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声,脚趾都蜷了起来。
他发出飘渺的一声叹息,美丽的面容更添几分艳色,我低头看着他,不自禁地吻向他的额头,眉眼,他也痴迷一般吻
向我的胸膛,轻咬着乳珠,留下一串暧昧的痕迹。他将下身抽出一些,然后再次有力地撞入,我全身一阵颤抖,嘴里
发出不知羞耻的叫声。他重复着这样的动作,频率越来越快,我随着他的节奏起伏着,像在风暴中的海洋上浮浮沉沉
,水声激荡着,染上情色的气息。
在这片充满云烟的池水中,我仿佛回到了最初,回到了一切都还没有开始的时候,可以毫无顾忌地去爱、去追随的时
候。那时候说出了那句我喜欢你,却根本不知道这句话带我走向的是怎样的一条路。
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我搂紧他,闭上眼睛,世上的一切都消失了,时间也不再困得住我们。在这片天地里,我终于感觉他充满了我,填满
那个一直存在于心底的空洞。
高潮是同时到来的,伴随着忘情的呼喊,脑中一片空白。
极致的快乐,让人久久无法找回神志。
我们一同剧烈地喘息着,全身大汗淋漓,汗珠流淌到水中,点起细小的波纹。
他退出我体外,慢慢地把我放下来,仍旧环着我的腰,另一只手拨开我额前的头发,深深地凝视着我。
“我刚才……会不会太用力了……?”他有些迟疑地问着。
我摇摇头,趴在他肩膀上略作休息。
简单的清理后,我躺到池水旁边的塌椅上,觉得全身都懒洋洋的。禺强披上一件白色的单袍走过来,湿透的头发搭在
肩膀上。
他坐到我身边,神情又有些忧郁下来。过了会儿,他说,“海国的使者明天就会到了。”
我睁开一只眼睛看向他。
他默默地握住我的手,眉间微微皱起,“你不会留下来的,对么?”
我深深吸进一口气,然后点点头。
“我不做轩辕的皇帝,你也不做海王。我们远走高飞吧?”
我笑了,“这话听着怎么有点耳熟?”
他只是淡淡地说,“我只是奇怪,十年前为什么没有答应你。”
“……”
他没有再说话,略微抬起头,视线仿佛飘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了。
我看着他的侧脸,想着他刚刚的话。
他是说,愿意为了我放弃天下江山么?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在一起?”他幽幽说着,好像不是在问我,也不是在问他自己,“还要等多久?”
我稍稍坐起身来,转过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
“我是海王,不可能就这么扔下一个海国不管。你也有你的责任。你的寿命本就不长了,还有很多事要做。”
他静静垂下视线,“可我进入轮回,为的不是这些。”
“我会等你。”我说。
他的视线定在某个点上,不再移动。
“不是有比翼么?反正已经等了两百多年,这次不会再要这么久了吧?”我说着,抬起头来,却正好迎上他的吻。
深深的,倾尽所有缱绻的吻。
结果在这一吻之下,竟然又有了反应。我干脆一把将他按倒在榻上,冲他淫笑道,“这次,我要在上面。”
而他没有任何挣扎,只是带着几分无奈的笑,顺从地解开衣带……
……
海国的使臣终于到了。原来是泷鲸亲自来迎我回去,御医君浩也跟了来,一见面就为我把脉,又查了查胸口处,连连
摇头。
我说,“朕不会是要英年早逝了吧?”
君浩说,“陛下还可以活个三四百年。只是陛下的神元这回是彻底玩儿完了。”
“朕不能再用神力了?”
“简单的还可以,比如修改个声线唱唱歌。要是想完全跟从前一样,是不可能的了。”
我啧了一声,然后说,“看来得增加宫里的守备力量。”
似是对我漫不经心的态度十分奇怪,君浩抬起眼皮快速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再次垂下目光。
临行那天,禺强一直没有出现。眼看时辰到了,我没有多等,而是直接上了车。
车子驶出皇城的一瞬,我掀开车帘,向后望去。朱红的城墙上,金色的檐牙下,一个玄衣人临风而立,视线穿透数丈
的距离,流连在我的身上。
关上帘子,却奇怪的没有任何难过的感觉。低下头,蓝色的海螺在胸前摇摆着,幽柔的光泽一如从前。
从长安一直到海边,从陆地回到海中。海豚长鸣着,海螺车滑过深邃的蓝。
就这样,再一次分开了。
比以往的任何一次分开,都要平静。
我按住那个海螺,感觉心跳正隔着它传出来。神元损坏了,可那一直纠缠在心间的疼,却似乎痊愈了。我把它从脖子
上扯下来,打开海螺车的窗子,将它抛向大洋深处。
那一道蓝色的光,飘摇着,渐渐消失在视野里。
所有过往,早就过去了。不论是坏的,还是好的。
也许,我终于可以放自己自由。
……
回到海国五个月后,我在批奏章的过程中,忽然觉得一阵阵反胃。最初以为忍一忍就过去了,可最后竟然吐了出来,
吐到最后明明腹中什么都没有了,还在一阵阵干呕。
我以为是吃坏了什么东西,没有叫御医,把御厨责罚了一顿。
但此后数天,这种现象接连出现,而且总是觉得疲累不堪,手脚都没有力气,站得久了还会头晕。
这种症状,我以前似乎是有过的……
但我很快就打住自己的想法。雄鲛人受孕极其困难,多数都要吃红丝草才能成功。而我又用过两次七段,不可能的…
…
最后我实在难受得不行,便传了御医。君浩为我号了一阵脉,脸色忽然变了。
“朕怎么了?”
