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格笑道:“丘国有家青楼叫‘怜香院’,头牌是个叫沧粟的女子,貌若天仙才高八斗,只卖艺不卖身,被人誉为‘
丘国第一美女’。不少人撒下千金只为见她一面听她抚上一曲,却只听说她只为陆子长一人动心。”
离沙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问道:“她怎么看上陆子长了?”图格道:“听说是陆子长和友人去游湖,沧粟远远见过一面
,却从此将他放心上了。后来得知他就是陆子长时就亲自到了将军附为陆子长弹了一夜的琴,第二日陆子长亲自将她
送回‘怜香院’,却未表示什么。”
众人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心想这么个好女子他陆子长竟不要。
河叶问:“莫非是陆子长眼界高看不上么?”
图格“扑哧”笑了,说:“若真是如此倒好了。”
众人不解,图格笑道:“后来范文臣问他才知道陆子长根本不知道人家姑娘喜欢他,他只以为沧粟是跑来与他切磋琴
艺的。”
众人大笑:“这陆子长可真迟钝的很哪。”离沙也忍不住笑了,征战沙场这么多年竟还能有如此纯洁心性,离沙更是
喜欢他了。
可同时心里也忍不住叹气,他这般迟钝,人家大姑娘都那般明显了他都不知其心意,想来自己心意他定是没看到了。
看来这路还是很漫长的。
第六章
陆子长觉得离沙有些怪异,总是盯着他看,还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尤其是今天,他那目光让陆子长浑身不自在。
就在陆子长寻思着要不要找个借口退下时,离沙突然问:“那个‘丘国第一美女’当真貌若天仙?”
陆子长呆了呆才反应过来说道:“能得此美誉自有其过人之处。”
离沙听了,心中郁闷更盛,又问道:“那你当初为何没娶了她?”
陆子长脸竟然红了红,道:“陆子长一芥莽夫,配不上她。”
离沙一边欣赏他脸红的样子一边笑道:“你这可是过谦了。”心中却在想:你配给我才好。
陆子长没说话,离沙此刻心情已是大好,看看外面阳光灿烂,就站起身道:“今儿太阳好,走,陪我骑马去。”说着
就拉住陆子长的手往外走,陆子长挣脱不掉也就随他了。
离沙喜欢在马上的感觉,奔腾于天地之间大地之上,仿佛驭风而行万丈豪情油然而生。纵马跑了一段,他勒住马回头
看陆子长,对方竟然脸色发白。
离沙驾马踱过去问道:“怎么了?不舒服么?”说着又细细看他脸色,离沙惊讶地发现陆子长竟有些尴尬,他更加好
奇,问道:“哪里不舒服?”
陆子长支吾道:“我不……擅长骑马,是以有些累而已……”说话时眼光一直瞧向别处竟不看离沙,耳朵脖子竟似都
红了。
离沙瞪大眼睛,不可置信。这话说给谁听谁会信?生平无败战的丘国左将军竟然不擅长骑马?
陆子长见离沙表情便知他心里想法,不由得说道:“我也不知怎么回事,就是骑不来马……平日里也练了不少,可…
…”可就是学不会,这是陆子长最大的弱点:骑术不佳——又岂止是不佳!
离沙看他羞赧,忙收拾自己的表情说道:“这也没什么,没什么。”当真是昧着良心说话。
离沙拍拍马头跳下马来,陆子长不擅骑马还骑在上面做什么?
陆子长见他下马自己也翻身下马,离沙道:“就这么走走吧。”
陆子长不知他为何弃马步行,莫非因为自己?心中一动却又立刻否定,怕也是骑累了吧。于是也下马牵马与他并行。
一时间,天地开阔却再无声音,离沙看看旁边的人突然觉得如果就这样一直走下去也不错。
陆子长突然道:“前面好像有人来了。”离沙望去,确实有几匹马向这边跑来,渐渐近了离沙认出是二王兄离扶。
离扶等人跃下马,对着离沙行礼——离沙是王储,即使是王兄也要行礼。
离沙笑道:“王兄今日怎么舍得出来了?”
离扶笑道:“笑话我不是?我见今儿天气不错就出来转转,可巧就遇见了你。”眼光一转看到了旁边的陆子长又道:
“这位就是陆子长了吧?来这这么久了,今日才得见。”说着上下打量着。
离沙心中一动,对陆子长道:“子长,你先把马牵到树下去。”陆子长应声“是”接过离沙手中的缰绳将马牵到不远
处的树下。陆子长不知道这位离国二王子好男色,府中男宠无数。刚才对他上下打量便是对他有了兴趣。离沙自然是
看了出来,这才将他支开。
见离扶仍看着不远处的陆子长,离沙咳了一声,离扶转过头来,这才问道:“前阵子听说父王派你去办了件案子,办
得如何?”
