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之辉+番外——羽者~糖
羽者~糖  发于:2011年08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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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克斯,你还是会很晚睡吗?"
"嗯。"
"那你还是睡我房间吧。我去爸妈房间睡。"
"嗯。"雷克斯随口应着,目光没一刻离开过电脑,指尖在键盘上飞舞,发出干脆的声响。
这已经成为他们的习惯。大东原则性地十点睡觉,而雷克斯则常常为公司的事忙到很晚。因此只要雷克斯住在大东家

,两个人几乎都必然睡在不同房间。
"雷克斯。"收拾好床褥已走出门的大东,猛然想起什么,又一步卖回来,"如果有什么事就叫我哦。我一定会立刻过来

的!"
"是,是。知道了。"雷克斯无奈地笑着点头:在这睡着觉会有什么事?这家伙,也未免保护过度了吧。
也许,在大东心中,他一直都是那个柔弱的、需要他保护的雷克斯,永远不会改变。
手渐渐停下,看着面前发着光的屏幕,他牵起一丝苦涩、自嘲的笑。
可是事实,却是他早已清清楚楚知道。他已再不可能回到,从前的自己。

血。
好多好多血,满天满地的艳红,连双瞳都被染成一片赤色。冰冷而黏稠的液体,带着浓烈的腥味粘在皮肤上,令人作

呕。
怨恨的目光,诅咒的话语。僵冷的残肢,扭曲的面容。耳边一遍遍地响着惨叫哀号,让人心悸。
美绝艳绝的少年傲慢地站在山岭,带着冷酷残忍的笑意,以手中来自魔界的武器,捏碎人的颈骨,撕裂人的心脏。像

游戏般,欣赏着在自己手中断绝的生命,蔑视一切生灵。
少年跳着舞蹈般轻灵而优美的步伐,在毫无反击之力的人群中如蝴蝶翩翩穿梭而过。身边的人像刀割稻草般一片片倒

下,他乐在其中。
从人群中穿出,一个人影来到他面前。少年毫不在意地出手,利爪刺穿那人宽厚的胸膛。
滚烫的血滴滴落下,却在触到少年双手的那一刻冰冷刺骨。
少年怔住,缓缓抬头,看到熟悉得心痛的容颜,和那已经凝固,本应如日光般温暖的笑容。


然后,那人倒下。再也不会站起来,再也不会叫他的名字,再也不会对他微笑,再也再也不会来保护他。
低头,看见自己的双手,染满了他的鲜血。
不......不要......
不要啊--!!
尖叫着从梦中惊醒,雷克斯发现自己仍在大东的床上,窗外明月如皎。
在月光下伸出双手,是那样修长而美丽,白皙洁净似玉。
可明明,是曾染过丑陋的猩红。
好冷......他紧抱着自己的手臂,蜷缩起身体,将脸深深埋入臂间。
冷,像是从五脏六腑渗出的冷气。冷得体内几乎要结成一块块的冰,像无数根小针刺得全身疼痛不已。将自己缩成一

团,用棉被紧裹,却仍得不到一丝改善。一双手白皙得几乎毫无任何血色,已经冷到麻木,失去了全部知觉。
好冷......好痛,好痛啊!汪大东,你不是说要保护我的吗?你现在在哪里!?我痛的快死了,你知不知道!
大东,你知不知道......大东......
突然"砰"的一声,门猛地被推开,一个人影还穿着睡衣,便冲了进来:"雷克斯,你怎么......样......"
他呆了。听到尖叫声而立刻赶来的他,没想过看到的会是这样的情景。
床上那个少年,在清冷的月光下,紧紧环抱住自己,像在恐惧什么般缩成小小的一团。
"大东......"望着大东的双瞳空茫失去了焦距,那样微弱带着颤音的,几乎像是快要哭出来的声音,如此满载了恐惧

和委屈。
在他的印象中,雷克斯虽然身体不好,却一直那么坚强。即使被高年级的不良少年围攻,他也倔强地咬着嘴唇一声不

吭。他永远都是冷静而自信的,像所有事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从来没有看到过,更没有想过,他这样脆弱失措的样子


