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迷心窍 上——煤飞
煤飞  发于:2011年07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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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我亦看着他们,忽然,眼前一亮,发现那个站在最前面的不就是刚刚偷看我的变态采花贼小偷么?

毫不犹豫,我指着他说:“他……就是他!”

还没等我说完,满脸乐呵的老人便招手让我过去,拉住我,她冲空气中的某人说道:“大当家,这就是我跟你说

的孩子。”

大当家?

我抬头望去,只见那个变态幽幽望了我一眼,用依旧沙哑低沉的声音说:“知道了,我会帮你照看他的。”

照看……谁?

之后他们几人出去,留下我和老人单独谈话。

不解地问老人:“婆婆,他们是谁?”

老人点了点头,微笑地拍拍我手背,说:“他们是白辉寨的人,经常下山来看我,刚才你出去的时候我就把你的

事跟他们说了,大当家已经同意帮你找弟弟了。”

这大当家该不会就是那个变态吧。

心中抽搐。

“所以,”老人话还没说完,“我让他们带你上山。”

“带我上山?”听起来好像要让我立地成佛落草为寇,这倒次要,问题是我走了,老人又得孤寡一人。“婆婆你

怎么办?”

老人家略显不悦:“我这老太婆身子骨还没软到不能自食其力的地步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可是跟我这老婆子在山里出又出不去,你别忘记,你还要去找亲人,不能让我给耽误

了。”老人语重心长,年迈干枯的手轻轻拍着我,很温暖,“你跟着大当家去白辉寨,他们会带你去找弟弟,我

身子骨还算行,不用担心我。”

“况且,方才大当家跟我说,胡大夫已经答应让我去医馆养病,还要教我推拿按摩,我活了这么大把年纪,这算

是最高兴的事儿了。”

高兴是高兴,不过胡大夫是谁?

“婆婆……”

“走吧,亲人是维系自己最亲密的东西,我老婆子也希望你能早日找到自己弟弟,一家团圆。”

“嗯。”

虽说在这里只住了几日,到离去时,倒也体会到几分不舍的感觉。

一步三回头,直到看不到老人的小屋,我才快步跟上那群人。

穿梭在林间,除了偶尔的鸟叫,以及我们的脚步声,万物皆沉寂。

前面人十分熟练地穿梭在稀稀疏疏的草丛中,然后警惕地注意四方,好像在提防着什么。

前面之中有个年轻人时不时回头看看我,然后自动慢下速度,一溜小跑来到我旁边,笑嘻嘻地拍了拍我的肩,圆

鼓鼓的大眼配着一张小脸,一对看似顽皮的虎牙若隐若现:“我叫秦欢,你叫什么名字?”

眨眨眼,我盯着他的小虎牙,答道:“我叫莲。”

“莲?”

点头。

“姓什么?”

愣了一下,貌似我没有姓。

我出生的时候只有一个名字。

莲。

没有人告诉过我姓什么,也没人知道我的来历,因为那棵池塘里,仅仅只有我一株莲。

想了想,既然都喊那坏脾气风伯叫爷爷了,不如就跟他姓。

只是……

这么一来,岂不是同样跟那只桃花妖风华一个姓么?

才不要。

面对秦欢疑惑的表情,思量半天,我终于得出结论:“我姓……我姓白。”

只比我高一丁点儿的秦欢毫不拘谨揽过我的肩膀,摸摸我的头:“原来如此,小白莲,以后有什么就跟我说,在

白辉寨你就跟我混了!”

茫然地点头。

大概是听到声音,最前头的变态突然微微回头,恰好被我看见,他又立即转头过去。

“那是我们大当家。”秦欢不失时宜冲我介绍,“平常有事没事就冒出一张冷脸,叫人看了心底发寒,不过人倒

是挺不错的。”

人不错动不动要杀人还抢我东西?

越看那背影越生气,于是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墨彻。”

墨彻,就是彻底黑了的意思。

这个名字很形象,很生动,很具体,简直是恰如其分,神形兼备。

暗自在山寨大门口处发笑,或许是觉察到什么,叫墨彻的变态猛地回头望我,随后看到我旁边的秦欢,缓缓说道

:“秦欢,你先带他下去熟悉环境。”

秦欢做了一个鬼脸:“知道啦!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

跟我一副自来熟的模样的秦欢带着我晃荡晃荡出了门,边走边听他那张伶牙俐齿侃侃而谈,路上遇见很多人,他

们似乎都很喜欢秦欢,总是送东西给他。

这样,约莫半天,差不多整个白辉寨的人都知道了我。

大约知道白辉寨有两个当家,大当家就是那个变态,二当家我还没见过,据说是个嘴巴不饶人的厉害角色。

总觉得这种隐没于大山的山寨一定是酒池肉林的土匪窝,或者四处都是凶神恶煞的持刀大汉,逛了一天之后,脑

海中约定俗成的想法被瞬间改写。

入目的白辉寨其实更像个小村庄,因为刚好是吃饭时候,家家户户炊烟袅袅,白烟映衬着山后的绿树,轻如缦纱

似的飞舞至山头,再眨眼,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煮好饭的女人提着篮子向外走去,我不解地询问秦欢,秦欢告诉我,她们是给自己家人送饭的。

因为是春耕时节,她们的丈夫或者亲人在农田一待就是一天,要到晚上才能回来,女人们习惯中午做好饭就立刻

送去田里。

“种田?”这不是劫富济贫锄强扶弱的类似于土匪窝的山寨么?

