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与天使共饮——英田サキ
英田サキ  发于:2011年08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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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办法啊。不论是谁听到有人要跳楼自杀,都会不管三七二十一进入那人的房子里吧……我是坐计程车赶来的,进门

就看到你倒在沙发上,还以为你把安眠药配酒暍下去了……」说完四方就跌坐在柚木身边,脸色非常地惨白。「你没事

就好了,没事就好。」四方一个人像是在自言自语。
知道这个男人是真的担心自己而赶来,让柚木的胸臆产生五味杂陈的感受。
「为什么突然说要死呢?」
这不是追问,而是冷静地询问。柚木低下头。
「……刚刚我是真的想死,可是又想说在死之前先喝一点酒,结果就这样睡著了……」
「那现在呢?现在还想死吗?」
柚木无力地摇头。经过这段时间冷静下来後,现在也没有那种跳楼自杀的勇气和力气了。寻死的念头只是一时之间的情

绪反应罢了。
「总有原因吧……或许我就是那个原因?是我把你逼到这种地步的吗?」
这令人意外的话让柚木吃惊地拾起头,然而四方只是注视著柚木。
柚木直觉地认为,如果现在点头的话,从今天开始自己一定就可以摆脱这男人,之後四方就跟自己再也毫无瓜葛了——
虽然是毫无根据的想法,可是很不可思议地,自己却深信不疑。
「我……」
柚木犹豫著寻找适合的言语,明明只要说「没错」就可以轻松了。说啊,快说啊。

是最後柚木还是说不出口。当他视线不经意地落在脚边时,看到四方的袜子,右脚穿的是黑色袜子,左脚是灰色袜子,

很明显地穿错了。仔细一看,他身上的衬衫也
有一个扣子没拙上,腰後方的衣服下摆也没塞奸。他平常是个严谨、重视穿著的男人,现在这样子让他看起来很愚蠢。

一定是在讲完电话後,就街出饭店赶来这里
吧,而且还慌张到没时间去注意自己的样子。
「柚木先生,你尽管说没关系。」
这家伙是威胁我,硬是要我和他发生关系的卑鄙男人;是个恐怖的liumang,而且还有前科——
现在才说这些也太迟了吧。而且虽然上述都是事实,但是自己并不想对真心担心自己的人说谎。
「不是的,不是你的关系。我想死是因为别的原因。」
竟然让好不容易的机会溜掉,说完全不会後悔是骗人的,可是说出口後,心里感觉有点轻松。
「可以的话能告诉我原因吗?」
连在这种时候都在犹豫是否要回答「我不想说」,不过最後柚木还是简短地把今天发生的事告诉四方。
「这样啊,难为你了。」
被四方拍拍後背,眼眶不自觉地满溢泪水。柚木其实是个很容易掉泪的人。
「我,我自己也很努力啊。可是只有努力是不够的,所以才会被公司和老婆舍弃,他们都不要我了。」
眼泪不断地流淌,柚木用袖子不停地擦脸。
「没那回事,你只是运气不好而已。」
虽然被四方抱著肩膀,可是变软弱的自己却不觉得讨厌。还不如说,那份温暖让柚木感觉到奇妙的安全感。
「如果不被任何人需要的话,那我就没有生存的价值了……」
「需要你的人就在这里。」
粗大的手掌轻抚著柚木的背,温柔地、慢慢地、不厌烦地抚摸著。这个不擅长言语的笨拙男子的安慰,让现在的自己感

到非常地高兴。
不知何时,柚木好像要寻求依靠般,身体主动倚靠著四方的胸膛。
让花朵绽放出天使之泪
「那种花啊是晚上绽放,等到太阳升起就全部凋谢,散落的花瓣掩盖整个河面。那是种难以言喻、梦幻般的景象啊——


坐在後座高兴说话的大块头男叫做崛江。他顶著黑人头留著落腮胡,戴著比夜晚还黑的墨镜。
「喔——有那种发吗?偶也好想看喔。」旁边的章平用开朗的声音说。他是个头发染成金色的年轻人。
「对吧?最近好像有专门为了赏花而举办的短程旅行呢。我也曾被大哥指引,在黎明时泛舟到河川上游,那次真的是很

