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卿——皇飞雪
皇飞雪  发于:2011年08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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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一笑,跳起来叉了腰道:“自然要写你上头。我可比你大!我葵卯年十月的,属兔!”

众人都是一愣,这孩子看来不过五六岁,若是葵卯年的,则该是十岁了。魏青鸾问:“俞信,你没记错,真是葵卯年的

?”俞信冷笑道:“丁未年黄河大水,我家救了好几十户灾民,我爹叫我端药水去给那些人,还写了方子教我抓药。我

若只有五六岁,当时还在襁褓里!”魏青鸾看他说的清楚,也不像五六岁的孩子能说出的,于是笑道:“只怪你长得小

。”又问身旁还在抹泪的孩子:“你叫什么?”

那孩子嗫嚅着说:“……翎。”

魏青鸾没有听清,又问道:“什么?再说一遍。”

那孩子却不说话了,拾起石头,在地上用力地划。他还掌握不到力度,横竖都划得歪歪扭扭,却隐约看出是俩个大字:

“凌翎”。

魏青鸾拍着他的头:“凌翎,好名字。几岁了?”

凌翎道:“……七岁。”想来他还太小,不懂什么天干地支的轮回。

说话间另一个孩子走到了前边,他却没有去拿地上的石子,反而拣起了叶重予留在殿上的那把剑。别看他瘦削的身子,

提那把剑竟然轻轻松松,仿佛和一小块石子没什么分别。

这孩子雪白的肌肤,可耳边却偏多了一大块黑色的仿佛墨汁的污渍。魏青鸾上前想帮他擦去,却被他厌恶地拨开了,再

仔细看时,才发现那哪里是污渍,原来竟是一块墨黑色的胎记。

他提了剑,在地上飞快地划出了自己的名字,竟似乎有书法笔锋。看去时,“安墨瑕”三个字已划在石板之上。大家都

吃惊不已,因为这个叫安墨瑕的孩子最多不过五六岁,竟能挥动叶重予的长剑,写出有模有样的字来。文儿却轻噫一声

道:“原来是‘书风剑雨’安家的后人,难怪。”魏青鸾看他一眼,他也从爹娘处听过自号“书风剑雨”的安家,乃是

武林四大世家之一。这一家的孩子,三岁上会书写,四岁会舞剑,五岁便要会赋诗的。

“丁未年二月十二,安墨瑕。”他的声音稚嫩却安静,正如他的名字一般。好小的年纪,却真不得了,其它孩子都带点

嫉妒地在心里暗道。却有一个搂过了他的脖子,笑道:“真厉害,墨瑕弟弟,我拜你为师,也教教我!”

安墨瑕未及回话,那家伙早跳了出来,笑道:“我不会写字,青鸾哥哥,你帮我写怎么样?”

魏青鸾点一点头笑道:“好。你叫什么?”

“我姓解,解鼎勋。”

魏青鸾皱了皱眉道:“这名字倒难。”伸手写了个“谢”字,问,“是这个吗?”解鼎勋歪着头看了半晌道:“似乎不

太像。”

阿文拣了另一块石头,在旁边划了一个“解”字,道:“是五大名门中的‘宝树神枪’解家吧。”

解鼎勋两眼一亮道:“是,文哥哥你也认得我们家人吗?”阿文摇了摇头,解鼎勋好不失望。

魏青鸾又写了“顶”“勋”两字,问道:“是这两个么?”解鼎勋看了看说:“我闹不懂,但记得‘鼎’字难写,娘把

了我半天的手,我也没理清那些横竖,似乎没有这么简单。”

