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人天下 第二部 鲛帝夜歌 下(穿越)——莲兮莲兮
莲兮莲兮  发于:2011年08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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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在惊恐地嘶喊,祈求。

明明是漫天的湛蓝,却突然全都黯淡下来。

我看到泷鲸和汉稽冲我跪下来,可是一阵剧烈的晕眩袭上头部,整个世界开始旋转,所有色彩开始剥落消融,最后混

沌成了一团,黑得让人窒息,却又无法挣脱。

耳畔的嘈杂声一点点弱了,弱了。再无声息了。

我仿佛跌进一个封闭的墓穴中,动弹不得。我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摸不到,什么也听不见。

忽然,眼前渐渐明亮起来。我睁大眼睛,面前是一片铺展开的草地,半透明的青碧摇曳着,浮着一层柔和的金黄。我

发现我站在一片山坡上,身边是一颗并不高大的树,树上开满牛奶一样洁白的花,时时有花瓣随着清风飘落,像雪一

样。

远处,一个孩子向着我跑过来,他的手高高的扬着,手中是一个金黄色的花环。

“爹~爹……”

那是一个很美很美的孩子,银蓝色的眼睛,鸦羽般的黑发,精致得像个瓷娃娃。

我看着他扑向我怀里,心里有丝丝的疼,可却是无比柔软。我把他拥进怀里,叫他的名字,“忆卿,我的忆卿。”

在我怀里的,是一个鲜活的躯体,充满了阳光的气息,我能感觉到他的心跳,咚咚地有力地跳动着。他是我的孩子,

我的忆卿。他扬着小小的头颅,举起手里的花环,“爹,送给你。”

我忽然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我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很幸福的时刻。

我摸着他的头发,他的脸颊,贪恋地看着他身上的每一寸,我把他紧紧搂住,一遍一遍叫着他的名字。

我的忆卿,不要再离开我。

爹爹会好好疼你,不让任何人伤害你。

谁都别想再伤害你了。

别走,别走。

一个幽幽的声音在耳边问道,“为什么杀我?”

我全身一冷,放开他。他呆呆地看着我,忽然,从嘴角流下一缕鲜血。

我喉咙里咯咯地响,什么也说不出来。我看着他的眼睛中,鼻子中都溢出那刺目的颜色,他不停地问我,“为什么杀

我?为什么杀我?为什么杀我?”

我只能摇头,不停地摇头。

巨大的恐惧笼罩过来,忆卿的眼睛仿佛成了两个空空的洞,悲伤地流着血泪。他在控诉我,他在责怪我!

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我在噩梦里挣扎着,渐渐清醒过来。

醒来后,入目的第一个人竟然是禺强,他坐在我身边,凝视我。我一时恍惚,仿佛之前发生的一切可怕的事都只是噩

梦。他没有觉醒,忆卿没有被打掉,我没有去过南王朝,灵枢也没有死。他还是洛卿,爱着我的洛卿。

我刚要笑出来,那笑容却在显形之前就僵住,然后褪了下去。

不是梦,一切都是真的。

不仅一切都发生了,而且还有更可怕的现实。

他现在来做什么?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很久很久都没有做声,只是望着我,像傻了一样。

每一次都是我先说话。我说,“海神大人,有何贵干?”

他听到我说话,似乎震了一下,目光缓缓移到我脸上,美丽的脸上似乎带着几分难掩的近乎窒息的哀色,黑色的眼眸

里有着绝望的悔恨。

我被他这种神色震住。

他的嘴唇抖了一下,伸出颤抖的手,却又像害怕什么一样收了回去。

“是谁?”

他的声音喑哑,仿佛破碎了一般。

他知道了。

当着宰相和大司马的面昏倒,大概他们也已经知道了。

也许是泷鲸,也许是汉稽,也许是那个太医。总之有人告诉他了。

可是,他现在这副要死一样的表情,是要做什么?

