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番外——荧夜
荧夜  发于:2011年08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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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为男人,却在车祸后重生为另一个男人的妻子。

本以为可以与那个男人共度一生,命运却让他回到了自己的身体内。

他忘不了那个男人,然而……

一、

一片朦胧之中,霍清州醒了过来。

他敏锐地察觉到,自己此刻正躺在医院的病房内,而手足皆无力动弹。缓慢地眨了眨眼,床边却忽然响起一个陌生的男

人嗓音:「你醒了?」

霍清州瞪着那个往自己靠过来的、万分陌生的男人面孔,张了张干涩的嘴唇,问道:「你是谁?」

话一出口,男人愣住了,他自己也如那男人一般愣住了。

霍清州的惊诧其来有自,若是一个男人意识到自己口中发出的竟然是属于女性一般、绵软轻柔的声音,相信没有人会不

感到惊讶。

起因是一场连环车祸。

当时霍清州正要出席一场会议,因此车速是开的快了些,然而并未到达罚款标准。在快要到达目的地时,正巧红灯亮起

,他在车上点了根烟,吸到第三口时,耳边传来一声巨响,他还没察觉发生了什么事,整个思考意识顿时失去了清醒。

再醒来时,已是在医院病房内。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握着他的手,有些急切却又压抑地问道:「新亭,你真的不记得我

是谁了?」

霍清州呆呆望着男人,动了动唇,慢慢地道:「可不可以……麻烦你借我一面镜子?」

男人也没多问,从一旁的女性皮革包里找出一面化妆用的小镜子递到他手上。霍清州拿着镜子,对着自己的脸,好半晌

都没再说过话。

镜子里的女人外貌清秀而文雅,似乎还只有二十四五岁,白皙的肌肤柔细而光滑,尽管一头乌黑长发有些凌乱,却仍旧

能让人想像,这样一个女人打扮起来应当是漂亮而妩媚的。

以女人来说,这是很动人的长相;对霍清州而言,却犹如一场恶梦。

因为,这张脸并不是他的。

「伤者的情况是这样的:由于车祸当时脑部受到了某种冲击,因此失去了部份记忆,但对于日常生活却没有妨碍。如果

耐心调养,也许有一日会回复记忆也说不定,人的大脑非常精细复杂,因此这一部份我们无法深入治疗。至于外伤倒是

不严重,都是皮肉伤,请切记要定时擦药……」

眼前穿着白衣的医生正侃侃而谈,而那个陌生的男人正专注地听着,等到送走医生后,才回到他身边坐下,并伸手替他

掖好棉被。

霍清州有些僵硬地任由对方动作,而男人发觉他的异常后收回了手,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

「不好意思,我好像还没跟你说过我是谁。我是沈睿,今年二十八岁,跟你结婚刚满一年,我是你的丈夫。」男人薄薄

的唇微微弯起,微蹙的眉宇也陡然舒展而开。

霍清州望着对方那双乌黑而温润的眼眸,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反应。眼前的男人无疑是相当俊美的,若是在从前

遇到这样的人物,霍清州作为一个双性恋无论如何也会试着跟这人发展关系;然而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任何馀裕去思

考接下来将发生在他身上的任何事情。

「你叫韩新亭,去年大学毕业以后没多久,便嫁给我了。」沈睿一边说着,一边试图将自己最和善的一面表现给自己失

去一切记忆的妻子看。

他并不是没察觉到,从妻子清醒以来,便一直对自己维持着一定的戒备。尽管知道她丧失了记忆,沈睿却仍旧不太明白

该怎么跟这个妻子相处。

他们之间向来相敬如宾,也并非恋爱结婚,相处生疏也是自然。

「我……我们……有孩子吗?」霍清州意识到夫妻这二字的涵义,不由得低声问道。

沈睿摇了摇头,笑道:「你还年轻,我们双方对于这件事都抱持着顺其自然的心态。」

霍清州抿着唇,陷入了沉思。

沈睿瞧着眼前一脸茫然而有些憔悴的妻子,不由得心生怜惜。

那一场连环车祸中,连同肇事者在内,一共十馀人受到牵连而或死或伤,而他的妻子不仅受了外伤,甚至还失去了记忆

几乎是毫无自觉地,沈睿搭在病床边的手轻轻抚着妻子柔软的长发,温柔得像是爱抚一般,一次又一次让那乌黑发丝滑

过自己的指掌之间。

霍清州并没有意识到男人的一切行为,只是专注地思考着:自己到底是怎么成为这个女人的?难不成会是魂魄附体?如

果是这样,那么他原本的身体又如何了?

