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与天使共饮——英田サキ
英田サキ  发于:2011年08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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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同事金田就打电话过来,说晚上要不要见个面,於是两人约好在常去的小酒馆碰面。
「我星期一开始出差,所以一直没回公司。今天一上班就听说你……被裁员了,我真的吓了一大跳。」
「……嗯,抱歉没有通知你。因为事情太突然了,所以我需要时间调适心情。」
金田那同情的眼光让人很不好受,袖木避开那道视线环顾店内。周围几乎都是下班後的上班族。没有穿著西装衬衫的自

己不知是从哪混进来的,这种荒唐的想法咻地闪过脑海。边笑这样钻牛角尖的自己边向店员点啤酒。
「你有什么打算?」
「你问我有什么打算……辞呈交了,课长也对我说不用再来了,所以接下来就是拔工作吧。」
「这样好吗?如果你有那个心的话,要不要跟其他被裁员的对象联合起来对抗公司?」
「对抗?」
「是啊,我稍微调查了一下。公司要解雇员工的时候,一定要符合『解雇裁员四要点』。若是在不符合这条件而被解雇

的话,那公司就会被视为滥用解雇权,而这解雇的命令便会无效化。因为我们公司没有工会,所以要先集合同样被解雇

的人组成工会,然後再跟公司进行交涉——」
「够了。」柚木打断金田的话。
「为什么?你明明认真工作了许多年,却受到这样的对待。难道你打算就这样默默地接受这结果吗?伸张自己应拥有的权

利又有什么不对?」
金田热血的愤慨,对现在的柚木来说只是个麻烦。因为对公司的决定没辙而放弃的情况下,老实说已经不想去做任何反

应了。
「已经够了。对抗也好,权利也罢,那些都没关系了。我已经被公司认定是不需要的人,就算能够重回职场,这个事实

也不会消失。硬是巴著舍弃自己的公司,带来的只有空虚而已。」
嘴巴虽然这么说,可是柚木知道那只是逃避的藉口。而且与其对抗公司,修复自己挫败的自尊心,柚木宁可逃离这已既

定的事实,然後把它当成过去。比起挺身而出,自己却选择了逃避。自己就是这种人。
「柚木……」
「不过你为我著想的心情让我很高兴。真的很谢谢你。至今以来感谢你的关照。」
柚木一低头道谢,金田马上别过头说:「大笨蛋,别说这种话。」接著用手压著眼角,拼命挤出声音说:
「我啊……很生气!气得要命!为什么你会……」
因为这项震惊的事实,金田噙著眼泪。平常是个很冷静的人,现在却在酒馆的角落吸鼻涕,擦拭眼角的泪水。看到金田

这种样子,连柚木都想哭了。
「……金田,你可要连我的份一起努力喔。我会到别的地方继续努力的。」
金田只是默默地点头回应柚木。
出了店,两人就走向金田通勤时所搭乘的地铁车站。
「……话说回来,你跟妈妈桑怎么样了?」
金田目前非常迷恋一家酒店的美女妈妈桑,而且好像还是热烈的一见锺情。
「交往得还算顺利。」金田用有点害躁的表情回答。
「是吗?太好了。」柚木轻拍金田的肩膀。到了车站,金田向柚木伸出手。
「……干嘛?」
「握手吧,柚木。」
「你、你在说什么啊?你喝醉啦?」
「我没醉。握个手而已,不好吗?来啦。」
虽然觉得很丢脸,不过金田伸出的手并不打算退缩,柚木也只好勉为其难地伸出手。当然他是第一次和金田握手。
「……决定好工作後,记得告诉我。」
「嗯,我会第一个告诉你。」
金田边点头边加强握手的力道。从这强劲的手劲当中,柚木感觉到无声的鼓励,胸口因此而温暖起来。
「再见,下次再一起喝酒吧。」
「嗯。」
柚木目送金田走进车站内,虽然那背影是如此熟悉,可是今後却没什么机会可以看到了。