我忽然生出一股报复一般的快感,我冲他笑,“是溯汐的啊。”

他的眼睛里,有东西哗啦一声碎掉了,粉碎。

“为什么……会这样……”

很轻很轻的三个字,像呓语一样,我觉得他不是在问我,而是在问自己。

可我还是回答了,“朕怎么知道为什么?朕还想问你为什么。”

似乎我每说一个字,他整个人就又碎裂了一些。我要是多说几句,他就会在我面前粉身碎骨。

我坐起来,“谢谢你的关心,没事的话,请回吧。”

他抬起头来,双目中竟然充斥着慑人的恨意。早已没了先前冷淡自持的样子。

“你的神力,也是他?”他问我。

我站起来,没回答他,“苏筱!”

苏筱从外殿慌慌张张跑进来,“陛下。”

“太医的药呢?”

“陛下现在就要?”

“传他过来!”

“是。”

我转头,禺强仍然站在那里,像一个影子。

“呵呵,也许朕应该找你要七段。这样比较快。”我冲他冷笑,然后转身走出去。

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他的身体微微晃了晃。

我走到寝宫外的玉阶上,正是晚上,没有阳光,只有淡淡的月辉一缕缕沿着海水流泻下来。

我打击到他了。

可是我一点也笑不出来。

我很难受,胸口很疼,疼得我想把一切都毁了。

都到地狱去吧,陪着我一起。

太医很快过来了,带着药碗。

“陛下,您现在身体还虚,是不是等几天再……”

“拿来!”

七段被盛在红珊瑚碗里,无色无味,仿佛只是普通的溯水。

只要喝下去,腹中的那个本不应该存在的东西就没有了,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干干净净的。

就像忆卿一样……

我把碗凑到唇边时,忽然又看到忆卿那双泣血的眼睛,他一遍遍地问我,“为什么杀我,为什么杀我,为什么杀我…

…”

手抖了起来,汤汁溅了出去。

我必须杀了这个孩子,我不能留着他……这是那个畜生的孽种,留着他,我就永远摆脱不了溯汐,摆脱不了那段可怕

的记忆。

一定要杀了他!

他要是不死,痛苦的就是我!

“爹,为什么不要我?”

刚要张开嘴,这句话倏然在我脑子中炸响,像从身体内传出的一样。我仿佛看到那孩子睁着一双单纯而悲伤的眼睛,

祈求地看着我。他的样子与忆卿渐渐重合,我似乎又回到了那天,在撕心裂肺的疼痛中,眼睁睁看着忆卿化成一滩血

水,从我身上剥离,听不见一声啼哭。

手一松,药随着碗一起在地上四分五裂,化成一颗颗的溯水珠悬浮在海水中,然后沉落。

我膝盖发软,萎顿下来。

我做不到……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我下不了手!

我捂住头,捂住耳朵,从喉咙里发出凌碎而意义不明的吼叫。我感觉五脏六腑碎成了一片一片的,都随着这声音被呕

了出来。

我该怎么办?谁能告诉我?

一个夜一般的身影接近,我被一阵熟悉的气息包围起来。有人轻轻地拥住我,轻柔而小心地抚着我的后背,好像一声

声的安抚。

是灵枢么?是灵枢回来了么?

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这个怀抱很温柔,好像把我与外界都隔开了,熟悉得让人想哭。我渐渐镇定下来,眼前的情景越发清晰。太医不知道

什么时候已经退下了,苏筱守在远处,而抱着我的人……

这气息,不是灵枢,是禺强!

我挣脱开。他被我推得一个踉跄,原本就略嫌纤瘦的身形好像要倒了一样。他深深地看我,然后垂下眼帘,浓密的睫

毛挡住视线,后退一步。

“不要逼自己。”他低声说。然后默默地从我身边走过。我看到他的步履有些凌乱,甚至有点跌跌撞撞的意味。

我茫然地看着他走远,然后恍惚着回到寝宫里。整个皇城都睡着了,只有我醒着。

只剩下我一人了。

药被打碎了。要让太医再熬一碗么?

