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妻。但看川宇的神色,又不像是说笑。
川宇看她三魂飞二的样子,无奈笑道:“我知道这事情有多惊世骇俗,所以隐瞒下来。就是我师父,也是费了好
些功夫,他老人家才答应的。暮雪是个好孩子,我怎能忍心让他无名无分,要是我身遭不测,他该怎么办。”
苏幽雪半天才说:“你说的可是真的?你竟做出这样的事,我、我一时很难接受,说不的对错。你心灰意冷这么
多年,他可以让你重新心生爱意,确实不易,但是,但是你……”
川宇呷了口茶,道:“我不好男色,唯独对他满心爱恋,也的确怪异。或许这就是天意。”
苏幽雪对此实难接受,想到自己要和一个男子共事一夫,当真说不出一个愿意来。
“我知道这事很难办,如若暮雪你无法接受,我也不能迎娶你。”
第二十六章(2)
火辣的阳光照在郊外一座孤零零的坟墓上。从墓碑上刻的年月来看,安眠于此的人已经去世十五年多,但坟很新
。
郭暮雪细心拔去坟头新长出来的野草,亲手在坟前摆上新鲜菱角,时令鲜果,一壶羊奶,一盘烤肉。他不懂塞外
风俗,何况他母亲是何族也难知晓,所以皆按中原习俗祭奠母亲。
郭暮雪看着碑上刻着的“孝子郭暮雪”,满心苦涩。当时川宇要刻上“婿骆珏明”,他怕让人看出什么,没有准
许。他心想:我和他终是一对真凤假凰,做不得真夫妻,他和苏姑娘才是一对。这几日我怕他不要我,连房中术
都学,只求他别抛弃我,现在想来,大为无趣无颜。趁现在他还没有厌我,我不如早些离去,也好早些有个立身
之地。
他估摸自己村有些梯己,想着搬到梅林居住,倒落个清闲。再则,苏幽雪是成名侠女,难免心高气傲,和自己这
等卑微之人共处,自然是不愿意的,要因川宇而勉强和自己同住一个屋檐下,难免将来不和,倒让川宇从中为难
。自己要求走,也可免他一桩难事。
人若是久受艰苦生活也不觉什么,但要是先过清贫的日子,忽然时来运转,成了人上人,事事如意顺心,再要过
以前的日子,可就难了。郭暮雪自从跟了川宇,真是入了富贵乡,居移气,养移体,神韵胜与从前十分,现在想
到要寂寞度日,心里滋味不可言语。但他自知自己和川宇的情意不可与他俩的情意相比,与其委曲求全,不如趁
早离去,倒还有几分颜面骨气。
徐青根示意荳茗上前为郭暮雪撑伞遮阳,劝道:“今天日头毒,若太太晒病了,岂不是我们的罪过,庄主也会担
心。”
“我再陪母亲一会儿。”郭暮雪心里对母亲说:娘,您没跟心爱之人在一起,一直郁郁寡欢。怎么我跟心爱之人
在一起,还是有不快的事。娘,他自然不是负心之人。他俩情深意重,我是比不过的,纵然日后他俩对我都好,
我心里也梗着东西,想想他对别人好我就难受。可我说不出求他不娶的话,何况苏幽雪不比别人。娘,难不成咱
们母子命薄如此。
郭暮雪伏在墓碑上低声哭泣,也不顾石碑被太阳晒得滚烫。
“公子,是时候该回去了。”荳茗劝道。
徐青根和荳茗劝了好半天,郭暮雪才止住哭,向母亲的坟又拜了几拜,坐上马车出去。
没走多久,马车突然停下,外面响起刀剑相斗的声音。郭暮雪不知发生什么事,掀起帘子向外看。他刚一露脸,
就被人往脸上喷了粉,什么也不知道了。
……
郭暮雪从昏迷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雕花檀木床上,床顶描着春花图,精美的床帏配着镀金帐钩。
