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家兄弟 中——尼罗
尼罗  发于:2011年08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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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行。」

虞光廷紧闭双眼紧咬牙关,知道冯希坤现在来了劲,要对自己下狠手了。

事毕之后,虞光廷伏在沙发上只是喘气,而冯希坤还没过瘾,压在他身上又摸又咬,且把手指插入对方那后穴之中抠

挖搅动。激动不已的折腾了许久,他最后长吁一口气瘫了下来,终于是心满意足了。

待到冯希坤离去之后,虞光廷拖着两条腿去洗了个澡,又换了一身干净衣裳,然后就回到房间去,从一面墙的西式大

立柜中拎出一只锦缎箱子来。

箱子瞧着很有古意,其实还带着密码暗锁。他调好号码打开箱盖,就见里面凌凌乱乱的摆放了许多什物,其中多为手

表戒指等物,还有纯金的领带夹,成对的钻石袖扣等小东西。

他像个杜十娘似的,对着这百宝箱沉思许久,末了从中选出一只不甚显眼的宝石戒指揣进裤兜里,又挑出一块崭新手

表戴到手腕上。把箱子锁好放回原位,他倒在床上蜷成一团,神情怅然的歇息了片刻。

虞光廷总觉着自己那哥哥朝不保夕,所以虽然虞幼棠发出诺言要替他还债,可是他心里并不是很相信。

他也知道冯希坤并没有将自己的债务彻底处理掉——原来倒不知道冯希坤这样奸猾,算是自己看走了眼。不过现在看

清楚了也没用,他需要好吃好喝好穿好戴,眼下还离不得冯希坤。

乘坐汽车出了门,他先支使司机顺着大街开了两圈,然后就拐上一条僻静道路,去找他的朋友去了。

他活到这么大,身边从来都只有狐朋狗友而已,如今到了最落魄的时候,他反而是糊里糊涂的得到了一位真正朋友—

—也许还不算是挚友,但也绝非酒肉玩伴。

汽车在一间小咖啡馆门前停下,虞光廷照例和那司机要来了些许零钱,而后独自推门下车,步伐轻快的走进了店中。

下午的时候,店里总是比较冷清的。白俄伙计萨沙背对着门口蹲下来,正用一块抹布擦拭玻璃柜台,忽听身后有人进

入,便连忙起身转了过来。

虞光廷对他笑了:「是我。」

萨沙攥着抹布,也笑了:「欢迎——光临。」

虞光廷环顾四周,见只有一对青年男女正坐在靠窗位置上低声交谈,除此之外再无旁人,就低声问道:「又是你一个

人看店?」

萨沙点点头:「下午没生意,我舅舅回家去了。」然后他训练有素的走到附近一张餐桌前,不假思索的就为虞光廷拉

开了椅子。

待虞光廷坐下了,他一闪身绕过柜台走进后厨,片刻之后端着个大托盘走出来了,里面放着一大杯果汁,一碟子小点

心,一碟子剥好的干果仁。

虞光廷仰头对他一笑:「我有钱,不用你请我。」说着他低头从衣袋里掏出一只皮夹,打开来给萨沙看——里面是他

历次从司机手中要来的零钱,加起来厚厚一叠,倒也能有个好几十块。

萨沙侧身把一边胳膊肘搭在柜台上,小声解释道:「干果是撒在面包上的,没有用完。」

虞光廷端起玻璃杯喝了一口果汁,感觉味道还不错。萨沙微笑着看他吃喝,还是觉着他像一只漂亮的小鸟儿。

这只漂亮的小鸟儿来历不明,说不清楚自己的家世与出身;口袋里永远只有一点零钱,可是衣饰摩登,手指上的钻戒

熠熠生辉,并且来回都有汽车接送。

虞光廷喝光了最后一滴果汁,然后对着萨沙一招手:「你来啊。」

