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不作声地等他。
还是想要等着他,等他接我回家。
雨不停的下,冬天的雨不大,但很冷,冷的钻心。
直到天黑,才看到卡尔出现,我伸出两只手,乖巧的等待他的拥抱,直到呼吸间全是他的味道,雨水湿了他的衣服,靠上去
湿漉漉的,碰碰他疲惫的脸,我笑,“几天没刮胡子了,扎得好痒。”
卡尔眼神柔和, “玩得开心么?”
“谢谢。”亲亲他微凉的唇, 仔细的看着他的脸憔悴了些许,想到林氏那一堆烂摊子,再想到自己这滋润的日子,心里平
衡了。 “赶紧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你会感冒的。”
“头发都这么长了。”他随着我后面,用手指头梳理我被风吹得乱蓬蓬的头发。
帮他放热水,不忘臭美,“这样有男人味,”
他凑过来闻,“恩,男人味真香。”
我将他推进浴室,关上门,去厨房找点东西给他吃,加伯站在厨子身边莫名其妙的问我喜欢吃什么口味的蛋糕,我看着台
上的酒哪种比较适合暖身,随口回答巧克力。加伯推了推威士忌,我对他道谢。
回房,卡尔已经出来,头发湿漉漉的滴着水,将干毛巾往我手上一丢,接过我手中的酒。看他翘腿坐在床头,我就知道他等
我服侍。认命的帮他擦头发。
电视上一个黑人女歌手正缓缓的唱着,声音暗哑和缓,如潮水在空气中流淌。
手被抓住,卡尔将我拉到床边坐下,他从后面环住我的肩膀,亲吻我的眉角,“小东西,你对我很重要。”也许是歌声太美
,对卡尔这样的温柔,恍如隔世。一个最平常的铂金素圈环放在掌心。 “选一个手指,带上。”
我怔怔的看着,最后将戒指套在了中指,得到一个愉悦的深吻。
有人敲门,我打开门,加伯捧着一个十寸不到的蛋糕,小小声的说,祝林先生生日快乐。我诧异的回头,卡尔在床头灯的暗
影下朝我微笑。
看着赶制出来的造型诡异的小小巧克力蛋糕,我小心的插着蜡烛。这么小的蛋糕也只能插上五只蜡烛代表他三十五岁了
。虽然简陋,不过用来应急也算不错了。生日,要是缺了蛋糕和蜡烛,多没趣。加伯是好人。
林凯看着歪七倒八的蜡烛抱怨, “我又老了一岁。小东西还是这么小,十四岁,隔得好远。”
我舔着手指粘上的巧克力,凉凉的开口,“你放心,西家的男人从没有活过50岁的,我不会看到你牙掉光的样子...为了你
,我努力活到60...”这巧克力蛋糕太甜了。
西家男人得天独厚的坚韧聪明,也短命,这也是西家人都不看重自己生命的原因,想到这里,手中的蜡烛掉到桌上,滚了几
圈,掉下桌子。那人,今年也四十七了。
林凯郑重声明, “不,100。”
我嘻嘻的笑,“好,100就100。到时候就在我们两的墓上刻百年好合...”当时的我,并没想明白他所谓的100只是指我一
个人的。
“口没遮拦的小东西,今天我生日,你还咒我。”
我点着蜡烛,“这不是咒,这是美好的生日愿望...”将蛋糕推到他面前。
卡尔看着跳动的火苗。“我记得小东西的生日在7月...刚来美国的那年,还有今年,都错过了,明年不会忘记了...”
“恩哼。吹蜡烛。”我饿了。
卡尔一口气吹熄五只蜡烛,看着切蛋糕的我,悠悠的开口,“小东西,我最害怕的事情,就是你后悔...”
我学他的口气,“未来还很长。”
“是阿,很长,所以说不定哪天你喜欢哪个漂亮的女孩子,愉快的交往,结婚,生小孩,一家人完整的生活...”
“完整?我不需要那些。”
他揉乱我本就乱七八糟的头发,“小东西,别否认,你比谁都渴望完整,渴望完整的爱,还有,西家,你舍得放弃?”