好一会儿,他才想起发生什么事,自己被绑票,跟着的人还不知死活。郭暮雪想:徐大哥和他的两个手下功夫不
低,看来绑走自己的人不是等闲之辈,莫非是川宇的仇家,要用我跟他生事。
思至此,郭暮雪惊慌起来,自己死也不打紧,要是不利于川宇就坏了,光是把他是男儿身的事传出去,就能让川
宇身败名裂。
要不是身子不能动弹,连声音都发不出,他难保一时脑热,做出上吊撞墙的事。郭暮雪泪如雨下,想:自己要是
死了,川宇也可安心和苏幽雪过日,没了顾虑。倒是有自己他才有那么多烦心事,都是自己不好。
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子走进来,坐到床边。他容貌清俊,身材硕长。郭暮雪见到他,反倒像见到恶鬼,吓得颜色
尽失。
男子为郭暮雪擦去眼泪,目不转睛地盯着郭暮雪,赞道:“貌美不让西子,风流不下太真,身轻可比飞燕,难怪
骆珏明独放不下你,就是我乔笙,也是光闻名就念念不忘。”
乔笙取出一个小瓶放在郭暮雪鼻下让他嗅。郭暮雪只觉一股腥怪味直冲入鼻。
“一会儿郭公子就可以行动自如了。”他对上郭暮雪询问的目光,道,“乔某也不瞒公子,乔某之所以派人劫持
公子来,实是仰慕公子无双玉体,想一度春宵。公子也别村什么逃生寻死的念头,更别想着会有人来救公子。乔
某敢做出这样的事,自然不是等闲之辈,有的是应付的手段。”言毕,乔笙抬起郭暮雪一只冰雕玉琢的手,细细
抚摸。
看郭暮雪满眼怒意,乔笙笑道:“看样子要公子见见故人,公子才知自己身处何处。他叫你暮雪是不是,我也这
么称呼你好了。”他击了几下掌,进来五个下人,每人手里端着一个盖着黑布的托盘。
郭暮雪正在惊异,黑布被掀开,要不是迷药还没解,他早尖叫起来。托盘里,放的是徐青根、荳茗和手下马夫的
人头。
郭暮雪知道自己是落到什么人手里了,他颤声道:“我丈夫不是软弱人,你不怕恶了他,找灾惹祸。”
“我要是没能耐跟骆珏明周旋,也就不会杀了他们劫了你来。”乔笙笑道,“他竟将你男扮女装,哄过所有人公
然和你拜堂成亲,也算得上个风流子。”
“你若敢非礼与我,我就……”
“你就自尽?暮雪,你死了我也能满足自己,然后用你的尸体威胁他,折损他大半势力也不是空口说的。”
郭暮雪心里气苦,自己被污倒是小事,毁了川宇的心血那还了得。
“你要是乖乖陪我十天半个月,我尽兴了就放你回去,也不与他为难,到时候你要生要死随你。我看还是让你知
道一下不听我的话,不够乖会怎么样。”他拉起郭暮雪,向外走去。
郭暮雪身子还未完全恢复,踉踉跄跄被他拉着走,来到另一处的厢房外,听到里面传出若有若无的呜咽呻吟声,
飘出阵阵腥臭味。
乔笙打开门,带着郭暮雪进屋。郭暮雪一看清屋里情形,险些魂飞魄散,人只呆在那里,连逃也忘了。要闭眼不
看,眼皮子也不受控制,何况脑子里连这事也想不起。
只见屋里一地血,一个赤身裸体的人横卧在地,说他是人,倒不如说是一堆肉,浑身血肉模糊,皮儿,肉儿,筋
儿都乱做一堆,手足皆被砍掉,散在身边,一只断手还被塞在嘴里。
乔笙掏出一把匕首,雪刃一刀一刀剐下他的肉,嘴里还说:“你为什么不听话呢,非要我罚你。”听这语调,全
部似在做这种惨绝人寰的事。