萨沙果然就走过去了,一脸懵懂的弯下腰:「什么事?」

虞光廷扭头望了望窗外汽车,同时把手摸进裤兜里,掏出了那只宝石戒指。这回转向萨沙,他压低声音问道:「你能

不能帮我把它卖掉?五百块左右就可以。」

萨沙顿时就为难了——这已经是虞光廷第二次来央求他转卖首饰;上次是一支白金镶钻石的领带夹,被他的舅舅以低

价买走了,买下之后该舅舅就警告萨沙,不许他和虞光廷再多联系,因为怀疑此人是个小贼。

萨沙也觉着虞光廷不像个正经人,可是心里又对他颇有好感。他愿意喂鸟一样偷偷的拿出东西来给对方吃,可是绝不

想帮着他销赃。

犹豫再三之后,他用灰眼睛望向虞光廷,很抱歉的笑着摇了头:「我哪里认识会用五百块钱买戒指的人呢。」

虞光廷很失望:「上次你舅舅不是买下了那个领带夹?」

萨沙真的惭愧了:「是的,可那是舅舅买过的唯一一件奢侈品,回去之后……他被舅妈打了一顿。」

虞光廷对着萨沙一撅嘴,没精打采的叹了一口气。

萨沙对这个小贼爱莫能助,只好是又给他倒满了果汁。这时店中的那一对男女也结账离去了,萨沙无事可做,正好坐

在桌边陪伴虞光廷。

萨沙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只是看着虞光廷喝果汁;而虞光廷叼着吸管,这时就含糊的发牢骚道:「唉,我要是能有

很多很多钱,那就什么烦恼都没有啦!」

萨沙笑了一下:「我要是有很多很多钱,那我就自己开一家面包店。」

虞光廷白了他一眼:「你真没志向。」

萨沙翘起嘴角微笑:「我只是说说,我也不会有钱的。」然后他低下了头:「你知道我的状况。」

虞光廷的确是知道——萨沙,这个流亡异国的白俄小子,父母早已双亡,真正的亲人只有一个姐姐,前两年又跑去上

海做了舞女。而瞧他本人这个羞羞答答的模样,也的确是没有发达起来的可能。

这两个人枯坐片刻,虞光廷见萨沙把一条手臂横撂在桌子上,衬衫袖口卷起来露出了毛茸茸的胳膊,就百无聊赖的伸

手过去,用手指钳了那汗毛使劲乱揪。

萨沙疼的龇牙咧嘴,后来实在受不得了,这才缩回手来笑道:「你真淘气。」

虞光廷没接这个话头,却是一撸衣袖,顺势给他看了自己的手腕:「表呢?摩凡陀,会不会有人要?」

萨沙垂头寻思了一下,终于是鼓足勇气问道:「虞先生,你到底是什么人?」他很诚恳的望着虞光廷:「你总是拿这

些昂贵东西让我去卖,我舅舅很起疑心啊。」

说到这里他脸红了:「我不是怀疑你……」

虞光廷沉默下来,半晌不言语。而萨沙见了他这个反应,愈发坐实了自己先前的猜测——也许这小家伙的确是个小贼

他不打算再追问下去了,反正他也不在乎虞光廷的身份。可是就在他起身的那一刹那,虞光廷忽然喃喃的开了口:「

我……这些东西不是我偷来的。」

他抬起头望向萨沙,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神情却又很镇定,是豁出去了的样子:「我和你姐姐是一样的。」

萨沙没听懂,眨巴着灰眼睛发怔:「嗯?」

虞光廷忽然觉得萨沙很天真幼稚:「有人喜欢女人,有人喜欢男人。我虽然身无分文、无家可归,可是有人愿意养活

我啊——你明白了吗?」

萨沙这回听懂了,同时心都凉了。

「那、那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虞光廷满不在乎的答道:「是个有钱人家的少爷!我原来也是有钱人家的少爷,不过现在穷啦!」

萨沙这回彻底明白了——他的小鸟儿并非蟊贼,而是个浪浪荡荡的小男妓。

这还不如蟊贼呢!

