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变Ⅳ(穿越)——朱砂
朱砂  发于:2011年07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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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皙阳如果能咬断自己的舌头,早就立刻自尽。他与清平合作,逃出了南祁京城,就直奔北山而来。北山这条路在建造他一直知道,只是想不到竟然是王皙云与铁骏领军,真是出了虎口又入狼窝。他自然知道王皙云对他已是恨之入骨,因此才对铁骏说李越知道那特制弓箭的秘密,又自告奋勇去询问李越,其实只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伺机逃跑。他不想死,本打算无论受什么羞辱都要活着,只有活着才有机会翻盘!可是现实有时残忍得超过人的承受能力,与其被铁骏强暴,他宁愿死!只是此时他没有半点反抗能力,只能大睁着眼睛,死也不肯让眼泪掉下来。目光所及之处只有一个人,靠着铁笼坐着,两手放在脚镣上,淡淡看着自己受辱。王皙阳看着他,脑子里一片空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脸上已经露出了乞求的神情。只是那人看了他一会,竟然慢慢低下头去研究自己脚上的铁镣,避开了他的眼神。王皙阳心下冰冷,眼眶酸涨得厉害,眼前漫上一片雾气,泪水终于是流了下来。

铁骏喘息过来,欲火又慢慢烧了上来,想想刚才的爽快,若是进去了,不知又会有怎样的风光,心下按捺不住,伸手在自己身下撸了两把,掰开王皙阳双腿,找对了地方,扶着自己的东西就要压上去。耳边听得王皙阳一声呜咽,突然眼前人影一晃,脖子猛地被什么冰冷的东西套住,一道大力将他生生扯得转了个身,变成后背靠在铁笼上,脖子已被紧紧勒住!

铁骏也算久经战阵之人,乍变之下,双手还能伸到颈中用力格住。一摸之下,已经知道勒住自己的是条铁链。这帐篷之中没有别人,能用铁链勒住自己的除了那已成阶下囚的南祁摄政王再无别人!只是他想不明白:明明此人是被锁在铁笼另一边,离自己有五尺距离,远超出他脚上铁镣的活动范围,却是怎么能扑上来勒住了自己的?只是他此时也顾不上多想,那铁链越收越紧,已经要将他勒得窒息毙命!

王皙阳顺着铁栏滑坐在地上,昏沉的头脑在冰冷的空气中才渐渐清醒过来。只见李越脚上的铁镣不知何时已被撬开扔在地上,正用双手之间的铁链套在铁骏脖子上加力勒紧。只是他手上铁镣没有解开,将手从铁栏之间伸出来毕竟是不方便,但即使如此,铁骏也已被勒得面红头涨,若不是刚才反应还算迅速,伸了半个手掌在铁链之内,现在早已被勒断了气。两人隔着铁栏发力相抗,外面王皙云半晌没听到声音,已经觉得有些异样,轻轻在帐门上拍了拍,叫了一声:“四王子?”

铁骏自然不能回答,王皙云停了片刻,终究是不太放心,轻轻挑起帐门,只看了一眼就大叫一声:“不好!”几个士兵拔刀就冲了进来,隔着铁栏要去捅李越。只是他们的刀还没递进铁笼,李越的双手已经借着铁骏分神的一瞬松开铁链去卡住了他的头,猛然用力一扳,喀地一声脆响,铁骏双目暴突,头歪到一边,身体顺着铁笼慢慢滑了下去……

一场暴雪过后,太阳难得地露出了云层,在山林间洒下金色的光线。李越十几天来还是第一次走出铁笼和帐篷,不由得先做了个深呼吸,深深吸入那寒冷却清新的空气。王皙云走在他身边,看着他惬意的表情,不由轻笑:“马上要被祭旗了,殿下还能这么轻松,皙云真是佩服!”

李越笑笑,压低声音道:“其实本王才是真佩服二皇子呢。你皇兄死了,东平王位自然就是你的,更妙的是连北骁四王子都死了,一来让北骁跟南祁彻底结仇,二来也损耗了北骁的力量,真是一箭三雕啊!”

王皙云笑得更加欢畅,只是那笑容只在眼睛里,脸上还保持着应有的悲戚之色。李越有趣地看着他,觉得东平皇室真是能人辈出,竟然能在脸上做出如此完美的表情。王皙云斜眼看他,轻笑道:“殿下别这么看我。否则皙云可要被殿下迷住,舍不得拿殿下去祭旗了。”

李越哈哈大笑:“二皇子演戏的功夫更胜你皇兄一筹啊!”

