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子之手 下————蝙蝠
蝙蝠  发于:2009年05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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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很大声地反驳:“胡说!”

  刚才还怒意满面的八贤王勾起了一个笑容——可惜,除了皮笑肉不笑之外,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其他辞汇来形容这个诡异的笑容了:“啊,皇上,这禀报方式不错啊……”


  不知道我来的时候又是什么样的暗号呢……皇上!

  丹凤眼恶狠狠地盯着眼前的皇帝,目光中射出无数匕首似的冷光,扎得皇帝鲜血淋漓。

  宋仁宗一副很想自杀的表情。

  “皇……皇叔!”他结结巴巴地道,“你听朕……不,你听我解释……”

  八贤王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怎么看怎么像奸笑:“不必,皇上的心意,微臣心知肚明。”

  皇帝陛下开始抖若筛糠。

  八贤王一甩衣摆,站起来,对刚才大叫“不好了”的太监笑道:“包拯在哪儿?带我去见他。哼哼,皇上……”

  皇帝陛下向后翻倒。

  “救驾!救驾!”太监们大呼小叫地扑了上来,“皇上!您没事吧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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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玉堂!你轻一点!”

  “很疼吗?那还真是不好意思,不知道有没有我那天更疼?嗯?”

  “大概差不多吧……啊!”

  “是……吗……”

  “啊!疼——玉堂……求你……轻一点……”

  开封府,猫窝。

  御前四品护卫,御猫展昭躺在床上……正确地说,是趴在床上,锦毛鼠白玉堂则跨骑在他背上……给他的屁股敷药。

  “看看你的样子,什么御猫展昭!”白玉堂对着他屁股上纵横交错的伤痕大声嘲笑,“干脆就叫猴屁股展昭算了!哈哈哈……居然被打成这样也不敢还手,更没用!”


  展昭把脸埋在被子里,一副想要永远住在里面的模样:“你就不要嘲笑我了,你以为你见到你娘的时候比我好到哪儿去吗?而且我是为谁才变成这样的?不要装得好像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似的……”


  原本就心疼老鼠被自己折腾一夜的辛苦,偏偏这只耗子却没一点自知之明,非要在最不该出现的时候出现在别人眼前,倨傲地跪在展昭身边说什么一夜夫妻百日恩,自己没理由让展昭一个人受这个罪。


  他若是只说前半段也就罢了,偏偏后面又补上那半句,害得其他人看向展昭的目光顿时就暧昧了……

  什么叫一夜夫妻?什么叫不让展昭一个人?根本就是一副宁死也要从丈母娘手中保护妻子的好丈夫模样啊!

  可只有展昭知道,那时说话的时候白玉堂的手一直在抖,不管是疼还是怒,都让展昭不得不心疼,只能赶快将小老鼠护在自己身后,大声告诉展老夫人这就是他爱的人,老鼠也好,猫也好,流言也好,中伤也好,都无所谓,他今生今世就是要和白玉堂在一起,至死不渝!


  因为所以,结果,展昭挨的揍比预料的还多了好几倍哪……

  “唉呀,别说是我啊。”白老鼠冷笑,“是你自己要和展老夫人说清楚的,说不管怎么打都不悔改的也是你,别想推到别人身上来。”

  看来老鼠还在记恨那天的疼痛。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不过报复看来暂时还很难有止尽的意思。

  展昭痛苦道:“我没想到娘这么生气……居然下这么重的手……”

  “哈哈哈……”老鼠很没同情心地笑,“我也还是第一次知道,你娘看起来就是一傻傻的老太太,没想拐杖居然使得这么好!”

  “……如果使得不好就好了……”这绝对是真话!

  白玉堂嗤笑。

  上完药,白玉堂找块干净的布覆上,然后再盖上被子,把展昭裸露出来的部分全部遮蔽住。

  他跳下床,邪恶地笑着蹭到展昭身边,跟他脸对脸道:“怎么样,现在就算有那个心也没那个力了吧?让你居然……哼哼哼……报应啊!”

  老鼠的脸凑那么近,要是不吃点豆腐实在有负御猫之名……

  展昭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他脸上狠狠一亲,转眼间又趴回去——同时再撤一尺的距离,笑眯眯地看着白玉堂的反应。

  御猫名言:见鼠不吃,枉为御猫。

  白玉堂的脸唰地变得通红,红得简直就像会有热气从头顶上冒出来。

  “展——昭——”

  他猛扑上床,打算卑鄙地从展昭受伤的部分下手报复,展昭早看出他的意图,在他扑向自己的时候就更卑鄙地大声惨叫……

  白玉堂以为自己真的碰到了他的伤处,吓得当时就一动都不敢动了。趁此机会,展御猫一把挽住白老鼠的腰一带,就将他压在了身下。

  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脸,白玉堂气急败坏,真恨不得抓烂他的脸:“展昭!你这个伪君子!说谎骗人坑蒙拐骗无恶不作!连这种事都要用这种卑鄙的办法!”

