的信誉，这一切都是格拉丹保护过度了。

“什么？”布莱梅被美人的惊爆发言搞得一脸呆相。

“准确来说，我就是他的创造者。”波法第点点头，“雷蒙是我十五年前着手研发的植物适性机器人，他可以通

过自身释放的某种物质以超越自然的速度分裂植物的生长细胞，令它们以惊人的速度成长，同时也可操控植物的

生长状态以及方向。”

“您是说……您是，创造雷蒙的科学家？”布莱梅对波法第的称谓不自觉地换成了“您”，在他的认知里，这种

高智商的科学家不可能出现在他的生活中，他结交的尽是一些刀口上舔血的莽夫，然而此时骤然见到一个活生生

的，他有些接受不能。

“是的，但是我很快就会变成一个平凡的自由职业者，这次的城市战略信息网试验室建成之后，我和雷蒙的爸爸

格拉丹都不会再插手这个国家的科学研究了。”

“等等，您说您在十五年前创造了雷蒙，但是您看起来最多只有二十岁……”

波法第微笑了一下，“我的实际年龄是三十九岁，而且原本是个女性。我和他的父亲都是自愿接受试验的生化人

，试验后我们拥有了新的身体，浑身上下，”他指了指自己太阳穴的位置，“包括脑子，都是机械制品。”

即使有雷蒙这个先例在，布莱梅还是因为违和感而抽搐了一下嘴角。

“我明白你一时无法接受我们的生存状态，但是我想要你了解，雷蒙就是在这样一个家庭诞生的，他的所知所感

并非正常人类，虽然我们努力地让他贴近社会。”

“什、什么。”当事人还处于过度震惊而无法回答的状态。

波法第摇摇头，他掏出一块电子板，将它递到了布莱梅手里，“这是雷蒙在十年前进行了情绪格式化之后，我们

和他一起完成的观测记录副本，里面有我和他父亲对他进行的一系列数据调查以及心理分析，还有他的自我记录

和自我解析。他个人并不介意你侵犯他的隐私，所以我，希望你能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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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充斥着各种厚重名词的一本观察记录，第一页上，是波法第对雷蒙的构造分析，似乎是后来添加上去的，这

