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纯洁吗？他还善良吗？利安羞愧得无地自容，他曾经受到严格的教养，一直虔诚地信仰上帝，但现在他动摇了，现在的他，还能够上得了天堂吗？他对此深表怀疑……

“你恨我吧？你一直认为自己是受害者，你这么做——我是指跟我上床，是被我强迫的吧？”
      巴特勒的语气里充满了嘲笑，不紧不慢地说：“可你产生了什么感觉呢？难道你不快乐吗？你没有射精吗？第一次即使是强奸——请原谅我对你是粗暴了一点，那次时间比较紧张，而我没想到咱们还有现在……”

“住嘴！”利安气得发抖，羞愧得想要哭泣，难堪得无法自制。

“即使那样你不是也达到高潮了吗？你渴望情欲，我的孩子。”他上身前倾，认真地盯着利安溢满泪水的眼睛，低声说：“你内心里渴望肉体的快乐，亲爱的，你没必要欺骗自己，而你更骗不了我，因为我是——魔鬼。”他结束了自己的话，满意地看着利安像被诅咒了一样浑身颤抖，踉跄着后退，几乎被这话击倒。

“说到奉献精神，亲爱的，我不得不说你受了你那个上帝的害，没有什么人是必须为别人做出牺牲的，你为了你的乔治而跟我上床，你对他怀有什么样的感情呢？”

“我爱他！”利安声嘶力竭地叫喊，他已经快要崩溃了，深藏在心底的感情终于像火山一样爆发。

“爱？可怜的孩子，你真的爱他吗？爱情这东西真的存在吗？”

“是的，我爱他！我爱他！我到死都爱他！你不会懂的，你没有心，你是冷血的魔鬼！”利安近乎疯狂地大喊，泪水倾泄而下。

巴特勒冷冷地看着他，利安再也无法忍耐，倒退着摸索到门柄，猛地拉开门，转身就往外冲。

“等你想明白了可以回来找我。” 巴特勒在他冲出门口的瞬间喊了一声，利安没有回答，用力关上门，飞快地跑走了。

冲到浴室换回自己的衣服，利安简直是狂奔着离开了巴特勒的房子，他难以抑制地哽咽着，顾不上人们诧异的眼光，在明晃晃的太阳下奔跑，直到全身的力气都用完了，才停在一条小巷里喘息。

眼泪已经流干了，他迟钝地盯着爬在石头墙上的玫瑰花枝，那盛开的花朵芳香袭人，在微风中摇曳着，四下里一片安静，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没有人注意到他的痛苦，世界自有它运转的轨迹，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

傍晚他才回到家，乔安娜一看到他，惊叫着冲过来，紧紧抱住他，放声大哭，利安有些不耐烦地推开她，尽量平和地问：“你怎么了？”

乔安娜哭泣着说：“你去哪儿了？整整两天两夜我找不到你，我去了你的事务所，他们说你被解雇了，我能找的地方都找了，最后只好报了案……”

利安心里一紧，愤怒地问：“你报了案？！”

“是的，我到处找不到你……”乔安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紧紧抓住利安的衣袖，似乎生怕他又会消失不见。

“为什么要报案？你这个傻姑娘！我不会有事的！我怎么会有事呢？”

“哦，我担心你，利安，你从来没有这样一声不吭地离开过，我很害怕……”乔安娜止住了哭，哽咽着，小心翼翼地看他，其实在她心里，她很担心他会离开她，再也不回来了。

利安的头很疼，他无法责怪乔安娜，这个可怜的姑娘跟着他已经受了太多的罪。

“我没事，因为上次休息……没有请假，所以被解雇了，这两天我去找工作了。”利安撒了谎，他不想让乔安娜知道其它的事。

“啊，原来是这样。”乔安娜放下心来，虽然还不是很明白，但她不敢再问，只说：“找到了吗？利安，你很有才华，不要委屈自己，那种小地方不适合你，如果需要，我可以请伯爵夫人给你写一封推荐信……”