离扶心不在焉道:“还好。”忽又说:“王弟,你将这陆子长给了我可好?”见离沙怔住,离扶笑道:“我这还是第
一次见到这么干净的人儿,我瞧着还真是喜欢。他左右不过是个降国将军,还不是个下人?王弟把他给了我可好?”
离沙心中把他骂了几遍“禽兽”,嘴上却笑道:“王兄,这次王弟可要对不住了,这个陆子长早是我的人了。”见离
扶面有怀疑,便又道:“不过碍着他脸皮薄就没让人知道,否则我又怎么会叫他一起出来骑马。”
离扶想想也是,这个王储打小就性格孤僻,除了与他妹妹离灵亲近些其余的人竟是一个也没放在眼里。如今会叫陆子
长陪同,这其中的关系定然不一般。
离扶暗自责怪自己也不多动动脑子,面上却笑道:“来看看我这匹马,前几日才得的,你眼光好帮着看看如何。”
离沙笑笑,说道:“王兄选的定是好的。”两人说说笑笑,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陆子长靠在树上望着天上的浮云思绪漂浮。丘国会议和这本就在他意料之中,丘国这两年来天灾不断,国库早已空虚
,实是无力再战下去,能撑一个月之久这已是极限。而他来离国之前也已想好了自己的结局,无非是被对方折辱一番
,然后被杀掉。想了许多种情况却惟独没有想到竟会是这样,真不知这离国王储在想些什么。
陆子长叹口气,算了,不要再想了,现在只需要等待,只需要时间而已……
第七章
离沙在走廊上跑的飞快,门也没敲就直接冲了进去。陆子长刚换好衣服正在系衣带。离沙看到他无事全身力气似乎一
下子都消失了,腿竟有些发软。
陆子长见他破门而入被他吓了一跳,又见他只是看着自己也不说话只好问:“殿下,有什么事么?”
离沙走近一些,不答反问道:“你伤得重不重?到底伤到哪了?看过了没?怎么就受伤了呢?”竟有些语无伦次。
上完早朝回来就听丫鬟说陆子长被木头砸到受了伤,离沙听到“受伤”二字立刻就慌了神只知道尽快赶到他身边去竟
没听清丫鬟下面的话。
陆子长被他急切的语气吓到,忙说道:“没什么大碍,只是擦伤了右臂……”
离沙这才注意到他右臂一直垂着,不禁皱眉:只是擦伤而已么?伸手拉陆子长到床边坐下,道:“你让我看看伤口。
”说完也不理目瞪口呆的陆子长径自解了他的衣服。
看到伤口离沙不禁倒吸了一口气:这还叫擦伤?整条手臂都包着白布血还不断渗出,显然伤势不轻。
离沙命人拿来热水和干净的布,又取出了离国的疗伤圣药“还肤”亲手为他擦拭上药包扎。一边包扎嘴里还念着:“
这还说没什么,这么重的伤若是处理不好整条手臂你就别要了——那群下人到底怎么做事的?修个亭子也给我弄出这
么大的事来?非扒了他们的皮不可!”
陆子长听到忍不住说道:“他们也是无意,何必与他们计较呢?”
离沙看他半晌,叹口气说:“也罢,既然你开口为他们求情我就饶了他们这次。”
陆子长心里一震,他虽迟钝但却不傻,再者离沙这次也实在太过明显,他感到离沙对他的感情不一般。陆子长沉吟半
晌道:“殿下,你还是不要对我太好。”
离沙一怔,接着就明白陆子长已看出他的心意,不禁苦笑道:“这能由我控制么?”
陆子长道:“你我身份有别,我也不值得殿下待我如此。”
离沙未答话,动手帮他穿好外衫,盯着他的右臂道:“子长,我对你的心意决不是一时好玩,我是真心喜欢你,断不
会强迫,但也请你不要一开口就拒绝我,你给我些时间,也给自己些时间,多想想我,好不好?”
这还是离沙第一次如此低声下气求人。他不是没有手段,他十二岁时便设计杀了毒害他母亲的右相齐于一家人,这样
的人怎会没有手段?他也有权势,身为离国王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兵权在握,谁敢忤逆谁敢惹他不快?可是在喜欢
的人面前,他竟像个毛头小子一般只想着讨心上人欢心又怎么会把那手段使出来把那权势搬出来?
陆子长垂下头,既没说答应也没拒绝。离沙却笑了,他知道这是陆子长会考虑看看的表示。陆子长这人不擅于表达感
情,他是说不出什么儿女情长的话来的。
离沙手指轻饶,将陆子长衣带打出了一个漂亮的结。
第八章
两人的相处并未有太大的变化。原先离沙就没把陆子长当下人看,也甚少吩咐他做什么,现下更是不会让他做什么,
整日只是与他聊天。
离沙现在终于明白为何当初离灵天天来找他聊天。陆子长是武将,精通兵法是理所当然,然,他对各家学说历史典故
也知之甚详,同他聊天常常有所得。
近几日,离沙时常往返于王宫与东院之间。离秧王已病得十分严重,离沙担心离秧王却又放不下陆子长,只好两边跑
。
这日,离沙吃过早饭与陆子长说着这几日的事情。
离沙叹气道:“父王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宫医说撑不了几日了,昨天已下诏召回在外的王子。”
陆子长听了也不说话,离沙明白以他的立场不好说什么,便笑道:“等过几日你就可以看到我的几个兄弟了,他们经
常在外边跑,我们并不常见面。”
陆子长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应该多走走。”语气中颇有些遗憾的味道。
离沙道:“你不也常在外边?”
