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kaaa
kaaa  发于:2009年05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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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睡了,你快走吧!但是我装睡并不象,因为他还在这里,而且闭著眼睛看不到他要做什麽,我就紧张的总是稳不住呼吸。
  “她跟我说了很多你的事情,虽然我向来讨厌罗嗦的人,不过听听你的故事也很解闷。”
  别人的事在你心里都是用来解闷的调料吗?为什麽你就不能懂得一下对人的起码尊重?
  “你父母死时你几岁了?”
  我没有答话。难道这就是你们上层社会的教养?提到别人亲人离世时应该说“去世”而不是“死”。
  “我现在知道父亲为什麽要帮助你了──因为我们很象。”他的声音有些奇怪。
  你又想胡说什麽?我依然闭著眼,装作已经睡著了。
  “我母亲在生我的时候难产死了,所以我也可以算是半个孤儿。”
  我睁开眼,惊讶的望著他。
  他脸上浮现出从来未有的悲伤,这种悲伤反而让他俊美的容颜显得更加迷人,带著忧郁之情的漂亮眼睛让人越看越觉得要陷进去。
  他的声音很低沈,“我母亲名字里有一个‘音’字,所以父亲给我起名叫‘思音’,就是想念她的意思。”
  原来他也有这样伤心的往事,同病相怜的我,第一次看到狂妄的他表现出与平常人一样的感情,看他的目光也渐渐柔和,反而开口劝慰起他来:
  “你不要太难过了,人死不能复生。我们活著的人总要幸福的生活才能对得起死者啊。”
  谁知他脸色骤然一变:“你白痴啊!我为什麽要难过?我又没见过她!老头子给我起这麽个女里女气的名字,就是为了纪念她!这麽想她,自己怎麽不去殉情啊?”
  “还有你,”他恶狠狠的瞪著我,“你这种人也能叫什麽‘浩天’,你父母给你起名时有没有动脑子啊!你哪里配叫这个名字?!你又脏又臭又穷,你应该叫老鼠、臭虫!”
  我目瞪口呆,顿时哑口无言。我怎麽又惹到他了?我的名字只是父母起的,你不喜欢自己的名字为什麽要迁怒於我?即而又开始埋怨自己,不是早就知道他的恶劣品性了吗,还要傻乎乎的安慰他,我怎麽就是不能接受教训呢?亏我现在正因为他带来的伤害躺在病床上。

  我叹口气,想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
  但是我稍微一动,他就立刻更紧的握住我的手。
  我本来想继续挣扎,但透过手指感到他的手在轻轻颤抖。
  看著他狠狠瞪我的神情,我竟然想起了刚进孤儿院的七夕──那时的他对任何人都抱有敌意,我带他去洗手还被他狠狠的咬了一口,如同受伤的拼命挣扎的小兽。
  我第一次没有害怕齐思音凶狠的表情,被他握的有些疼的手也没有再挣扎。因为透过那凶狠的外表,我看到他隐藏的很深的脆弱和无助。
  他毕竟还是个十七岁的孩子。也许是过於优越的环境造就了他乖戾的性格,使他缺少了最宝贵的东西──真情,或者是他根本不懂如何表达真情。我虽然只比他大三岁,却经历过不少辛酸艰苦,知道生活的艰难,也就能体谅别人的不易。在为人处事方面,我感觉自己大了他十几岁。

  我伸过另一只手,轻轻把他抓住我的手包围起来,什麽也没有再说。
  他的手渐渐放松,脸上凶狠的表情也渐渐消失,怔怔的望著我。
  我慢慢闭上眼睛,这次是真的睡著了。

8


  幸亏我的体质不错,两天後就出了院。
  刚回到学校时我还很忐忑,不知他们又会有什麽新花样对付我。然而没想到的是,齐思音对我的态度突然令人吃惊的大为好转,不仅没有再欺负我,还变的象牛皮糖一样天天缠著我,并且不顾我的反对,开始把我带入他的圈子。