魏青鸾笑道:“我晓得了,却是‘力能扛鼎’的鼎。”写下了,果然见解鼎勋拍手笑道:“是了,就是这个。”不由得

道:“你这名字气魄倒大,你爹娘期望很深呢。”解鼎勋听见爹娘二字,突然顿住,偏开头去,不说话了。

突然旁边一声冷笑,一个孩子踱出步来,却是骇人的模样:虽然年龄撑破了天也只有六七岁,却白发白眉,竟然连眼睫

也都是根根净白,皮肤白得几乎透明了,看得见下边红色的血管。他微眯着一双吊梢眼,眼瞳是极淡的茶色。

虽说细看下来,这举世无双的白子才真的是美得世间无有,可惜一团会动的白影无论怎么都会先吓着人。这白子还不安

分,偏要学着大人的模样背着双手挺着胸脯踱着步子,仿佛读书人一般,让人看着更觉得难过了。

“爹娘起这样的名字,儿子却是胆小鬼!”“白子”指着解鼎勋骂道,又将那粉嫩的手指向周遭绕了一整圈,道:“你

们都是,胆小鬼!”

他操起石子,写下“李羡仙”三个大字,骄傲地扬起脸来:“我是五大名门之一‘寒光雪魄’李家的后人李羡仙,不像

你们只顾着自己活得好就成,我要替爹娘报仇,不管是重露宫、赫连世家还是什么混账江湖,都给我等着!”

魏青鸾看了这孩子一眼,说不出话。其余的孩子脸上都露了些不屑的神气,有人叫:“你说谁是胆小鬼?!”便要冲上

去厮打,好在拉开了。

魏青鸾看着阿文道:“便只有你还没说名字了。你若比我小,可得尊我一声大哥。”

阿文微微斜眼道:“偏不让你如愿。”

他顿了片刻,在地上写了“郝文”两字,道:“我叫……郝文。庚子年十一月生,你们都得叫我一声大哥才是。”

几个孩子脸上浮现了失望的神气,他们比较希望魏青鸾是大哥,那样体贴温柔的人才好撒娇。然而现在是郝文是大哥,

怕以后日子不太好过。

果然只听郝文说道:“今后我们九人便是兄弟。若有谁不服管教、擅自行动,不敬兄长、欺负幼弟,不求上进、得过且

过,不惜生命、恣意轻生的,那就别怪大哥不留情教训你们,这兄弟也做不成!”郝文冷脸厉声地一条条说来,倒也有

几分威严,骇得弟弟们都不敢乱动,只把眼睛眨巴着。

郝文接着按照年岁,把兄弟们排了顺序,九人的姓名一个个记来太难,到底是三哥六弟这样喊着方便。孩子们老实了半

晌,路永澈终于可怜巴巴地举了手问道:“大哥,我们能去外边耍么?”

郝文无奈地将手一挥,将本来打算宣讲的大道理都咽回肚里,道:“去罢,别去到隘口外边,也别靠近悬崖!”

孩子毕竟是孩子,生死家仇什么的,抵不上能耍子的快活。再加上又有了家人兄弟。

看他们跌跌撞撞往外跑,到底是不放心,又追上去叫道:“五儿,都交给你了,谁要是跑出了岔子,我拿你板子!”路

永澈一听有“任务”给他,兴奋得跳起来回道:“大哥放心,都在我身上!”

魏青鸾看着郝文的身影淡淡一笑,站到他身旁道:“你家里也是长子吧?管教弟妹很有一套。”郝文喘了口气,看向魏

青鸾道:“的确是。但这毕竟和家里不同。好在有你。谢了。”他这才仔细看清了魏青鸾的相貌,虽然不到顾雨溪那般

令人惊艳,也不似李羡仙那样过目难忘,却是细水流长,慢慢地透出些韵味来。

魏青鸾笑道:“……我来这里比你们都久,和叶叔叔处得长了,心境也平和下来,很多事情都看得开了。当初刚来这时

也寻死觅活的,叶叔叔的胳膊都被我咬了许多口。你们多半这几天才被人送到重露宫,刚刚改换环境,人容易暴躁,你

一味强压,反倒不成。”郝文被他说得面上一红,露出抱歉的神色道:“对不住,我这个最迟来的,却指手画脚。”魏

青鸾抿嘴道:“刚刚却不说这么软的话,偏做那铁面青天。……对了,我听你喊那声‘五儿’亲切得很,你家那儿也是

这样叫的吗?”郝文道:“是。都是一样叫法。”魏青鸾笑道:“难道排行第二也要叫作‘二儿’么?”郝文道:“不

,是叫作‘二子’的。”