虞光廷探头望向萨沙,心里很难过,可是脸上笑嘻嘻的:「哎,你现在是不是看不起我了?」

萨沙低着头,心乱如麻的不肯言语。

虞光廷欠身伸手拍了他一巴掌:「穷白俄,我不嫌你就不错了,你还嫌我?」

萨沙是个老实人,听了这话立刻抬头反驳道:「我没嫌你,我只是……吃惊。」

虞光廷用雪白牙齿咬着吸管,歪着脑袋依旧是笑,笑的面孔都麻木了:「个人有个人的活法!我前二十年做惯了阔少

,现在让我像你这样卖力气讨生活,我过不来。」

萨沙心慌意乱的看了他一眼,言辞混乱的反问道:「你要不要吃松饼?」

在虞光廷坐在咖啡店里大嚼松饼之时,虞幼棠也正在家中招待盛国纲吃午饭。

盛国纲在席上谈笑风生,挥洒自如,几乎快要反客为主;而且又极恳切的说出许多亲热言语,那种知疼知热的语气几

乎让虞幼棠感动起来。

「少喝点酒吧!」他坐在虞幼棠旁边,微蹙眉头眼睁睁的望着对方:「你刚才是不是又喝了许多?昨天你还说要控制

,结果我看你早把那话当成了耳旁风。」

虞幼棠对着他微笑:「对不住,我的确是把那话忘记了。现在经了你的提醒,我今后一定总想着。」

盛国纲最喜爱他这种落落自然的平静态度,又觉察到他已然对自己收起了那些打太极似的客套话,心中便很觉愉快;

可惜正当他要继续发出一篇动听言论之时,不想忽有一个电话打了过来,说是金光耀在码头摔了一跤,现在已经进了

医院,急着要找虞幼棠过去呢!

56代劳

码头上有一处向下的石阶,修砌的十分陡峭,阶面也窄得很;金光耀往下走时一不留神踩空了,骨碌碌的直滚到了平

地上,结果导致踝子骨错了缝。

他疼的大声喊叫,恨不能当着众人的面哭爹喊娘;手下连忙一拥而上把人搀扶起来,见他走不得路了,便立刻叫来汽

车,将他送去了附近一家医院中去治疗。

虞幼棠赶到时,金光耀躺在病床上,已然镇定下来。虞幼棠站在床尾掀被一看,见他那脚踝处肿的透亮,几乎没了形

状,就皱着眉头望向金光耀埋怨道:「你这么大的人了,走路倒是看着些脚下呀!」

金光耀叹了口气,气急败坏的答道:「唉,别说那个了,我现在下不了床,码头那边怎么办?脚行前两个月的账目肯

定有大问题,我急着去亲自核对一遍——还有上海那边马上要发来一船货物,这个也得小心接着才行……」

虞幼棠在枕边坐下了,用手拍了拍金光耀的脸:「你现在急也没有用,那有没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呢?我倒是闲的很

