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飞行 第一部 沉默的羔羊+外传——深蓝
深蓝  发于:2011年08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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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放弃我的立场,在这里想提出一条建议。”

“您请讲。”休斯顿对他点头,露出一个谦和的笑容,深邃的灰眼睛里却无半点笑意。

“文森特·佩雷拉是休斯顿家族中的顶级杀手之一,我提议,请他用自己的行动来证明自己的忠诚——刺杀唐·佩雷

拉的情人,据我所知,她现在正在伦敦旅行。”卢卡斯眯起眼睛微微一笑,在休斯顿开口之前又说,“我希望,可以

将我上述的提议上升为一条正式提案,经过投票来决定是否执行。”

经过长老会投票通过的决定,即使是家族的BOSS,也无权否决。

哼。无赖的手段。

休斯顿慢慢向后,靠在椅背上,手肘撑在扶手上,十指交扣。他无声沉沉闭上眼睛。

“同意。”

“同意。”

“同意”

“同意……”

午夜飞行 沉默的羔羊 Act.17

文森特坐在黑暗餐厅的吧台边的高脚椅上,手里拿着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冰牛奶。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在玻璃杯的杯口,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和着摆钟的滴答声,在寂静的房间中空空得撞击,回响。

手机再次震起来,嗡嗡嗡,边闪着莹白色的光,边在光滑的吧台面上微微滑动。

文森特接起电话,这次他没有像先前那么漫不经心。

“救出来了么?”

“……”

“我立刻到。”

亮着屏幕的手机被塞进口袋,躺在沙发上的瘦款长风衣被抓起来,茶几上的车钥匙被细瘦的食指挑起,然后落进掌心

甩门。

一切重又安静,回归黑暗和寂静。

*******

休斯顿私人疗养院。

“文森特先生,您终于来了。”等在病房门口的黑西装男人站起来,他身边穿着蓝色手术服的主治医生也立刻站了起

来。

文森特在几步之外站着,微微点头,“辛苦你们了,情况怎么样?”

医生犹豫了一下,“病人现在并无生命危险。但是……但是,病人的手脚由高温滚筒引起断离,因高热而使伤口蛋白

质凝固,并且血管床的完整性遭到严重破坏,所以,无法进行断离肢体的再植手术。也就是说,病人已经是终身残废

了。”

文森特安静听着,最后,等医生说完了,他慢慢转过头看向窗外。

窗外很黑,在玻璃上,只能看到自己苍白而模糊的影子。

医生悄悄擦掉额角上掉下来的冷汗。

对于他们这样为黑帮卖命的dirty-white-collar-workers,仿佛始终有人提着镰刀站在自己的背后。说不定哪一天,

这些他们暴戾的雇佣者,在上一秒还对你客客气气,下一秒就会举枪爆开你的脑袋。

文森特·佩雷拉他是听说过的,休斯顿家族中出了名的私刑审判者,出了名的手段残忍,出了名的不择手段,出了名

的,是靠脱裤子才爬上去的男宠。

“辛苦你们了,你们请先去休息吧。”文森特回头看着他们,然后轻轻歪了一下头,笑起来。柔软的发丝随着他的动

作而荡出一个优雅的弧度。那一刻,他酒红色的头发,宝石蓝色的眼睛,忽然就因为那一抹干净到毫无杂质的笑容而

变得耀眼无比。被日光灯映得白得发冷的走廊,因为他的笑容竟然令人觉得有一丝温暖。

“我想有一点私人时间。”

“当然可以。”黑西装的男人对他微微弯腰,推开病房的门,示意里面其他的医护人员离开。

文森特对他微微点头,进了房间。然后,黑西装的男人才细心关上门,离开。

摆满了各种仪器的房间,却给人一种空旷的错觉。所有冰冷的仪器中间,躺着一个,也许是还可以被称为人的东西。

伊恩。只是几天之前,他们还在俱乐部一起打桌球。

那个总是大大咧咧不知轻重的家伙。那个把头发染得五颜六色,带着着一排耳钉的家伙。现在,只剩下一摊烂肉了。

他再也不会对任何人有用了。他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一个不被人需要的垃圾,很快就会被这个残忍的世界遗忘