将分好的蛋糕推到他面前。“那是西原的,你知道我不喜欢那些。”
“以后不会怪我? 现在你这么小连女朋友都没交过,说不定哪天遇上喜欢的女孩子,组成一个正常完整的家...”
舀蛋糕的手一顿,我低低的开口,“我只会怪你不要我...”
“恩?”林凯没听清楚,凑过头来。
我摇头,哪过被子裹住两人的身体,三口两口慢慢将蛋糕解决,卡尔端着酒看着我吃。卡尔不喜欢吃甜食,但喜欢看着我
吃。他说我吃甜食的样子最乖,很容易满足。
若干年后,想到这温馨的一晚,这竟然是他唯一一次和我说出他最真实的想法,而当时的我并没有细想其它。
吃到一半有些腻味,翻出他前不久送我的数码相机,对着他,“看着我。”
他没有闪避,和平常一样自然的看着我,按下快门,忍不住又多拍了几张。不想要着活动的他,不想听他的声音,只想能随
时随地看到他的眼睛,眼睛里专注的只有我,如果我们分开。
伸懒腰,放下来,看着对蛋糕发愁的卡尔, “明天我帮你解决。”
他站起来,将蛋糕放进小冰箱。我躺在床上目视他,忍不住弯了弯嘴角,闭上眼睛。
疲惫间,是林凯低低的声音, “小东西,记得不要回国,不是囚禁你,相信我,是为你好。”
我低低的恩了一声,翻身继续睡。直到听到他平缓的呼吸,睁开眼睛看着他,生日他赶来这边过,累了。
这么近距离的看他,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伸出手指,轻轻的碰碰他的嘴唇,还是很冷。
只是回国看看徐北,只是想把周信找出来解决这一切,真的,相信我。
回到林家就收到一张邀请卡。威尔订婚了,和一个颇有势力的黑道头目的干女儿,我和卡尔不得不出席。在路上他嘱咐
我尽量不要开口说话,来的大部分人都惹不得。要是平常商人,他可以摆平,但像这种他们一个不高兴就杀人的。
看他说得那么认真,我故意不屑, “不就是混混嘛,我又不是没混过。”
卡尔笑,“就你那不入流的,这些是有组织的,都是狠角色。”我对他嘿嘿的笑。
穿梭于神色不善的人潮中,除了脸色差点倒也没有我想象中那种满脸满身带疤来炫耀的,一不小心就能看到铁家伙,各种
款式的都有。
卡尔揽着我,不准我离他半步,就怕我不小心得罪人。威尔终于换下了他的绅士装,斯文有礼的和来宾打招呼。我和卡尔
并肩走去对他庆贺。两个人都是笑着的,话语也是老朋友一样的寒暄,场面虚伪客套之极,我都懒得开口。
终于客套完了,转身之时,忽然听到威尔叫住卡尔的声音,我也停住,戒备的看着他,威尔举杯笑得优雅,“老朋友,我还是
喜欢西子的味道,虽然青涩,但那表情比每一位情人的都漂亮,卡尔,你认为呢?”
