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桃夭
桃夭  发于:2011年08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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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是平安无事,父亲倒受了点伤。母亲给我传来的消息是,那个人,看得很眼熟。”
“什么?”利安的话很平静,却让敖广听出了一些不安。
“那个人……长得很像重华。”
像重华?重华很像开。那么那个人……
“你肯定?”敖广非常冷静,冷静到事后,他自己想起来都觉得惊讶。
“如果母亲没看错的话,应该就是……敖兄,你去哪里?”
人影在利安反应过来前,已经走出很远外,“我去看看……”
话音落下时候,人已经不见。
利安看着敖广消失的地方苦笑:“敖兄,别怪我没提醒你,那人,很可能不是他。”

 

离开5
东海小莲蓬,天帝利安的父母戴望和昱花娘娘隐居的地方,距离东海水晶宫并不遥远,只是那里地位超然,连东海龙
王也不好轻易去打扰,只是这一次情况紧急,敖广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高贵的苍青色巨龙,在云海忽隐忽现,黑琉璃色的眸子里,光芒湛湛,看起来冷漠得无人敢于接近,实则内心深处,
早已心焦如焚。
从利安嘴里听到的那个人,是“他”么?是他牵牵挂挂了三百年却无影无踪的人么?
开是绝世的美人,重华完全继承了他的样貌,也是天地间数一数二的的俊秀孩子,无论为男为女,那种冷酷的,锐利
的,咄咄逼人的,逼得人不得不臣服的容貌,不是普通人可以拥有的,那是一种天生的,发自骨髓的傲慢。若昱花娘
娘明确地说明那人很像重华,那么,那个人……应该就是开。
心下涌出一股带着苦味的激动,仿佛遗失了许久的东西,快要失而复得的感觉,激动中,有一点点怯。
开,三百年了,他是不是依然平安无恙?

 

东海小蓬莱已在眼前,收了巨大的龙身变回人形,龙族的王按耐着心里翻滚的情绪,缓步走向岛屿。
看得出来,这小蓬莱岛,曾经过一场激烈的战斗,原本鸟语花香的人间仙境,虽然经过整理,却还是显现出了几分凌
乱与肃杀。
昱花是龙王剑上三珍珠之一,是三颗海底至宝中的大姐。如她名字一般光辉灿烂华丽无比堪与骄阳争辉的美貌和敢爱
敢恨豪爽大度的性子极受人爱戴,无论是现今的西天王母龙吉娘娘还是四方守护神之西方白狐都对她仰慕不已,连带
着对她的儿子也多方照应,就连利安的帝位,也是有西方众人的鼎立护航,才有今天的稳固不可动摇。从这一点上来
说,昱花做人做得很成功。
在那华丽的外表之下,却隐藏着足以动摇天地安宁的巨大力量。龙王剑上的三珍珠齐至,便足以毁天灭地。所以,从
她们——黄金、黑、白三颗珍珠化为人形的那一刻起,她们便注定了分离。
黄金的昱花去了瑶池,黑的黑韶被送到天宫,白的白玲留在了海底。几经波折后,如今还留在世间的,也不过只有昱
花一个。于是,限制她的行动已经再无必要,她可以随便选择在任何一个地方居住。这对出身异常的珍珠精来说,是
最大的自由。
昱花身边,有心爱的人陪伴着。那个拥有龙族血统而且是地仙的男人足以陪伴她生生世世。这一点,她比她的两个妹
妹,不知道要幸福多少倍。至少,她拥有最完整的爱情和家庭。
同是大海孕育的珍宝,最后却只有勇敢明朗干脆的昱花得到了自由和幸福,莫非热情如火和楚楚动人都无法在这个严
酷的世界里生存下去吗?热情如火的黑珍珠钟情于前代龙王,为他化身为绝世的尤物,可是,她却留不住爱人。冰冷
的天宫锁住了她的爱情,一连串来自阴暗处的刻薄流言令那个天生骄傲的珍珠精心里郁结了多少怨怒?好心好意的安
慰变成了驱逐的理由,从此永失所爱永失归处,心中的恨,又岂是区区一场人间浩劫区区几次改朝换代可以消弭?极
恨极苦的滋味,用千万年不灭不死的生命来承受,是不是过于残忍的痛苦?敖广用竖眼的力量毁灭了她的肉身让她永
远坠入轮回忘记一切的行为,也不过是出于私心的一点慈悲。
还有白玲,那个楚楚动人的女人有什么错?她不过是不爱敖广只爱其他男人而已,龙族的内战岂是她所愿?谁能忍受
爱人一腔热血浸透全身的冲击与绝望?她脆弱的心灵怎么能承受一而再的打击?被血染红的长发是自我防卫封住了悲
伤,只剩下寻找孩子的执念,为什么要净化?净化也不过是让她面对赤裸裸铺天盖地无处可逃的痛,甚至连孩子都背
弃了她。她如何承受?沉睡是永生不愿再醒的解脱。从此以后,不涉情恨。

 