诸如此类的念头在脑海里翻腾,霍清州抿紧了唇,棉被内握在一起的双手已然用力到指节发白的地步。

白天的时候沈睿通常会去上班,留霍清州一人待在医院里养伤。

霍清州身上的伤并无大碍,在他知道韩新亭受伤住院的原因跟自己一样出自同一场连车祸,而当时的伤者全部都被送来

这间医院急救后,便开始打听「霍清州」的所在。

出乎他的意料,「霍清州」并未身亡,反倒正在医院中疗养。霍清州急着知道「自己」的情况如何,因此找到病房后便

前去探视。然而病床上那个双眼紧闭的男人犹如睡着了一般,对于外界的动静没有任何反应。

后来霍清州才知道,「自己」的脑部也受到了撞击,如果没有意外,这辈子大约不会清醒。换言之,「霍清州」成了一

名植物人。尽管活着,却无法再醒过来。

然而他所考虑的却不仅是这一层面的问题。

如果说「霍清州」还活着,那么此时此刻在另一名女子身体内苏醒的自己又是谁?他真的是霍清州吗?而这个身体原本

的主人又去了哪里?死亡了吗?自己占据了一具女性的肉身,后半辈子的人生还能否继续下去?

他站在病床边,凝视着彷佛睡着了似的「霍清州」,泪水悄悄沿着脸颊落下。

那日以后,霍清州偶尔会去看看躺在病床上的「自己」,然而他总是小心翼翼地避开自己原本的家人与亲友。他曾经听

护士说过,霍家的长子与三子都经常来医院陪伴这个陷入沉眠的兄弟,而霍家的家长从未放弃使这个儿子清醒的愿望,

为此甚至还捐了一大笔钱给医院,让医院能够进行相关的研究与治疗。

霍清州深怕遇见家人,因此大部分时间都待在病房内养伤,沈睿下班后经常会为他带一些清淡可口的食物,陪着他吃晚

餐甚至说话,直到夜深了才离去。

对他而言,沈睿的确是一个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的男人。

名义上而言,沈睿是韩新亭的丈夫。而霍清州接收这具躯体的同时也承接了韩新亭往后的人生。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沈