心脏突地跳了一下,然后立刻被狠狠揪紧,疼得无法呼吸。
在没来得及思考之前,身体已经自己行动,将那缩成一团的人揽入怀里,轻轻抚着瘦弱的背,温暖那冰冷的躯体。
"大东,我......作了个恶梦。"雷克斯的声音已经平静下来,却仍然微弱,"很可怕。"
手,像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紧紧抓着大东胸前的衣服,还在微微颤抖。
"没事了,只是个梦而已,没事的。"轻声地抚慰,温柔地搂着怀中的人。没见过的人一定无法想象,那个粗线条的汪

大东会有如此温柔小心翼翼的样子,"不要怕,有我在。"
不要怕,有我在。
这句话,一定是这世界上最神奇的魔法,可以在一瞬间就平抚他的慌乱不安。正如那时他满怀杀欲卡着大东的脖子时

,也只这一句话,就让他找回了自己。
好温暖呢。
这家伙,就像个小型太阳,从不懈怠地散发着光和热。只在他身边,就能感受到一阵阵穿过来的热量。就如初春的阳

光融化经年坚硬的冰雪,自己的僵冷和疼痛也在这样的怀抱中一点点消融。
突然莫名地想起红线曾说过的,龙纹鏖与阿瑞斯之手,就像日与月的关系。被阿瑞斯之手所伤的他,在龙纹鏖的主人

大东身边,也一定能够痊愈。
是这样吗?只要在大东身边,他就不用夜夜即使吃下安眠药也必在噩梦中惊醒,不用再忍受那深入骨髓的冷和痛?
不用,再独自一人吗?
不自觉地安心,一个月来累积的疲倦在那一颗涌出,雷克斯轻合上眼。
就只是今晚而已。一切的脆弱和依赖,在明天日出的那一刻都会消失。明天,他一定会再变回那个,冷静自持的雷克

斯。
所以,就允许他,这一次。只这一次,能放下一切,在这个温暖的怀里安眠。

汪大东坐在床边,小心地搂着雷克斯,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着他的背,一直持续到他发现自己半边的身子已经麻掉。
"雷克斯,雷克斯......"轻声叫着怀中的人,却没有得到半点回应。低头一看,雷克斯不知什么时候一闭上双眼,呼

吸轻缓平稳,已进入了梦想。
这样都能睡着?他这一个月都没睡过觉吗?
大东无力地摇头,刚想站起,却感觉有什么力量在把他往下扯。再低头,发现雷克斯的手正紧紧抓住他胸前的衣服。
小心翼翼地想把衣服抽出来一点点,怀中发出不满的模糊嘟囔声,吓得他立刻僵硬不敢再动,生怕把怀中的人吵醒。
怎么办?他这个早睡早起的乖宝宝可不能坐在这一夜不睡啊。
努力想了想,他干脆一个翻身也躺到床上拉过被子把两个人裹在一起。这样,就可以既不吵醒雷克斯,又能让自己睡

好了。
本来,是这样想的。可是闭上眼睛,就能清楚地感觉到雷克斯的鼻息拂过颈子,痒痒的。让他数羊数到三千只都仍然

清醒如昔。
索性睁开眼,细细看着面前熟悉的容颜。
虽然已经认识那么久了,却是第一次这么近地仔细看过他。
他的眼睫毛好长,皮肤又好细好白,嘴唇看起来红红软软的,像美味的草莓布丁。
明明同样是男生,为什么,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一直被他保护在身后的少年已经变得美到让人移不开视线。如果是

生为女子,必是被所有人捧在掌心怜爱的公主。
视线继续下移。小巧光润的下巴,纤细白嫩的脖颈,从敞开的领口露出、形成漂亮线条的锁骨,在往下......
目光不自觉飘向别处。看床单、看地板、看墙壁,就是不敢看雷克斯。不明原因地,总觉得是做了什么极不道德的事