见到我震惊,秦欢却不以为怪,继续拉着我走,等来到一个高处,他指着底下连连的农田和果树,说:“你看,

这些农田里的粮食和蔬菜,包括旁边的果子都是我们种的,每到农忙时节大家都会变得特别繁忙,这样到了秋天

收获的时候,我们便能得到足够食物,随后会留下足够口粮,多余的挑下山去卖。”回头咧嘴笑开颜,秦欢两颗

小虎牙尤其显眼,“这么大一个寨子,我们得学会自给自足,总不可能去打家劫舍嘛。”

抓抓头,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我误会了。”

刚说完,肚子借着咕咕叫。

叫得挺大声,以至于我们两个都听到了,秦欢大力搓了搓窘迫的我的脑袋,一把揽过我的肩膀,笑道:“小白莲

,饿了吗?我带你回去吃饭!”

回去可以,不过能不能不要这么攀肩搂脖,弄得我都不能好好走路。

秦欢住在寨子南边的小屋中,他家有一个姐姐,不过姐姐去年已经嫁了人,所以现在只剩他一人。

一进屋,发现里面摆设井井有条,就连窗角亦是一尘不染。

不由感叹秦欢勤快。

等我就坐,他便开始在厨房忙活,我要帮忙他不许,要我只能坐在屋子中间等着他的饭,过了挺久,一盘黑糊糊

的东西就给他端了上来。

“这是什么?”

“我们的午饭。”

“……”

他眉开眼笑,我心惊肉跳。

在他满怀期待的目光中,我动了筷子,先扒了口夹生饭,再极度违心地夹起一点不知道是什么的软乎乎湿黏黏还

伴随着一股奇怪的气味的菜放进嘴里。

下一刻,筷子掉桌,我倒地。

两腿一蹬,昏倒。

二郎神,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劫数?

被狠掐人中半天才清醒的我,一张眼就看见秦欢哭丧着脸,他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以前看

我姐姐做菜都是这么弄,怎么轮到我就这么失败……”

原来我是你第一次做饭的试验品么。

挣扎起身,幸免于难的我觉得喉咙干涩,有种被毒哑的感觉,喝了将近六碗水才缓过劲来,伴随着比变态墨彻还

要沙哑的声音,安慰满脸愁容的秦欢道:“没关系,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秦欢瞪大双眼,脸在抽搐:“小白莲……你的脸……黑了……”

没想到他那菜后劲更足,喝了几碗水后那菜肴跟毒蛇猛兽似的在我肚子里翻滚,没过片刻,我再一次蹬腿。

食物中毒了。

等我醒来,已是在不同房间。

夜幕降临。

幽幽通明的房间内有一盏小油灯,而灯却被一个高大人影挡住,仅能看到那点小小的昏黄火光,恍恍惚惚,好像

做梦。

我揉揉眼睛坐起来,打了个哈欠,正要下床,却看见那人回了头。

“你怎么在这里?”惊讶。

漠然的,他瞥了我一眼,声音依旧有些沙哑:“这里是我的家。”

摸不着头脑,我问:“我不是在秦欢家里么?怎么到你家来了?”

或许是不喜欢说话,他沉默良久,然后转身出去,我可不依不饶,上前拽住他手臂,他微微回头,说:“我在隔

壁。”

啊?

冒出一句不着边际的话,趁我滞住,他迈步离开。

脑袋晕乎乎的,好半天才想起今天差点没被秦欢的午饭毒死的事情,后怕的背后抽筋发凉。

那饭菜比馊掉的馒头还可怕。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肚子开始有点饿,我走出房间,探头望了望,四处转悠一圈后,终于在变态的家里找到灶台

,可是令人失望的是,周围除了一些干椒大蒜,好像就没什么吃的了。不死心地再去找找,功夫不负有心人,给

我在灶台后面的篮筐里找到一大块面团,似乎是要等着第二天做馒头用的。

可以生吃么?

我咬了一口,一点味道都没有。

好难吃……

吐舌苦脸之时,却突然发现背后站了一个人,偷吃被抓个现行的我立即转身说道:“我没有偷吃东西!”

黑影曈曈,四周没有灯光,依稀看见墨彻拿起案板上的菜刀,月光正好落在刀刃上,只见他一步步向我靠近,我

甚至可以感觉得到他身上浓厚的寒意。

眼睁睁看着那把菜刀离我越来越近,我试图离开,可是前方已无路可走。

不过是咬了一口你家的发酵面,用不着杀人灭口吧!

