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的邂逅——叶澄梢子
叶澄梢子  发于:2011年07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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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事情……
在不知道大树事实上是一个小我五岁的高中生时,我就是什么话都跟他说,让他在精神上饱受煎熬。那时候,大树

自己也即将面临大考,可是,由于我强烈的依赖性格使然,结果在浑然不觉的情况下造成大树的觉重负荷,而迫使

他开口表示“我们不能再见面了”。
因为这件事,自己深切地反省过。我告诉自己要明确区分可以撒娇和不可以撒娇的状况。尤其是工作上的事,我尽

可能不把它带进我们之间。
闹钟响了老半天也起不来,非得要大树把我叫醒;或者让大树像照顾小孩一样帮我擦头发……诸如此类的事,只要

大树不排斥,我当然也想肆无忌惮地依赖他。可是──不过度依赖。
做一个不蒙羞的社会人。
这是在精神层面上总是依赖大树的我,应该要守护的最后底线。要说这是自尊也无妨。大树或许会觉得没有必要,

可是我认为这是让我们的关系长久持续下去的必要因素。
最重要的是,如果我因为这些小事就动辄受挫,实在也太难看了──……
我们彼此无言地无相牵制了数十秒,后来先忍不住的是我。我实在承受不住被大树定定凝视时产生的不悦感,只好

把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那家伙不是有点奇怪吗?”
当我还没有将第一次见面之后的种种报告完毕时,大树就用低觉的声音说道。
他那对充满男性魅力的眉看在我把话说到一半时就紧紧地皱了起来,而现在更是皱得几乎要连在一起了。
“我说一定有问题。先别说其他的,就拿这盒寿司来说,他为什么要准备一人半的份量?如果他认为等你的人是女

孩子,准备一人份就绰绰有余了,不是吗?”
“你想太多了啦!我想他是想让我们两人一起吃吧?”
“如果真是这样,也未免太奇怪了。你的意思是说他要你在刚吃饱饭后再吃一次?”
说的也是,我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大树。”
“就算是对朋友也太过了。”
大树断然地打断我的话,害我原本想开口责备他,现在也只有紧紧闭上嘴巴了。
“我不知道他看起来有多和蔼可亲,可是光听你这样讲,我就觉得他是一个相当狡猾的人。你的性格单纯到可以让

人一眼看穿,可是对方的性格你却一无所知,在这种情况下,你还是稍微警戒一点比较好。认识的第一天就被牵着

鼻子走,以后怎么办?”
“我没有被他牵着鼻子走啊!”
“问题就在于你没有自觉啊!我觉得这家伙一定有问题。”
大树斩钉截铁地说道。他的表情似乎有一点不高兴和些许落寞。老实说,我真的觉得很累。姑且不论木藤先生是不

是真如大树所言是个问题人物,但我被他牵着鼻子走却是不争的事实。光是跟他讲话就让我觉得疲劳加倍。
“……早知道就不说了。”
“宏也。”
我不由得不悦地嘟起嘴巴,大树见状露出困惑的表情。他很担心是不是惹恼我了。我带着苦笑企图打消他的多虑。
“其实,我也一直盘算着该怎么做,尽管社长要我把一个年纪大上我一轮的人当新的看待。但一想到今后至少有两

个星期要处在这种状态下,就觉得心情好沉重。今天一整天我总是提心吊胆地不让自己露出马脚,害我肩膀好酸痛

。”
咯吱!我转动了一下脖子,发出了僵硬的声音,大树立刻绕到我后面来问道“哪里酸痛?”我觉得很对不起大树,

脸上的表情不由得松弛了下来。在这种时候,大树的服务精神最是旺盛了。
而且,他按摩的手法相当灵巧。他有一双大手固然是原因之一,但是按摩起来的感觉相当熟练。大树的说法是“小

学毕业之前,我常常帮爸爸揉肩膀”。
“……好紧。怎么会这样?竟然会咯吱咯吱响?”
大树抓住我的肩膀,感叹地说,然后,灵巧地活动他的指类和手掌,开始帮我搓揉。因为太舒服了,只觉得全身的

力道都快流失了。
“……好舒服哦……”我的脖子咚的一声低垂下去,大树跪在我后面吃吃地笑着。
“年纪轻轻的竟然会肩膀酸痛,宏也,你最好多运动一下。”
“我也这么认为。平常因为工作四处奔跑就觉得好累。我看还是找一家运动俱乐部去练练身体吧!”
“花钱去运动是老头子才会做的事。对了,下次我们去打网球。市民运动场一个小时只要几百圆就可以借到场地了

。”
“网球啊?自从大学毕业之后就没再碰过了,我最不会发球了。”
“我教你,我是网球社的社员。后来虽然因为功课的关系退出社团,但偶尔还会到市民运动场去玩玩。”
我抬起下巴仰视着大树,大树则得意洋洋地笑着俯视着我。或许是因为我们没有共同的话题吧?以前大树从来无意