快乐啊。在红树林中滑行前进的感觉真赞。」
堀江说的大哥不是道上的结拜兄弟,而是他的亲哥哥。好像是在冲绳经营观光事业的样子。
「好好喔。偶也想有那种体验。啊,对了。这次组里的慰劳旅行就去那怎麻样?如果素去堀江大哥开的旅馆,应该可以

便宜住进去吧?对吧,四方先生?」
章平说完还往前探出身子查看四方的反应:
「不可能。」可惜握著方向盘的四方只回答这么一句。
「为什么?」章平不高兴地嘟起嘴巴。
「白痴啊你。」堀江边笑边敲了章平的脑袋瓜一下。
「你想想看,光是交通费就要花多少了。」
对柚木而言,在谈交通费之前还有别的问题——和liumang一道泛舟,去欣赏夜晚绽放,清晨凋谢的花朵……这样的赏

花旅行,以一般人的眼光来看实在太奇怪了。
坐在副驾驶座的柚木悄悄地叹气。搭乘这部车的人除了柚木之外,其他都是柴崎组的组员。身为平凡上班族的自己,为

何会在晚上和liumang一起兜风呢——
「不过啊,这花和樱花一样,开花时机很难抓的。」
樱花,对了。这趟兜风之旅的契机是源自於自己想看樱花的一句话。
世事难料。活了三十五年,对这句话从来没有像现在有如此深刻的体悟。
柚木成彦上个星期五被待了十二年的公司裁员了,然後在当天晚上,妻子伦子也离家出走,而且还不是单纯的离家出走

,外遇怀孕的伦子,因为想和孩子的父亲一起生活,所以舍弃了柚木而离家出走。
话虽如此,自己也没资格责备妻子。柚木无视伦子想要小孩的心情,导致两人维持的只是表面上的婚姻生活。再加上柚

木是ED,也就是所谓的阳萎,所以两人一直没有性生活,仅是纯粹的同居。这种关系何时会崩裂也不奇怪,只是柚木一

直不去面对现实罢了。
这种重量级悲剧一次来个二连发,使得柚木一度曾想过要跳楼自杀,可是最後却被四方慰留而活到现在。
四方隆史,二十七岁,自称有两次前科的liumang,背上有天使剌青的奇怪男子。某个喝到烂醉的夜晚,柚木和四方发

生了一夜情。而且好像还在那时跟对方约定交往两个星期。会说好像是因为跟四方睡过的事、订下约定的事,柚木都完

全不记得了。
虽然觉得要和liumang交往实在恕难从命,却又想不出什么好方法可以摆脱这状况,所以就这样过了十天之久。後来想

说都撑到现在,只要再忍耐几天就没事了,所以那种无谓的焦躁感也就消失了。

且这几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习惯,本来一开始自己很怕四方,现在也不觉得恐怖了。当然身为liumang的四方还是跟以

前一样看起来充满魄力,就像魔鬼终结
者或是机器战警。正因为他是那种没表情、话又少的男人,所以说完全不怕他是骗人的。可是心里却十分肯定,这个男

人不会加害自己。
被裁员和妻子突然离家出走击垮,袖木用绝望的心情自暴自弃地说出泄气话。四方却很有耐心地倾听,并不断地安慰他

。对於当下感觉被世界遗弃的柚木来说,当时四方的存在可说是一种拯救也不为过。
虽然一想起来就羞愧地令人脸红,可是那一晚柚木一直依偎在四方的怀里,四方没有要求做爱,只是紧紧地抱著他,而

柚木就这样不知不觉睡著了。那是对失去一切的自己,唯一伸出援手的温暖手臂。那一晚的柚木,或许就是紧抓著那只

手不放吧。
有丢弃的神就会有捡拾的神——当时的感觉就是这样,不过一想到捡拾的对象是年纪比自己小的liumang,心情就复杂

到难以言喻。
整个部门的人都已经知道柚木被裁员了,每个人都向柚木投以同情的眼光,而柚木只觉得厌恶而已。「其实大家都在庆

幸自己不是被裁员的人」,这样的想法根深柢固地在柚木心中滋长,也对钻牛角尖的自己感到厌烦。
辞呈已经递出去了,现在能做的只有交接业务而已,可是这点小事很快就可以处理完。而且辞呈上的辞职日期明明是这

