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一颗颗眨着的眼,汇聚苍茫夜空,如梦如幻,向着遥遥无际的天边飞快流去,却又像舍不得似的,静静停留在
我们视线内,看也看不厌。
“真想永永远远待在这里啊。”轻轻伸了个懒腰,觉得无比舒服。
“你若喜欢,待多久都可以,我陪你。”沧沧突地亲吻我的额头,我抬头看他,他的眸光烁闪如星,血红色的眼
多了几分温和宠溺的颜色。
有些赧然,我微微推开了他:“谁要你陪,我自己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
瞪了我一眼,沧沧顺势将我推倒,未等我说话便狠狠咬住我的唇,用力啃咬蹂躏一番才放开,他面色忿然,大手
箝得我身子动弹不能,语气尽是威胁之意:“谁准你一个人过!我说过你是我的,除了我身边哪里都不准去,就
算一个人也不可以!”
身子无法移动,眼看他怒意正盛,我不由紧张起来:“你……你胡说什么,难道我还卖给你了?”
“你没有卖给我,”霸道的声音带着些许诱惑,“你……本来就属于我。”
“你……”
还想辩驳什么,话语却被他全然堵住了,依旧是放肆而狂煞的挑逗,牙齿无力被那个强势的活物撬开,无路可逃
的舌被它不停地吮吸缠绕,舌尖纠缠着分不清是谁的银液,那灵活的舌仿佛洗劫的强盗,它夺走了我的呼吸,我
的注意力,我的神志。
那只冰冷的手更是毫无畏惧的桎梏我,攫取我的一切,却又半带着温柔霸道地将我拥进怀中,重重的喘息声,紊
乱的心绪,朦胧中他略带悲戚的眼神:“我从没想过会爱上你,我想得到你,我想我们永远在一起。”
肯定的语气,更像是在哀求。
抬头抚摸着他的腮颊,一遍又一遍轻轻刮过他的面庞,暗夜之下的血色眸子格外明亮,以及胆怯。
他在不安。
虽然身体长大了,可他的心还是那颗不安的心。
我的心亦是不安而胆小的。
可是,两颗胆小的心靠在一起,应该会变得坚强吧。
勾住他颈子,我轻轻让他躺在沙滩上,相互依靠着,静静聆听海浪冲上岸又渐渐消退的声音,微微张开眼,我望
向他,发现他也在看着我,不由微笑着说:“沧沧,我们不是在一起了么。”
“可是,我怕你终有一天会离开。”俯在我耳畔,男人低低地说。
双手抱住他,我偎在他颈窝:“这里是我家,我哪里也不会去,除非,你赶我走。”
“笨蛋……我怎么会赶你走,怎么舍得……”毫无恶意的捏了捏我的鼻子,他紧紧箍着我的手臂微微颤抖着,心
跳声加重不少。
他的目光如炬,似烈火蔓延荒野,而我没有办法抗拒那道火光。
灵魂的重叠带着一种喜悦、害怕,但无法抗拒的颤栗,疼痛的喘息与呻吟混杂着空气中点点燃烧起来的情 欲的气
味,手指无力推开那道恐惧的墙壁,却紧紧拥住了整个身躯,
交缠着的躯体像是汹涌澎湃的潮水,振荡起一波又一波海浪,激越而真实的触感,残缺的生命好像终于有了得以
相守的渴望,我们紧紧相拥着,清晰暧昧的喘息,视线再也容不下其他,惟有彼此。
十指自始至终交缠着,谁也没有放开的意思。
“我爱你。”临睡前他亲吻着我,寂静的沉稳音调让我莫名安心。
完全沉溺于黑夜沉寂的我抵不过倦意来袭,依偎着那具冰凉身躯,那天晚上我睡得很沉很沉,一夜无梦。
一晃,六年过去。
我们的生活波澜不惊,但也算得上幸福。
每当醒来的时候,我总喜欢看见他定定看着我的眼神,尽管每次我都口不对心地说:“看什么看,天天都在看,
你还没看够么?”
