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里分开,我会一直在暗处注意你的行动,不必担心身後。”等待行李传送时,应莲不著痕迹地站在他身边低
声说了声。
以利亚克制住自己不转身去叮嘱他许多,只是点了点头。
长矛的基地算得上铜墙铁壁,所以以利亚压根没打算潜入,而是大摇大摆地来到两个全副武装的哨兵面前,作出十分
合作的样子:“麻烦传个话给西里尔,就说他想见的人来见他了。”
两名哨兵面面相觑,最後用以利亚听不懂的语言达成了协议,一个人把他逼到角落里手抱头蹲下,另一个大概是进去
传话了,脚步声越来越远。
不知道应莲看到他这样子,会不会哭笑不得呢?以利亚抱著头,心不在焉地想。
过了一会儿基地内出来了几个人,对他进行了一系列的盘问,然後又把人带到各种检测仪器面前做了全方位安检,这
才让他靠近西里尔所在的房屋。
原以为西里尔那麽热切地想要重修旧好再续前缘,大概会单独和自己见面,那麽徒手杀死他的成功率少说也有25%,可
是房门一开以利亚就知道自己错了,房间里荷枪实弹地站了两排保镖,西里尔交扣著手指坐在房间尽头的桌子後面,
看过来的神情骄傲得不可一世。
“非得这样才敢见我?”以利亚开始思索解除他武装的办法。
“你生在政治世家,家里人不会没教过你高处不胜寒的道理吧?”西里尔略带讥讽地冷笑,“外祖父和表兄都遭人暗
杀,我怎麽能放心让一个外人直接站在我面前,要知道,对每个人的信任都是有限度的。”
以利亚无奈地摊手:“我做了什麽让你不再信任我的事?一直以来都是你在强迫我这个那个,我唯一一次用枪指著你
,我没开枪,你却引爆了炸弹,我仍然肯来见你,你却如临大敌。”
不知道是话里的哪一部分触动了西里尔,他沈默了好一会儿,以利亚站在无数枪眼之下,数著心跳等他回音。
“我只能在一个状态下信任你,并且也会以相同的状态面对你,这样算是非常公平,就看你自己怎麽决定了。”
34.
就他们过去的关系,以利亚不难猜到他话里的意思,可别说是现在自己有了归宿,就算是过去放荡不羁的几年,也绝
不会用出卖肉体来达到目的──而必然用更加激烈的方式实现。
当然,把西里尔骗上床哄得心花怒放失去警惕然後再下手,他也有七成把握成功,可问题是应莲在背後看著,虽说不
知道他现在是不是在这座基地里,万一他误会了失去理智,反倒可能坏了计划。
他会麽?一名优秀的特工绝不会做出有损计划成功率的事,但是自己和应莲的关系又让以利亚难以肯定他会保持冷静
。
西里尔看到他犹豫不决,发出冷笑向後靠在椅子里:“这就是你的诚意?”
以利亚无可奈何地哼了声:“你让我考虑考虑。”
“是贵公子的身份让你低不下头来吧,”西里尔掏出手枪,起身一步步朝他走来,“我最痛恨的就是你们这样自以为
是的贵公子,世家出身又怎样,从小就锦衣玉食,没经历过风雨,却比谁都更不可一世。”
以利亚很想翻白眼,自己从懂事就开始接受各式各样的特工教育,高中就开始杀人,这样叫没经历过风雨?
西里尔并不知道他的内心所想,不怀好意地笑著,用枪抵著他的额头:“要得到你太容易了,但是我不喜欢容易的事
,所以我才慢慢跟你耗。”以利亚不敢动,看著他移动枪到自己嘴边,咽喉,然後心脏。
这样子分明不打算给他慢慢耗的机会,以利亚顺势下台阶:“我知道了,如果你需要诚意的话……”
“不愧是我看中的人。”西里尔赞了一句,将枪收了起来,下巴一抬,一旁的保镖站出来将以利亚押送出了房间。
押送的确让人心情不愉快,不过西里尔安排他住的房间却相当不错,甚至有一个可以任他出入的泳池,以利亚开始有
些诧异自己受到的待遇,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原因──这里是西里尔自己的房间,只有这里才是他完全信任的场所,
今晚他也将在这里以胜者的姿态享受饕宴。
在保镖的监视下吃了晚饭,又被强令从头到脚洗了个干净,以利亚一丝不挂地被扔到房间里那张宽敞的大床上,粗暴
而不容申辩的行为令他相当不爽,於是西里尔走进房间来时候,以利亚的脸拉得比什麽都长。
“你那是什麽表情。”西里尔很不高兴地解开领带。
“中暑的表情。”以利亚没好气地躺在床上回答。为了防止他作怪,保镖们甚至不许他盖哪怕一条毛巾,虽说南半球
很热,在一群人面前赤裸裸也不可能高兴。
西里尔冷笑一声,开始脱衣服,以利亚顿时瞪大了眼睛:“就这样?”