我叫不出声来,下不出命令了。好像那样的决绝,已经一次性地用完了。

我把手放到腹部,心里发冷。

老天,就是不肯放过我啊。

我听到自己的笑声断断续续回荡在诺大的寝殿,空空旷旷的,好像什么东西摔碎了一样。

一切都是这么荒谬。我一个男人,怀了仇人的孩子。

一阵恶心,我伏在床边干呕。光滑的地面上映出我的影子,看着自个儿苍白的脸,忽然觉得是那么面目可憎。

徒劳地一拳捶在地面上,连个裂纹都没有,倒是手上渗出了点血,像花一样在水中绽放开来。

我无力地躺回床上。

溯汐,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你!

第 55 章

南王朝开始攻打一目城了,战报一份一份传回来。扬威元帅果真按照我说的,命令士兵不许用唱月之术攻击,只作为

防御使用,而南王朝果然无法再利用听螺之术的优势。双方只有展开近身肉搏,像最原始的动物一样厮杀,你死我活

我看不到前线的场景,但是从战报简约的字里行间,已经能闻到那腥风血雨的味道。

朝中还算平静,大敌当前,似乎所有的争斗都暂时停了下来。我同泷鲸说过几次话,他表现得跟小髅描述得差不多,

内敛而谦和。他对于我的每一个命令都十分配合,感觉就像有什么人已经先跟他交代过一番似的。

至于我那天晕倒的事,他和汉稽都绝口不提。这几天我一直留心,却发现好像没有其他人知道我的秘密了。

禺强到底是听谁说得?那个太医么?

可我明明已经让人把那老头的儿子接到宫里来“暂住”了,他应该不敢多嘴才对。

梵尘去轩辕国,已经有几个星期了。这段日子以来,我日夜不眠,处理完奏章就到书斋去查阅各种书籍,却仍找不到

能夺回神力的方法。

溯汐一直没有出手,如果有一天他发现南王朝的优势都没有了,从而亲自临阵,那才是最可怕的。没有人会是他的对

手,他一个人就足以扭转乾坤。

应该派人刺杀他。

我亲自从禁卫军中挑选出十名高手,皆擅长暗器用毒刺杀,派了出去。但我知道希望不会太大。溯汐生性多疑,又是

一国之主,岂会那么容易就上套?

如果他真的亲自出手,南王朝能与之抗衡的,大概也只有禺强和北斗联手了。

说起来,这几日一直没有见到禺强,只远远地见过北斗几次,他与我遥遥相对,湛蓝的眼睛里有着什么欲说还休的东

西。我知道他有话对我说,可是我转身走了。如果可以,我不想再听他说话。

几天没有合眼了,我努力撑着眼皮,看着纸张上密密麻麻的字,感觉头晕眼花。

苏筱在旁边轻声说,“陛下,歇一歇吧。会累出病来的。”

我看着苏筱,突然觉得很好玩,“你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朕是什么时候么?”

他白净的面上有点泛红,低下头,“奴才记得。”

“朕这样的人当海王,你是不是觉得特别荒谬可笑?”

“奴才不敢!陛下是天子,奴才就是有九条命也不敢这么想啊!”他连忙跪下了。

我又没生气,他这么害怕干嘛?

我不逗他了,继续看奏章。古人写文章总是那么拗来拗去的,看得我一句话得想几分钟才能明白。

说不累是假的,但这样累着,让人安心。

也许,只要再累一点,那个东西就会自己离开了。

可如果他不走呢?

我不敢想。

放下最后一本奏章,我站起来,忽然眼前发黑,一阵眩晕猛地袭上头部,好像整间屋子都飞速地旋转了起来。我连忙

撑住桌子,旁边传来苏筱的惊叫声。

“陛下?陛下您没事吧?”