卡尔紧紧扣住我的手,我扭动手腕挣脱开来,朝威尔的下巴就是一拳,他闪躲开,哈哈大笑, “你还是差了点。”满厅的
宾客开始议论纷纷。女主角抬高裙子走过来,纺纱白裙拖地层层迭迭,浅蓝色的绒坎肩,腰上一个大大的浅蓝色蝴蝶结,
拉出数条及地丝带,走路时脖子上大小不一的零碎珍珠项链摇晃,她不动声色的看着我。
我也笑得优雅, “有什么大不了的,愿赌服输。遗憾的是,那一晚我一直以为身上是条僵冷的蛇。”
威尔脸色一黑,抬手就要扇,被卡尔拽住手腕。卡尔转头对我,眼中燃烧着愤怒,“我不想生气,你先出去...。”
我一下子大笑起来,疯了似地弯下腰大笑,伸出胳膊,亲密地勾住威尔的脖子,对他眨眼,“啧啧,开个玩笑就生气了,真不
好玩。”随后对女主角抛一个媚眼,走上去将她的手腕搭上自己的手臂, “美丽的女士,你的未婚夫是小气鬼呢。”
在这实在不好笑的玩笑下,有宾客开始嘿嘿的笑,随后人群散去,女主角嘴唇一撅,朝威尔不屑的看了一眼,抬起自己的裙
子朝家长那跑去。
我转身朝门口走去,随手招了一辆出租车,关掉手机, “去机场。”
翻出好不容易存下的钱,和偷回来的护照,买了飞机票,上飞机。下飞机正好是清晨,熟悉的城市里是没有阳光的冬天,路
上行人不多,我一身礼服有些滑稽的走在大街上,路上行人纷纷侧目。
用美元换了些零钱打电话给苏真。才知道苏真已经工作了,早不在这个城市。
要找徐北,得先去徐氏问问,但我不想去。打了个电话给卫明,他在话筒那边差点将我耳膜震破,一听我要找徐北,就开始
支吾,最后好像狠下心来说,你先去巴比伦商业城那住下,我让他去找你谈。
经理一听我的名字,就弯腰带我上楼,从他零碎恭维的话里,想不到巴比伦商业城居然是徐卫两家共同的产业。我让他帮
我买两套衣服,我说除了徐北,其它谁也不见。
洗澡睡下没多久,就听到门铃声,我爬起来开门,徐北站在门口,还是那么盛气凌人的帅气,旁边有些闪躲的人居然是西原
。我笑笑拉开口, “西原,都快五年没见你了,长这么帅了。”
西原叫了一声哥,很礼貌生疏的笑,拉拉徐北的衣袖, “我在外面等就好了。”我看了看他拉衣袖的手,强迫自己冷静下
来。如果西原也喜欢男人,那么西家...优秀的人永远不缺陪衬者,不是没想过徐北另有朋友,但没想到是西原。
徐北抓住他的手, “不用,有什么摊开来说,又不是我们对不起他。”
我耸肩,“都进来吧。”随手倒了两杯水放在他们面前,这是卡尔逼我养成的习惯。徐北看到我这样,有些诧异,随后冷
笑。
“哥,对不起,我那时候给你发了邮件...”西原说不下去双手捧着水杯,他今年也快二十了吧,这个动作还真像收惊的小
孩。
我坐在他们两对面,“我收到了。”
西原在徐北的鼓励下继续,“哥,我去年考上这个学校来找你,可是你不在了,哥走了一年多,什么消息都没有,徐北找你
找疯了,好几次我把他从酒吧里拉出来,你们都是这死硬的脾气...”
徐北打断他的话,“小原,你说这些做什么?”
西原对他抱歉的笑,有些艰难的说下去,“哥,我不是爸的儿子,是妈为了进西家而和一个不认识的男人生的。哥,徐北那
么做是因为你终究要继承西家的,他不想毁了你,他挣扎得比你还痛苦。”
我冷淡的开口,“这事不要告诉爸,他会受不了。”难怪卡尔总说西家会是我的。
西原眼睛开始红了,“我当然不会说,还有妹妹,也是妈和别人生的,我不想为难哥,但请哥在我还没独立之前,给她们生
活一点保障。”
我不置可否,我已经不是西家的谁了。
徐北将他楼住,被西原推开,他看了西原一眼,笑笑,转头对我, “接下来换我来说吧,我认识你弟弟比你早,我回国的那
天下午迷路了,他指的路, 你走的前一年,你弟弟在你上班的时候也来找过你很多次,但不敢出现,说你从小到大受了很
多委屈,并拜托我好好照顾你,那时候我就对他的体贴动心了...”
我看着紧张的西原笑。真是好弟弟,一场近三年的骗局,你的哥哥看起来就那么可怜?