为什么会忽然想起黑韶和白玲?敖广自己也不知道。也许是心中总有些不安的预感,令他控制自己的思绪,然后,他
见到了昱花。
昱花依旧美丽,她身边的戴望也令人感觉亲切,只是,当龙王委婉地提到那个袭击者的时候,昱花摇头。
“王,利安已经告诉我了,开早已不在水晶宫里。”
三百年来,这件事已经变成了天上海里公开的秘密,所以,没有必要否认。
“您希望找到开吗?”
“为什么这么问?”沉渊般的眸子波澜不兴,只是不明白昱花这么问的理由。
“您仍然希望开是您的王妃吗?”
“你想从我这里找到什么答案呢?”这个硕果仅存的,聪明的珍珠精在想什么?
“说实话,我个人对开并无太积极的评价……”
“那又如何?”天界里,谁对开有好评价?其实早就很清楚了,也从来无意去刻意纠正他人的看法,原以为开便是开
,无需他人说三道四,可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却有些听不下去了。
昱花微笑,似乎看穿了龙王的心情。
“只是您如果坚持他仍是龙王妃的话,我想,我已不会再反对。”
“为什么?”姑且不乱昱花反对不反对与他有什么关系,只是好奇那个一向对开不假辞色的黄金珍珠为何直到现在才
如此表态。
“您自己没发觉吗?”昱花看他的眼神带着一丝叹息。“您的眼神锐利了许多。”
“恩?”
“东海水晶宫的主人,天地间血统最纯正的龙中之龙,您不像利安一样夹杂着许多血统,也没有开那样任性妄为的性
子,您的存在,是世间力量平衡的一大支柱,在我的记忆中,我不曾见过您喜怒形于色的样子,可是现在,您的情绪
反应很清楚了。”
敖广的微笑有一丝苦意:“真的那么明显?”
“非常明白。”昱花也苦笑。“龙王的情绪波动,从您踏上这岛屿的那一刻起,我便感知了。”
“我的情绪,能改变您对开的观感?”
“我并未改变对开的看法。”昱花摇头,“我只是不想看到您因为开的缘故龙颜大怒。天下无人能承受您的怒火。如
果您动容,如果只有开能令您沉稳如昔,那么,我愿意看见他继续做您的王妃。”
“你很现实。”龙王注视昱花,她是个很聪明的精灵,聪明,而且识时务。她改变态度,必然有她的原因。“是什么
原因令你变得如此慷慨大方?”
“因为我害怕……”
“害怕?为什么?”
“我终于亲身体会黄龙的力量后,我害怕。”昱花的脸上第一次出现名为“恐惧”的表情。
世间唯一一个有可能对昱花动手的黄龙,或许只有“他”了。
“是开吗?”龙王问,他没发觉他的话里,多了一点点几乎不被人察觉的急迫。
“他的容颜……是……可是……”昱花欲言又止,美丽的容颜惧色更浓,已显出一种可怜的苍白。她的身边,悄悄探
出一双大手,给予她可以依赖的温暖和支持,也换回她感动的回眸一笑。
龙王把他们夫妻无言的小动作看在了眼里。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涌了出来,把心塞得满满的,重重的。
“但是什么?”
“我不敢保证那真的是开。因为他头发的颜色完全不同,气质也有差异。”
“头发颜色?”会有什么不同?有什么原因会不同?“他可曾对你用了竖眼的力量?”
“用了,他几乎震碎了我的原形。”似乎想到了当时的痛苦,昱花的脸色惨白,把丈夫的手握得更紧些。
“他的目的,是想夺走黄金珍珠?”
“不。他说,他只想看看黄金珍珠碎裂的模样。若不是望助我,现在的我早已经粉身碎骨。”
“他的力量不足?”黄龙有弱到一个精灵一个地仙联手就没办法吗?
“他很强,只是半途时,他似乎厌烦了,甩手就走。”
“他去了哪里?”
“东海。他留下话说,他要先去弄碎东海里的白珍珠。”
龙王的眼里闪出光芒,口中道:“是吗?既然如此,你保重,我先告辞。”
转身欲走,却叫昱花的话停住了脚步。
“王,若他真的是开……”
龙王浅浅一笑:“若他真的是开……”后面的话,压在敖广的舌根底下,随着他化身为巨龙隐没在云海中。

 

听昱花说,那个人反复无偿,残暴任性,拥有竖眼,是开吗?
以开的性子,确实会有如此的行为,可是他的发色为何会改变?会不会是像白玲一样,尽染血红?
他若是开,为何要损毁白珍珠?白玲是他的生母,就算不亲,也不至于毁之而后快,究竟是什么原因?
一路疾驰,从来没发觉回水晶宫的路竟然如此漫长,而他心里想的念的都是同一个人,竟然无法忍受一点点时间的缓
慢流动。然后,在快接近东海的天空里,遇到了残兵败将。

 

行云布雨的水龙们,直着出去,却横着回来。虽然性命无碍,但险些叫人剥了龙鳞抽了龙筋的模样,却也凄惨异常。
天下间,谁有那个能力那个胆子做出这样的举动?水龙们说,是那个有着一头漆黑如夜的长发,脸上挂着危险的笑容
的绝世美人,他就坐在不远处的云头上,等群龙通过,再行屠龙。
屠龙?
水龙们点头,他说,这一次只是小小的开胃菜,从明日起,他遇龙杀龙。
那人长什么模样?
水龙们说,他很像,王妃,开!