  我这才发现原来有钱人居然有这麽多享受的花样,可是高尔夫球场等等这些高级场所都跟我格格不入,我没有齐思音那样与生俱来的高贵之气,勉强站在那里常常被人误以为是服务生。跟他的朋友聚在一起时,齐思音也总要拉上我,尽管我无法加入他们之中,只能在角落里静静的坐著──或者说韩静等人并不想接受我作为朋友。而齐思音,他似乎只要我呆在他身边就可以,对於我的尴尬和静默并不在乎。

  我知道学校里很多人已渐渐把我看作了齐思音的忠实跟班,但是我对於他们投来的针刺般的目光只能报以无奈苦笑,毕竟他们没有经历我这样的遭遇。我想,至少现在生活平静了很多,尽管齐思音偶尔还是会因为我的拒绝露出獠牙威胁吓唬我,却再也没有对我动过手。

  我慢慢摸透了他的脾气,其实只要表面顺从他就不会惹怒他,所以无论对於齐思音的坏脾气还是韩静等人的蔑视,我都尽量忍耐。好在齐思音也没有再出现什麽变态的举动,而韩静除了拼命讽刺挖苦也没有其他办法对付受齐思音保护的我,其他五个人则根本把我当做了齐思音的玩具,活著的还喘气的玩具,视而不见。

  这种感觉当然很不是滋味,然而我渐渐已认清事实,上帝没有给我多少可以硬碰硬的资本,我的刚强在齐思音面前只会把自己弄的遍体鳞伤。在大学里我根本无法逃避齐思音的纠缠,但只要忍到毕业,我想我就能彻底摆脱他的阴影。

  一个周末,齐思音突然带我去他家吃饭。
  “这是张嫂,她从小把我带大的。我今天特地从奶奶那里请她过来做菜。”
  客厅沙发上坐著一位面目慈祥的老夫人,我一看到她就产生莫名的亲切感,可能因为她给我的感觉跟院长很象。
  我向她问好,她笑著点点头,“原来你就是孟浩天啊?我经常听少爷提起你。”
 
“张嫂,小天的胃不太好,你替他准备点清淡的东西。”齐思音接著又转向我,“想吃什麽尽管跟张嫂说。张嫂是我奶奶的专属佣人,在家中地位很高,她的手艺可是不容易尝到,今天是专门为了你才请她老人家出山的!”

  他俊美的笑脸看著我,这样费心的安排让我真有些感动和不安。齐思音对人好的时候简直让你有一种飘在云里雾里的感觉,哪里想像的到他还有著另外一副截然不同的凶恶面孔。

  “浩天──我能这麽叫你吗?”张嫂和蔼的说。
  “叫我小天就可以了。”我连忙说。
  “那好,小天,跟我到厨房来吧,看看你想吃什麽,我好为你做。”她不仅神态,温和的声音也很象院长。
  盛情难却,我於是跟著她来到厨房,齐思音也想跟著进来,却被她赶了出去。我第一次看到齐思音脸上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不由得笑了,原来他也有应付不了的人。不过这样看来,张嫂确实在齐家有著不一般的地位,那麽齐思音的奶奶,岂不就是齐家的太後了?

  齐家的厨房果然是有钱人家的厨房,干净华丽的不象做饭的地方,不过偌大的厅堂里却一个佣人也没有。
  “张嫂,你忙的过来吗?我帮你吧,我也会做菜。”
  “今天佣人都被我打发走了,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她的口气突然异常严厉起来,本来笑容满面,突然就变成了冷若冰霜,“我有话要跟你说。”
  “少年人,人不怕穷,关键要活的有骨气,你知道麽?”张嫂盯著我,一双洞察世故的眼睛,仿佛能刺透我的内心。
  我有些尴尬,明白了她的意思。
  虽然我一点也没有攀附齐家的意思,被一个老人家如此教训脸上还是有些发烧。
  “我不是……”
 
“我见过太多你这样的人了,总想靠著别人一步登天。少爷年轻单纯,所以才看不透你,把你当朋友。你不要以为这样就可以为所欲为。我告诉你,只要有我一天在,你就别想干什麽出格的事!”她咄咄逼人的口气简直跟刚才在外面的和颜悦色判若两人。

 
“其实你应该庆幸,是我先听说少爷交了个孤儿院出身的朋友,所以今天才借著做菜来看看你到底是个什麽角色。要是让老太太知道了,哼,她要想收拾你,老爷少爷谁都不敢管!”