  “卑鄙吗?”展昭一只手潜入他的衣服里,“还不知道是谁,在我受伤的时候趁机占我的便宜,要不是我警觉,都被你得逞多少次了……”

  “你你你你看看你自己像不像受伤的样子!要不是亲自给你上药,我还真忍不住要怀疑你是不是和你娘串通演的苦肉计呢!”

  展昭笑道:“说得好,不过只有苦肉计这一点是真的,串通么……最多,我也只是串通那只没毛的老鼠……”

  嘴唇和嘴唇的距离,缓缓拉近。

  “我……唔……我告诉你,把我惹急了……唔……我非跟你娘告密不可……”

  “怎么?才这么几天就和婆婆关系这么好了……”

  “是丈母娘才……唔……对……展昭!你不要每次一遇到你不想听的话就……就这么……唔……你你你你再这么……唔……我就真的生气……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有,有,有。”很不认真。

  “我现在就去告密!”

  “唔……好啊……”

  声音已经埋到了脖子里,细微的呼吸吹入颈项,白玉堂的脸怎么也板不住,噗哧一下笑了出来。

  “喂喂……不行啊,不行……哈哈哈……你伤还没好,绝对不行……”

  “……”

  “你怎么不记教训!告诉你!这次完了以后你再抱怨痛,就真的强暴你!”

  “好好,欢迎强暴……”

  一个重伤员和一个微伤员滚在被子里,床上隆起了一个奇形怪状的布包。

  “展大人!你的伤怎么样?包大人公孙先生都来看你!不知道你——啊!”

  随着赵虎巨大的声音,门“哐当”一声开了,可怜的门闩掉在地上,摔成了两半。

  “啊啊啊啊啊!展护卫和白玉堂正在——”

  随后进来的王朝和马汉见势不对,一把捂住他的嘴,将他强行拖出门去。还没来得及进门的包大人和公孙先生作鸟兽散。

  门内传来什么东西掉到地上的巨响,然后是一声痛苦万分的怒吼:“赵虎!你给我记住!”

  有仇必报,白玉堂。

  包拯和公孙策对视一眼,叹了一口气。

  “儿孙自有儿孙福啊……”公孙策摇头。

  “我们还是先去看看新案件的证据吧……唉……”开封府的一家之主,决定装作什么也没看到。

  一行人——包括被王朝和马汉堵住嘴一起拖走的赵虎——在最短的时间里迅速离开了案发现场。

  “对了,大人,”公孙策踱着步,对包拯道,“学生还是不明白,为何之前八贤王不愿意说明真相?若是刚开始就说明的话,说不定就不会有如此多的枉死者……”


  包拯捻着胡子道:“枉死者?除了那一家七口,本案中哪里有半个枉死者?”

  公孙策沉吟片刻,恍然大悟道:“对了,贡品!”

  在八贤王家行窃本就已是重罪,加上所盗之物皆是贡品,那些贼人就算不被刺客杀死,也必然会被开封府正法。那个江湖人算比较冤枉,不过也不算太冤枉,不管他知不知道,买卖贡品都是可以杀头的罪过。


  唯有春艳才真是无妄之灾,本来不关她的事,她只是多说了几句,就被砍成了那个样子……

  “可是他为何要这么做?明明一件很简单的事,非闹得这么大,还把白义士和展护卫卷进去,未免有点太过分了。”

  “是啊……”包拯叹,“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皇上八岁登基,至今仍是一代明君,虽然偶尔还是会犯糊涂……明君总是得有代价。”

  “大人说得是……”

  沉默。

  “大人,您刚才又到宫里干什么去了?”

  “呵呵呵……”包拯笑,“去督促皇上继续做他的有道明君……”

  “啊?”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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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实与梦境之间

  “白玉堂,昨晚在冲宵楼……”

  万箭穿心……

  穿在谁的身上?

  “那又如何?”

  是你的?

  还是我的?

  “他行事阴险狠毒,也算是他的报应。”

  冷酷的话,正在由谁的口中吐出?

  怎么会……好像离得如此遥远。

  “展昭!就算你与我们五弟平日交情甚恶,你也不该在此时说出这种话来!”

  是谁在喊?眼前的一切似乎都扭曲了。

  可是别人看不见,扭曲的只有他眼前的这一片天地,听到那个人死去的消息,一切就全乱了。

  展昭的眼睛掠过开封府,以及陷空岛诸人的身上,冷冷一笑。

  “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大步走出去,身后,掠过狂风阵阵。

  “展昭!”