王皙云往后看了一眼。王皙阳跟李越一样,五花大绑,脚上带着铁镣,走在李越后面,还有淤肿青紫的脸上全无表情,看不出是马上要被送上断头台的模样。

王皙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随即消失,淡淡道:“死到临头了,还有什么好演的。不过我皇兄可是一直尽力在保殿下的性命,如今殿下黄泉路上有他相伴,可要对他好些。”

李越满不在乎地笑笑:“这个自然,二皇子大可放心。就是不知这个祭旗怎么个祭法?”

王皙云用下巴往前一指:“就在那里。”

这祭旗之处在山头上,前面是一片陡峭的山崖,后面是缓缓倾斜下来的斜坡。北骁的数十名士兵手挽弓箭站在斜坡上,坡顶插着一面绣着飞鹰的大旗,旗杆下设了两根木桩。王皙云微笑道:“本来我想让殿下痛痛快快地去,可惜北骁的人不肯。他们都是一手好箭,说就用万箭齐发送殿下和我皇兄上路。”

李越耸耸肩:“听起来不错。”

王皙云看他到了此时仍能如此镇定,目中也不由有佩服之色,缓缓道:“殿下倒当真是英雄之气。殿下死后,皙云定当深埋,不会让殿下曝尸就是。”

李越眯着眼笑:“那倒真要谢谢你了。”

王皙云警惕地盯着他,稍稍往旁边退开一些:“殿下到了此时,不会还在打什么主意吧?”

李越耸耸肩:“你看我此时还能打什么主意?”自从他用铁链勒死了铁骏,北骁人就改用双股牛筋绳对他五花大绑,再戴上脚镣吊起来。可想而知,杀了铁骏,北骁的士兵必然不会轻饶他,一夜间不知挨了几顿毒打,几次都被打昏了过去。即使如此,押着他的士兵现在仍然一手执盾一手握刀,唯恐他突然出手袭击。

李越偏头看着士兵手中的薄铁盾。北骁这种铁盾基本上算是用薄铁片制成的,表面还算光滑,上尖下宽,尖头处稍稍向里卷,若是放在地上就像一条缩小的船。宽一人左右,刚刚能够遮住身体,长度约为宽度的三倍,为了护人的时候也能顾及到马。盾牌边缘较薄而锋利,除了挡住敌人之外也可起到杀伤作用。李越仔细看着,似乎突然对这盾牌有莫大的兴趣。

王皙云瞧着他,忽然道:“殿下是怎么打开那脚镣铁铐的?”

李越眯起眼睛一笑:“其实不难,只是不想告诉你!”

王皙云也不生气,只道:“本来殿下既能打开铁镣,就是有机会逃走的,现下却为我皇兄放弃了,后悔么?殿下看那些军士手中的箭,为免殿下去得太快,那些箭都是拔去了铁镞的,只是将箭杆头上重新削尖而已。这样的箭虽能入肉,却不会立刻致死,估计殿下要想解脱,纵然用不了万箭,也得受上几百支吧?”

这样血淋淋的话,李越听来却只打了个呵欠,很无聊地道:“后不后悔的,现在说也晚了吧。倒是这些人费了这么大力气,把箭拔了头再削尖,大概也忙了一夜,真是辛苦了。”

王皙云抬头看看,从帐篷到祭旗台虽然有很长一段路,现在也要走到尽头了,不由微微一笑:“不错,现在说是太晚了。”轻轻一挥手,四个士兵将李越和王皙阳推向前去,后面一排北骁箭手一字排开,人人挽弓搭箭,对准了祭旗台上的两根木桩。

北骁士兵是要将李越和王皙阳绑到木桩上,再用箭来射。因为见识过李越身带重镣还能勒死自家王子的身手,四个士兵中只有一人去绑王皙阳,倒有三人围着李越,一个人将他往木桩上绑,另外两个手执盾牌佩刀,在旁警惕。李越任由他们推到木桩之前,绑人的士兵刚刚将牛筋绳绕过他身体转到木桩之后,李越突然发力一挣,和身向旁边的士兵扑去。他本双手反绑身后,但昨日勒杀铁骏之余威犹在,那士兵本能之下举起盾牌去挡,李越身体一侧,在盾牌锋利边缘上用力一蹭——衣裳开裂皮肉翻卷,但那双股牛筋绳却也被割断了。这种五花大绑只用一根绳子,好处是捆绑之后越挣越紧,坏处却是只要割断一处,所有绳结自然散落——李越只这一下,双手已经自由。他对身上伤处全如未觉,反手夺过盾牌,一拳将那士兵打得直跌出去,倒地之时半边脸颊已经碎了。两根木桩本是并排而植,李越将盾牌一挥,锋利的边缘掠过,负责捆绑王皙阳的士兵完全不曾防备,颈中鲜血狂喷,头几乎都被割了下来。李越反手挥舞,剩下两名士兵又有一个颈中喷血栽倒,另一个离得远些,本能地举手一挡,臂上被割开深可见骨,但好歹是保住了性命。

