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之间——九水
九水  发于:2011年07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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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订婚是吧?”我打断了她的话。

“你知道?”她愣住了,爸也愣了一下。

“瞎猜的。”我平静的说。

“秦微!”爸终于开口,“你既然已经知道了,那就死了心和我们走吧。”

我没说话,空气里是令人尴尬的沉默。

最后,我说我哪儿也不去。

爸终于发怒,手高高的扬起,我抬起头直直的看着他,我说爸,我留在这里,碍着谁了?

爸爸看着我,良久,竟然红了眼眶:“秦微,你为什么这么倔?陈曜已经订婚了啊!你以为两个男人在一起能算

什么?我和你妈当年也是那么辛苦才在一起,最后还不是分开了?”

“我和陈曜不一样的!”我大吼起来,“陈曜不会喜欢别人的,是他家里逼他的!”

“那又怎样?”爸冷冷的反问我,“他家里逼他的又怎样?他反抗得了吗?他会真心反抗吗?你以为那个陈曜真

会过几年回来找你?你别天真了!他爱你他以前会抛弃你?你看看他一年后,两年后还记不记得你?他家里这么

做是对的!不让你们冷静下来,还真由着你们疯了?!”

“你全知道......”我浑身发抖,“我们以前的事......你全知道?”

“是他家里把你们大学时候的事查出来的!秦微,你怎么还学不乖?他可以不要你一次,难道不可以再不要你一

次?你们的感情有多牢固?笑话,是你一个人这么想吧?”

不是的!不是的!

陈曜这次会回来的,他说了会回来的,他不会骗我的!

他绝对不会......再丢下我的。

“所以你要我去美国对不对?你想让我再也见不到陈曜了对不对?”我浑身冰冷,沙哑的喊出这句话。

“对!”爸的脸上从来没有出现过那么残酷的表情,“你还要见他干吗?你为了个男人值得这么糟践自己么?你

妈妈已经在美国替你申请了医院的精神疗养,那会是一个安静的小岛,你在那里疗养几年,一定会彻底好起来的

,而陈曜,大概也已经结婚生子了吧?”

而陈曜,大概也已经结婚生子了吧?

不会的......不会的!

陈曜不会的,陈曜说了他没有放手,也不会放手。

陈曜说了要我等他的。

我有等啊,我一直在等啊,可是陈曜为什么没回来?

我突然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爸,趁着小秋姐没反应过来,光着脚冲了出去。

我不去美国,我不去疗养院,我好好的要什么疗养?

“秦微!你要去哪里?你给我回来!”身后传来爸的怒吼和汽车发动的声音,我更加拼命的狂奔,我去找林焕,

我去找西平......我随便逃到哪里,只不过两三年,很快就过去了!

我一定会等陈曜回来的!

我爸的房子建在靠海的半山腰,摸黑跑夜路,就我这高度近视还真跑得跌跌撞撞的,光着的脚板“噼里啪啦”的

踩在不太平整的柏油路上,刺得生疼。

好像前方竖了一块施工禁止通行的牌子,哈哈,看来老爸的车是开不过来了,等他绕道再追我,肯定追不上了!

听到耳后汽车的声音越来越近,我愈发的惶恐起来,也愈发的脚下生风,几乎看不清前面的路,只知道死命的跑

“秦微,停下来!危险!”伴随着一声汽车急刹住的声音,老爸惊惶到了极点的吼声传了过来。

嗯?

我在仓惶中只来得及回头看了他一眼,随即一脚踩在了一堆圆滚滚的石头上,整个身子控制不住的向一边的栏杆

扑了过去。

好像有什么东西......断掉了......

“秦微!秦微!”

......

陈曜,你会回来吧?

会的,一定会的。

那么,我会等的。

你说,等小乌龟长到它现在两倍大,三倍大,你就回来了。

小乌龟还没有来得及长到那么大。

可是陈曜,我是不是,等不到你回来了?

(十五)

“Tin,Tin......等等我!”

我回过头,摸了摸左耳:“Andy?”

气喘吁吁奔到我身后的男孩子,笑得有些傻:“今天去我家吃饭吧?我爸爸说,晚上要做大餐呢!”

“谢谢,那我就不客气了。”我笑着环住他的肩膀,他又呵呵的笑起来,然后突然抬手摸了摸我的眉毛。

“这个......痛不痛啊?”

我偏了偏头,勉强笑笑:“傻瓜,早好了,当然不痛。”

“好深的疤......”他的眼睛里带着同情和怜惜,像只小狗般认真的看着我,“爸爸说,痛的地方吹吹就好了--

我帮你吹吹好不好?”

我哑然失笑:“笨蛋!你先回家,我要回宿舍拿点东西,晚上再去你家吧。”

他快活的应了一声,转身跑开了。

回到宿舍,我瞅了瞅镜子,两道深深的伤痕从我的左眉骨一直延伸到左耳下端,我的左耳在一年前那场意外中毁

了。我算命大,挂在树枝上没跌个粉身碎骨。可是尖锐的枝条划过我的左眼,同时也刺穿了我的左耳膜。

这算是......什么的代价?