睿,只好在大部分的时间内维持沉默。

然而沈睿却耐心极佳,往往愿意花时间跟他说话,有时说一些国家大事,有时跟他谈起电影或者歌剧;霍清州逐渐明白

沈睿并不强求他的回应,只是一旦他开口说话,就算只是几个字,沈睿脸上总是会露出明朗的笑容。

对于那个男人而言,这是一个让自己跟妻子从陌生乃至熟悉的必要过程。

霍清州并不觉得沈睿爱着韩新亭,然而他也承认,沈睿是个尽职的丈夫。

过没多久,韩新亭出院了。

沈睿牵着她的手,将她带回了他们的家。

对沈睿而言,自从车祸过后,也许是因为丧失记忆,妻子的喜好及性格有了极大的改变。沈睿并未多想,却觉得这样的

变化也许是命运的安排。

他们两人是相亲结婚,沈睿奉父母之命娶了孑然一身的韩新亭,心底不能说完全没有怨怼。这个妻子向来冷漠而寡言,

尽管不会视他于无物,却也完全不打算与他有任何感情上的交流。

过去的她,会为了他操持家务,准备一切他所需要的东西,却也永远不打算跟他多说哪怕是一句话。而现在的韩新亭却

变了,尽管有些怕生而少言,却开始会在他说话时插入一两句言论。

沈睿知道现在的妻子对他感到十分陌生,却也不勉强,只是尽可能温柔地对待对方。

「这里是我们的房间,左边的是你的衣柜,浴室在那扇门后面。」

听着男人的言语,霍清州望着陌生的房间,什么也没说。主卧房的装潢十分简洁雅致,但霍清州并没有韩新亭的记忆,

因此也只能张望着四周,神情茫然。

沈睿见他如此,倒是笑了笑:「不用急,想不起来也没关系。时间晚了,你想吃什么?我来煮。」

霍清州过去不曾下厨过,听到沈睿这么说,于是点了点头,跟着对方离开卧房而转至厨房,望着那明朗潇洒的男人解下

领带随手搁置,接着找出一条明显是女性用的浅色围裙系在身上。

他犹豫了一会,指着围裙问道:「我以前会做菜吗?」

「会啊。」沈睿一边洗着蔬果一边回答,「我们家以前都是你在做菜,不过我想你现在应该也不记得了吧?」

霍清州点了点头,微微蹙紧了眉。

沈睿却望了他一眼,低声道:「不用在意,我来煮也一样。虽然没告诉过你,但我其实会下厨。」

霍清州凝视着男人的背影,轻声道:「我以前是个怎么样的人?」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觉得你很漂亮。我们是相亲结婚的,我一开始并不是自愿娶你,可是既然娶了你,我至少也想

跟你好好相处。不过你的个性很淡然,也不喜欢出门,没事作的时候老是待在书房里看书。」沈睿一顿,苦笑道:「以

前的你,大概不怎么喜欢我。」

霍清州有些意外:「为什么?我说过吗?」

难不成沈睿与韩新亭这对夫妻并不如他以为的恩爱和谐?

「这种话怎么可能直接说出来。不过我想带你出去购物或者看电影的时候,你通常都会拒绝就是了。」沈睿叹了口气。

霍清州沉默许久,才又开口:「你讨厌我吗?」

「不讨厌。只是……以夫妻而言,我们之间还是太生疏了。纵使你现在忘记了以前的事,那也没关系,我们可以重新开

始。」沈睿说到最后,唇边绽出一朵柔软如棉絮的笑容。

霍清州怔怔望着微笑的男人,一时之间竟有些恍然。

也许自己进入这具躯体,占据这个女人的生命与未来,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与这个温柔明朗的男人相遇。