提起他高中时代的事情。就连他原本是网球社社员一事也是现在才听他说。
“是吗?那么,你进大学之后还要继续打网球吗?”
我一边自言自语似地问道,一边在脑海里想像拿着球拍站在球场上的大树的模样。大树个子那么高大,又手长脚长

的,穿网球装应该很适合吧?
“这个嘛……我喜欢网球,也想继续打,可是,我不喜欢罗哩八嗦的规定,所以我宁愿参加网球社,不想加入网球

俱乐部。”
大树用指尖沿着我的肩脾骨按压,同时停顿了一下。
“……如果学校网球社活动太多,我就要考虑一下了。”
大树轻描淡写地说,可是我发现到他话中的含意,心头不禁一紧。是因为他把跟我相处的时间列为优先考虑吗?
或许不是这样,不过,应该是吧?我就这样自问自答了起来,然后对自己如此地自恋感到难为情,赶忙转换话题企

图加以掩饰。
“……啊,对了,后天就是开学典礼了吧?”
正当我担心自己的掩饰太过明显时,听到大树在我头顶上叹了一口气。
“是啊!可能有一阵子不能来这边住了。”
“在你习惯学校的新环境之前,应该是这样比较好。到了五月应该会有比较空闲的时间,不过最初的一个月应该会

很忙的。”我拍拍大树停在我肩头上的手安慰他。大树把他的额头压在我的手背上。
“……你真是无情啊!”
“不是这样的,我只是不想在你最忙的时候还勉强到这儿来陪我。”
大树低声嚎嚅道,还夹杂着叹息声,嘴巴自然地抵在我的颈脖上。那令人悚然一惊的触感让我不由得缩起了脖子,

同时找理由解释,于是大树将他空着的那只手从我另一边的肩膀上环过来。
“如果能见到你,就算勉强一点,我也愿意。”
被大树紧紧一抱,我的心开始狂跳起来。我有一种事情就要开始的预感。
大树的指尖开始拨开我的睡衣前襟。
“……喂,大树。”
我低声说:“不行啦!”压住了大树的手。我不是讨厌做这种事,只是今天是一个星期的第一天哪。想到明天还有

工作要做,难免对这种事有所顾忌。
“……嗯。可是,周末我们可能没办法见面了。你不也很忙吧?你要守着那个……木藤来着?”
“你又讲这种话……。我也没办法呀!那是社长的命令。”
看到大树顽固地老调重弹,我不禁叹了一口气。难道是我的说明欠佳吗?他对木藤先生的印象好像很差。
“……对不起,可是我真的担心。”
“担心什么?”
我扭动着身体,企图甩开大树紧紧抱住我的手,结果大树无可奈何地说道:
“当然是担心你罗!可是,如果你生气的话,我向你道歉。”
大树用有点沙哑的撒娇的声音说着,隔着肩膀从背后在我脸上亲了一下。这么一来,我那原本就不怎么强烈的抗拒

感一下子就消失无踪了。
“不能进到最后阶段哦!”
我怎么会对一个同性,而且年纪又比我小的恋人讲这种话呢?我难为情地低下头去,突然那原本环在我肩上的手臂

松开来了。
“我去冲个澡。”
大树匆匆说完说站起来,当我感觉到他的脸再度凑近时,冷不防嘴角就被亲了一下。我不由得抬起头来看他,结果

大树赶紧把视线移开了。
我隐隐约约看到他的侧脸,他的脸上除了害羞之外,还有其他的色彩,我不禁也跟着脸红了,同时目送着大树的背

影消失于浴室当中。
就如大树所料,第二天开始,我的生活就忙得晕头转向的。
尽管很多工作都已经相当习惯了,可是第一次面对的情况也不少。而平常要负责的许多拉拉杂杂的事情,对现在的