魏青鸾微微一笑,道:“这个好听。”

突然听见外边孩子们连连发出惊叫,魏青鸾和郝文赶紧奔出大殿,见老六解鼎勋失足滑在悬崖边,动也不能动,原来竟

是一条丈把长的巨蟒缠在他腿上,口中!!地吐着红信。

孩子们都吓得不敢动弹,路永澈靠得最近,手里拿着一根枯枝不停地拍打着地面,似乎是想引诱那蟒蛇过来,看见郝文

和魏青鸾,哇地一声哭道:“大哥、二哥,是我的错,我没看好老六!”安墨瑕则拖着叶重予的剑,面无表情地一步步

靠近去。

魏青鸾连忙拉住了安墨瑕道:“瑕儿,你便杀得了那蟒蛇,也救不得你六哥。那蟒蛇一松身子,你六哥也要落在悬崖下

边!”

说话间那蟒蛇已张开大口,眼看着就要向解鼎勋咬去。电光火石之间哪里容得细想,魏青鸾一把抢过安墨瑕手中的剑,

纵身而出,直刺那蟒蛇七寸。那蟒蛇竟通灵性,见有人刺来,向后一避,魏青鸾去势甚猛,眼见着要冲跌下悬崖去。郝

文叫道:“小心!”扑身来救,却见魏青鸾堪堪一个转身,脚尖一勾,身子在悬崖半空中滑一道弧线,轻松地稳住了,

竟是上乘轻功的身法。就这霎那之间他一把抓过了解鼎勋的胳臂,猛地向悬崖方向一甩,同时持剑之手毫不留情地斩向

巨蟒要害,那巨蟒免不得再次闪避,身子一松,却恰巧被那一甩荡到半空中,没得支撑,跌下悬崖去了。

孩子们都拍手大声叫好,郝文赶紧上前扶住了重心不稳的魏青鸾,其它几个七手八脚地把吓了个半死的解鼎勋拖上来,

忙着替他抚胸捶背。

待两人都安定下来,郝文走到解鼎勋旁边,抬手是毫不留情的三巴掌,啪啪啪全打在屁股上。他怒声道:“我吩咐过你

们不要靠近悬崖隘口!你若本领大不会出事,那我管不着你!可你险些害死你二哥你知道么?去向你二哥道歉!”又走

到路永澈跟前,抬手赏了一巴掌,嫩红的小脸当即肿起来。

他又转向魏青鸾道:“你原来会武功,可也太冒险了。”魏青鸾尚未答话,旁边顾雨溪闻言扑哧一声,先笑了出来。

顾雨溪道:“我以为你年岁长些,总比我懂得多,却还是个消息不灵通的。你听见‘魏青鸾’三个名字还不晓得么?他

便是魏四公子,怎能不会武功,不仅是会,恐怕还会得很呢!”

郝文当下愣住。江湖四大世家之一“火髓冰心”魏家的四公子,年纪轻轻便有了“凤雏天骄”的绰号,传说聪慧逼人,

武功飞进,莫说同龄人没有能与之相比的,就是许多江湖长辈也要败在他手下。江湖上关于他如何天资聪颖的故事,常

常被父母拿来教训那些不愿奋力用功的孩子。可谁料到这个传说的主角,竟然只得一十二岁?

魏青鸾笑道:“所谓传言,便是越传越虚。我轻功上的确比其它同龄学的快些,若是其它,却也平常。”郝文一想也是

,看他刚才身法的确漂亮,但剑术并无特长,否则刚刚只一剑,便该斩下那蟒的头来。即使换作年幼的安墨瑕,恐怕也

至少会划伤那蟒,他却连碰也没碰着,力道、剑速也很平常。于是道:“今后可不得如此冒险。”顾雨溪仍抿着嘴笑,

郝文白他一眼,也不去管他。

魏青鸾道了声抱歉,站起身来,却微微皱了皱眉,原来手腕处蹭破了好大块皮。郝文瞥见了,便扯下包巾,替他扎起来

,一面道:“二子,我想明日起教习弟弟们武功。今后在这悬崖上过活,危险的事还多着。都会些武功,也保全些。”

他说了半晌,却没见魏青鸾回音,奇怪地抬头看他,道:“你没听清么?”

