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的邂逅——叶澄梢子
叶澄梢子  发于:2011年07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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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看来我的威胁似乎有效过了头。我蛮担心的,曾经想过是不是该收回这句话,没想到大树那家伙竟然隔着电话在我

耳边低语。
“我很努力,一定会通过考试的。到时候──可以做吗?”
“……如果通过的话。”
我低声说道,忍着不叹出气来,同时我再度深刻地感受到,在这么令人窒息的时期,大树竟然还有心思讲出这种话

来,可见他还真是一个健康的高中生啊!
然而,我并没有因为他在这种时候有这种想法而大发雷霆,因为我自己也有同样的心情。
不能见面倍感寂寞──这种空虚的心声充满了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情意。
可是,这一切都到今天为止了。大树答应我,一知道结果,就马上打行动电话通知我。
手表指着下午两点,再怎么说,他也该回来了。
难道落榜了?我担心地想着,随即又告诉自己,不会有问题的。
他是那么地认真,而且每次模拟考的分数都在最低录取标准以上,不用担心的。
就算真的落榜──人生也不会因为这样就停止。我会好好安慰他,告诉他没关系的。
在知道我跟大树事实上差了有五岁之后,我们之间的关系便起了微妙的变化,我们不再相互勉强了。
我们不再虚张声势,也不再自以为是,彼此之间保持着良好的关系。
我发现看起来那么沉稳的大树,事实上有些地方其实是相当织细的──站在大树的立场而言,他觉得重新振作起来

的我似乎有些恐怖。
我觉得,如果我们能在精神上维持对等的关系,以后的交往就没什么问题了。
这是我们今后要面对的课题。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真是希望大树能通过考试,可是──。
铃铃铃!放在胸前口袋的电话响了。
我急忙拿出手机。
“喂?”
“──宏也?是我!”
他的声音充满了活力,我的一颗心随之急速狂跳。
“大树,真了不起,恭喜了!”
我不禁大声地恭喜他,大树在电话那头很不好意思信地说“……thank you”。
和大树约好一起吃饭庆祝他金榜题名之后,我挂断电话,急急赶往客户的公司。
还好我跟克野主任说拜访过客户之后就直接下班回家。
我好想赶快把工作做完,早一分钟见到大树。
我好想见他,当着他的面好好地恭喜他。
突然我想起之前他在电话中提过的事,脸颊不禁一阵热。
如果考试通过的话,可以做吗──?
如果他今天就问这个问题就糟了。当他用认真的眼神盯着我看时我是万万说不出“NO”的。
不过──这也没办法。
承诺就是承诺──我试着给其实也不排斥这种事的自己一个台阶下。
经过某户人家里,里面饲养的黄莺不停地唱着歌。
垫起脚尖隐约可见的庭院里满是盛开的红梅,开满技头的花朵散发出扑鼻的香味。
春天真的就快来了──
意识模糊的我,仿佛听到闹钟响了。
“……闹钟要按掉才行……”
我觉得自己做了一个非常愉快的好梦……是什么梦来着?
我害怕一睁开眼睛就想不起梦的内容,便闭着眼睛,手在枕边摸索着。这时,闹钟响铃自行停止了。
原来是梦的延级啊?
砰的一声,我将原本高举的手放下来,再度钻进被窝当中。
天气好不容易暖和了,两三天前才将毯子收起来。晒得恰到好外的床单舒服得让人发愣,我不禁叹了一口气。
如果每天都能睡这么舒服的床单,不知道该有多幸福啊?
从早到晚一直都待在公司,连洗衣服都不太有时间了。对一个独居的上班族而言,这种舒适感简直是梦中之梦──

我依依不舍地抱住枕头,这时有人轻轻地摇了摇我的肩膀。
“宏也……该起床罗!”
耳边响起一个低沉的呢喃声。是大树。
啊,对哦!这家伙昨天晚上又留在这里了……
“……几点了?”
“七点五分了。”
我闭着眼睛问。大树报完了时间后,又体贴地加了一句“咖啡泡好了哟!”
我用力一吸,顿时咖啡香刺激着我的大脑。
“thank you……我起来了。”
今天是星期一。一个星期的第一个工作天就迟到太说不过去了。
我翻了个身,在棉被中伸了个懒腰,大树眯着眼睛看着我。我了解他的心意便嘟起了嘴唇。
“嗯。”
在轻轻地闭上眼睛之前,我看到大树喜孜孜地笑了。
“早安!”大树道了一声早,同时在我的嘴唇上落下了一个吻。
我轻轻吸住他的下唇,发出啾的一声,随即松开了嘴唇。我们约好了早安吻就是这么轻柔。
要不然,一大早就会弄得天翻地复。
我们认识四个月了,真实发展到称得上恋人的关系已经两个半月了,但是前一阵子因为大树要考试而分开了一阵子