  “徐义士!”

  “公孙先生!展昭那小子也未免太混蛋!我家五弟他已经……已经……他却居然说出这种话来,亏江湖人士还称他作什么南侠!”

  “徐义土,陷空岛诸位,在下知道白义士的死对诸位打击很大,但展护卫他……”

  “他又如何了!看不出他有半点伤心!反倒……算我等过去错看了他!”

  “老三!闭嘴!”

  “大哥!怎么连你也这样!”

  “难道你没有看见?”

  “看见什么?”

  “你……唉……”

  其实只要用心便看得见的。只要用心,便应该清清楚楚地看见的。

  ——展昭的眼睛。

  血红的、凌厉的、肃杀的,在听到消息的瞬间,那杀意仿佛就要从心底深处迸裂出来的……疼痛的眼睛。

  展昭,展昭,你的心已经碎了,碎裂的残片正在从眼睛里流出来,你自己发觉了吗?

  你的心碎得,只剩下残片了。

  白玉堂……

  已经……

  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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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年后。

  那是山腰处一个宁静的村庄,一条小溪穿过村子的中央,在村内绕了一个几字形蜿蜿蜒蜒地穿了出去。

  溪水顺着山腰扭曲地向下爬行,清亮的水流无声地行进,只有静静地聆听才能微微听到它悄然爬过山石和泥土的声音。

  无声的水流伴随着这座山中特有的琴鸟叫声,还有山腰上村户人家袅袅升起的炊烟,让人几乎将这里当成了桃源仙境一般。

  忽然,一个狼狈的人影出现,打破了这如画的景色。

  那人身着暗蓝色外袍,满身都是尘土与血污,似乎受了不轻的伤。只是由于手中一把长剑的支撑才勉强站着没有倒下。

  他踉踉跄跄地走到溪边,似乎想喝口水,然而有什么东西绊了他一下,他身体一震,长剑脱手滑出,身体失去了支撑,他咚地一声便侧身倒了下来,昏死过去。

  一条小小的血色溪流从他身上蔓延出来,滑入溪水之中,飘出丝丝缕缕猩红色的曲线。

  一个打柴的青年走到溪边,刚放下柴禾,转跟间发现脚边的草丛中躺着一个人,不由吓得大叫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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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昭慢慢地睁开眼睛,一排破旧的房梁映入眼帘。

  那房梁真的很破,看来已经腐朽了多年,稍微有一点震动便向下面不断地掉灰。一只老鼠窜过去,不只灰,连木屑都掉下来了。

  这里不像是普通民居,大概是他人废弃多年的房屋吧。房顶已经千疮百孔,最大的一个洞被破木板和树叶之类的遮盖了起来,不过就凭这种遮盖技术,万一外面下大雨那里面下中雨是绝对没问题的。


  展昭想动一下脖子,却发现脖子好像僵硬了。之前那里的确受过伤,不过也不该伤到这个程度……

  他摸摸脖子,受伤的地方被布条一类的东西包扎住了,不过由于包扎技术太差,该紧的地方不紧,不该紧的地方却死紧,害得他现在想转个头都很困难。

  他勉强将目光转向自己要看的地方,一个穿着粗麻衣服的年轻人正背对着他劈柴,一盆火在他身边殷红地燃烧着,一股烤红薯的香味弥漫开来,让人不禁有些肚饿。


  展昭呻吟一声,勉强坐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原来是躺在一堆稻草上,身上盖了一件补了无数补丁的破衣服,正因为他坐起来的动作而下滑。

  他自己的衣服不见了——不,就住火堆旁边,大概是被洗了,正在那里用火烤干。身上的伤也被一一包扎好了,只不过那种包扎技术和他脖子上的一样差而已。

  这房间很破,东西也很简陋,除了那堆火和稻草之外几乎一无所有,但却收拾得异常干净,连他身上盖的这件衣服也是破虽破,却洗得很干净。

  年轻人听到了他的声音,放下手中的活转过身来,对他微笑道:“你醒了?”

  展昭看着那蓦然转过来的脸,喉咙里一时竟发不出半点声音。

  ——白……玉堂?

  ——是白玉堂!

  尽管他的头发只用一根破烂的麻系着,尽管他穿着白玉堂那种人死也不会穿的麻布破衣,但那张脸,那张脸……连笑的时候眉毛微微一挑的那个动作都一模一样,真的是——


  他也抓住了那个人的手腕,焦急地想要说一句什么,话已经到了口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声音太多了,想说的话太多了,都堆积到喉咙那里,出不来。

  玉堂!你没有死!

  玉堂!为什么不回去?

  玉堂!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玉堂!你知道我们痛苦了多久!

  玉堂!你为什么要在这种地方!

  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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