立即反手将我摁住,胡乱在我脸上啃咬一番,在我死命挣扎之下才缓缓放开,看着狼狈不堪的我,沧沧居然坏笑
着说:“不知为什么,一看到你就想咬。”
抹了抹满脸的口水,我不悦地推开他:“咬什么咬,我可没兴趣做你的食物。”
“你怎么不高兴?”他霸道地擒住我的腰,不让我离开。
硬扯半天扯不开,我愈加恼怒,不由冷哼一声,问道:“你前天是不是偷偷去镇上捣乱,毁了张秀才的房屋?”
“那是他活该,谁让他那眯眼老瞟着你!”沧沧说的理所应当,义正言辞。
闻言,我哭笑不得,说:“人家不过是礼貌而已,难道你要人家跟你说话的时候都不正眼看你么?”
“我可以,但你不行,我恨不得把看你的那些眼珠都挖了!”说着说着,沧沧兀自气愤起来,“你是我的,只能
让我一个人看!”说完圈我更紧。
“简直不可理喻!沧沧,你越来越小气了!”撇头不想再与他说话。
见我不理他,眼前这没有上万岁也有七八千岁的男人嬉皮笑脸地扑到我怀里蹭了蹭,仍不得理睬,他便微微施了
法术,变成之前小屁孩模样窝在我怀里继续蹭,一边蹭还一边软绵绵地撒着娇:“莲莲,人家小气还不是为你…
…”
这几年,每每只要我不理他,他就会变成小屁孩模样肆无忌惮在我怀里撒娇耍横,吃准了我狠不下心待小屁孩,
软磨硬泡几乎成了他的绝技。
“为了我?你都多大了,还有心情做这么幼稚的事情!”叹口气,终于抵不过他这么磨蹭,看来我真是拿他没办
法。
“莲莲,你看你看,人家明明还小。”眨巴眨巴眼,红通通的大眼睛亮亮闪闪,一副无辜的模样。
我总算知道,他就算可爱也是个难缠的主儿。
说起平常,我虽说无所事事,倒也爱去距东海十几里外的望海小镇走走,兴许是这几年都有去那地方,望海人不
多,所以镇上的人几乎都认识了我,而沧沧虽然不愿意,但每次都是老老实实隐去样貌跟了我去,亦是混了个脸
熟。
而意料之外的,尽管沧沧成天绷着个脸,但是大家似乎都挺喜欢他,对于我跟沧沧的关系,他们早就看了出来,
但并没有把我们当做笑话或者鄙夷我们。
记得每次上街,不顾外人的目光,沧沧总要牵着我手,后来混了熟脸,一旦见不找我,他便着急的四处问人:“
我家莲呢?”
尽管同一时刻的我一定是在找他,可我却总是羞赧着被人告知:“你家小沧刚才也在找你,要不先坐在这里等等
吧,不要四处乱找错过了人。”
这时候我总会点头,因为沧沧找不到我一定会回头重新找,我习惯看他找着我之后又气又喜的表情,真是可爱的
紧。
望海的人很纯朴。
他们喜欢叫我,小沧媳妇。
听得久了,心里不大舒服,一想当年他只是个傲娇霸道的小屁孩,不料一窜而大后竟一举压到我,真是不甘心。
而且沧沧性子根本没变,依然小气,心胸狭窄,前几天不过与那张秀才多说了几句话,沧沧就变了脸色,极不礼
貌地揪我离去也罢,后来嘴上说了他几句,没想到他竟趁我不注意发火毁了人家的房子。
“你真不可爱。”摸了摸继续依偎在我身上的人的小脑袋,叹息着说,“我今天要去趟镇上,大家说好今天要帮
张秀才修葺房屋的。”
“你不许去。”反应很快,他瞪了我一眼。
无奈弹弹他额头,我说:“你这小屁孩,真想让人家知道是你做的,替我抄家伙打你屁股!哼,反正大家相互认
识,帮个忙自然不在话下,而且,说到底还不是你惹的祸,我去帮忙更是天经地义。”
见我已经离身出门,沧沧急了,拽住我的手臂大喊:“我说不许去就不许去!”