刚清醒过来那会我简直不能接受这个事实,那两道触目惊心的伤疤......我的脸毁了!

那张总是被陈曜嘲笑长得像猴子的脸......毁了。

那段时间我彻底陷入了幻听和臆想中,我整晚整晚的听到那女人叫着“秦微......秦微......”然后又变成陈曜

冷冷的笑:“秦微......你还在等我么?”

我疯狂的砸坏了房间里所有镜子后,我又把周围能砸的东西全砸了。于是我的病历单上是这么写的:左耳失聪,

神经衰弱,幻听,臆想,暴力倾向。

小秋姐被我吓哭了:“秦微,你别这样,人好好的就是万幸啊......”

人好好的......人好好的......我他妈这样能算人好好的吗?

那段时间,西平和张阳都会下班就过来看我。我爸不敢再刺激我,希望我身边的朋友能多开导开导我。林焕还在

国外拍广告,不过据说很快就会回来。我对西平和张阳十万分的不耐烦,成天就吼着让他们别来烦我,他们也不

生气,每次都带我喜欢吃的过来,还把成套成套我最喜欢看的漫画租来让我解闷。

慢慢的过了两个月,我的心情平复下来了,不再乱发脾气,也渐渐接受了现实。张阳说得对,男人这么计较一张

脸干吗?真受不了你去整容啊!反正现在医学那么发达,说不定还能把你整得比以前更好看呢!

他说这话的时候,我一下子笑了出来:“靠,又不是娘们,整个屁容。”

他们两也笑了,明显放心下来的样子。

整容......我真没想过。其实我也没变成见不得人的样子,自己看惯了后也觉得没什么了,而且那两道疤痕逐渐

愈合后,反倒为我凭添了一股说不出的嚣张和男人味。

不过是以后得靠助听器生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林焕赶回来的时候,我已经基本上接受自己的新形象了,反倒是把他吓了一大跳:“秦微,我听西平和张阳说你

毁容了,还以为会看到个怪物史莱克......靠!你和那两家伙合起来整我是吧?”

“谁整你了?我可不就毁容了?”

“你这算个屁啊!白搭我一张飞机票......对了秦微,你家有DVD吧?”

“有啊,干啥?”我不解的看了他一眼。

西平和张阳都还没下班,林焕下飞机就奔我家来了,我不明白他急吼吼的问我有没有DVD干啥。

林焕没说话,只是从箱子里拿了张盘出来,往DVD里面塞。

“干啥?看碟?”我N惊讶的望着他。

“你看了就知道了。”

“哈哈,不是你新拍的广告吧?我说你自恋吧,这么迫不及待的要展示你的新造型啊?”我笑得巨没形象,歪倒

在沙发上。

“闭嘴,看下去就知道了。”

“嗯?”我这下更蒙了,不知道他到底想干吗。

屏幕里慢慢出现一些七零八碎的镜头,大概是某个电视台情人节做节目,抓着路边的一些行人现场采访。我漫不

经心的看着,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撞入我的视线。

是......陈曜!

我刚要尖叫,随即看到一个女孩子扑到他身上,陈曜反手把她从背上抓下来,那女孩子搂住他,对着镜头笑了笑

,准备接受采访,却被陈曜一把拖走了,然后两人就消失在了镜头外。

我呆住了。

因为我清清楚楚的听到那女孩子很大声的叫了一句:“Chris,loveyouso!”

虽然我英文很破,这几个词还是听得懂的。

Chris......是陈曜的英文名,曾被我无数次嘲笑过他瞎赶时髦,还跑去取什么英文名字,典型的没文化还硬装有

文化。

“这个男人,是叫陈曜对吧?”林焕冷冷的看过来,“你爱他的对吧,秦微?”

我说不出反驳的话,我已经没一丝力气开口。

“我那次在PUB外看到他吻你,秦微,你不是说你不能接受男人吗?你和他曾经在一起过吧?现在是分手了吗?”

现在是分手了吗?

我该怎么回答?我说没有,我还在等他回来,他说一定会回来,他说他没有放手,绝不会放手。

我是不是该告诉林焕这些?

哈哈哈哈哈......

我在林焕惊诧的目光中笑得愈发歇斯底里,陈曜,你他妈又一次耍了我,你他妈又一次骗了我!你真的又有别人

了。爸真是英明,他说你甩过我一次,怎么就不会甩第二次。

那个女孩子,就是你准备回来订婚的对象吧?你家里一定很高兴你出去了这么久,终于“正常”了吧?你竟然这

么快就有了别人,是那里太寂寞了,所以终究还是要有个人温暖你吧?大街上就敢往你身上扑,你不是向来不喜

欢这种疯疯癫癫的女孩子吗?

说老实话,她真的不如冉泠。可你们还是在一起了......在情人节这天漫步街头,不是情人,那是什么呢?

你他妈知不知道我为了你变成这样了?你知不知道!!!