  我一时之间被噎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好容易才定住了神。
  她说翻脸就翻脸,简直一点也不逊於齐思音。
  我不想辩解,因为她看来对她一手带大的少爷的品质相当自信,而我与齐思音之间的纠葛又不是简单就能说清的,有些事对於身为男性的我来说又实在难以启齿,毕竟被比自己小的人欺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

  於是,我只好沈默的向厨房外走去。
  当我走到门口时,听到她又补了一句,“我就知道,象你们这种从孤儿院出来的小孩能有什麽好货色!”
  顿时,我觉得全身的血液仿佛都涌向头顶,从来也没有这麽愤怒过,拳头紧握了起来,但又颓然松开──我总不能对一个老人家动手啊!
  默默的走出厨房,我心酸极了。
  为什麽每个人都这麽看我,认为我贪图荣华富贵和锦绣前程才攀附上齐思音,甘愿作他的身边的狗?为什麽他们就不能站在我的处境想想我的无奈和挣扎?学校里的同学这样认为我不会太在意,而张嫂这样的老人家也不分青红皂白冤枉我,实在让我心寒。

  因为齐思音不再欺负我而渐渐转晴的心情此刻又黯淡下来,而且是前所未有的黯淡,比起受欺负打骂更苦涩。
  我坐在摆满精美食物的饭桌前喝著张嫂做的汤,汤果然很美味。虽然她很讨厌我,还是按照齐思音的嘱咐做的十分精心。齐思音不断的问我汤好不好喝,菜好不好吃,让我十分难堪,而张嫂的眼光也一直如利剑般的注视著我,刺的我浑身不自在。这样的一顿饭真让我明白了什麽叫如坐针毡。

  在这之後,齐思音还是经常软硬兼施的拉我去他家吃饭,每次张嫂也一定会特地赶来做菜,或者说特地赶来监视我。她当著齐思音的面说跟我很投缘,很喜欢为我做菜,一旦只有我一个人时就会用冰冷的目光直刺我。而齐先生大多数时间都在世界各地飞来飞去,偶尔才会遇到他,他看到我跟齐思音和睦相处倒是非常高兴。

  我相信张嫂肯定对齐先生说过对我的看法,但是齐先生依然和蔼可亲的对待我,让我感到莫大的安慰。
  我想,我之所以还可以忍受的另一个原因,是我从齐先生身上体会到了失去很久的父爱。
  面对张嫂的敌视,我习惯了用沈默对待。我相信时间可以说明一切,等到大学毕业,我就能离开齐思音远远的,这样张嫂就会改变对我的偏见。当然,那时已不需要再在乎她的看法,因为我也不会再见到她。

  大学余下的时光就这样出乎意料风平浪静的过去,转眼间已临近毕业。
  然而我万万没有想到,真正的风霜即将把我吞没,卷入无穷无尽的黑暗。从此,我的人生将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9

  三天後就是我毕业答辩的日子,我等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想到那一天之後就能在崭新的环境里开始自由的生活,不会再受到别人的误解和嘲讽,心情特别激动。
  生物学院的答辩已在上星期结束,我听说齐思音是高分通过的。他虽然EQ基本上为零,却有著让人称羡的优秀头脑。
 
“上车。”齐思音悠闲的靠在他那辆很贵的车上。我对他众多的名牌车虽然不敢奢求拥有一辆,但是也常常计划,自己将来攒够钱就买那种能装下很多东西的家用车型,带著全家去野外旅行。

  本来我是不愿在这种时候再去齐家吃饭的,但齐思音当然不肯,说已经让张嫂为我准备的对大脑有益的食谱。我心里暗暗想,其实张嫂看我的目光已足以杀死十万个脑细胞。
  “小天,你的头发真软。”当我上车时,他习惯的摸摸我的头,仿佛摸一只小狗小猫一样自然。
  我心里很排斥他这种亲昵行为,然而又不能阻止他经常性的突然袭击。在这几年中,他越来越高过我,现在已经有180公分,能够轻易摸到我的头顶;而我除了年纪增长,身高、体重都止步不前。