个月的月底,不过今天课长就对自己说这个月的薪水会照付。那句话的意思就是告诉柚木,从明天开始可以不用来公司

了。这无疑是加速柚木忧郁的速度。
今天晚上下班时受到四方的邀请,柚木用低潮的心情和他一起在小餐馆用餐。在那之前原本还很讨厌看到四方,现在心

里的某个地方却对他产生了安全感。一定是因为回到只有自己一人的家里,就必须面对灰暗现实沉重地压在身上的痛楚

吧。
「既然都跟四方约好了,那就必须继续交往。」那个约定,构成了柚木最佳的避风港。
四方还是一样沉默,不过时常向柚木投以担心的视线,同时往柚木的玻璃杯里倒啤酒。四方什么都不问也让柚木乐得轻

松,张口只会说出愚蠢的话。与其尽说些丢人又不像样的话,还不如静静地喝酒。

入店内一段时间後,四方的小弟堀江和章平也走进店里来。无忧无虑、开朗活泼的章平还满讨喜的,可是表情严肃、怎

么看都像是liumang的堀江,老实说真
的很恐怖。然而一开始想起身走人的柚木,在一杯接一杯的酒精麻痹下,胆子也渐渐变大了。堀江和柚木都是喝了酒後

会变得很爽朗健谈的人,所以两人後来一边开
些琐碎的玩笑一边笑得开怀,感情马上好到互相为对方倒酒。
此时,放在店里角落的电视机正在播放新闻,播报员笑容和煦地报导樱花的开花季节已经到来。看著一连串盛开樱花的

画面,柚木喃喃自语道:「好想去赏花喔。」但章平笑著回说:「还没有的啦。」
樱花的开花时节正逐渐北上,所以这附近再过一阵子也可以看到樱花盛开。虽然心里明了,但是因为醉酒的人的固执,

让柚木又再说出「好想看樱花」的话。
「我啊,最喜欢樱花了。盛开的时候很美,凋谢时花瓣飘落的情景怎么也看不腻。」
「没错!樱花最棒了。」堀江也大力点头赞同柚木的话。
「还早还早啦。现在这个时候,我们这边还看朴到的啦。还要再等一阵子——」
「如果要看的话,是有已经开花的樱花了喔。」四方很唐突地插嘴。
「素真的吗?」章平用讶异的表情问。
「那棵樱花树一向很早开花。」四方眯起眼睛回答。
「开车去的话,大概要花一个小时。」
「那我们现在就去看那棵樱花树吧。怎样?袖木先生?」
「好。走吧。」
柚木很有精神地站起身,堀江也用不输给他的气势站起来,不过两人的脚步都摇摇晃晃的。
「柚木先生,你怎么走路摇摇晃晃的,不会是醉了吧?」
「堀江先生你才是,不要紧吧?可别说大话喔。」
「我好的很呢。」
「我也是啊。」
「是吗?我的车停在後面的停车场,来比赛看谁先到吧。」
两名酒醉的笨蛋竞赛於此开始。
因为前面这样的铺梗,於是有了现在的夜晚兜风之旅。不过醉意被冷却後就只有「我在做什么啊」的感受。自己真的是

一喝酒就不会做些正经事的笨蛋。
车子已经奔驰了将近一个小时之久了。喝醉的堀江当然没法开车,所以只好让唯一没喝酒的四方开车,不知何时,车子

已经离开都市,窗外只能看见稀稀落落的住家灯火。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讲太多话累了,後座的堀江等人已经发出鼾声。
「……喂,还没到吗?」
才刚这么说,四方就停下车子。
「到了,就是这里。」
「堀江先生,到了喔,起来吧。你说要看樱发的吧?」章平边说边摇晃堀江的身体。
「嗯?喔,我要看啊。」堀江这才慌慌张张地跳起来。下车後眼前确实有棵樱花树,被路灯照耀著,在夜晚中可以清楚