我在出院后的第二天,顺了我老爸的愿,飞去了LA。临走前我对他说,请给我两年完全的自由。言下之意就是希

望他不要跟着过去,也不要问我在哪里,在干什么。他只管每年往我户头里打钱就可以了,我会定期给他写信打

电话报告近况的。

我其实,只是不想面对小秋姐。

任何和陈曜有关的人,我都不想再有关联,因为他们会有意无意的告诉我他的消息,而我一点也不想知道。再说

了,我老爸原本就不想出国,他是个骨子里恋家到了极点的人,对于这个养育了他这么多年的城市,感情深厚。

爸,不要再为我牺牲什么了,这么多年,你已经补偿了很多了。

我知道我也让你很累。

爸,我很爱你。

(十六)

说实话,我没想过会在LA呆上这么久。

刚下飞机的时候,我以为我会一秒钟都呆不下去,我以为我会冲回去,找到陈曜的父母,以死相逼,问出他们陈

曜的地址,然后直接飞去找他。不过我只是想想而已,真做出这种事来,我就不是秦微了。

对了,我现在叫Tin的说。

Andy,是我在新学校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他才十八岁,比我小了整整十岁。这个男孩子中文名叫谭蔚,听说小时

候生过一场大病,影响了他的智力,所以说话有些脱线,思维也很迟钝--有人说他是个傻子,可我觉得他单纯得

可爱。

我们关系很好,我把他当自己的亲弟弟一样疼。他时常叫我去他家吃饭,看得出他很爱他的爸爸,经常在我面前

说他爸爸这样了不起那样了不起--我见过他爸爸,是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斯斯文文的样子,脸上常常带着微

笑,感觉很温柔的一个男人。

不过Andy从未提起过他妈妈,我也从没有在他家看到过女主人,所以猜想是不在了吧?奇怪的是,他家还住着另

外一个男人,Andy叫那人“大叔”,或者“讨厌鬼”,时不时抱怨着说,那人抢走了他爸爸。

我不是白痴,去他家几次,见了那个男人看着Andy的爸爸时,满眼的温柔和甜腻,立刻猜到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不过无所谓,LA本来就是个开放的城市,更何况我也算同道中人,很快就接受了。

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那个高大英俊的男人,和陈曜有些像,不但是五官,就连感觉也很像。

算了,我自嘲的笑,又他妈胡思乱想了。

从Andy家吃了饭出来,路过报刊亭,我拐进去,买了份娱乐周刊。一大半版面的广告看得我只想骂人,靠,这年

头什么报纸都能办得这么花哨,这些广告商真是无孔不入!

不小心瞅了一眼,靠,这不是林焕么?啥时候他竟然给整成个国际巨星了?还要来美国拍广告?

那么说我还曾经和国际巨星合拍过广告了?

哈哈哈......

笑着笑着想起来还挺对不住他的,当年走的时候连说都没和他说一声,不过西平张阳我也没告诉,我就是一声不

吭的突然消失了。到了LA后就把以前的手机扔了,好像一个号码都没留。我那时候走得巨匆忙,恨不得什么都不

带,一个光人就飞到大洋彼岸去。

我只是想和这个城市彻底作别,多待一秒都会让我崩溃。

我记得出院前陈曜他爸竟然来看了我,我好像对他说,你放心叫你儿子回来吧,我再也不会出现了,你也别让他

在外边瞎折腾了。秦微这人你就跟你儿子说他已经死了,意外,坠崖死的。我知道你恨我,不过你看我也没少受

折磨,我们算是扯平了。

他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其实我不是那么恨他,真的。我也不是那么恨陈曜。恨一个人太辛苦了,不如忘记来的轻松。

虽然这很难,非常难。

这一年,我一直过得很平静,我每个月给爸和妈写信报平安,却从未在信封上留下过地址。我每次打电话都很匆

忙,听到他们的声音我就放心了。直到有一天,我听到爸爸有些迟疑的声音:“小微,陈曜他,回来了。”

“是吗?”我淡淡的回答了一句,“小秋姐还好么?替我问候她。”

“他来我家找过你......”

“我户头的钱不够了,爸,明天帮我打些钱进来。好了,我不和你多说了,拜拜。”我一把挂断了电话,转身走

出了电话亭。

爸,你应该知道,这名字是我心尖上的疤,碰不得。

我已经快要把他忘记了,真的,就快了。

陈曜......我知道他已经回来了,我甚至知道他成功打出天地的那家海外公司名字叫什么。他是那家跨国公司亚

太地区的执行总监,不过两年光景,不过27岁,他的名字已经有本事出现在美国的财经周刊上了。很难说他家里

没有在背后扶持他一把......不是我小看他,谁也没这么大本事,赤手空拳的这么短时间内就获得这么大的成功

不过,这也是他应得的。

他还来找过我......不知道我爸是怎么和他说的?是不是说我已经意外身亡了?

哈哈哈......

我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扬起脸,看到天边挂着的圆圆的月亮。LA的月亮果然和国内不同,我看着它竟然没有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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