和抛弃,成为19世纪以来“社会达尔文主义”的又一个殉葬者,弱肉强食,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上位者的游戏中,最后被牺牲的,往往是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人物们。

文森特的目光淡淡从他身上滑过,滑过他缠满了绷带的脸,滑过床头的监护仪屏幕上一下一下跳动的心电图,最后落

在了他缠满了绷带的胳膊上。

本来应该是手的地方,只剩下了一片厚厚的绷带。

忽然,他就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另外一个黑夜。

同样幽冷的夜色。

同样一个脆弱而痛苦的生命。

文森特转过身,面向着玻璃窗外无边无际的黑暗。

手指伸进口袋,碰到一个冰冷而坚硬的金属。

上一刻还完美无缺的东西,只在一瞬间,就被摧毁了,碎得残破不堪。并且,我们不说,却都深谙,被破坏了的东西

,就再也无法复原。

是任它碎在角落,任人践踏;还是彻底把它一把火烧的干净,只留下最美好时的回忆。

流线型的斑蝰蛇手枪,被握在红发少年的手中。只在一瞬间,他就完成了拔枪,转身,瞄准。

拉下保险栓。

拇指上膛。

刹那寂静。

巨大的枪声穿透在每一个空旷的房间,每一条空洞的走廊。

久久得回响,回响。

鲜血开出的花,在洁白的枕上绽放,蔓延。在洁白的墙壁上,溅射出殷红的斑点。

从始至终,他的眼睛里,没有一丝犹豫,他的手指也没有一丝颤抖。

谁在舞台上谢幕?在最终章,唱出了雄浑悲壮的诗?谁在画布上收笔,用最艳丽的红,刺痛了谁的眼?

弥漫的硝烟引发了自动火警装置。

瓢泼的雨,没有预警,从天花板上洒落下来。

文森特慢慢放下了手。

他闭上眼睛,仰起头,透过阖上的眼帘,感觉白色日光灯刺目的光。

水雾打湿了他酒红色的头发,在他长而浓密的睫上凝结成一滴泪珠的形状,坠落。

所有人向着枪响的方向回头。

黑西装黑墨镜的人在角落窃窃私语。

“那个人被杀了?”

“当然,你刚才没看到文森特·佩雷拉走进去么?那家伙出卖了他。”

“够狠的,连个只剩下半条命的人都不放过。”

“话说回来,他那样活着,还不如死了。”

红发的少年自他们身边走过,米色的V字领毛衣,黑色的高筒军靴,大衣被随意挂在手臂上。他带着淡淡的笑意,在发

着短信,神情懒散。

所有人都噤了声,默默退向两边,注视着他走过。

“God-bless-you。God-is-watching-everyone

Wish-you-have-aeternal-rest。

Amen。”

(上帝保佑你。万能的主注视着他的臣民。

愿你的灵魂在天堂永息。

阿门。)

文森特在电话簿里找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按下了发送键。

然后,他对着那个名字,按下了DELETE(删除)。

手机提示:Delete-contact(删除联系人)?

文森特按下“yes”,接着轻轻阖上手机。

午夜飞行 沉默的羔羊 Act.18

索菲亚,伊莎贝拉,还是黛丝?