地看见树上绽放的白色花瓣。还没完全盛开,大概才开了八分吧。
「呜哇——真的有开耶,粉漂亮呢!」
「喔——真美啊!」
樱花树的旁边有栋像是教会的建筑物。这棵樱花树一定是教会的吧。四人并排站著欣赏美丽的夜樱时,後面传来了某个

人的声音。
「几位有素吗?」
回头一看,有个年约五十岁的外国人站在後面。他穿著两件式的紧身运动衣,好像是在慢跑的途中停下来,现在还不住

地喘气。
「这个俗候有素吗?偶素这个教会的牧师,你们有啥么素吗?」外国男子操著和外观不搭的关西腔,疑惑地询问众人。
「对不起。」柚木慌慌张张地低头道歉。「因为樱花太漂亮了,所以忍不住看了一下。」
「啊,素这样啊。这没啥么关系啦,只素这附近有点朴平静。」
牧师边笑边抚摸自己肥满凸出的肚子,那是个圆滚滚的大肚子。
「牧师先生,你的日文梭的粉好捏。话说回来为什么你会梭关西腔啊?」章平亲昵地询问。
「啥么啊,你也素关西伦啊?」牧师高兴地笑著这么说。
「你们要朴要进屋里喝杯咖啡啊?要看樱发的话从偶家里面也看得到喔。」
在这种时候打扰没见过也不认识的人实在很没礼貌,於是柚木说:「不了,已经很晚了……」
可是章平却叫道:「牧师先生,借偶上个厕所!」
「好好好,等一下下喔。」牧师往教会後面的门口走去。
堀江这时也说:「我也想小个便。章平,动作快点喔。」就跟在牧师後面离开了。
「等他们一下没关系吧。」
四方也慢慢地走开,柚木无奈地跟在大家後头。教会的後面好像是牧师的住所,玄关後面就是起居室。坐到沙发上後,

牧师端出香醇的咖啡招呼大家。
「真的很不好意思。」
「没关系没关系。偶一个人住在这,你们就别太拘泥了。偶的名字叫做约翰·史密斯。虽然偶素在美国出生的,可素从

小就住在日本,所以骨子里可素个道地的日本伦喔。」
约翰·史密斯……算是个菜市场名字,用日本名字来说就是山田太郎吧。史密斯牧师看起来很开朗,从他的金发蓝眼来

看应该是盎格鲁萨克逊人。外貌和浓浓的关西腔让人戚觉很不协调,也很难去适应。
「牧师先生,你是在哪学会关西腔的?」
「偶以前住在大阪啊。」
「喔?大阪的哪里?偶素住在阿倍野那里。」
「素真的吗?偶住在堺那边,租後都住在都岛。阿倍野那边偶很常去喔。」
和章平兴高釆烈地聊了一阵关西的事後,牧师笑著说:「偶很久没跟大阪人说话了,真素太高兴了。」这次他拿出日本

酒来宴客。
「来,喝吧,一起乾杯。」
「可以吗?牧师可以喝酒吗?」柚木问。
「没关系啦。」牧师笑道。
「入口的东西不会弄脏人,从口中出来的东西才会弄脏人。耶稣基督也这么说过啊。」
「是喔……」
再度被卷进酒宴中,堀江,章平和牧师三人很快乐地开始喝酒。柚木虽然也很喜欢喝酒,可是他有警觉到自己离酒精中

毒不远的危机意识。虽然没有拒酒,但心想至少要控制酒量,所以今晚还是用咖啡忍耐好了。
四方也顾虑到要开车所以没有喝酒,而且中途就默默地离开房间,一直没有回来。想说去上厕所也太久了,在意的柚木

於是跟著离开房间。一到走廊上,就看到四方紧盯著挂在墙壁上的一幅画,柚木便走过去看那幅画。
那是一幅天使画,也就是所谓的宗教画,呈现出稳重和谐的气氛,还有描绘鲜艳的天使模样。看起来很眼熟,有一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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