……
结果,在那儿明显心不甘情不愿搬砖修屋的人,是沧沧。
他死活不让我碰这些砖瓦,我一卷袖干活他便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冲过来抢走我手里的东西,恶狠狠地说:“你
给我在一边待着,不准碰这些东西!”
看到这一幕的人都忍不住冲我咧笑:“小沧媳妇,你还是坐在一边把,不然小沧那脸拧得好似跟谁都有仇似的…
…”
去,他那脸,就没好过。
于是只能干做一旁,看着他们忙里忙外,到了晌午时分,张秀才的媳妇儿为我们准备了一些填肚子的煎饼,沧沧
和我基本是不吃东西的,可是看那煎饼诱人的颜色,我忍不住尝了一块,不禁感叹其手艺真是不错。
沧沧撇嘴,酸酸地说:“这有什么了不起,我也会做。”
“你会?”我大为惊讶。
“那是什么表情,我、我自然是会的!你别看不起人!”他气得脸微微发红,一脸别扭相。
知道他太容易恼羞成怒,于是识相的止了话题,却蓦然看见沧沧脸上残留着一些灰尘,抬袖替他擦了擦,他不躲
不闪,任由我替他擦。
过了晌午,张秀才媳妇儿要上街买东西,正巧我无事可做,便要跟着去,而沧沧绝对的不高兴,黑着脸望我,久
久憋出一句话:“早点回来。”
“嗯。”
眼看房屋也修葺了大半,估计回来的时候也几乎能回家了。
与张秀才媳妇儿出门才知道,原来她是要去布庄买一些布料为张秀才几月之后的乡试做件新衣裳,讨个吉利。
“希望相公能在秋闱之时得个好名次,最好中个举人罢。”说完这话,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挠挠头,我跟她挑好布匹,见她十分爱怜地抚摸着新买的布,会心一笑,问道:“好像每个妻子都希望自己丈夫
有出息,这就叫望夫成龙吧?”
大方地点点头,女人回头望了望我,掩嘴轻笑:“小沧媳妇,难道你就不会望夫成龙,希望小沧有出息么?”
“……这个……”突然不知怎么回答。
沧沧……他本来就是条龙嘛……
苦恼地摸摸脑袋,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尴尬在一旁,却惹得女人笑弯了腰。
一路回程,我们随便聊了一些望海的趣事,之后,张秀才媳妇儿在距她家不远的神庙拜神求佛,我则习惯性地站
在庙门口,不愿进去。
对于仙家,我现在尽量是敬而远之。
站了许久,突然的,后背一阵颤栗,好像有种被什么人死死盯住一般的感觉,我猛地朝背后看去,头却是一阵剧
痛,身子支撑不住半蹲下地,脑海里跟将要满溢出水似的,有什么东西欲膨胀欲出,可出不来。
然后,肩膀被人拍了拍,回头一看,是张秀才媳妇儿,她已经上完香,出来看我这般,不由担心地问:“小仓媳
妇,你怎么了?”
摇摇头,我撑着笑了笑,头没有那么疼了:“没事儿,刚才只是突然觉得有些头疼……”
立即搀扶起我,女人说:“见你脸色不是很好,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
我点点头,由她扶着走了回去,可心底一直觉得怪异,几次忍不住回头,望着平淡无常的大街,心底翻涌出的异
样感愈加使我不安。
回去的时候,房屋已经修葺完毕。
张秀才媳妇告诉沧沧我头疼的事,他那眉头又皱了起来,什么话也没说,一把横抱起我便奔回家。
一进屋就让我躺下,沧沧守在榻前紧张地问:“怎么样?头还疼么?”