,心跳得厉害,再看他一眼仿佛都是亵渎。
可是不看归不看,熟悉的气味还是不断钻进鼻子里。不像班导身上的香水味,也不是安琪身上甜香的味道。是一种他

也说不清的,却让他联想到头顶清冷月光的气味。不算香,但闻起来却那么舒服。怀中,雷克斯的身体像清水一样凉

凉的,抱着也非常舒服。可惜就是瘦了点,有什么办法能把他喂胖些呢......
胡思乱想些有的没的,大东也渐渐合眼,进入了梦乡。
迷蒙的月光自窗外投射而入,将两人笼罩。纤瘦的身影嵌进宽厚的身影中,奇迹般地契合。如同出生时便是这样相互

依偎,有或者,原本就是为了这样依偎才各自在这世上出生。
不管夜晚多么祥和美好,等到了明天,太阳仍然会升起。到了以后,未来仍然会到来。但无论如何,至少此刻--
他们彼此相拥。

10
从终极一班到音乐教室的路上,一个清秀沉默的少年走过。
雷克斯已经回来了几天,大东的兴奋劲仍然没过。而亚瑟虽然一边在忙着家里的事,却也一边不放松对雷克斯的警惕

,始终仍心存芥蒂。
他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一直以来那么自负、从来没尝过失败滋味的亚瑟王,被人那样陷害羞辱,放在手心玩弄,又

如何能那么轻易就原谅?即使连他也始终无法放下琴谱的事,无论如何,那毕竟是他母亲唯一留给他的东西。
只是,每次想起,雷克斯成为武尸回来时,强压下体内所有武功那苍白脆弱的样子,却恨也恨不下去。因为也许,雷

克斯身上所背负的,是他和亚瑟都无法想象的悲伤。
沿着楼梯一步步走向音乐教室,却隐隐约约,有一缕音符流过耳畔。
那是如此温柔的曲调,如同行云流水,一句句倾诉着温暖的爱与思念。是能让人的心变得柔软,戾气尽除的音乐。
这个调子......不是他母亲留下来的那首!?为什么......是谁在弹?
小雨两步冲上楼,猛地推开门,愣了。
钢琴前,瘦小的女孩指尖在洁白的琴键上轻巧跳跃,鲜红的丝线在空中飞舞。而唯一吸引了小雨目光的,是琴架上那

一份琴谱。即使只是站在门口远远地看着,那谱上的每一个符号,每一个线条,他都再熟悉不过。
那是母亲留给他的琴谱!
几乎立刻闪身到了琴前伸手去拿,却只抓了个空。像早知道小雨的行动,红线恰好先他一步把琴谱抽走,笑嘻嘻地藏

在身后。
"还给我!"很少见地,小雨在没被人打到头的情况下飙起了战力,而且还是对一个完全不会武功的女孩。
"咦,这不是我们沉默的美少年丁小雨么?"红线站起身,故意夸张,"你竟然来主动和我搭话呢。好感动~"
"把我的谱子还给我!"小雨逼近一步,几乎就要打算动手枪。
"你的谱子?丁小雨同学,你怕是看错了吧。"后退一步,红线把手中的乐谱拿到身前展开,"这个......恐怕和你的不

一样哦。"
有什么不一样!?上面的音符、节奏、记号,还有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忘记的母亲的笔迹。完完整整地,有哪一点

不......
完完整......整......?
突然想到什么,小雨伸手从书包里翻出了一张乐谱。一样的音符,一样的字迹,唯一不同的是,小雨手中的这一张虽

然被小心拼凑粘贴好,却还是看得出曾被撕碎的痕迹。而红线手上的那张,完完整整,没有一丝破损。
为什么,母亲的谱子会有两份?而且,为什么那一份,会在红线手上!?
"怎么,很惊讶吗?"红线轻笑,"这......是我拜托一位旧识给我的,竟然会跟你的一样......难道我的那个老朋友,

跟你也相识?"
小雨沉默,双拳紧紧相握。在微微垂下的眼里,流露出疼痛、思念,以及......憎恨。
"呵呵,不想说吗?那我来说好了。那个人,叫做‘雨'。"
"是武力裁决所的裁决人之一--雨龙。"
小雨微微一颤,眉头紧紧纠结。许久,才艰难地吐出一句话:
"她......怎么样了?"
"想知道?"红线靠近,望着小雨诡笑,"我可以告诉你,还可以顺便把这张谱子附送。但,作为交换条件--"
"你要跟我,去一个地方。"