,因此我们真正在一起的时间是这一个月。
虽然我们都是男人,但是现在正是感情最好的时候,这跟任何一对情侣都是一样的。问题在于──我们的程度似乎

太过了一点。
“喂!今天要回家去哦!”
我站在唯一的一套卫浴设备前、对着位在厨房的大树喝道。
自从通过第一志愿国立N大史学部的考试,和我的交往解禁明朗化之后,大树几乎都泡在我的公寓里。
他说距离大学开学还有几天,目前除了打工和上驾训班之外没什么事情好做,便在我的公寓里帮我洗床单。
对我来说,下班回家后有灯亮着,还有人陪我一起吃饭,比独自一个人要好。而且,如果这个人正是我的爱人大树

,我加起班来也格外有劲。
我常常在想,我这个比他大五岁的社会人?实在不该默许一个上个月才高中毕业的未成年人连续几天不回家的。
虽然大树表示已经先跟家人说过了,可是我却知道,他家里已经打过几次行动,要他“赶快回家”了。我想大概是

他妈妈打来的,可是大树这家伙每当家里打电话来时,不管是正在看电视,或者打电动玩具,一定会赶快跑到玄关

去讲话。
年轻却擅于倾听的大树,虽然曾经隐瞒他高中生的身份,而且也从不主动跟我谈起他自己的事情,但是我从各种迹

象却依衡可以看出他可能是个大少爷,不管在家或是在学校都是人人称羡的优等生。
他是两个孩子中的长子,妹妹今年才上国中,所以家里就如同有两个独子一样。要说家里对他的行为过度干涉未免

太难听了,不过他与家人的关系似乎非常繁密。
当然,家人大概也知道大树跟时下的高中生一样会自己找乐子,而且他也不是那种死读书的书呆子。不知道是不是

因为他够机伶,到目前为止,他从来没有让父母或老师失望过。
而这样的大树在通过考试之后,突然不再跟家里的人亲近了,也难怪他家人会担心他可能是把先前压抑来的忧郁情

绪一下子爆发开来了。
事实上,大树自己也感觉到从巨大的压力中解放出来之后,一切都乱了序,昨天我也听到他对着电话说出“我已经

考上N大了,你们没什么话好说了吧?”之类,会更加让电话那头的妈妈担心的话来,我不禁心头七上八下的。好

几次都想中途插进他们的对话中,可是每次又都忍了下来。
因为,我最了解这段期间大树和大他五岁的对象交往而成长了许多。
若要更得体的分析,大树的个性一向只做不说,但是另一方面却又常常会钻牛角尖,他虽然只说过一次我是他想要

保护的对象,然而从他对我的态度就可以看出他不是信口开河的。
大树是那么体贴而诚实。他绝对会遵守他的承诺,总是把我的感觉看得比他自己还重要。譬如,拿休假的时候来说

,他总会最先问我想做什么。如果我说“我只想待在家里闲晃”,大树也会表示赞同;如果我说“我们出去逛逛吧

?”,他就会陪我到我想去的地方。到了外头,他又会充当我的护卫,说起来很不好意思,可是我真是被他当成公

主一般地捧在手心。同样是男人,而且又比他年长,老实说,他这样对我也让我感到困扰。可是,我更高兴大树对

我的呵护有加,而站在大树的立场来看,只要他真的喜欢这样的话,我想我也不用太固执了。或许我们两个维持这

样的关系是最好的。
除此之外,自从真正的年龄曝光之后,大树也开始表露出他的个性了。虽然,他常常会有所顾虑,不过三不五时也

会有属于他个人的撒娇行为出现。
而他最能发挥自我的地方就是在床上,这种说法或许是复杂了些。
我一边想着这些事情,一边对着镜子刮着三天刮一次就绰绰有余的胡子时,赫然发现留在脖子上的吻痕。
我突然想起前天晚上的激情,脸颊顿时热了起来。
直是不敢相信都过了两天了还遗留着痕迹。我总是再三交代,要他不可以留下太明显的吻痕,大树那家伙却总是趁

我无瑕他顾的时候用力地吸吮着……
“真是的,又不是吸血鬼。”
我一边骂着,一边将我最爱用的SEABREEZ刮胡水倒在手掌上。
我啪啪啪地用力用刮胡水拍着脸颊,试图去除刮胡子后的那种灼热感,这时背后响起大树的声音。
“──宏也?已经过了十分钟了……”
透过镜子窥探着我的脸的大树和红着脸的我视线一对望,脸上立刻露出奇怪的表情。
“你干嘛脸那么红?”
“什么干嘛?你竟然亲在这个地方……”
“亲?”
大树的视线跟着我的手指头移动,害我觉得有点难为情。这就形成现场检视我们做那档子事的方法嘛!再说现在再

就这种事发牢骚,也只会使大树更加兴奋而已。
“……没什么事,对了,现在几分了?”
“十五分。面包已经烤好了,再不快一点,你又要咬着面包赶电车了。”
“嗯,啊,糟糕!”
大树这家伙,偏偏在这方面感觉特别敏锐。我一边笑着一边急急地转身对着镜子,正想将领带打正,大树却制止了