发着抖,那把菜刀已经冲这边狠狠砍下,刹那间,凌厉的刀法将阻挡的一切统统劈成两半,发出一声闷响。

我半睁开眼,却看见他捧着半块切口平滑均匀的面团,在一旁揉搓起来。

生火、烧水、下面、焯水,将干面捞出,熟练地煮了一些配菜调好酱汁,全部淋在刚煮好的干面上。

然后,他把面条递给了我。

尽管不爱说话,在我吃面之前,他却端坐在我对面,认真地说:“慢吃,有点烫。”

也许是饿坏了,没想过发酵面做的干面会这么好吃,可怜的一天没吃东西还被差点毒死的我从一开始动筷就没停

过,直到把碗里的东西吃得一干二净,才满足地把碗放下,幸福的舔舔嘴。

心里不断夸赞。

他的手艺还蛮不赖嘛。

所有我犯傻的表情都被他看见,尽管冷脸依然没变,可是目光却显得温和许多,一直安静坐在对面看我吃完东西

,等我吃完,他问:“还要么?”

面对这样的他,我是保持时刻清醒的,上次见面差点没一刀杀了我,这次突然变得这么好,真是奇怪。

难道想以一碗面条掩盖曾经抢我东西的事实?

尽管他做的面条很合我胃口,不过俗话说受人恩惠不能太深,不然以后怎么理直气壮甚至蛮不讲理问他要回东西

,于是摇摇头,我说:“不用,吃饱了。”

“嗯。”默默的,他拿碗走出去。

隔着木质的墙壁,对面就是他住的地方。

由于刚吃饱还睡不着,我睁眼身半躺,单手衬头想法子去要回我的木簪。

偷抢不符合我仙家的身份,我应该先去问他要,他不给再去拿……是去拿,不是去偷,毕竟那玩意儿是我的东西

,应该算不上败坏道德之举吧。

可是我都问过他几次了,他老跟我打哈哈,要么不说话,要么转身离开,要么就是我没找着机会开口问。

烦恼。

不然,明天一大早就去问他要?

快刀斩乱麻么。

万一他不给怎么办?这里是他的地盘,我犯不着在别人老窝里自寻死路,况且寻找我转世的事情还得靠他们帮忙

真不爽,被人抢走东西却偏偏有求于他,叫我哪能理直气壮地找他说理。

翻了几个身,被烦得辗转难眠的我突然听见外面有些许动静,便起身一看,只微微见外面有一黑影正要飞出去,

再一看身形,正是墨彻。

这个变态,又跑出去做采花贼?

第六章 御风簪

近些天都是这样。

隔壁的墨彻一到半夜就会偷偷出去,每天还恰准了那个点,然后快要到日出的时候回来,害得我必须等他出去之

后才能睡着,然后他回来的推门声准点把我叫醒,忽有一天他没出门,我倒还睡不着了。

约会能约这么勤快,墨大当家真是令人望尘莫及。

今日惠风和畅,天朗气清。

正午的阳光灼烧得我好热,左脸都快被烧焦了,可是我趴在石桌上不想挪动。

太阳,你快点下山吧。

困倦不已,精神萎靡,半个身子趴在园中石桌的我身子似幽魂一般毫无知觉。

然后白日做梦。

似睡未醒之间,我似乎看见街边有个小女孩被石头磕到膝盖,蹲在那里大哭,傻笑两声,依旧半梦半醒,久了久

了,再细细一看,没想到竟是真的。

胡乱抹两抹浸湿半张脸的口水,我顶着摇摇晃晃的身子过去扶起她,露齿一笑:“嘿嘿……小妹妹,你家在哪儿

啊?要不要哥哥送你回去……”

小娃儿一看我,立马止住了眼泪。

感动一把,我果然是人见人爱。

手指刚想碰触小孩儿的脸蛋,却不料她竟然从领子当中掏出一枚大蒜,朝我扔过来。

接住。

干嘛……给我吃?

张口咬下去,那味儿,刺激得我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只见小女孩用力吸了一口气,震惊而警惕地慢慢后退,撒腿就跑,边跑还边喊:“……爹爹!有妖怪!”

妖怪?!

她这一喊,几乎寨子里的所有人都跑了出来,将我团团围住。

这又是唱的哪出。

几个胆大的凑近一瞧,拍腿喊道:“没事儿,没事儿,是小白莲。”

闻言,人群一哄而散,场景回归原来模样,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中间的我只有几片枯叶相伴。

身后传来秦欢笑到将近岔气的声音,他根本毫不在乎我此刻困惑的表情。

皱眉,我游魂过去:“大家中邪了?”

秦欢说道:“难道你没照过镜子?”随后从身后掏出一面刻有八卦图案的镜子。

嚣张地接过镜子,嘲笑秦欢多此一举:“废话,我天生气质,出淤泥而不染,对自己模样信心知足,根本不需要

镜子这种映照自己美丑的俗物……鬼啊!”

镜中两颗因为长期睡眠不足而布满血丝的眼珠闪烁着扭曲的亮光,尤其是脱皮干燥仍挂着笑容的唇,配合着长久

失眠后的苍白面容,整个人从上到下从前到后从里到外无不焕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抽象美感。

这一刻,我承认镜子不是俗物,它照出了世上最不俗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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