管他呢,文森特并不在意这只猎物姓名,面貌,身价以及除了性命以外的一切。

反正他只是把杀人的枪,只是被告知,只要杀掉开着这辆车的女人,反正他早就知道这次刺杀不过是卢卡斯设下的一

个圈套,知道卢卡斯必然和自己的“哥哥”——唐·佩雷拉有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协定。同时,他也清醒得知道,

这场游戏的掌控者,不是自己,不是卢卡斯,也不是唐·佩雷拉。

而是,他的饲主,休斯顿。

此刻,他再一次深感,跟对了人实在是个值得庆幸的事。

文森特靠着自己的黑色悍马H3的车门,带着黑色的大墨镜,手里拿着一盒软包装草莓味牛奶,嘴里咬着吸管。

好像有谁说过,咬吸管的习惯代表了性欲旺盛——哼,无稽之谈。

今天的文森特红发黑衣,黑色大悍马,格外扎眼。仿佛他不是来实行刺杀任务,而是来拍封面写真的。

今天的文森特因为手里的东西,而看上去十分不协调又十分可爱。

杀手并不是靠喝马丁尼过日子的,就像《这个杀手不太冷》里爱喝牛奶的莱昂,对于他们来说,牛奶的确是很好的饮

料。

文森特用余光看着那个穿着红色高跟鞋和银灰色抹胸小礼服的女人从HOTEL里走出来,看她卖弄风骚般甩了甩金色的长

发,坐进自己的红色跑车里扬长而去。

文森特没有急着追上去,而是悠闲喝光了手里的牛奶。然后,他并没有转头,手腕轻轻得随意一抬,手中的空牛奶盒

就腾空翻了几个圈落进了他背后的垃圾箱。

文森特打了个呵欠,拉开车门,坐进车子,发动。

车上的内置电子屏上立刻显示出那女人车子的坐标——她的车子早就被装上了跟踪器,科技让一切变得越来越便捷同

时也越来越复杂。

悍马黑亮的车身反射着阳光,显得格外扎眼。它逐渐驶出了城区,沿着高速公路越驶越偏僻。最后,当夕阳完全落尽

,靛蓝色自东向西占据了整个天空的时候,文森特的车进入了山区,沿着盘山公路驶上山顶。

文森特开车总是很狂野,他似乎丝毫不知道全世界每年有120万人死在公路上。他从不会系安全带,被绑在什么东西上

面让他觉得缺乏安全感。他总喜欢把车速提一个令人咋舌的速度,并且,即使在转弯的时候他也丝毫不会降低速度。

休斯顿说过,如果他不当杀手,也许会是个不错的赛车手。

天完全黑的时候,他追上了那辆红车。

时间把握的刚好,地点也与截杀地点相去无几。

文森特的职业素养绝对是令人钦佩的。

他从副驾上拿起装配好的枪。

这一次,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对着她的脑袋射击——虽然对于文森特和他特制的子弹来说,击穿几层防弹玻璃再打入

人的后脑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他只是打中了她的后车胎。然后慢慢减速,看着那辆高速奔驰的跑车失去控制,发疯

一样打着弯,在公路上横冲直撞。轮胎与地面发出可怕的摩擦声。

最后它撞断了护栏,向着山崖冲下去。

不过,它卡住了。

文森特慢慢挑起了眉毛。

因为之前的缓冲减慢了速度,那辆车并没有直接掉下悬崖,而是卡在了悬崖边上,车子的前半段戏剧性悬在了半空。

文森特慢慢把车开过去,悠闲停在断裂的护栏边上。

从这个角度,他能够清楚看到车内那女人流血的脸和惨白脸上极度惊恐的表情。车还在摇晃,摇摇欲坠,随时有掉下

去的可能。她想要逃出来,却又不敢动弹。

“真是可怜呢。”文森特摘下了墨镜,摇下车窗。

他对着车里的女人微笑,宝石蓝色的眼睛在黑夜和刺眼的车灯下,闪耀出一种柔和淡薄的光泽,如同通透的水晶,清

澈又迷离。

“您需要帮忙吗?,Miss?”