啊。」

金光耀听闻此言,倒是心思一动。他拉扯着虞幼棠低下头来,自己则嘁嘁喳喳的对其耳语了一通。虞幼棠一边听一边

点头,末了起身看着他笑道:「你让我去,我就去;不过要是做的不好,你可别来怨我。」

金光耀挥挥手:「我知道你脑子好使,肯定比我强。去吧去吧,能核对多少是多少,千万别累着,知道了吗?」

金光耀身边没有真正心腹,所以事必躬亲,如今躬不得了,只好让虞幼棠上阵帮忙——当然不会让他下苦力气,无非

是请他跑趟码头账房,把那几本大帐对上一对也就是了。

虞幼棠不紧不慢的果然去了码头脚行中,坐在一间窗明几净的办公室内开始对账。往昔专为他拎箱子的那个小男仆新

近学会了开汽车,所以现在摇身变为司机,依旧是四处跟着他。

扶着虞幼棠在那大写字台后面坐下来,小男仆又给他送来一杯热水放在手边,然后见也没有自己什么事情了,便偷偷

溜走,跑到脚行外边看热闹去了。

虞幼棠略翻了几页账目,便觉得很是乏味疲惫。他让人叫来了一位管大事儿的老先生,命其端着账本子念给他听。那

老先生见虞幼棠闭着眼睛往后一靠,那模样似睡非睡的,年纪不大来历不明,可是派头还不小,就故意念的有气无力

,断断续续;哪晓得虞幼棠记忆力极好,一旦听到异常数目,便立刻出言询问,将老先生问的支支吾吾,一头大汗。

因为账目上的确是有问题的,所以后来老先生实在是不能自圆其说,竟是对着虞幼棠恼羞成怒起来:「这一笔款子你

不要问了,脚行里的事情复杂得很,我说了你也听不懂。」

虞幼棠这时睁开眼睛,坐直身体和气答道:「我听不懂,金老板能听懂。」

老先生干脆把账簿子往写字台上一扔:「这位先生,老朽年纪大了,有些账务也不能一五一十的全记清楚,现在我累

得很,请你另找旁人帮忙核对吧!」

虞幼棠亲自站了起来,对那老先生微笑道:「今天辛苦你了,真是多谢得很,请问你老人家贵姓是……」

老先生一仰头,声若洪钟的答道:「敝姓邓,辛苦二字不敢当,我就是干这个的么!」

虞幼棠连连点头:「好的,邓老先生,今天就到这里,你请去休息吧。」

邓老先生见他一团亲切,也就不好再多说,只得怏怏的一甩袖子,转身离去。

虞幼棠并不是位敬业人士——在老邓先生罢工之后,他把账目锁进办公室内的柜子里,然后就坐上汽车,施施然的离

去了。

他是有正经事情要做,他去了自己那家位于租界区的染厂。

自从金茂生横死之后,这家染厂一时无人管理,就只得临时招聘了一位厂长来顶替金光耀。因为染厂的底子不好,所

以任凭那经理使尽浑身解数,最后也就只落得个惨淡经营、尚能维持而已。

如今虞幼棠暗自有了主意——他打算把这家染厂卖掉。

他这个半死不活的染厂,连厂房加上机器,最多值个六七万——当然,这六七万指的是白花花的大洋;而如果出售得

当的话,大约也能到手十万上下。

虞幼棠很有自知之明,他并不奢望那十万大洋;只要能够把那六七万的本钱弄回来,他也就心满意足了。等这笔款子

到了手,他要先把虞光廷的那一屁股烂债还上,然后再将这个弟弟关到家里,无论如何不能再让他出去丢人现眼、招

灾惹祸。

就因为虞光廷的那笔债务,导致虞幼棠在盛国纲面前一直很不硬气,总觉着自己是有把柄握在人家手中的。待到了结

了这一笔利滚利的混账债务,他想自己也可以换一种姿态来面对盛国纲——起码可以不必在对方那莫名其妙的「爱」

中大打太极了。

虞幼棠今天很忙,他和那位焦头烂额的厂长秘密交谈许久,末了达成许多共识;待到傍晚时分,他又请厂长吃了顿晚

饭。

入夜之后他赶去金公馆,对着已然出院的金光耀摇头笑叹道:「金哥,你那脚行里的先生着实是厉害得很啊。」

金光耀换了一身家常衣裳,光着脚躺在长沙发上,听闻此言就抬头问他:「怎么?有人欺负你了?」

虞幼棠走到他脑袋上方坐了下来:「欺负谈不上——不过说正经话,你那账目上的问题着实是不少,看来那帮人是串

通一气在糊弄你了。」

金光耀听闻此言,登时皱起眉头怒骂道:「这帮狗娘养的王八蛋,吃我的喝我的还要算计我!我真恨不能一脚踹出他

们的肠子来!」

虞幼棠慢悠悠的用手指梳理对方那一头短发:「你那蹄子好些了没有?」

金光耀向下一指:「涂了药,倒是不疼了,不过已经肿成了馒头,他妈的!」然后他龇牙咧嘴的向上挪动了身体,把

头枕到了虞幼棠的大腿上。

抬眼望向上方,金光耀顺势抓住了虞幼棠的一只手:「哎,你今晚儿就别走了。」

虞幼棠低头笑答道:「我怕半夜碰着你那伤处。明天后天我都来看你,等你脚上好些了,我再留下来陪你,好不好?

此言一出,虞幼棠随即就觉着自己说的很不合适,话里夹带了许多暧昧气息——不过他转念一想,感觉自己和金光耀

之间亲如兄弟,偶然说错了话,想必也是无妨。

虞幼棠说是要走,可是和金光耀缠缠绵绵的窃窃私语,始终是不肯走。

金光耀那只脚根本不能碰地,所以这些天还有许多事情要拜托虞幼棠代劳;虞幼棠也和他说了自己那要卖染厂的决定

,却是丝毫不提所得钱财的用途。

他是不敢提,因为知道金光耀生平最厌恶虞光廷,自己若是实话实说了,那么金光耀很可能要因此大发一通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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