“我对你那么好,你却不领情,有心肝吗?”乔笙说着,破开腹部,取出一副肝来。
可惧的是,那人还有着气。
郭暮雪眼前一黑,只挺挺地向后倒下。
“暮雪,醒醒。”刚听到这温柔声音,郭暮雪只当是川宇,自己从噩梦中方醒。可睁开眼看到的,正是噩梦中的
凶神恶煞。
乔笙站在床前,笑道:“现在暮雪是不是该听话了。”
第二十六章(3)
川宇听说郭暮雪上坟未归,不免有些烦恼,他知道暮雪最近心里发堵,却下不了心为他除心病,何况这心病他也
出不去,怕他怨恨自己。
川宇处理完山庄的几件事务,心想:暮雪其实不想我再娶,只因子嗣,他这人又柔顺,所以答应师父师母让我纳
妾,倒不是因为雪儿,如果我娶了别的女子,他心里一样凄苦。这真是造化弄人,如果我没遇见雪儿,只见到暮
雪,他又是女儿身,岂不是万事俱备。现在暮雪恼我,每天都要和我拌上几句嘴,还是没见到雪儿时,鸾凤和随
。他转念一想:我怎么只念暮雪,不想雪儿,她看样子也多心了,本来我已有妻室,她肯嫁我,已是难得,但听
说暮雪是个男子,她变了脸色是应该的,但我怕她反而容不下暮雪。
“庄主,庄主。”高进飞似的跑过来,道,“庄主,不好了。踏燕自己回来了,可不见太太和跟他的人,踏燕还
受了伤。”
川宇惊问道:“踏燕在哪?”他匆匆和高进去看踏燕。
踏燕是川宇花数千两银子从西域买回来的马,它是塞外胡马和中原良马杂交生下的,日行万里,性情也温和,只
是不跟生人走。川宇特意叫郭暮雪和它亲近,教他骑马,平时暮雪出门,总是用踏燕拉车。
踏燕一看到川宇,就咴咴作声,咬住他的衣袖,似乎要拉他去哪里。川宇检验踏燕的伤,是伤在左后腿靠上的位
置,分明是飞石所伤。
兽医敢过来给踏燕包伤,踏燕显得急不可待,一个劲咬川宇的衣袖。
川宇拍拍踏燕的颈,道:“马兄,你肯定知道暮雪在哪里,现在就带我们去。”
踏燕带着他们来到郊外受袭的地方,那里已经被收拾干净,川宇用脚蹭开地面上的土,果然见到血迹。
“庄主,这里有刀痕。”一个手下指着一棵树说。
川宇细细看了看,沉默不语。
踏燕又过来咬川宇的衣袖。
“都跟着踏燕走。”
踏燕带他们到另一处,对着一处新翻过的土堆咴叫,四蹄不断的踱步。
“挖开土堆。”
众人挖了八九尺,才挖出五具无头尸体和那辆已经被毁的马车,以及徐青根等人的坐骑。
“徐大哥。”一人指着其中一具尸体惊呼道。虽然没了头,但相识多年,凭着身上的衣服就可认出。
“敢如此对我的人。”川宇冷冷低沉地吐出一句话,众人都知道,他用这种阴沉的语调说话,表明与对方势不两
立。
“庄主,看样子太太是被他们绑走了,应该平安无事。”
川宇点头道:“对方手段残忍,我也不抱无事的妄想。看踏燕的样子,暮雪是在刚才的地方被绑走,徐青根他们
五人也是在那儿被杀,然后他们将尸体运到这里,要马车一起埋掉。踏燕在这里挣断缰绳,跑了回来,它腿上的
伤应该是那时伤的。黄损,你带着几个人将尸体运回山庄,好生安葬。光这事,我就不可罢休。岳泽,你们几个
跟我来。”
川宇带着岳泽几人回到刚才的地方。岳泽看他脸色,虽然没有明说,但也知川宇怒火冲天,光是残杀的幽宇山庄
的人已经触了他的忌处,更何况掳走他的妻子。
“放狗。”岳泽擅长训狗,他训处的狗,嗅觉比普通的狗更灵。
七只狗四处寻他们留下的蛛丝马迹。
狗寻了一段路就停了下来,再不肯前行。