沈睿料理的手艺相当不错,据说是大学时代独居四年才练出来的。

霍清州一边吃着对方挟到他碗里的糖醋肉,一边赞扬了几句。在医院里住了一阵子,又因为养伤之故而饮食清淡,他虽

不喜却仍旧没有说出来,直到今日沈睿一番下厨,做的多是些调料用得较重的料理,色香味俱全,就连向来挑嘴的霍清

州也不由得食指大动。

沈睿被妻子几番称赞,脸上也不自觉带了温暖笑意。

自年少时与初恋女友开始交往,在女人面前多半无往不利,尽管沈睿并非那种玩弄他人的花花公子,交往的对象也换过

不少,却从来没有人像韩新亭让他那么在意。

也不知是因为生性冷淡或者纯粹不喜他这个人,韩新亭对他向来淡漠,纵使两人因为父母之命而交往甚至结婚,也不见

对方对此有任何意见。沈睿还记得自己向韩新亭求婚的那天,女子清秀的面容上没有任何表情,不喜不悲,只是淡淡地

答应了他。

韩新亭早逝的父母与沈家双亲是至交,沈睿依照父母之命娶了对方,当时也有一部分的想法是想看看这冷淡女人婚后是

否会改变,然而事实叫他失望了,韩新亭这样的女人,不会为任何一个人改变。

事到如今,妻子丧失了记忆,也未尝不是改变的开始。

沈睿收拾了碗筷,便要霍清州至起居室休息。

霍清州犹豫半晌,还是来到厨房内,轻声道:「让我帮忙吧。」

如今的他也算是寄人篱下,纵使顶着对方失忆妻子的身份,却也不好意思让一个男人独自在厨房里忙碌。

岂料沈睿却笑了笑,道:「没关系,你去休息吧。」

霍清州却没有听他的话,只是淡淡地道:「我只是失去记忆,又不是成了三岁小孩。」

住院这些日子以来,沈睿一直待他很好,除了为他与医生沟通关于记忆丧失的事项,工作之馀几乎天天到医院陪他,甚

至还亲手为他削水果。霍清州并非铁石心肠,然而沈睿的关心与宠溺本来就不是给他的,沈睿一心照顾着的,是韩新亭

而非他霍清州。

他身为男人,却入了一个女人的身体,虽可说是命运捉弄,却也心生庆幸。幸而沈睿如此悉心照料,霍清州才能放下一

切担忧,冷静地将事情想清楚。

从目前情况看来,沈睿大概不会察觉现在的韩新亭已不是原来的那个,虽然霍清州并不知道原来的韩新亭是怎样的人,

然而在失忆这个名正言顺的理由之下,再加上沈睿也不大可能会相信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霍清州自然明白自己不会穿

帮。

但是问题并不仅于此。

霍清州当了二十八年男人,初次对自己的未来产生质疑。

难不成他必须以一个女人、甚至一个妻子的身份活下去?

霍清州并非厌恶以女人的身份生存。纵使身体成了女人,一个人的性格思想也仍旧不会改变,因此这点他并不担心;他

担心的是自己作为沈睿妻子的身份无法改变。

尽管他从十几岁开始便发觉自己是双性恋,这些年来也跟无数男女有过关系,但却从来不曾居于人下。

若是沈睿有这方面的需要,霍清州作为妻子势必无法拒绝。然而试图想像着自己被俊美温柔的沈睿压在身下的画面后,

霍清州也不禁冒出了冷汗。

纵使沈睿是他所喜欢的类型,若是自己得以被动的角色承受,他依旧敬谢不敏。

以一个失忆的人而言,自己的妻子倒是显得相当笨拙。

沈睿一边想着,一边忍住涌到唇边的笑声。

韩新亭坚持要帮忙洗碗,但在被自己数次拒绝后,干脆从冰箱中拿出两颗苹果,问了声:「要吃吗?」

他也没察觉不对,只是点了点头,便见到妻子从刀架上拿起水果刀,一手抓着苹果,小心翼翼却略嫌不顺畅地削去鲜红

的果皮。

沈睿洗完了碗,将餐具收回橱柜内,仔细一看才察觉对方尽管是在削皮,却也削掉不少果肉,等到整颗苹果削完皮后,

已经比原来的大小小了整整一圈。

韩新亭自己大概也发现这个事实了,正望着苹果瞧,脸上神情有些尴尬又有些不知所措。

「还是我来吧。」沈睿忍着笑道,抬手接过妻子手上的刀具,拿起另一颗苹果相当流畅熟练地削了起来,不到一分钟,

便将艳红的果皮削得干干净净,而果肉的形状还相当完整。

对方望了望沈睿手中的苹果和自己手中明显小了不少的苹果,编贝般的牙齿咬住下唇,耳根略微红了。

沈睿连忙道:「你是伤患,手指不灵活也是理所当然的……」

「不用安慰我。」韩新亭的语气有些生硬。

「不是安慰。」他想了想,又道:「我不会说安慰人的话。」

正想着要怎么言语的同时,却望见了妻子嘴角一点点弯起的弧度。对方彷佛笑出了细碎的声音,那声音中却又带着几分

类似愉悦的东西:「沈睿,原来你是个很会哄人的男人啊。」

沈睿微微一怔,刚想到这是妻子自车祸后醒来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又意识到对方此时也许是在……取笑他?

于是也抿唇一笑:「你不喜欢会哄人的男人?」

「你说呢?」韩新亭反问,一脸似笑非笑。

沈睿望着对方的神情,一时之间愣住了。

很多年以后回想起这个两人对话的片段,沈睿才逐渐确定,自己是在这时第一次觉得跟对方相处其实很愉快。

妻子出院没多久后,沈睿才发现其实韩新亭不太会依赖人。除了真的不知道该怎么下厨以外,其馀杂事都尽量自己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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