位细心的家长大概是想让布莱梅充分地了解雷蒙。布莱梅咽了咽口水，仔细地翻看了：

雷蒙的基本构成机构由生命系统（平衡、步行、发声、身体摆动、感觉、表情、调节运动等）、造型解质（关节

能自主运动的金属覆盖体）、人造肌肉（肉体、循环液、性别等身体的各种形态）、人造皮肤（含有肤色、肌理

、轮廓、头发、牙齿等外在细节）这四大机器人标准配件组成。

他的身体构造大部分跟普通机器人相同，但有些地方又不同于普通的机器人。

用来进行逻辑分析的是他的电子脑，也称为智脑，但控制他生命系统的中枢却有三个，分别在头部，胸部，腹部

，比寻常的机器人多了一个，而且只要记忆芯片保存完好他就能够得到重塑，但我们不确定这是否会影响他已经

产生的自我意识与感情。

他拥有操控植物的能力，手部皮肤的中间的端口可生成庞大的藤蔓群，手部构造也拥有很丰厚的人造皮肤再植程

序，以达到使用藤蔓之后重现外表美观的目的。

他的电子脑不受三段代码的约束，即机器人三大定律（第一，机器人不得伤害人，也不得见人受到伤害而袖手旁

观；第二，机器人应服从人的一切命令，但不得违反第一定律；第三，机器人应保护自身的安全，但不得违反第

一、第二定律）。

他拥有十分完备的仿生系统，比这世界上的任何一个机器人都要近似于人类。液体仿生系统依附在循环液系统之

上，进食系统则具有单独的压缩空间……

接着，第二个界面上除了一小段话之外，什么也没有，上面写着：人生的价值，不是用时间，而是用深度量去衡

量的。

后面的部分就是观察记录正文了，它从十年前的3月4日开始。

波法第和格拉丹的部分详细地描述了雷蒙自我意识的成长过程，但是什么肾上腺激素模拟程式、什么机器人语言

程序升级，布莱梅都是有看没有懂，要他说说怎么攻击机器人才能让对方更快地停止机能，他绝对可以说得比谁

都详细，但是这方面实在无能为力，他又不是专家。

倒是旁边雷蒙每天自己写的自我解析引起了他的兴趣，语言有点类似于日记，但又不完全相同，一开始，他的语

言是完全的机器人语言，这种语言是省略掉了所有软性形容词以及心理描述的，通常只有几个单词。

＊＊49年3月4日

醒了，他们在做 爱。

生化人，不能繁衍后代，为什么进行这个行为？

＊＊49年3月5日

情绪检查，结果优秀。

智脑可通过新系统自行学习，情绪可以升级。

妈妈满意。

＊＊49年3月10日

逛街，没有人认出我是机器人。

＊＊49年3月17日

请求妈妈在胳膊上装镭射枪，他拒绝了，我的造型解质跟普通机器人不同，无法安装能够供应镭射枪的发电设备

。

……

布莱梅觉得很有趣，他似乎看到一个笨拙的雷蒙，每一天都在飞速地成长，从一开始完全机械化的脑袋和思维，

慢慢地贴近人类的思维状态。他想起十年前，他们是在五月份相遇的，于是飞快地往后跳了几页，马上看到了自

己的名字。

＊＊49年5月4日

爸爸妈妈没有回来，今天是他们主意识陷入网络的第二天，我代替他们前往汤姆的宅邸测试新金属机器人性能，

在那里救了一个小孩。

＊＊49年5月5日

爸爸妈妈还没回来，今天是他们主意识陷入网络的第三天，我从塞克军阀那里要来了这名骨骼年龄在１４岁２个

月的小孩的身份资料（下面附录了一张当年的布莱梅的身份资料）。

＊＊49年5月6日

爸爸妈妈回来了，我救了小孩，妈妈为此开了香槟庆祝，并表示要亲自给那个小孩做饭，我很担心。

布莱梅看到这里扑哧一声笑出来。

旁边空白了三天的观测记录中，波法第写了一句话：这是他第一次主动与我们之外的人接触，很担心，但这是一

个好现象。

布莱梅瞬间又被愧疚的心情所袭击了。

＊＊49年5月10日

今天，我参加了与机器人的战斗，胳膊上的人造皮肤被损坏，没有真的受伤，但是小孩，他讨厌我，他让我受伤

。

人类能够伤害我们，但我们自相残杀却毫无抵触，那么，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一直认为，我是为了妈妈存在的。

依照阿西莫夫三大定律，我应该是一个为人类服务的机器人，但是我的源自机器人三大定律的三段代码却在自主

意识启动的那一刻自动改写了，妈妈说这是好现象，机器人并不是人类的奴仆，而是一个应该拥有自主民权的民

族。

不懂为什么要把我们看成民族，但既然妈妈这么说，我就将我们当作一个民族，可是这个民族里，一旦有人拥有

民族意识，就会马上被人类的政府抹杀，那么，我们和人类，是否是敌对的种族？

他们要消灭我们的民族，所以我们必须要保护自己，但采取暴力手段又违反阿西莫夫三大定律，人类太过矛盾了

，他们的矛盾也清楚地反映在了我们的程式之上。

我决定暂时停止思考这个问题，因为我的自主思维还没进化到那一步，如果用电子脑的自动思考模式来考虑这个

问题，我会死机。

布莱梅很惊讶之前一直是只言片语的雷蒙自我解析，现在突然变得这么长篇大论，于是又去看旁边的观测记录，

在各项数值的后面，有着波法第的一小段抱怨，“这是它第一次对我之外的人表现出悲伤，所以我逼迫他描写自

己的全部心理，没想到他已经能够思考人类与机器人之间的伦理关系，之前他的自我解析真是敷衍我们。”