此时排成一排的北骁箭手们已自震惊中清醒过来,有几个反应最快的已经搭弓放箭。只是他们本来唯恐李越速死受罪太少,特地将箭镞全部拔去,又用软弓放箭,那木制箭杆削尖虽能射入皮肉,一时之间却难以致命。一些头脑清醒的一箭射出,已经忙着去换回常用弓箭。此时众人也还并不十分慌张。只因李越虽然双手自由,脚上却还锁着铁镣,势难迅速逃走。何况他背后是陡峭的山崖,更是雪厚三尺,一步一陷,不要说他还带着脚镣,就是骑着快马,也难在这般雪地上逃走。北骁士兵素以弓箭自傲,既劲且远,便是让他先逃出几步,万箭齐发之下也能将他射成刺猬!

只是众人忙着改换弓箭之时,李越却做出了完全不合常理的举动。他手中已夺到一面铁盾,若是常人,少不得用铁盾来遮盖身体以避箭矢。李越却是无视射来的箭,竟将铁盾抛在了地上。噗噗几声已经有两三支箭射在他背后腿上,虽然入肉不深,却也已经见血,他却恍如未觉,一手搂过王皙阳踩到了铁盾之上,面朝前面的陡坡,却将后背卖给了北骁一众箭手。这般反常举动看得无数士兵目瞪口呆,一时竟然忘记再射下一箭。人人心中都在想:此人究竟想做什么?还没等他们想出个头绪,李越身体向前一倾,一只脚在雪地上一撑,连人带盾竟然顺着陡坡滑了下去!

王皙云拔腿冲到陡坡边上,向下一看,只在这顷刻之间,李越竟然带着王皙阳滑出了老大一段距离。王皙云高声大叫:“放箭!”一干箭手也冲上陡坡,纷纷放箭。只是他们耽搁这片刻之间,李越滑得更远,第一轮还有几支箭堪堪能挨到他,待到换箭再射,已经是远远落到他身后了。有几个骑兵策马去追,但这山坡极其陡峭,又覆盖着极厚的积雪,马匹无论如何不肯下去,有几匹挨不住鞭打冲了下去,但只奔了几步,便或一头栽倒或陷入雪中,连背上的人都摔了下来,更不要说去追李越了。这般忙乱片刻,李越的背影已经变做一个小小黑点,没入了山坡下的密林之中。

王皙云瞪着雪坡上留下的浅浅滑痕,饶是他想破了头,也想不到李越竟能用一面薄铁盾在雪面上滑行逃走。一些北骁士兵还在高声叫着要追,王皙云自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蠢货!”转头向自己心腹道:“立刻撤兵回国!”

心腹试探着道:“殿下,不追了?”

王皙云一掌掴在他脸上:“怎么追!你追得上?如今当务之急是立刻回国,如果让他们赶在前面先回碧丘,怕你我都不知自己是怎么死的!”

95.求生

王皙阳只觉冷风呼呼地吹在脸上,如同小刀子一般,连眼睛也睁不开。李越紧抱着他的手臂如同钢铁一般,却又透着微微的温暖。耳边初时还能听到北骁军士的呼叫之声,但不过片刻就远远抛在了身后。他弄不清楚自己怎么脚下明明不动却像是在飞,只觉李越将他搂在身上,不时左右晃动身体,刮过面颊的风便有些变化。他正想强睁开眼睛看看怎么回事,突然间脚下一震,身体猛地腾空,然后重重摔下来,只是李越抱着他的手却没有松开,于是他虽然摔落下来,却是垫在李越身上,并没有受伤。