我。
“等一下,让我来。”
大树把手放在我的肩上,把我的身体骨碌地转了过去,喜孜孜地开始帮我打领带。感觉上就像一个新婚或者有恋母

情结的儿子,或是过度保护孩子的妈妈一样。每当他这么无微不至地照顾我时,我总觉得好难为情,只好闭上嘴巴

不说话。
可是,看到大树喜悦的表情,我总是告诉自己,姑且忍着这一点点的害羞感吧!其实凭良心说,我也挺乐在其中的

……
大树用他那细长但灵活的手指头打好了领带。我虽然满脸通红,却保持着直立不动的姿势,让大树好做事一点。
把领带系到脖子上,调整好形状之后,大树扬起眼睛。
“好了。”
“啊,谢谢你。”
大树在我胸前砰的一声拍了一下,倏地我回过神,大树却用讶异的表情俯视着我。
“你打刚刚就一直红着脸……怎么回事?”
“没事。你不是帮我烤好面包了吗?我还有时间吃吗?”
被他那有着长长睫毛的眼睛一望,我还能在一大早就说出那种话来吗?
我急急地转过身去,大树却将他的手环到我的肩上。
“怎么谢我?”
他一边用不满的声音说道,一边将鼻子摩搓到我脖上来了。这个举动就象一头撒娇的大狗一样,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真是的,真拿你没办法。”
我举起手指头勾了勾,示意他弯下身来,好让我吻他。
我用一只手环过大树马上就低垂下来的头,紧紧地抱住他的后颈。轻轻吻了一下之后,用自己的嘴唇吸也似地吻着

他的下唇。仿佛要吸走人的气息的热吻固然令人销魂,但是我也喜欢这种浅浅的交缠。
可是大树好像觉得意犹未尽。他似乎被我这温柔的刺激挑得焦躁不安,企图抢过主导权。他那比我高出十五公分的

高大身躯罩了过来,厚实的嘴唇也一起堵了上来。
……啊,不妙。都已经没时间了,如果再这么一闹,只怕我又要用跑百米的速度赶电车了。
我的理智比谁都清楚这个事实,可是浓烈的感情却让我迟迟不忍分开。
脑海的一角听到烤炉叮的一声响了,我却仍然不由自主地主动伸出了舌头。
由于亲吻的时间大幅度地延长,使得面包已经焦得变成深茶色了。这时候还有时间坐下来吃早餐已经算是不幸中的

大幸了。我盘腿坐在起居室桌兼餐桌用的被炉桌(现在已经没有用棉被了)前,大树问我“要不要再来一杯咖啡?

”。
“谢谢你,不用了。倒是如果你要跟我一起出门,你也得赶快吃,今天不是要去驾训班吗?”
“……唉,我一直预约不到教练车的时间,今天只有下午去上一个小时的学科,然后我打算直接去打工。”
“是吗?春假也快结束了,难道不会有人取消吗?”
大树呼噜噜的摇着头。
“别说取消,开门之前就大排长龙了。”
这大概就是快结束休假的人最后的挣扎吧?不过,倒也是个机会。
于是我建议道:
“那么,你是不是可以回家探望一下?”
我尽可能不着痕迹地催促大树,可是,他大概还是敏感地感觉到了,只见他顶着微微受伤的表情,我赶忙解释:“

这两天你都没有跟家人打照面,不是吗?”
“……反正大白天回去也只有那个罗嗦的妈妈在家呀!”
“可是,大树,你到驾训班去之后就直接去打工到十点了,不是吗?我今天应该不会太晚回来,如果让你带着钥匙

,那不是很不方便吗?”
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公寓的钥匙只有我带着的这一把,我并没有把备示份钥匙给他。在春假期间,大树一直在驾

训班和打工的地方两边跑。打完工后,大概晚上十点多就到我这里来,早上也会配合我出门的时间到训练班去。这

就是他在我这边留宿时的模式。
其实附近就有锁店,而复制一把钥匙只需要短短几分钟。事实上,上次我去买东西时已经顺便打了一把,但是我还

没有让大树知道这件事。
因为我认为如果把钥匙交给他的话,大树这家伙一定就更不想回家了吧?
我当然也希望尽可能和大树在一起,可是,我不喜欢我们之间渐渐地变成同居的模式。第一,我无颜面对大树的家

人。
而我而言,大树是一个具备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和包容力、值得信赖的恋人。可是,对大树的母亲而言,他还只是个

孩子。而且我们之间的感情原本就伴随着太多的包袱;所以,至少我希望在这方面能划清界限。
我偷眼瞧着坐在对面的大树的反应。他不满似地嘟着嘴,我知道是情有可原的,同时胸中又一阵骚动。
我曾经跟大树讲过“我可以打一支钥匙当成你通过考试的贺礼”。
可是,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还不能给他。我想等他紊乱的心情平静一点的时候再说。在这之前,我们彼此都要暂时忍

受些许的不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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