魏青鸾笑道:“都清了,只是我给你唤得还没回神儿哪。”

郝文还没理清路子,魏青鸾又弯起眉毛,笑道:“再叫我一声‘二子’,我便替你做兄弟们的教头。怎样。”

郝文彻底给这个二弟闹糊涂了,他茫茫然地又喊了一声:“二子。”

听得魏青鸾脆生生应了一声是,看他脸笑得如新绽的海棠花,不由得在心中暗叹:人道“火髓冰心”魏家人心有九窍,

如今一见,果然不假。

第二回此身敢问斜阳

这九个被叶重予带来重露宫的孩子,个个都是武林名门之后,听说要教学习武,都一个赛一个精神抖擞。

原来着重露宫建在悬崖顶上,三面云海茫茫,只一面有条天堑隘道连接茫茫群山,上边建有隘口,隘口外边是座铁索桥

,连接着另一个山头。那铁索桥在凛冽山风吹荡之下日夜摇摆,桥下万丈隐隐是奔腾的河水,白沫涌起,水势磅礴,颇

为骇人。孩子们自然不敢到桥外玩耍,因此只在重露宫的巨大的殿厅里乱走,却哪想到这殿厅虽大,构造却简单朴素,

除了正殿“无声殿”外,其余的殿厅多半是简单床铺的厢房,中庭是巨大的空场,想必是用来比武的,后殿里则摆放着

一排排书架,上边的书不少灰尘积满,却也有新近才放上去的。裨殿里则摆放着一些寻常兵器,那些黑衣哑仆常常擦拭

,因而光亮如新。还有个殿堂进去不得,有几重大锁锁得牢牢的,也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殿后矗着的是新立的叶重予

的墓碑。

孩子们没几刻便将这大殿转了个透彻,好不失望,想找那些哑仆玩耍,却只能在吃饭时见着他们,他们为这九个孩子准

备好定量的饭菜后,就一声不响地消失,每天如此。

因此一说习武,孩子们都来了精神。他们那天见着魏青鸾巧计除大蟒后,对这个温柔的二哥更是佩服得紧,七嘴八舌地

要他快些教来。魏青鸾道:“我也不会许多,更没到能教人的水准。可是先前大哥说了,有一日这重露宫三公会回来,

我们求他们做老师,学的本领更强。但重露三公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地答应做我们的师父呢?我们必定要给他们看出我们

是能够学会他们的精妙功夫的苗子,他们或才肯栽培我们。”

孩子们都眨巴着眼道:“二哥说的是。”

魏青鸾继续道:“而且我们天天在这悬崖上生活,像昨儿那样的事不定会再发生。大家有了些基础功夫护身,到处也安

全些。”

孩子们都感激地看着魏青鸾道:“二哥说得是!”

魏青鸾抢了郝文的人情,有些得意地朝在一边扮铁面的郝文偷偷挤了挤眼,郝文哼了一声,装作没看见。

于是魏青鸾便将兄弟们分作四组,开始教练基本功。安墨瑕虽然在九人之中年岁最小,却对这些武功基础都掌握了,只

是尚不熟练,因此魏青鸾教他自己在一边反复揣习去。

然而九人之中,却有一个不愿习武,那便是老八李羡仙。

“学武功打打杀杀,有损斯文。”

这样一本正经的学究话语从一个七岁孩儿的嘴里吐出来,总让人浑身不舒畅。

魏青鸾哭笑不得地看着郝文,郝文也奇怪地看着李羡仙,道:“你之前不是大言不惭,要替爹娘报仇么?”

李羡仙双手环抱胸前,冷笑道:“这世上只得两种人:能者制人,愚者受制于人。我要报仇,何须亲自动手?”

孩童之中老六解鼎勋是爽快正直的性子,当下叫道:“你要假手他人,不是好汉行径!”李羡仙斜眼看他,慢慢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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