徐北将西原往他身后挡了挡,“我也知道你性格别扭,但是,那两年我是真心对你,但你性格实在偏激,圣诞节听说有你的
比赛,我特别叫炎哥带我去看你比赛,想接你回国,你和谁当着所有人在干什么你别忘了,我等了一天,你都没来,还有春
节,你和谁放烟火,你们在草坪上,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西竞,你还有借口吗?你有什么资格去责怪别人?你那臭脾气你自
己心里清楚,你这性格就适合一个人生活,逮谁刺谁,越爱越刺...”
被他这一长串话轰得我只能笑笑,没开口。我的性格适合一个人生活,逮谁刺谁,越爱越刺...
西原看着我,满目哀求,“哥,你说句话。”
我望着窗外,“说什么,祝福你们两?这话我不会说的。”我不会祝福自己的弟弟也和男人在一起,这个男人已经让我不
知该拿什么态度对他了。我是争强好胜,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失败在自己弟弟的手里,我不是大度的人,不能像电视里演
的那些情痴一样说,阿你们幸福快乐吧,我没关系。
最重要的是,那人要是知道他一手培养出来的好儿子也和我一样不争气,又该失望了。
徐北腾的站起来,愤怒的开口, “谁稀罕,要不是看在你是他哥的份上...”
我冷笑打断他, “我是他哥,我还是你前任男朋友呢...”
“不可理逾。”徐北拉过西原的手就往外冲,门碰的被摔上。我站起来从窗户往下看,三分钟后徐北和西原出现,站在人
来人往的大街上, 徐北安慰的轻拍他的脑袋。橱窗里模特,他们或站或坐,他们穿着漂亮精致的衣服,他们或冷漠或微笑
或妩媚,但它们是假的。快要过年了吧,冬天,终究是冷的,即使在温暖的酒店。
是的,我们都太要强,所以才都遍体鳞伤。这是世界就是这样,在你掏心挖肺的时候,谁能真正明白谁呢。
第 30 章
鼓起勇气打电话回家,听到那人久违的声音,我脱口而出, “爸,为什么不离婚?”
那边长长的叹息, “看来你也知道了,爸不想你封闭自己,怕照顾不到你才结婚,没想到把你往反方向推。”
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可又怕他听到。身为西家人,本身就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那边等了半天没听到我的声音,“还有几天就过年了,你回国了吧?西家爸还能担着,也不一定非得你接任西家,西竞,你
走自己的路吧。”说完电话就挂断了。
我呆呆的看着手中的话筒。思绪万千。走自己的路,是不是表示我真的无家可归了?
发了一会呆,拿过电话拨给总台开国际长途,拨了他卧室的电话,看了眼时间才想起来,我已经在地球的另一端,我们之间
隔着时差的。现在这边已经是下午一点了,那边的人应该已经睡了。可是我能想到的也只有他。
嘟了不下十声后,听到卡尔低沉带着睡意的声音,“回国了?”
就声音听来,他应该没有生气,或者他已经不想再生气了。我恩了一声。
“有何感想?”
“感谢你不准我回国的用心。”
声音带着温柔的笑,“没有诚意。”
心里好像忽然轻松起来,我开着玩笑,“我身边坐着一个很漂亮的混血男孩,好像没成年,味道一定不错,尝了之后告诉你
...”
“西竞,你等着,我就来逮你。”
“呵呵,邀请你来我家过年,怎样?”
“你不邀请我也是要去的。”
“我等你。”
“乖乖等我,”
贴在话筒上,静静地呼吸。 “卡尔。”除了叫他的名字,我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电话那头有着隐约模糊的下雨声。轻缓的声音混着雨声,如置梦中。这是思念吗?很想他的怀抱,那能让我沉醉的味道。
我不想开口告诉他我已经知道西原不是我弟弟的事,我知道他一定会让我回西家,可是我不想就这样分开,不知什么时候
他成了我最依赖的人。
忽然觉得,自己很幸运。
不管怎样,现在有人可以依靠,还能保留对未来的一点美好憧憬和幻想。谁付出多点,谁爱谁多点,这问题原本就很蠢。
沉默半晌,卡尔开口,“小东西,我在这儿。”身处地球两端,却好像还能感觉他呼吸间的野松香,肌肤相接的温度,还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