“不！”利安愤怒地断然拒绝，他还清楚地记得伯爵夫人那轻蔑的眼光，她一直是蔑视他的，如果被她知道自己现在的窘况，一定会更轻视他了！

“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找到工作了，是给一位尊贵的先生家做家庭教师。”利安违心地安慰乔安娜，他突然想到也许这是个不错的借口，如果说是去做家庭教师，那就可以住在主人家里，这样就不必对乔安娜解释自己为什么要经常离开了——是的，虽然利安非常痛苦，他还是决定了答应巴特勒的要求——无耻的要求。

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再坏也不可能坏到哪儿去了吧？只要把乔治的勋章拿回来，送还给他，然后……然后就远远地离开吧，甚至离开英国。一想到必须与亲爱的乔治永远分离，利安的心里忍不住地疼痛，但他已经别无选择，看着乔安娜担心的模样，利安心中难过，他并不想伤害她，但实际上他不可能给她任何的爱，他的爱情，已经全部给了乔治，虽然那个人并不知道。

他必须离开她，这样对两个人都好，利安在心里这样认为。

下午警长先生又来了，问明白了利安并没有失踪，责怪了他们几句就离开了，利安默默地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乔安娜因为自己的冒失而惹恼了他，觉得很不安，温顺地没有再追问什么，只是帮他准备好替换的衣服，目送他出了门，然后自己躲在窗帘后面偷偷地哭泣。

当利安再次站在那幢小楼前面时，已经不再犹豫，他决定了，把自己卖给魔鬼。

*18*

巴特勒对于利安的的再次出现并不意外，他冷静地坐在沙发里，手里拿着一杯酒，看着利安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站立不动。

“想好了？”

“是的。”利安冷冷地说：“我想问清楚，如果我答应你的条件，你什么时候把勋章还给我？”

巴特勒嘲讽地笑了一下，说：“你的意思也许是说，做我的情人什么时候到期？”

“是的，我需要一个确切的保证。”利安现在出奇的冷静，一切的感情与礼貌都被抛开，现在他们在谈的只是一项交易。

“嗯——” 巴特勒摸摸自己的下巴，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利安，然后说：“这要看我什么时候对你的身体生厌……”

“一个月。”利安冷冰冰地打断了他。

“一个月？亲爱的，我该怎么说你好呢？你是高估了自己呢……还是低估了自己？”
      巴特勒伸出手，微笑着说：“来吧，孩子，让我来看看你值不值得我迷恋一段时间。”

洁白的大床上翻滚着激情的肉体，利安放弃了一切抵抗，顺从于巴特勒欲望，而巴特勒也没有再伤害他，他着迷地体验着利安的身体，尽情地在他身上释放自己的热情，同时他还热衷于使利安沉浸于性爱的愉悦，看着刚才还一本正经的年轻人情不自禁地呻吟扭动，脸上溢满动人的红晕，完完全全地臣服于他，他感觉到无比的兴奋与满足。

“宝贝儿，亲爱的，你真是极品。”
      巴特勒伏在利安身上，咬着他的耳垂，听着他急促的喘息，一手坚持不懈地抚弄着他敏感的乳首，同时感觉到自己的分身在他紧窒柔软的体内摩擦，一阵阵飞上天堂般的快感使他心满意足。

利安不说话，他什么也不想说。

“我觉得我们的契约可以订成三个月。”

“不！”利安惊悸了一下，巴特勒感觉到他体内的紧缩，呻吟了一声，用手肘按住他，支起身子，快速抽插起来，利安被撞击得说不出话，随着他的动作摇晃，巴特勒气喘吁吁地说：“你的身体真让我着迷，利安，试试爱我吧，我会给你一切，咱们会快乐的。”

“不！”利安咬紧牙关，身体的快感使他晕眩，而心中的痛苦使他绝望。

“为什么不试一试呢？”
      巴特勒温柔的话语像魔鬼在诱惑：“你看，我们配合得多么好，你的身体，我的身体，我们完美地结合在一起。”他拉起利安的手按在两人身体结合的部位，让他感受那活生生的接触和律动，利安像被火烫了一样抽回手，那种真实的触感使他震惊。