陆子长道:“到了各地总是走马观花的一看,并未看出味道来。”
离沙笑道:“无妨,日后我陪你去就是了。”
陆子长没说什么。
这时管家进来道:“殿下,宫里公公来传旨了。”
离沙有些诧异,说道:“请公公进来吧。”
一会儿管家引一位公公进来,离沙看确实是离秧王身边的公公。
公公行了礼,这才说道:“殿下,王上口谕:‘带陆子长前来见我。’,咱家话传到了,殿下这就同陆先生动身吧。
”
离沙大惊:父王要见陆子长?为何?离沙勉强定下心神问:“公公可知为何王上要见子长?”
公公恭谨道:“回殿下,这个咱家就不清楚了,只是奉命把话带到。”
离沙看他模样不似说谎,却也猜不透离秧王心思,不由皱眉。
陆子长不知想到了什么,说道:“多想无益,还是随公公走吧。”
离沙想也是,于是点点头,心想大不了我拼死护着他就是了。
离秧王半躺在床上,脸色苍白中透着些潮红,陆子长知这是回光返照,看来他撑不了几日了。
离秧王见到他们两个,挥挥手命其他人退下,说道:“都不用见礼了,走近些,我现下没大力气说话。”二人走近了
些。
离沙道:“父王,您好好休息,有事就交代儿臣去做吧。”
离秧王咳了两声道:“你放心,我这次叫陆子长来不会伤他。”
离沙被他说破心事,脸红了红问道:“那父王叫子长来是为何呢?”
离秧王目光转向陆子长道:“我这是第二次见你了。”
陆子长应声“是”,离秧王又道:“上次看到你我就想这下沙儿可出不了气了,这么一团和气的人他怎么知道打哪呢
?”
离沙忍不住笑道:“原来父王早就知道我拿子长没办法了。”
离秧王笑道:“毕竟我见过这样的人啊——子长啊,我见过你的父亲陆英飞。”
第九章
陆子长听到“陆英飞”三个字身体一震,满脸惊讶之色。陆子长的父亲本名为陆英飞,可自因妻子难产生下子长之后
就化名为“陆丰”。知道父亲本名的除了前右相范仲,便只有一人了。
陆子长看着离秧王,离秧王知他在想什么,道:“我就是当年救了你父亲的人。”说着他拿出了一块玉配,陆子长接
过,低头细细看。确实是他家世代相传的玉配,玉配中间刻的便是他家族的标记。
陆子长想起了父亲的话:日后你若遇到持有玉配的人,无论他要求你做什么你都要答应。此人于我有救命之恩,我曾
许他一个承诺。
陆子长道:“王上曾有恩于先父,子长在此谢过。”说着跪下拜了三拜,站起来又道:“先父曾说过,欠恩人一个承
诺,王上但有吩咐子长定当遵从。”
离秧王眼里闪过一抹神色,太过复杂陆子长没看懂。离秧王笑道:“你同你父亲一样啊——子长,我心里想什么你应
该猜出来了吧?”
陆子长心中确实猜出了七八分,但不敢确定离秧王真敢这么做。离沙一直在旁静静地听,此时心中也猜出些端倪,只
不过他也不敢相信离秧王会如此做。
离秧王笑道:“我看你二人应该都猜出来了,你们猜的没错。”离秧王顿了顿,一字一字道:“我要你陆子长做我离
国的左将军!”
陆子长不语,离沙亦没说话。
沉默半晌,还是陆子长先开了口,他道:“王上的要求子长不会拒绝也没有理由拒绝,可是这并非是子长一人就可做
好的事情。”
离秧王笑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想你还是会有办法的。我并不担心。”
陆子长说不出话来。
离秧王道:“我也不是要你一辈子都待在离国,我只要你待在离国三年,三年后我还你自由。我知道你一直在等待那
两年的时限。”
离沙心里一惊,接着就明白了离秧王的意思。各国之间有个延续下来的规定,若在两年内不对战俘作出惩罚的话就要
释放战俘还其自由。这并非是多么仁慈的做法,许多战俘得到自由后往往更惨——谁会去相信一个在敌国生活了两年
的人?
离沙有些庆幸离秧王留住陆子长,不然两年后他如何抉择?既不忍心强迫他却又不愿让他离开,离沙忍不住苦笑:遇
到子长后总是碰到这种两难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