君浩收回手,跪在地上扣了个首,才说道,“陛下,恭喜。”
听到恭喜那两个字时,心脏猛地一跳。
“是喜脉。”
我看了他好一阵,才确定他是认真的。
然后我又开始怀疑自己听错了。
“喜脉?”
“不错。”
“孩子?”
“……对。”
“你诊错了吧?”
君浩性子傲,最不喜欢我质疑他的医术,可偏偏我总是三番两次质疑他。听了这话他便深深拜下去,“陛下若不信臣
,可请其他御医前来问诊。若有半句虚言,但凭陛下处置。”
“但这是不可能的呀?”我还觉得头有点发蒙,“朕没有用过红丝草啊?”
“陛下,雄鲛人在没用红丝草的情况下受孕,也不是不可能的,只是比较少见罢了。”
那七段呢?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腹部,还很平坦,怎么可能会有一个生命在里面。
真的么?
孩子?
我和禺强的……孩子?
把手放上去,又像被扎到一样快速把手移开。
接下来,一阵强烈的呕吐感再次将我淹没……
……
最近这段时间,我身上确实发生了很多奇迹,但每当我低下头,看到一天天一点点鼓起的肚子,就觉得这个奇迹实在
来得太突然太震撼,以至于我一直都反应不过来。
本以为这一生不可能再有子嗣的,除非我娶妻……
可现在……我不知道是该悲还是该喜。
男人生孩子,无论如何也太难以想象。就算我之前有过忆卿,可现在早已没有了当时那种心情。
这件事,我没有告诉禺强。事实上自从回到海里,我就完全和他断了联系。毕竟在他这一生里,我们大概没可能再见
面了。
有时候躺在床上,我会想,这是不是冥冥中某种名为命运的东西给我的补偿?让我在往后的时间里,有一个陪伴在身
边,有一个等下去的动力。
我不想让这个孩子生在帝王家,所以我找到梵尘,和他商量用迦耶镜重新选择海王的事。
但梵尘却说,除非我死了,并且没有可以继承王位的子嗣,才可以请出迦耶镜。
我告诉梵尘我其实就是第三神识,留下的子嗣没准就是将来的海神,神是不可以干政的不是么?
谁知梵尘愣了很久,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高深莫测地看着我,告诉我说,“这就是天意,一切都是注定的。陛下既然
被选中,就说明秩序已经允许了陛下的介入。所以,陛下的孩子一样是被选中的。”
“你怎么还不明白,我是作弊了才当上海王的!”
“陛下错了。”梵尘平静地看着我,“这一切,都是秩序安排好的。”
我气得想骂人,世上居然有这样的事,当上海王挺容易,想退休反而难了。
……
从陆地回到海中的十五个月后,我有了一个孩子。
因为是和禺强的孩子,我不敢确定他有没有鳃,所以在阵痛开始时,便由君浩护着我进入望月之路,升上海面。
雄鲛人分娩,婴孩都是从后面出来。
早听人说过,那个过程是很痛的。但我实在没想到,原来不仅痛,还会持续那么久,久到就像永远不会结束似的。
那样的痛,如同有一只手探入你的身体中,硬生生拆开你的骨架,还一拆就是好几个时辰。
我只记得我浮在海面上,君浩一直在我身边喊着什么,可我什么也听不见,只能用力咬着口里的巾子,手不知抓着身
边谁的手臂,整个世界都在头顶旋转。我精疲力竭,喉咙也嘶哑了,有一瞬我真的想放弃……太疼了,我做不来……
后来我开始出现幻觉。仿佛听见禺强在叫我,仿佛看到他就在我身边冲我微笑着。
笑个屁?!都TMD怪你!!
我濒死一样喘息着,眼前一阵阵发白。
妈的……老子连蚩尤都灭了,还怕你一个小屁孩?我恶狠狠地想着,目眦欲裂地盯着浮在空中的禺强,然后深吸一口
气,将身上剩下的力气全部积攒起来。我听到自己动物一样的嘶吼声,然后,便是君浩急促的声音,“出来了!!!