  “送给你一份礼物,作为答辩成功的提前祝贺。”他今天似乎特别高兴,一边开车,一边递给我一个蓝色的信封。
  礼物?我很惊讶,说实在的,心里也有些期盼,因为我从小就很少有机会收到礼物──打开信封一看,似乎是一份合约书,我有些不解。
  “这是什麽?”
  “你怎麽这麽笨?这是合约啊!你要跟齐氏签的工作合约。”
  “毕业後我会进入齐氏,父亲已经决定慢慢把全部事务交给我打理,你将成为我的私人助理。我跟父亲说过了,他也很高兴。”
  “怎麽,太高兴说不出话来了?我早说过,我会好好照顾你的,跟著我你就很快能出人头地。”他笑著看了看我,没看出我脸上复杂的神情并不是惊喜与难以相信的混合。
 
“还有,你也要学著提高穿衣服的品位,”他伸出一只手拉拉我的十几块买的衬衣,皱著眉,“瞧你那委委琐琐的样子,怪不得总被人以为是服务生。我们齐氏可是在国际上都相当有名的企业,作我的私人助理就是代表了我,你可别给我丢脸!”

  我沈默了片刻,“我想我恐怕不能答应。”
  “为什麽?”声音中如我意料的突然有了火药味。
  “因为你也知道,我是学的是电机,隔行如隔山,恐怕胜任不了助理这麽重要的职务。”当然这只是我的托词。
  他脸色缓和了下来,“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你不用担心,你看,我学的是生物,阿静也学电机,但我们只是现在学自己喜欢的东西,将来还是都要进入家族的企业帮忙。你也可以边做边学。”

  我摇摇头,“我和你们不同,你们从小就在家庭环境中受到熏陶,当然能够做的很好,可我只懂的自己的专业。”
  “再说,我这个人很笨,学东西也很慢,我怕给你的公司带来麻烦。”我想了想,又补充到,好让不去齐氏的理由更充分可信。
  “我明白了,你根本就是找借口不愿意为我工作!你是想彻底摆脱我吧?”他冷冷的说。
  没想到他这麽快就猜出了我的心思,我一愣,一时想不出对答的话。看著他越来越阴暗的脸,心里开始不安,我马上就要答辩了,他不会想在这个关键时候打我吧?
  “这不是去你家的路。”我眼看他开上一条岔路,以为他气昏了头,连忙提醒。
  他没有答话,猛的一踩油门,车子如发疯般向前方冲去。我抓住坐椅稳定住身体,心里很担心,不仅是担心疯狂的车速,也是担心接下来会发生什麽。
  十几分锺後,车子开到齐家在郊外的一栋别墅前,我以前也曾经来过。
  齐思音一言不发的把我拽下车,拉进屋里。
  这里已经好久没人来住了,然而因为天天都有专人来打扫,木制地板和家具摆设上都一尘不染。
  “张嫂还在等著你,我们快回去吧。”我搬出这位能让他顾虑的人物,希望能提醒他尽快离开这里,和处在愤怒中的他单独呆在一起是非常危险的。
  “少废话!”他简短的堵住了我的希望,“你给我在这里签上字。”他指著那份合约。
  “我说过我不能胜任……”
  “你今天要是不签,就别想离开!信不信我把你一个人关在这里?!”他拿过一只笔,不由分说拉起我的手让就硬要我签字,感觉很象古时逼人按手印签卖身契的恶霸。
  我没办法,决定今天索性跟他说清楚,因为即使今天不说,我也会在毕业前告诉齐先生自己将来的打算,那时齐思音自然也会立刻知道。
  “其实我已经去一家电机公司应聘过了,他们同意录用我,也已经跟我签了约,等一毕业我马上就会去那里工作,所以你的好意我不能接受。”
  “那边我会去处理,我保证让他们不敢告你毁约!”
  “这不是告不告的问题,总之,你的好意和对我的信任我真的很感激,可我希望学以致用,那里的工作更适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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