巴特勒大笑起来，退出他的身体，把他翻过来，利安紧紧闭着眼睛，但他这次没有哭。

“你渴望爱，渴望激情，利安，你是热情的，你做不了伯拉图，也不可能永远忍受精神恋爱，你向往你的乔治伯爵——想要他的身体……”

利安惊叫起来：“不！不是的！”

“你骗不了我，孩子，你曾经做过什么呢？你不是看着他的画像自慰吗？”

利安的眼中浮起泪水，痛苦地低喊：“不，不要再提了，求你了。”

“欲望不是什么羞耻的事，利安，你的要求很正常，你瞧，我们现在不是正在这样做吗？”
      巴特勒分开利安的腿，再次进入他的身体，并且缓缓地、深深地抽动着，让利安感觉那种深入骨髓的酥麻感觉。肉体与肉体紧密相接，浓烈的香气和另一个男人的热情刺激着他，使他不由自主地达到了高潮。

巴特勒体贴地侧抱着利安休息，两个人的身体紧密地贴合着，利安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阻隔他们的皮肤都不存在了，两个人血肉相连，彼此的脉动都感觉得一清二楚。

巴特勒温暖的大手缓缓在利安胸前抚摸，感觉他的心跳渐渐平静下来，凑在他耳边说：“怎么样，喜欢这感觉吗？”

利安说不出话，刚才的性爱确实非常激烈而诱人，他不知不觉就沉迷进去，享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快感，也许他完全放弃思想就好了，那样就可以尽情地享受肉体的快乐而不必受到良心的责备，可他毕竟是一个人，他的心在理智和本能之间徘徊，因为看不到光明的出路而感到绝望。

“别跟自己过不去，利安。”
      巴特勒用自己最动人的声音继续游说：“你爱一个不该爱的人是不会有结果的，为什么不看看别人呢？比如说你面前的这一个？瞧，我比你的乔治英俊，比他有钱，比他懂得你的心和你的身体……”

“不！住嘴！“利安猛地叫起来，用力想从巴特勒怀中挣脱出去，巴特勒强劲地扣住他的身体，叹了口气，只要一提乔治的名字，利安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你还爱他吗？”

“是的！是的！我爱他！”利安的声音带了哭腔。

“即使他把你像狗一样赶出门、像垃圾一样丢弃，毫不在意你的未来，你也还是爱他？”

“是的，我永远都爱他，到死都爱他！” 利安叫喊着，心里充满绝望。

“即使你在我的身下达到高潮，你也还是爱他？”
      巴特勒凶悍地再次闯进利安的身体，猛烈地冲击他，利安哭喊起来：“是的，即使这样我也爱他，你可以得到我的身体，但你永远别想得到我的心！”

巴特勒停住了动作，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利安的眼睛里有绝望，也有毫不动摇的决心，巴特勒轻轻地笑起来，吻了吻他的嘴唇，低声说：“那我们来打个赌吧。”他猛地加快了动作，利安被一浪高过一浪的快感侵袭，脑中一片空白，身不由己地跟随着他，终于达到了极致的高潮。

两个人疲惫不堪地倒在床上喘息，巴特勒满足地半压在利安身上，继续自己的话题：“我跟你打个赌，三个月之内，你会爱上我。”

“不可能。”利安有气无力地反驳。

“如果你爱上我了，那我就给你勋章，外加我自己；如果你不爱我，那我就给你勋章，放你离开。”
      巴特勒舔舔利安的脖子，把他带着玫瑰芳香的汗水吃进嘴里。刚才他用自己的玫瑰油给利安做了润滑，现在利安的全身都是这种馥郁的芬芳。

利安疑惑地思考着，不明白他的用意。

“不用犹豫，亲爱的，你不会有任何损失。”
      巴特勒懒洋洋地说，翻过身体仰卧着，眼睛望向天花板上的彩绘，那上面画着亚当在伊甸园里的快乐，那个美丽的少年正看着一只绿色的苹果犹豫不决。

“你只不过是要验证一下自己的心罢了，爱一个人并不难。”