“庄主。他们在这段路上洒了硫磺。”岳泽道
川宇铁青着脸,突然捂住胸口,吐出一口鲜血。
“庄主。”岳泽大惊失色,上前扶住摇摇欲倒的川宇。
第二十七章(1)
川宇病倒在床,只得派人四处打探郭暮雪的消息,但都是金针坠海,银瓶落井,一连多日。川宇心里愈急,病愈
好得慢。
紫绡端过药,柔声道:“庄主,该吃药了。”
川宇半卧在床上,接过药,皱眉闷头就喝。
紫绡偷偷瞅他,看他脸色一日比一日阴沉,知道是不见郭暮雪的原因,想劝解几句,但自己到底是下人,而且一
语不对,反而勾起他的心火来。
“你在想什么?”川宇突然问道。
紫绡吓了一跳,忙答道:“没、没什么。”低下头不敢看他。
“在想暮雪?我也想他。不知道他现在在哪,有没有受委屈。”川宇叹道,“全是我之过,不应该让他一个人出
去,逍遥也不在,就该多跟几个人才是。”
紫绡劝道:“庄主也别太着急,没准就是有那不知死活的想弄些钱使使,也不敢动太太。”
川宇摇头道:“要是那样还好。”
两人都知道这不可能,心里各有计较。
青筱进来说道:“庄主,苏姑娘来看您,您要见苏姑娘吗?”
川宇这才想起,这几日光念着暮雪,连个消息都没透给苏幽雪,忙叫请进来。他支起身,换掉衣服,只在外屋见
他。
苏幽雪见他脸色不好,奇怪道:“你这几天连个信也没有,我要不来还不知道你是病了。”她心里暗暗纳罕:他
到底是为什么病了?
“反让你费心了,一时的急火攻心。”
苏幽雪蹙眉道:“你有什么难心事,我能帮你么?”
川宇神色凄楚,沮丧道:“那天暮雪去扫墓,不知被什么人绑走了。”
苏幽雪吃了一惊,以川宇在江湖的地位声望,没多少人敢做这样的事。她沉吟一会儿,问道:“你心里怀疑什么
人吗?”
“能做出这样事的人并不多,千丈楼倒是有可能。”
苏幽雪又是一惊,不动声色地问他:“你为什么怀疑千丈楼?”
川宇直视她的明眸,缓缓道:“千丈楼做的事情江湖上还有谁不知道?”
“要真是这样……郭暮雪可能……”
“我只要他活着,跟我好好过日子。”
苏幽雪暗按叹息,道:“我帮你多探听着。”
苏幽雪起身告辞,川宇长叹一声:“雪儿,碧渊阁还是不要太招摇才好,我能帮你做的,都做了。”
苏幽雪面色平静,道:“我知道,你做的很多事是为我。”
……
天高气爽,屋外的桂花开得正盛,屋里也飘着阵阵香气。
郭暮雪缩在床里,用棉衾裹紧身子。床边守着两个身强力壮的仆妇,他不肯进食,她们也不相逼。
“暮雪,你怎么也不听话,不肯吃饭?”乔笙走进卧室,脸上带着温雅的笑。
两个仆妇向他行了礼,走出屋。
郭暮雪冷着脸,理也不理他。
乔笙坐到床边,微笑道:“骆珏明四处找你,竟急得吐血。”
郭暮雪闻言身子一颤,急问道:“他要不要紧?”继而垂泪道,“你何必为我如此。”
乔笙柔声道:“暮雪,你消瘦了好多。”
郭暮雪微皱眉头,扭过头不理他。
“你对他可是时时刻刻温存,对我一天也没几句话。”乔笙戏谑地拉了拉郭暮雪裹在身上的被子,满意地看到他
反应强烈。
“你当真以为把衣带系死,再把自己裹成个大茧就没事了?”
郭暮雪等他一出门,掩面哭泣。
第二十七章(2)
郭暮雪听说川宇不好,又是焦急又是担忧,只盼着乔笙在说谎。他心道:我确实是薄福的人,好容易过上安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