“现在好了,不疼了。”说完想起身。
怎料沧沧大力将我按到,埋怨而强硬地说:“我早让你不要出门,你偏不听,现在你给我好好待在家里,哪里也
不准去。”
“沧沧……”我唤住他。
“什么事?”他轻轻坐在我身边,口气软了下来。
朝夕相处六年,我不喜欢将事隐藏心中,小声认真的,轻轻抓住沧沧的手,我说:“你先别笑我,我大概是心里
又犯糊涂了……刚才觉得有人盯着我,然后头就疼了。”
轻轻一唇吻下,停留在我额上。
“不要胡思乱想,你昨晚没休息好,所以才会头疼,现在好好睡一觉,明天就好了。”他的话简简单单,却总让
我安心。
我想我是离不开沧沧的。
日与俱增的依赖感让我已经离不开他了。
他对我来说如此重要,或许谁都始料未及,他就像活在我世界的中心,彼此相互溶合了所有,我甚至不敢想象离
开他的日子。
如果真的离开了他,我想我会疯掉的。
第四十九章 天界
一片树叶轻轻跌落窗台,我拈起它,小心地任其躺在我手心。忽然,一个不注意,它竟被风吹走了,消失得无影
无踪。
有些可惜地叹叹气,嘴角浮出一丝无奈的苦笑。
整天未见人影,沧沧不知何处去了,屋子里响着窗外一阵又一阵的海浪声,寂寞如同袅袅拂过天边的浮云,徐徐
吹进来的海风吹进了一丝花香,我肘着下巴趴在窗前,静静的,自嘲的笑了笑。
现在早已过了落花时节,哪里传来的花香?
或许是幻觉吧,我想。
大概是清闲而舒适的生活使我爱胡思乱想,每天是简单充实的,但心湖中仿佛仍牵系着一泓沉寂无波的水,我莫
名想着它,也知道它在那儿等我。澄清明净的水波,美妙不可捉摸,却看不清沉入深底的东西,或许它在等我自
己扰浊浑水,当我彷徨地走进,灵魂的某个地方便开始退缩,勇气被突如其来的碰撞击得粉碎,然后,我却步了
。
如果这也算怯懦。
打了个哈欠,不由困顿起来,闭眼打盹,不愿再想。
可是,若是注定来临的,无论怎样抗拒都无济于事。
恍恍惚惚,我好像不经意跌进了某个梦中,四周花香味开始渐渐弥漫开来,我分不清是幻境还是真实,呼吸着空
气中沉入骨髓的暗香,许久才在朦胧中发现,那股香味,好像桃花落瓣的味道。
悠远的,似曾相识的气息。
……
绮予神池的桃花园,那是一个桃花纷飞的季节。
那年,我被罚于满地绚烂残红中闭门思过。
双眼突地被人蒙上了,身后清清浅浅的香气瞬间暴露了身后人的身份,我抓开他的手,也不回头,满腹气闷地说
:“你来看我作甚,要是让那恶煞风伯看见你和我在一起,指不定怎么罚你。”
“我……想来看你。”轻轻浅浅的话语。
“看我?我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第一次看我跪在这儿了。”颓然地摆首,我终于回头看见双澄明无染的眸。
“明明是我弄碎他的凤祥七彩琉璃杯,你没必要替我顶罪……”清澈的声响萦绕在耳边,满是愧疚的口气,纤细
的手臂默默圈住了我后颈,他将头靠在我肩上。
“你疯了?说这么大声!”立即回头捂住他嘴,我随即小心翼翼看着除我们之外空无一人的四周,回头冲他小声
说,“你半个月后便要随净明大仙去紫金大殿献酒,说不定能够面见见玉帝,自此便登上仙班,甚至还可以平步
青云,再也不用做个任人差遣遭人欺凌的小仙,这么难得的机会,难道你要被一个破杯给断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