直到摔到地上,王皙阳才能睁开眼睛,眼前便是李越的脸,不过他还没看清楚那张脸上的表情,已经被李越推开了。李越坐起身,哧地一声撕下衣襟扯成布条,然后把身上中的箭一支支拔下来,用布条紧紧缠在伤口上。幸好北骁箭手用的是拔去了铁镞的箭,否则他纵然能逃出来,身上也非被射几个透明窟窿不可。北骁人的薄铁盾毕竟不能与现代滑板比,没法自如地滑出S形,否则最后那几箭也可以避过去的。不过这已经是很幸运了,若是北骁军队不用这样的薄铁盾,今天自己和王皙阳的命可就真要断送在这里了。

王皙阳跪坐在雪地里,身上还是五花大绑,呆呆看着李越处理自己身上的伤口。等到李越将伤处全部绑紧,才拔下头上的发簪,在脚上的铁镣锁头上捅起来。捅了一会,喀一声轻响,锁头开了。王皙阳怔怔地看着,差点叫出声来,这才明白李越怎么能从铁笼那头扑到这头来勒死铁骏。李越看他一眼,凑过来把他脚上的铁镣也拨开,解开他身上的牛筋绳,一把将他提了起来:“走!”

王皙阳还是怔怔的,下意识地反问:“走?去哪里?”

李越双眉一竖,冷冷道:“你说去哪里?你想呆在这山林里冻死,还是被野兽吞了?快走!”

王皙阳看着他将牛筋绳仔细盘到腰间,提起薄铁盾,抬头看了看天,拔脚便走,并没有为了自己停留片刻的意思,也只能急急地跟上去。两人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雪深的地方会突然陷到膝盖以上甚至大腿。王皙阳走了没有多远,就开始气喘起来,呼吸声渐渐响得像拉起风箱。李越头也不回,冷冷地道:“踩着我的脚印走!”

王皙阳怔了一下,看看李越每一脚踩下,都左右晃晃将雪窝扩大踩实。他试着将脚踩进去,果然行走间省了不少力气。只是他毕竟不适应这种跋涉,身上又有伤,两腿间更是疼痛,虽然跟在李越后面,脚步也是越来越沉,越来越慢。终于低声道:“我,我走不动了。”

李越顿了一顿,冷笑道:“这里不是你耍皇子脾气的地方,走不动也得走,停下来,只有死!”

王皙阳心中气苦,勉强又走了几十步,脚下一软,扑通跌坐在雪中,咬牙道:“我走不动了!死就死!”

李越猛地转身,目光炯炯地瞪着他:“死?你不想回东平了?不想夺回你的王位?”

王皙阳张大了嘴合不拢来,结巴道:“你,你,你会送我,送我回,东平?”

李越冷冷道:“你再不快走,赶不到王皙云前面,回了东平也只有死路一条!”

王皙阳呆呆看着他。李越已经几十天没有见过梳子面水一类的东西,暗青色的胡茬爬了满脸,眼眶凹陷,几乎脱形,身上的衣裳撕得不成样子,旧创未愈又添新伤,只有一双眼睛锋芒逼人,却又不同于以往的狠戾和倨傲。教人看着这双眼睛,竟然会隐隐地生出信心和力量来。他不自觉地向李越伸出手去,随即落入李越宽厚的手掌中,将他拉了起来,耳边传来李越稍稍温和了些的声音:“到了前面有树林的地方,给你做双雪鞋,路就好走些了。”

所谓的雪鞋,就是用树枝编成一个圆盖,绑在鞋底下,使身体的重量分散在较大的面积上,从而不会陷入雪中太深。雪野中偶然也会有几丛灌木,李越折了些枝条,编了两双雪鞋。有了雪鞋,两人的行进速度果然快了许多,但饶是如此,太阳刚刚偏西,王皙阳仍是走不动了。不只是累,肚子更是拼命地叫,抗议着这种长时间不进食的行为。只是这次他一声不出,尽管眼前已经有些金星在闪来闪去,仍然拖动着两条沉重的腿跟在李越后面。

李越也饿,不过至少他昨天还吃了一块马肉,比王皙阳是好多了。他还能走,可听着王皙阳越来越急促的呼吸,也只有停了下来:“休息一下吧。”

王皙阳摇头,他怕自己坐下去就再也站不起来:“不用,走吧。”

李越皱皱眉,四处看看,希望找到哪怕一点可以果腹的东西。但四面茫茫,除了无边无际的白雪和几丛灌木,什么也没有。他们不是牛羊,没法靠啃树皮过日子。李越弯下腰在雪地里扒了一会,找出几条草根来:“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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