当天晚上,台北市的街头上,出现了诡异的一幕。
一个十三四岁相貌平平的女孩,边哼着歌边轻快地跑着跳着向前走。而跟在他后面的,是一个十七八岁,有着清澈如

水的容貌的少年。
所谓的诡异就在于,与女孩的心情愉快完全相反,少年面无表情,却明显看得出他周围不是一般低的气压,让路人都

忍不住退避三舍。而前面的女孩却像是什么都感受不到般,笑得阳光灿烂。
"你到底要让我去哪?"在兜兜转转拐了N个弯走了N条街之后,小雨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里满是压抑的怒气。
"哎呀,不要急嘛。这不就到了么?"红线笑着转身前行,一步,两步,三步......募地一转,到了一扇门前。
"那么,丁小雨同学。请进。"

在迈进门的那一颗,小雨就完全愣了。在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回到了家--那个他的父母,都在那里等着他的家。

桌椅、茶几、窗帘、吊灯--甚至每一个台阶,每一块壁砖,都和他以前的家,完全一样。
缓缓走到一架钢琴前,轻抚那洁白的琴键,小雨的脸上浮现出恍惚的微笑。
他记得的,那时父亲握着他的手,在琴键上击下一个个清脆悦耳的音符。那时母亲坐在旁边看着他们,笑得那么的漂

亮。
"这里,是雨龙从前住的地方。"猛地被从回忆中拽出来,小雨触电般立刻收回手,回头,看到红线正对他微笑。
"十年前,雨龙搬来这里,还没来得及住下,就已经开始布置。一点一点地,自己亲手,把这里布置成这样。每一个细

节,她都严苛得不近情理。当时我就想,她一定是想把这里,布置得和某个地方一摸一样。"红线笑笑,走近,看着小

雨的眼,声音蛊惑,"我想,那一定是她一心一意地想念,做梦都想要回去的地方。"
"那与我无关。"小雨退后一步,声音冷淡地拒人千里。
"雨姨,啊,也就是雨龙,他是个极其聪颖且美丽的女子。"不理会小雨的拒绝,红线仍在继续,"她敏锐、果断,医术

、玄咒、武艺无一不精,在音乐方面的造诣更是深不可测。
他的弹奏永远都流畅华丽,能引来所有人的赞叹。只是,他的曲子里,都没有心。"
"她常常笑着,笑得非常美丽,但眼里从来没有过一丝温暖。在武裁所的所有裁决人中,他是最冷酷的一个。不论在什

么情况下,她都能毫不犹豫地立刻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判断,从不被一丝感情所左右。当然,同样的,她也不相信爱

。所谓爱,在她眼里,不过是可以利用的道具。是软弱愚蠢的人,庸人自扰。"
"尽管如此,她却是个天才的戏子,可以轻易地让人深信自己正被她深爱着。而她离开武裁所之后嫁人,也只是为了掩

饰身份,以躲避黑龙的追杀。因为没人想得到蔑视爱情的雨龙会嫁人。而必要的时候,她可以毫不犹豫地将自己那个

所谓‘丈夫'舍弃,以保全自己......"
"够了!"沉着声音压抑着怒气将红线打断,不愿被人解开心底的伤疤,"我不是来听你说这些的。"
"哦,是呢,我都差点忘了。你想问的是,她现在怎么样了呢。"直视着小雨的双眼,红线微笑着,一字一顿,"她死了

。刚搬来这里不到一个月,就被武裁所找到,发现自己无法逃脱后,自尽而死。"
小雨明显地颤了一下,像在忍耐什么般,紧咬着下唇,几乎要滴出血来。
"果然,还是会痛苦,会悲伤的吧。"红线的声音变轻变柔,带有怜悯和抚慰,"不管再怎么怨恨,再怎么无法原谅,她

毕竟,是你最爱的母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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