时期进公司的金田一直是自己最谈得来的朋友,两人互发牢骚和彼此鼓励对方,是一同努力奋斗的同事。面对工作完美

又有男子气概,而且还集人缘於一身的金田,
心里的某处总有说不出的自卑感。可是即使如此,自己却从未讨厌过他。他就是有如此魅力的男人。今後不能在同一个

跑道上努力,让人感到非常寂寞。
直到看不见金田的背影,柚木小声地叹气并转身往回走,不过总觉得有人在看他。结果一抬头,不知为何四方就在他的

眼前。
「四方……」
「刚刚那个男的是你的同事吧。我跟你第一次碰面的那晚,他也在莉莉酒店。」
莉莉酒店的妈妈桑就是金田迷恋的对象,那里也是柚木和四方初次邂逅的场所。虽然那天酪酊大醉的柚木对这些事完全

都没印象了。
「喔,你说金田啊。刚刚我们一道喝酒去了。不过为什么你会在这啊?」
「只是偶然经过……接下来要到我那吗?」
四方平常所住的商务旅馆离这不远。柚木再次叹息。
去了的话一定又会被四方抱的。老实说,和四方做爱并不让人讨厌到难以忍受,但是却很讨厌这样想的自己。甚至可以

说是厌恶明明就不是同性恋,在和男人作爱时却扮演承受他人入侵角色的自己。
走了一段路後,四方开口说了奇怪的话。
「刚刚那个男人握著你的手。」
「那只是握手而已。」柚木解释。
「可是不能否认他握著你的手。」四方反驳道。那口气听起来简直像把金田当做色狼。
「我说啊,他是我的朋友,是长年来一起工作的同事,换句话说就像战友。他知道我辞职了,所以用握手来勉励我。你

懂吗?」
「我不懂,因为我没有朋友。」
虽然很想说四方是在开玩笑,可是他的表情却非常认真。困惑的柚木问:「你有吧?像堀江先生和章平啊……」
四方马上摇头否认。
「他们不是朋友,只是同个组织的人。」
「可是不只这样吧,他们是你的同伴啊。」
「同伴?」
事到如今还说这种话。不过四方看起来不像是故意装傻才这么说的样子。不论是谁都可以自然地界定自己和他人的关系

。这人是知己,是普通朋友,或者只是点头之交,虽然很现实,可是在与人交往的时候,内心里就会自然地如此区分。

可是说不定四方却无法这么做。
「你和他感情很不错的样子呢。」
因为很难得听到四方说这种像是在闹别扭的话,所以柚木不由得调皮地说:「干嘛?你不会是在吃醋吧?」
「吃醋?」
眉头整个皱起来的四方反问柚木。本来以为把他惹火而胆怯了一下,不过却发现并不是那样。四方用认真思考的表情点

头说:
「是吗?这种心情就叫做吃醋吗?原来如此。」
除了感觉扫兴外,柚木吃惊地盯著四方。
这个男人也活了二十七个年头,会连吃醋这种东西都不知道吗?这么说来,他之前好像有说过,他是第一次喜欢上人还

是什么的。
「四方,你至今都没有谈过恋爱吗?」
基於纯粹的好奇心而问看看,四方却马上回答「是啊」。不过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因为他的做爱经验十分丰富。这点

柚木用身体亲身验证过了。当然做爱并不等於恋爱,但对於跟自己发生肉体关系的人,完全没有抱持特别感情这一点,

怎么想都觉得很怪异。
突然想起史密斯牧师说起四方的过去。果然他会变成这种人,是因为受到那种不幸的生长过程的影响吧。
「柚木先生,今天晚上我可以抱你——」
柚木马上抓住四方的手腕。这个男人竟然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说出这种话。
「好!走、走吧。」
「今天可以吗?」
「吵死了,快点来啦。」
之後两人都没说话,柚木拉著四方迈开步伐。
隔天,还在四方的房间里时,章平打电话给柚木的手机。
「柚木先生,如果你有空的话,可以陪偶一下嘛?」
「嗯?有什么事吗?」
「偶啊,很担心史密斯牧师。你看那些liumang朴是强迫牧师搬走嘛?偶担心牧师会朴会有素……也想谢谢他之前对偶们