酒红色头发漂亮得如同天使的男子,在距离你一步之遥的地方,对你伸出他的手。

“随时乐意为您效劳。”

然后,那只伸出的手,把你推了下去。

悍马的295马力的发动机发出轰鸣。它的车灯猛然亮起,后退,然后朝着半悬着的红色跑车冲过去。

飞沙走砾。

午夜飞行 沉默的羔羊 Act.19

黑色的悍马停在悬崖边。

文森特坐在车顶,夜风吹乱了他长及锁骨的头发。

他把快要燃尽了的烟,在车顶上碾灭,然后又抽出一根点上。

海潮的声音,一波接着一波,以一种不曾改变,永不停息的节奏,响着。

悬崖之下,黑色的海水涌向礁石,然后在上面撞成无数碎片。

海面上,漂浮着红色跑车因撞击而散落的零星碎片。

文森特仍旧可以看到那辆车,它在黑暗的浅海下面静静躺着,不知为何,车前身似乎没有被完全破坏,车灯仍然亮着

,那两束幽暗的光穿透海水,映出来。

文森特食指轻轻磕掉烟灰,无聊地想,

这车真是邪门。先是卡在了悬崖上,现在又在海底亮着车灯。

山腰处传来枪响声,一声一声,激烈回响在山崖间。

看来,前来截杀他的人已经和来保护他的人交锋上了。

文森特微微眯起眼睛,扬起下巴,目光不知落在这无尽黑夜的何处。

目前,他似乎是没什么事可做了。

也许他应该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而不是坐在这么显眼的地方,冒着被哪个狙击手一枪给爆头的危险。

或者,也许他应该加入山腰处的枪战,然后射杀掉几个人,为自己多获得一些在休斯顿家族可以立足的理由和口碑。

但是,他只是漫无目的想着些漫无边际的事情,无聊地抽着烟。

我真是无可救药了。

文森特自嘲得想着。

口袋里的手机适时震动起来,文森特用两根手指捏起它,放到耳边。

“HI,休斯顿。”

电话那头,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带着一丝宠溺的笑意,“顺利么?听起来,你心情不错。”

文森特吐了口烟,微笑,“你知道汽车沉在水底,橙色的车灯映在海面上是什么样子么,能想象得到吗?无边无际的

黑暗中,只有那一点光,随着海浪在摇晃。很美。”

电话那边的男子沉默了一瞬,仿佛在随着他的描述而想象。

“文森,你想来一次世纪末的午夜的飞行吗?”

文森特低头看了一眼手表,笑出声,“休斯顿先生,现在是格林威治时间(英国标准时间)三点四十四分,已经过了

午夜了吧?您可以让时光倒退吗?”

“呆在原地等我。”

电话那头的人带着神秘的笑意。而后,电话里传来开始大步行走的脚步声。

文森特慢慢眨了下眼睛,轻声说,“好啊,我在这里,等着你。”

天开始蒙蒙亮起来的时候,山腰处的枪战基本已经结束,只有零星的一两声枪响空旷得回响在山间。

文森特依旧抱着腿坐在车顶,他的脚边烟灰和烟头垒成了小小的一堆。

“it’s-fucking-cold。(真他妈的冷)”文森特低声咒骂了一句,掐灭了最后一根烟。

直升机扇叶的轰鸣声忽然突兀在一片沉寂中响起来。

手机再一次震动。文森特看了一眼屏幕,在车顶上站起来。

他来了。在幽深的黑夜中,打破海浪喧嚣的宁静,从云端中前来接他。

文森特忍不住笑起来。

这真是个充斥着最烂情怀的,最好的年代。

文森特接起电话,电话那头有直升机的噪音,但是休斯顿的声音还是清晰落进他的耳朵里。

“有没有在云端上看过日出?”

“没。”

“那么,我陪你来看。”

直升机放下了悬梯,文森特抬头看着在机舱口等着他的休斯顿,他的头发被吹乱,在狂乱的风中舞着。

文森特第一次发现,原来。

偶尔,不那么一丝不苟的休斯顿,也是很有魅力的。

休斯顿用毯子把全身冰冷的文森特裹起来,让他舒舒服服被自己圈在怀里,如同一只被冻坏了的小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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