我来说根本就是一种累赘……说累赘好像太过份了。
总而言之,因为我像一个陀螺一样四处转,结果连木藤先生也跟着团团转。为了未雨绸缪,每一件事都必须慎重地

运作,因此相当耗时间和精力。
如果这种忙碌的情形只在上班时间之内还好,偏偏在下班之后,也就是结束一天的业务之后,我仍然忙得天昏地暗


或许是第一天在寿司店里听木藤先生谈到他自己的婚姻问题吧?每当他说“去吃个饭吧?”或者“去喝一杯怎么样

?”时,我总是无法拒绝。一想到我拒绝他,他得一个人吃晚饭时,同情心就油然而生。于是就在不知不觉当中,

每天晚上都陪着他了。
今天当我搭上最后一班车电时,木藤先生就站在我旁边,抓着旁边的吊环,我张开两腿稳地重心,避免自己跌倒,

同时偷偷地屈指算日子。
今天是星期六……啊,又快星期天了啊?结果,从那一天之后,我就没有再跟大树碰面了。不但如此,我们连电话

也没通。我只能从电话答录机中留下的讯息约略知道大树的情况。
这个星期中每天都是如此地忙碌,能够在晚上十二点以前回家就算是很幸运的事了,我打了两次行动电话,可是大

树可能正在上课吧?都没开机。
至于大树,除非有很重要的事情,否则他也不会打我的行动电话。上班时间如此,更遑论下班之后了。干业务之行

,多半都会在下班之后还约人碰面,就算在公司里面,新人也不好太常讲私人电话。大树就是站在我的立场帮我考

虑,所以才刻意这么做的。
因此必然的,如果我没有主动联络,就会发生像上次那样,害得大树在寒风中空等的事情。
话又说回来,自从我们星期二早上一起离开公寓之后,今天已经第五天了。从大树的考试成绩公布以来,我们从来

没有这么久没碰面,我开始感到焦躁了。
老实说,今天应该是休假日,所以我打算白天打个电话看看。如果大树方便的话,我想跟他见面。
可是,突然间,真的是突然间,我却又得却上班了,因为我倾全力指导新人的缘故,自己的工作效率便自然而然降

低了。
五天了吗?我在心底喃喃自语着。
这五天来我真是把什么都丢在一边了。平时爱看的节目虽然都设定了预约录影,但到底有没有录下来也没时间确认

。昨天,快递公司留下的通知单也被我丢在一边,如果送来的东西是什么生物的话就糟了。明天千万不要忘了联络


还有,要记得跟大树联络。
五天没有碰面就代表在这期间我们连亲吻都没有,最后见面的那一天也没有做到最后一个阶段。
约定好了不做到最后阶段,所以我倾全力配合他。而大树也没有表现出不满足的样子。因为就算实际上没有做那件

事,我也能得到快感。当然我不是指要回报大树,只是,我也想帮大树做平常他为我做的,让我感到舒服的事情。
可是,早知道这么久没办法碰面的话,那一天应该让他进到最后阶段的……
……当我正在想着这些如果被懂得心电感应的人得知,铁定会羞得想挖个地洞钻进去的事情时──“……你在想事

情吗?”
突然有人在我身边讲话,差点把我吓死。
“啊!没什么。”
“是吗?看你刚刚脸色那么难看,还以为你有什么严重的烦恼。”
木藤先生窥视着我的表情,讲话的语气比在公司内开朗几分。
“不是的,对不起。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我红着脸一边道歉,一边在心底松了口气──还好没有露出难看、羞耻的表情,真是糟糕,我这种心里想什么,脸

上就表现出什么的毛病大概是改不过来了。
话又说回来,我怎么会想起这种令人难为情的事呢?
这种心态真让我想找个地洞躲进去,木藤先生则满脸狐疑地冷眼看着我。
“津田先生的爱人应该很年轻吧?”
“你、你怎么会突然这样问?”
木菜先生不着痕迹的攻击,迫使我有了过度的反应。被木藤先生一语道破固然让我感到讶异,更可怕的是,他一语

就说中了我刚刚一直在想的事情,实在很难让人再保持平静了。
木藤先生很感兴趣似地望着一脸怯色的我。
“我就是有这种感觉。只是一种直觉,我猜中了吗?”
──直觉可以猜出这种事情吗?
我实在很想问他有何根据,可是连对他发问都让我感到害怕,所以我只有张着嘴巴做无声的询问。
“就是电话嘛!”
木藤先生说。
“白天你不是偷偷打了几次电话吗?如果她是上班族,应该是不方便在上班时间打电话,所以我猜想,对方可能是

学生吧?”
“……可是也可能是自由业,或者非假日有休假的工作啊!”
“说的也是,不过以你现在的反应来看,应该不是的。”
木藤先生斩钉截铁地说,一时之间,我为之语塞,这时,我的行动电话响了。时间实在太不巧了,我不禁吓了一大

跳。
“你的电话响罗!”
木藤先生很愉快地催促我接电话,我背着木藤先生,拿出电话。
“……宏也?”
果然是大树打来的。
“对不起,我正在电车上,我就快到了,等我下车后再打给你。”
我匆匆忙忙地说明了自己目前的状况就挂断电话了。我知道大树好像想说什么,可是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害怕

木藤先生那种视线,根本没有心思再多讲什么。
就算在电车上讲电话也不需要这么诡异的,大树一定会觉得很奇怪吧?希望他不要生气才好……
说着说着,车站就快到了。电车因为要停车,所以减速了,要在车站下车的乘客纷纷把身体转向车门。
“那我就先在这里下车了,辛苦你了。”
我向木藤先生行礼道别,然后转过身去。
仔细想想,今天是我们第一次一起搭电车回家。平常总是我自己先冲回家的,从来不知道他也搭一线电车,不知道

他在哪一站下车?
我一边想着,一边走下电车,为了避免阻挡到人潮,我躲到通往剪票口的楼梯底下去,因为我想先打个电话给大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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