的照顾,所以想去看看他怎麻样了。柚木先生要朴要一起去?」
章平可能想说今天是星期天,所以柚木不用上班吧。柚木其实也很担心史密靳牧师,所以就决定和章平一同前去拜访。

问过四方的意思後,柚木告诉章平四方也要同行,於是章平会到旅馆来找他们。
过了一阵子,章平开著向朋友借来的小轿车来到旅馆前。柚木坐上副驾驶座,四方坐进後座後,柚木就低头道歉:「这

么突然很抱歉。」
「没关系,反正我有空。」
「偶也被堀江先生念过,他叫偶朴要多管闲事。」章平用正经的表情低声说道:「如果偶被牵扯进去的话,案情就会变

成帮派和帮派之间的问题,事端可能会因此扩大。即使如此,偶还素粉担心。因为偶觉得牧师先生和偶的妈妈很像。」
「妈、妈妈?」
不会是和爸爸搞错了吧。虽然这么想,不过章平接下来的话让柚木顿时理解。
「嗯,偶妈妈也素给伦开朗的感觉。她粉喜欢广交朋友,朴论跟谁都可以马上做好朋友,经常请大家粗她拿手的料理。

在偶十六岁的时候,她就生病去世了。」
「这样啊……」
车子抵达教会大约是一个小时之後的事。下车时,从院子里传来小孩子们的声音。一望过去,就看到好几个小孩围著史

密斯牧师嚷嚷著。
「唉呀,有啥么素吗?」
「午安,前几天真的是谢谢您了。这是礼物,可以的话请享用。」
递出途中买的糖果礼盒,牧师笑著说:「歹势啦。」接受了好意後,又邀请一行人进屋内喝茶。
从窗户可以看到在初春晴朗日光照耀下的庭院内,孩童们活蹦乱跳的模样。
「很常有小孩子来这玩吗?」
「每个礼拜这里都会举办圣经读书会,结素後孩子们都会去庭院玩耍。」
「牧师先生,那些liumang後来还有来吗?」章平边大啖饼乾边开口询问。
「为何你会这麻想呢?」
」……因为樱发的树枝被折断了,素那些家伙干得好素吧?」
「大概吧。因为素在偶不知道的俗候做的,所以偶也没有证据就素了。」
「之前牧师先生说借用了他们的土地,那么借用的期限是怎么算的呢?」柚木问。
「借用这里的素偶的爸爸。」史密斯牧师开始叙述事情的始末。
「距
今三俗年前吧,这里的地主是高木组的组长,也就素之前来这里的年轻小黟子的父亲。听说他现在上了年纪所以退休了

,不过素个非常重义理人情的组长。他跟偶那
牧师父亲素好朋友,所以好像无限期地出借这块土地给偶们。父亲过世时他也有梭过。虽然偶继续付地租,可素今年开

始,就突然要偶搬走,偶也很困扰。跟那个笨
蛋少爷也谈不粗啥么结果来,因此偶要求直接和前任首领商量,可素他们梭前任首领身体朴适,根本朴让偶见他。」
「那,该怎麻办?」
「怎麻办,偶没钱成立新教会,所以只能在别处借个房间做室内教堂罗。偶们的宗派素每个教会独立营运,所以上面的

组织速朴会提供资金的。」
「可是,」柚木插嘴,「站在法律上,牧师先生您没有必要退却喔。」
「素这样吗?」章平惊讶地回问柚木,柚木点头後继续说道。
「在土地法中,关於土地承租权的期限,有明言规定坚固的建筑物可租借六十年,其他的建筑物可以租借三十年。没有