他扶住我。

晕眩后是一阵胸闷,好像有一块石头压在心脏上一样。我用手捂住心口,慌乱匆忙的跳动声传出来,好像被惊吓到了

一样。这两天经常有这样的感觉,心跳无缘无故骤然加快。

“陛下,您一定得歇息了。都这么多天了,这样您身体受不住的。”

我的手移到腹部,虽然什么动静都没有,但我真真切切知道他还在那里。

“今日一直没有战报?”我问他。

“回陛下,没有。”

“明天早上记得传汉稽来见朕。”

“是。”

“摆驾御书斋。”

苏筱睁大眼睛看着我,“陛下您……”

“不要多嘴!”我不耐地瞪了他一眼,心下烦躁。

满屋摊开的古籍,桌上地上都是。我吩咐苏筱继续把宫中收藏的古籍搬过来,自个儿则坐在椅子上,拿起一本还没看

过的翻找。

这本书很是残破,纸张是棕黄色的,捏的时候微微用点力就成了粉末,好像已经几千年都没被翻开过似的。封面上写

着:西陵后嫘祖传。

我看到过许多关于贤妃嫫母的书籍,但还从来没有见过主要描述嫘祖生平的书。我的本体似乎在降世的时候一点都不

受重视,黄帝也不怎么搭理,还隐隐有点“妒妇”的形象。

这本书实在令我很是惊讶,我心下一动,小心翼翼翻开封页往下读。

原来嫘祖的爹是西陵王,原是炎帝的表亲。而轩辕当时是奴隶,从小受尽欺负凌辱,他的母亲在他面前被活活打死,

而他则被不断转卖。最后被西陵家买了下来,同时与嫘祖相识。那个时侯轩辕已经对神农王朝的贵族产生了刻骨的憎

恨。而嫘祖则帮助他开发出潜藏在他体内的强大神力,并教给他使用的方法。俩人青梅竹马的一点点长大。正当嫘祖

以为他已经放下了仇恨,并且将要与“她”相爱的时候,因为一个小小的误会,轩辕的挚友(也是奴隶)被用极其残

忍的方法凌虐至死,轩辕也差点被打死。他无法忍受,身体中的神力爆发,竟然把整个西陵府上上下下几百口人杀了

个干净,包括嫘祖的父亲西陵王。而嫘祖当时恰巧随母亲去太平城觐见皇后。

轩辕逃跑了,后来凭借睿智的头脑和强大的力量成为叛军的统领。而嫘祖则流落在外。好在“她”也并不柔弱,带着

母亲回到娘家去,然后只身离开去寻找轩辕。书中提到,嫘祖似乎完全不在意轩辕杀了“她”父亲,“她”对于轩辕

没有丝毫仇恨。这点其实我可以理解。估计是我那本体根本没把西陵王当成父亲什么的,“她”只是把他当成接近轩

辕的垫脚石而已。只是没想到,当“她”找到轩辕的时候,他已经与一个叫嫫母的女子相识了。

书中写得嫫母跟其他书里写得有些区别,据说嫫母其实有一张分外娇美的脸,只不过在右脸上有一块深褐色的斑,巴

掌那么大,把一张绝色的脸给生生破坏了。不知为什么,我觉得这个斑痕是大荒神的杰作。

我猜想,这个嫫母肯定就是女娲的转世了。

接下来的情况就很简单很八点档了,轩辕可类比为完美的男主角,嫫母可类比为纯洁善良无辜的女主角,而我那位本

体就是那个蛇蝎心肠以拆散男女主角为己任的反派。只不过在这本书里,反派才是主角而已。嫘祖干了很多很俗的坏

事,比如说故意为难嫫母啊,挑拨离间啊什么的,最后“她”成功地用迷药配烈酒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把轩辕迷上

了床。我看得目瞪口呆,这大荒神本来是一个男的啊,怎么能把一个恶毒女人的形象扮演得出神入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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