“什麽就这样?”
“你和别人上床的时候也让保镖在一旁看著?”
房间里至少站了四名西装革履表情严肃的保镖,这样子谁能提起兴致来做爱,更何况自己是被逼无奈。以利亚觉得自
己徒手杀死他本来就很有难度,再有人监视,就更难了。
西里尔无所谓地耸耸肩:“和别人不用,和你,我不放心。”
以利亚闻言大怒:“这就是你所谓的信任?!”
西里尔冷笑:“怎麽,我的信任无法达到让你顺利地杀了我,恼羞成怒了?”
自己的意图表现得真的那麽明显?以利亚刚低下头就被他扳住下巴强迫对视:“有人告诉过你你不适合玩阴谋吗?当
你讨厌一个人的时候,你甚至不懂的隐藏自己的内心,当你想要做某件事的时候,完全不会做准备。”
以利亚默默地看著他,知道这时候自己不该出声。
“如果我是你,我会在一切可能的地方藏凶器,以更加隐秘的方法潜入,最起码,勾引对方上床的时候不会臭著一张
脸。”
以利亚继续沈默,因为他看到四名保镖已经只剩一个人还稳稳地站著了。
西里尔似乎把他的沈默当成了顺从和屈服,露出了微笑:“你放心,我也不喜欢被人看著,所以我准备了让你无法挣
扎的东西。”说著伸手到床头摸索一阵,以利亚只听到金属碰撞的声响,一只手腕刚被铐住,压在身上的人就全身一
颤,僵住不动了。
“美人计,下不为例。”应莲黑著脸把西里尔从床上踹下去。
以利亚嘴里能塞进一个鹅蛋:“难怪你是但丁首屈一指的杀手……”
四个保镖在场,应莲一个不剩地全部暗杀,然後更鬼魅一般接近了床,把西里尔给杀了。
“保镖们全都认定了只有你是危险人物,所以全神贯注地盯著床上的动静,连自己的同伴都顾不到,至於这个傻瓜,
”应莲在床头的暗橱里找到了钥匙,打开了手铐,“太过狂妄自大,杀他比杀他那个兄弟要轻松许多。”
以利亚摸著後脑勺:“不管怎样,和你相比我实在是个废物。”
应莲笑了笑没说话,将一名保镖的衣服扒了下来扔给他,然後轻轻打开门,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杀死了守在门外的
两名保镖。等以利亚穿戴整齐,离开的道路已经清开,他们只需要潜逃。
“你说,我们都经过了死亡任务的考验、好吧我作弊了──爷爷会不会把孩子还给我们?”搭上返程飞机,以利亚小
声问。
尽管有这样的期待,但丁的纪律却是两个人都心知肚明的,上层决定的事,求也求不来。
35.
回到M市的当晚应莲在浴缸里晕了过去,以利亚吓得魂飞魄散,立刻把他送到医院抢救,一番检查後,结果差点气歪了
他的鼻子,应莲居然服用了禁药。
有著“传说中的狂暴药剂”之称的米歇尔零式是上个世纪开发出来的一种短暂潜能激发药剂,由於副作用明显,所以
临床试验後被当做禁药列入临床禁用药品名录当中,但由於开发者利欲熏心,仍然将配方泄露给了某些机构,所以这
种禁药仍然时常出现在一些犯罪中。
守在病床边,以利亚懊悔至极,自己怎麽能相信他只要短短五天就能从虚弱状态恢复到一切正常,不借助药物者根本
是不可能的事,自己为什麽偏偏大意了呢?
“以後要做个称职的家庭医生可真不容易。”不时瞥一眼检测仪器的数据,所幸一切正常。
嗯,等他醒来以後,一定要把所有不正常的药剂全都收缴,还要声色俱厉地命令他好好休息,不然就不让他见洛克,
这一点应该能牵制住他吧。以利亚摸著下巴想。
应莲足足昏睡了一天两夜,醒过来时候正是黄昏,以利亚在病房外和人说著什麽,有感应似的转过头来透过玻璃窗看
到他正试图坐起来,立刻抬手示意对方停止,自己一把推开门冲了进来:“醒得正是时候,有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要告
诉你!”
“我饿了。”应莲十分无辜地提醒他。
“啊,呃、这个,要不我还是去卖盒饭?”