利安的身体疲劳极了，他几乎没有时间思考，就陷入了沉眠，巴特勒望着他沉睡的模样，微笑起来，虽然他也很疲倦，但他再也不能像利安这样迅速地进入梦乡，对于他来说，那已经成为一种奢望。

*19*

接下来的的日子利安和巴特勒保持着双方约定的关系，巴特勒暂时放弃了从前不规律的夜生活，带利安去了法国，他们不急不忙地旅行，然后来到夏莱的海边度假，享受温暖的海风和完全的放松，巴特勒不再提到乔治，利安也不再像刺猬一样对他怀有敌意，“一切都会过去的，我只需要忍耐。”他这样想。

一个月过去了，他们生活得很快乐，是的，相当快乐，利安曾经跟乔治一起上寄宿学校，也一起旅行过好些地方，但他发现跟巴特勒在一起的时候更轻松，这个人有广博的知识，优雅的气度，谈吐风趣，只要他愿意，他可以使所有跟他接触的人如沐春风——当然，这种时候并不很多，有的时候他会用挑剔的眼光看人，用嘲讽的口气说话，这使他变得不可亲近，要不是因为他有钱，也有显赫的身份，这种态度会使他失去绝大部分的朋友。

利安并不想改变他什么，他们并不是朋友，也不会长期生活在一起，他们只是临时的交易情人，所以他对巴特勒的一切都保持沉默。不过显然巴特勒是比较喜欢他的，只要跟他在一起，巴特勒会常常微笑，并且态度随和，他们的性生活也很和谐，如果不特意把这种肉体关系跟交易划上等号，利安觉得他是会喜欢这种情人的。

可惜一切的开始是那么恶劣，所以现在的和风细雨已经不能在他冰冷的心里引发任何美好的感情。

巴特勒对待利安很有耐心，他似乎在不懈地向自己的目标努力：让利安爱上他。他带着他旅行，对他微笑，为他买精致的衣物、用品，甚至送了他一匹漂亮的黑色英国纯种马，利安穿着崭新的黑色骑装骑上这匹马的时候，巴特勒忍不住吹了一声口哨——真是太完美了——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是，利安的脸上没有笑容。巴特勒还记得第一次在敏西豪森家的花园里看到利安时，这个年轻人在阳光下灿烂地微笑，那金子般的笑容，仿佛要温暖到人的心里去。

“利安，笑一个。”

利安冷冰冰地望着他，面无表情。

“笑一下嘛，亲爱的，你笑起来很美。”

利安转过头去，用脚跟磕了一下马肚子，让它小跑起来，他曾经严肃地要求巴特勒在卧室以外的地方不要对他用任何过于亲昵的语气，所以对于他这种近似挑逗的话，利安总是用沉默来回击。

巴特勒策马追上去，笑眯眯地说：“为什么你不笑？你不知道你笑起来有多漂亮吗？”

利安紧紧抿住嘴，目光专注地盯着前方，马速越来越快，马身也越来越稳，他心里赞叹着，真是一匹好马。

“利安！” 巴特勒有些生气了，猛地探手勒住利安那匹马的缰绳，黑马长嘶一声，人立起来，利安急忙夹紧马鞍，抓紧缰绳，这才没有摔下去。

“为什么不对我笑？！” 巴特勒发怒了，他怒气勃发的时候有一种异常威严的气势，几乎令人发抖。

利安冷冷地看着他，心想：我怎么笑得出来？

“笑一下给我看！”

利安瞪了他一会儿，勉强拉了拉脸皮，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巴特勒被逗乐了：“可怜的人，难道你忘了怎么笑吗？”

利安转过眼睛看向远方，碧绿的草场沿着起伏的坡地延伸向远，清爽的风吹过来，令人身心舒畅，在很久以前——是的，在他的感觉里，就像很久以前，他曾经跟乔治一起骑马，他们在草场上快乐地奔驰，马蹄踏断的青草散发出清甜的香气，不远处的湖水泛起微波，洁白的天鹅在湖面上展开翅膀……多么美好的时光啊，笑容自然而然地浮现在他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勉强。

“利安？” 巴特勒看到他发自内心的笑容，满意地笑了，然而很快他就发现他似乎在想别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