布莱梅又笑了，他继续往后翻，是他们初次相遇的雷蒙式叙述，虽然他的语言怪怪的，依然让他无比怀念。

布莱梅觉得，这对母子虽然与众不同，但他们其实也是一对普通的母子。在这些奇怪而又脱离常识氛围的文字中

，孩子的依恋与母亲的守护溢于言表，怪不得那家伙一开始有那么严重的恋母情结！

……

＊＊49年5月26日

今天，我依旧没有找到他，广场上有人在放烟花，今天是“世界向人体挑战日”，他们在庆祝生命。

我不能理解他们身为生命的欣喜，这是因为我不能被称为生命吗？我不明白人类的欲望，人类的心理，就像我想

要流泪，可是却根本没有流泪系统一样。

……

雷蒙的自我解析很长，有时候很有趣，有时候又很枯燥，但布莱梅依然没有停顿地看了下去。

他在自己之后又结交了其他朋友，他第一次被背叛，他被安装上完备的仿生系统，他交了第一个女朋友，他的第

一次做 爱……十年之间雷蒙的主意识慢慢丰富，直到最后，几乎和人类男性毫无二致。

直至看完，布莱梅觉得自己的头脑是浑沌的。他错过了雷蒙的很多时间，这让他感到懊丧，那时候的自己根本没

有余裕去体会那段宝贵的感情，只是把那份悲伤当作无法解开的心结，不断折磨着自己的灵魂，所以他们才拖延

了这么久才重新在一起。

是的，雷蒙经历了这件事，所以才会开始努力地了解自己，可是，自己却从未了解过雷蒙，雷蒙也害怕自己的了

解。所以，布莱梅从来都不知道，他们之间居然会存在着如此巨大的鸿沟。

现在他知道了，原来那个家伙，是这样的……干净、纯洁、无知，从来都不明白世界上的人类为什么要如此对他

。即使如此，他还是一次次地为人类付出，尽管他其实已经预见了最终的结果是再一次被伤害，却始终没有放弃

对人类的好意。

布莱梅甚至有些憎恨雷蒙的父母了，因为这两个人总是在他失望的时候不停地劝说他再度付出，让他不要对人类

放弃希望，于是他总是一次次地被伤害。

他没有合眼，近乎如饥似渴地将这本观测记录看完了，抬起头看了眼电子日历，才发现已经是两天之后，他看着

闪着蓝光的记录板，缓缓地将自己蜷缩起来，突然觉得很不安，他需要一个宽厚的怀抱，那个怀抱必须是安全而

稳定的，带着十年如一日的坚毅。

43.CHAPTER 荆棘之路(大结局）

如果说机器人必须是人形的，那么雷蒙所率领并参加科研的这支部队只能被成为机械部队，完全真人化的机器人

一般是家庭用的。当然，部队中也有人形机器人，但那只是少数进行间谍与替身任务的军种。

这是将功能化发挥到极致的一支军队，军种非常丰富，陆海空各领域都涉及，比较出名的种类是反坦克机器人、

无人战机、军用人形机器人（机器人侦察兵、机器人间谍）等等，虽然目前每个军种的个体数目不多，但量产之

后数量和机动力都绝对惊人。

历史上其实已经有过一次机器人军队的风潮，但最终被联合国以反战的理由禁止了。如今，联合国又一次的松口

，也许预示着地球已经濒临崩溃了吧？

实际上，地球上的人类已经在慢慢向宇宙中适宜生存的星球转移了，人们在适合的星球上种植绿色植物，等待环

境改变，星球产生能让人类生存的氧气，这是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火星人类生存空间站目前作为独立政权存在

着，月球也有数万的人类生存，但由于在三战过后的星球淘金和四战的能源消耗，它已经被掏空了。

赛克军阀从一开始就知道雷蒙是机器人，所以将他充分地利用了。当然，出于他已经衍生出自我意识的人道主义

考虑，或者，看在他是波法第儿子的面子上，他每天有那么几个小时的自由时间。共事的几个工程师们知道了他

机器人的身份，因为他不用吃喝拉撒，而且工作时间被安排到苛刻，而且还以身试法进行了机器人间谍的程序修

改。

也许是军阀事先知会过这件事，也许是搞科研的人都有那么点与众不同，这些科学家们很快就接受了雷蒙的存在

，毕竟能和一个产生自我意识又对人类没有攻击性的高AI机器人对话，这对他们来说是宝贵的体验。雷蒙觉得很

高兴，他有了更多交流的对象——他们在研究自己，也在尝试着跟自己做朋友。

工作结束，雷蒙被今天共事的安东尼奥博士邀请一同吃饭，并就此展开了讨论。

“机器人其实并不需要吃饭，这不单是生理上没有需求，精神上也没有需求，这一行为不能带给我们疏解压力的

信号。”雷蒙向博士解释。

“我明白了，不过反复重复这一行为呢？我是说会不会形成像大部分生物的反射条件一样的感觉？就是说，一旦

到了那个时间就会想要进食”

雷蒙点点头，“会的，因为有学习程序，所以也会形成惯性，不过理智可以控制这一点，不会像人类一样无法控

制。”

博士点点头，“那么，恕我冒昧，我想知道，性行为能否能带给你疏解压力的信号呢？”

雷蒙仔细想了想，“可以，但对象只能是我意识中爱上的人类，对于其他人是没有反应的。”

“原来如此。”博士拖着下巴沉思，“机器人居然能够在性 爱中获得快感吗？这太不可思议了，也……太不合理

了。”

不，你理解错了，我们只能在具有爱情的行为中获得快感，而不是单纯的性 爱！雷蒙想反驳博士，却突然觉得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