以利亚是提著保温壶进来的,但是却临阵怯场,不敢把自己做的东西递过去,毕竟对面那可是一急需进补的病人,不
能随便折腾他的肠胃。
应莲当然看到了他手里的东西,见他直往背後藏,干脆努努嘴:“去买吧,那个留下。”
留下究竟是吃还是不吃啊,以利亚犹犹豫豫把保温壶放在了小柜子上,然後不好意思地说:“闻著有股怪味,你可别
吃啊,我就是带来给你看看……”
“给看不给吃,明白。快去买盒饭。”应莲忍俊不禁,可身体实在没力气,只好催他赶紧去买饭。
以利亚又反复说了几次别吃,才带著三分不放心出了病房,他前脚刚走,应莲就打开了保温壶,果然一股诡异的气味
飘了出来,汤汁黑乎乎的分不清都放了些什麽。尝一小口,意外地味道还不错,应莲自己是个擅长料理的人,知道这
汤卖相不好但还能吃,於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喝了个干净。
肚子里有了热东西,人也有力气了,於是他又把床下的水壶提起来,在保温壶里装满水,打算蒙混过去。
很快地以利亚买了丰盛的晚餐回来陪他吃,喝下一壶汤後应莲确实没太大食欲,不过以利亚把它理解为太久没吃的後
遗症,也没有问。
“咳咳,现在可以告诉你好消息了吧,再不说我会憋死的。”扔完饭盒回来,以利亚眉飞色舞地说。
“嗯。”
得到许可,以利亚反而不著急了,微笑著凝视了他几秒,才说:“爷爷让我们回B市去,我问他能不能见到孩子,他笑
呵呵地说回来就知道了。看样子我们能见到他了!”
说完後,他期待地看著应莲,猜测他应该会大喜过望,和自己一起讨论该给孩子买什麽东西,没想到应莲愣了几秒,
苦笑著反问:“看一眼然後又走,比不见还糟糕,难道不是吗?”
“怎麽会,只要看一眼,将来无论隔多少年,只要有万分之一的机会再看到他,就能一眼认出来,看到他健康平安,
自己会非常地高兴啊,这和见到一个陌生人怎麽能一样呢?”以利亚急切地反驳。
应莲咧开干燥的嘴唇笑了:“我恐怕永远也不会理解你们那样的亲情。”
以利亚不做声了,在应莲昏睡中的这段时间,他利用自己的身份调查了应莲过去的简历,得知他是但丁进行过基因筛
选後培养出来的职业杀手,从小接受的就不是正常人的教育,抚养他长大的人也并没有给过他一丁点儿的爱,也就能
够理解他的冷酷无情,并且为自己能得到他的爱而激动不已。
可是要怎样才能让他明白两个人的爱情虞对孩子的疼爱是相同高度的必要,以利亚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不管怎样,回去吧,我想看看他,如果可能,再抱抱他。”也许需要很长时间,但自己愿意创造一切机会去点燃他
的亲情之火。
确认了米歇尔零式的後遗症消退後,以利亚拖著应莲迫不及待地登上了飞机,天蒙蒙亮时赶到了B市罕亚家的豪宅中,
全家都在睡觉,理所当然见不到孩子,只好郁闷地回自己房间等。好容易挨到天亮,管家过来传老罕亚先生的话,让
他们到家庭室去。
“所谓家庭室就是全家人聚会的地方,那里没有职业,不讨论政治,”以利亚整个人都飘起来了,老罕亚先生平时都
是在书房见他,“看来事情比我想象的更加美好。”
应莲心里根本不抱任何希望,於是在看到罕亚家族的女人们轮流抱著一个还在繈褓里的孩子哄逗时,一时间不知道该
作何反应。以利亚虽然也吃惊不小,但是迫切的见孩子的念头让他迅速清醒,扑了上去。
远远看到两个人分开,老罕亚先生端著红酒来到应莲身边:“不去看看孩子吗?”
“有些东西注定不长久,还是不要拥有的好。”接过他手里的酒杯,应莲嘴里说著无所谓的话,眼睛却始终盯著以利
亚和他怀里的繈褓。
老罕亚先生难得和蔼地笑了:“你这样子,真不知道说你是优秀的特工好,还是说你是失败的父亲好。”没等应莲说
别的,他又说:“我原以为你们俩的孩子,不论像谁,都能成为组织的优秀人才,不过我似乎错了,这个孩子经过多
项测试,没有一项合格,这样的孩子但丁不要,所以我决定把他还给你们。”
过了好像有一个世纪那麽长的时间,应莲才反应过来自己听到了什麽。
“去抱抱那个孩子吧,昨天之前的测试让他受了不小的惊吓,正是需要你们的时候,”老罕亚先生像对待一个家庭成
员般,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胳膊,“去吧。”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