 

离开六
遇龙杀龙?
在心里反复咀嚼这四个字,敖广心里泛出寒冷。
要对龙族有多深的恨,才有这样冰凌般尖锐刀刃般锋利的宣言出现?如果是开,如果真是开,他说出这样的话,又是
为什么?三百年的时间,能够改变自己以为笃定不变的爱情吗?时间的魔力,真有那么大?
驾着祥云朝水龙们指点的方向飞过去,不算太长的路途却在他的反复思量下变成一种折磨。想见,又似不敢见的踌躇
,让龙王的速度较平常慢上许多。
前方,云层已遥遥在望,敖广却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在心底为自己的软弱发出低嘲,龙王正要接近,却看到云层中,迸出激烈的光芒。——那个,应该是什么东西在爆炸
吧。
这种感觉非常明显,是力量释放后冲击所特有的光芒,其中的某种力量属性,他非常熟悉,正是龙族中的风、火与土
。而且,是那三种属性中最强的人。
是红十妹他们么?身为龙族统军大将的他们,天下已经罕有敌手,若非面对“黄龙”,他们也不会联手出击,可是,
现在还有哪个“黄龙”会与他们大打出手?莫非,真的是开?
思考中,云层里传出惨叫,是红十妹的声音,是什么样的打击,迫使那个个性刚烈的女武士如此失态?龙王赶紧降下
云头,落在巨大的云朵之上。

 

现场,惨不忍睹。到处都是鲜血的痕迹,而且,都是高位龙族的血。
斗场的一边,意料之中而在情理之外的,是形容狼狈到可用败军之将来形容的风龙与土龙,他们还能勉强站立着,只
是,脚步已显出虚浮。双目俱盲的土龙右手无力地垂在身后,从肩上伤口流出来的血不停地顺着臂膀而下染红云朵,
他的左右则抱着胸前一大片血污面色灰败早已丧失意识的火龙红十妹。在他们身边银发的风龙已经彻底丧失了平日的
风度,一身白衣残破且沾满血污。他们看到敖广出现,又惊又喜,齐齐叫了出来:
“王!”
敖广心下也大为惊讶,三龙的狼狈超出他的预料,很自发地,他看向他们的对手。

 

一身白衣,简单到近乎寒酸。长长的长长的,在白云映衬下越发柔顺亮眼的发在脚边蜿蜒成一条小河。他的面孔被发
丝遮挡住,只一只眼,从发丝的缝隙中向外散发残忍的得意的骄横的种种情绪混杂在一起的光芒,令人看了,油然而
生不寒而栗的感觉。
龙王在心底偷偷抽了口冷气。原因并非他阴狠的模样,而是他举在胸前的,血淋淋的右手上,那颗吞吐着光芒的,却
叫粘稠的液体污了纯净本质的,火红色的琉璃宝珠。
这是……内丹?!火龙的内丹!龙族的力量之源头!为什么会在他的手上?
敖广急回头,再次审视红十妹,一边的风龙露出苦笑。
“王,十妹的内丹被他夺走了。”
“你们的呢?”
“还在,可能已经被打裂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他的力量……”一直被强压抑下来的恐惧,现在清清楚楚地浮现在脸上,“太强。我们三人联手,也不是他的
对手。他只玩了两下,就震裂我们的内丹,然后,从十妹胸口把内丹挖了出来。”
“你们可还有能力把十妹带回东海?”
“有……”
“那好,你们先回去,告诉红先替十妹疗伤,我随后就把她的内丹带回去。”
“是……”风龙接令,在龙王转身之前,不放心地留下话来,“王,你请千万小心。”

 

目送他们的身影安然远离自己的视线,敖广才转过头,细细地打量大把玩着火龙内丹的人。他注意到,那人也正注视
着他。
“阁下,能否把那珠子还给我?”
“你就是东海青龙王?”仿佛发自虚空的声音并非经过耳朵,而更像由皮肤中慢慢渗透进身体里,让人从心底深处泛
出一种被侵犯的不快。
“我是,请把它还给我。”
听语气,应该不是开。开不会用这样陌生且毫无感情的声音说话。无论是喜是怒是爱是憎,对自己,开的声音里总有
太多的感情,让人可以轻易了解他的心情。开永远不会,让人感觉如此的空虚。
“不还!”那人摇摇头,长长的发丝荡漾出微微的波痕。“虽然这珠子既难看又脆弱,可是毕竟是我花了点工夫才拿
到的。听说,龙族的力量和生命都维系在这珠子上,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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