”
不多时,一声婴啼撕裂寂静的海夜,那样稚嫩而嘹亮,整个世界都为了这声音安静下来。
那是我听过的,最美妙的歌声。
我张着嘴大口呼吸着,头顶是徜徉向天边的星河。
……
我给这个孩子起名叫应龙。原本考虑要不要叫他忆卿,但后来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毕竟忆卿已经走了,这个孩子,
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
应龙长着鲛人的鳃和耳朵,肉嘟嘟的小手指间是半透明的银蹼,小脸皱成一团,看不出来长得像我多一些还是像禺强
多一些。
他跟别的鲛人婴儿都不一样,他生来就是个男孩。
把他抱在怀里,我总是会心惊胆战的,因为他看起来那么小,那么柔弱,他的手全部张开,才能握住我的一根指头。
我有时候会很害怕,害怕任何一点伤害,都会把他从我身边带走。
十多天后,他第一次睁开了眼睛。那一双如冬夜一般漆黑的双眸,仿佛承着漫天星辰,如禺强的双眼一样美丽。
他的头发渐渐长了出来,纯白的颜色,细细软软的,像天上飘落下的雪花。
他的皮肤很白很嫩,好像轻轻一按就能按出水来,小小的嘴唇像一点朱砂,从中传出咯咯咯的笑声。
这是属于我的孩子,我和他的孩子。如此美丽,美得让人想要流泪。
雄鲛人是无法亲自喂养孩子的,我给应龙请了一名奶娘,但有时间的话,我就会叫人把应龙抱来,亲自哄他睡觉,给
他换尿布。平时觉得恶心又琐屑的事,这时候我却干得兴致勃勃,尤其当他冲我笑的时候,便觉得一天的疲惫消退了
一大半。
宫里也似乎一下热闹起来,一堆侍者都围着这一个小祖宗转。看着一堆手忙脚乱的大男人在那儿跑来跑去,我开始考
虑是不是应该招点侍女进来。
……
应龙二十岁的时候,我得到轩辕帝剪缨病逝的消息。
这是我自从回到海国以来,得到的第一个关于他的消息。大概也是最后一个。
这二十年间,剪缨改革了轩辕国的封地制、税收制,并且打退了扶苏国的多次进犯,甚至向东推进,拿下了几座扶苏
的城池。羽民国经历过蚩尤一劫,加上突袭轩辕的行动失败,这些年没再有大的动静。轩辕国再次崛起,朝野民间焕
然一新,再也不是那个奄奄一息的没落霸主。
剪缨一直没有娶妻。他临终前,将皇位传给了康王的儿子。
我倒是一直不知道,他没有杀了康王。更不知道康王有一个儿子。
不过据说,那个孩子自小就在外游历,对于轩辕国的民间状况非常了解,也从未参与过他父亲的篡位阴谋。自从康王
被软禁,他便被召回,不但没有被打压,反而被剪缨带在身边十多年,做出许多功绩。
听着下面的人汇报,我恍恍惚惚的,视线飘向太平大殿之外那一片透彻的深蓝。
那天下午,我微服出宫,去了互人城附近的唱月苑旧址。穿过丛生的海草,经过覆盖了厚厚一层藻类和蚌壳的建筑,
一直走到那块巨石附近,进入漆黑的密道。
那片曾经的净土,已经完全变了样子。
灵枢的幕被挖开了,石碑也断裂成两截,被层层叠叠的海葵覆盖住,不仔细看的话,还以为是两块寻常的石头。
那艘沉船,则完全地散碎了。似乎是当初有人想要强行进入我布下的法阵,结果太大的冲击力另得腐朽的船身无法承
受,从船腹的地方炸开了。
我站在那片空空荡荡的荒原里,忽然感觉一阵阵刺骨的寒冷,孤独从四面八方拥挤过来,扼住我的喉咙。
还真是,不太好受。
回到宫里后,应龙蹦跳着钻到我怀里撒娇,用他那酷似禺强的小脸仰头看着我,跟我要求着不想看书了,想到花园里
去玩。
我摸着他白色的小脑袋,然后把他抱在怀里。
小家伙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扯了扯我的衣袖,“父王,您怎么了?”
“你娘又走了。”
“娘?”他有点困惑地眨眨眼睛,“母后有回来过么?她怎么不来看我?”
我捏着他的脸蛋往两边扯,“谁让你不好好读书的,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今天都玩儿了一天了。给朕滚回去念书!”
应龙嘟起嘴,不甘不愿地甩着胳膊往回走。
母后……要是禺强知道他儿子这么叫他,不知道会是怎样一种表情?
这么想着,忽然觉得一切都好了起来。
一切都会好起来,这次真的会好起来的。
“龙儿。”我叫了一声。
应龙停下来,转过身,“父王?”
“等你长大了,你母后就会回来看你了。”
小家伙愣了愣,歪着头想了想,然后冲我噢了一声,就转身走了。
……这算什么反应啊……
……
应龙三十岁的时候,我将他送进唱月苑。事先我已经吩咐唱月苑主管,不允许对任何人透露应龙的身份,只把他当成
普通的学生对待,并且为他起了一个假名。应龙也很懂事,穿着普通的素色鲛绡长袍,只带了最简便的行李,便出了
宫。临行前像模像样地冲我行礼,跟个小大人儿似的。
这娃的眉眼越长越像他“母后”了,小小年纪就明眸皓齿,漂亮得跟瓷娃娃似的,长大了估计又是个蓝颜祸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