期限的契约就视同上述的条文。而且土地承租权可以无条件地由下一代继承,地主对此不得有任何意见。所以牧师先生

你至少可以租用这个建筑物六十年。」

然现行的土地法中规定土地承租权的有效时间一律为三十年,可是牧师的状况是在法律修改之前所订定的契约,所以仍

旧适用旧土地法的六十年期限。就算地主在法
律更动时有提出异议要求承租人离开,若地主没有急迫需求土地的「正当事由」的话,法律一定是认同并许可史密斯牧

师的契约更新请求的。
「奸厉害喔!柚木先生,你怎麻会知道这种事啊?」
「工作上的关系,所以有念过一些不动产的法律。」
「太好了,牧师先生,你可以朴用搬走了。」
虽然章平非常高兴,可是史密靳牧师的脸却依旧乌云罩顶。
「这样啊。一直被人骚扰,偶也粉困扰,偶素没关系,可是信徒们都被他们吓到,实在粉可怜。就连今天的礼拜,那个

年轻少爷带著同伴鱼贯地进入礼拜堂,占据最前面的座位。就算在法律上站得住脚,也经不起他们每促这么做啊,果然

要留在这里还素太勉强了。」
「怎么会……」
「谢谢你们的关心。」史密斯牧师用平稳的表情拍拍章平的肩膀。从那张脸上可以清楚感受到放弃的心情。
三人待了一阵子之後离开牧师的家,四方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句话。虽然他平常就沉默寡言,但柚木还是忍不住在意四

方的内心在想什么。
回忆中的地方——那个教会就要消失了,四方对此是怎么想的呢?他不会感觉寂寞吗?虽然很想问,可是身边有章平在,

而且就算问了对方也不见得会回答。
因为章平说想吃点什么再回去,所以就在路边找一家餐厅吃饭。只有柚木一个人点了冷酒。从刚刚就出了一身汗,而且

无法冷静下来。自己很清楚这是酒精中毒的症状。再不摄取一些酒精的话,连指头开始发抖的丑态都会出现。
「偶们就这么束手无策吗?」
「牧师先生都这么说了……」
一这么回答,章平就用无法理解的表情低声地说:「素这样没错啦。」
虽然柚木也想帮点忙,可是牧师本人都说没关系了,自己就不好做什么。
把闷闷不乐的心情连酒一同饮下,忽然就想起了金田。
金田也品尝过这种心情吧。什么忙也帮不上的悔恨,看到对方放弃一切,那种急躁的心情啃噬著胸口……
「四方先生,能不能素著跟那个liumang地主谈谈看呢?」
「没用的。同行的我们一出面,只会让人认为是来搅和的,堀江不也说了不要太过深入吗?」四方冷漠的言语,让章平

沮丧地陷入沉默。
「可是如果可以说服牧师先生的话,那还是有希望的吧。因为在法律对牧师这方比较有利啊。」柚木打圆场地说。
「太天真了。」可是四方却这么回答。
「对方是liumang。一旦锁定目标,不达目的绝不罢休。就算有法律撑腰,只要他们钻法律漏洞逼得你不得不搬走,法

律条文一样是毫无意义上
「可是四方……」
「就算我们挺身而出,但实际上忍耐liumang骚扰的是牧师他本人。我们惫动他维护自己的权利,不是很不负责任的行

为吗?」
四方的话或许是对的也说不定,可是柚木还是无法理解。最重要的是四方内心真正的想法,可是自己却又完全看不出来

。趁著章平起身去上厕所的时候,柚木质问四方。
「你没关系吗?那个教会对你来说是有著重要回忆的地方吧?如果那里消失了,你不会感到寂寞吗?」
「……我在那确实有一点点的回忆。」
「什么意思?」
「我几乎不记得孩提时代的事,也不清楚这是为什么。就算去回想,可是记忆却很模糊不清。只有那个教会的事不知为

何我记得很清楚,不过真要说起来,那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地方。」
「可、可是你一直记得那幅天使画吧?所以你才在背後剌上天使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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