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扬，去睡觉。”

再比如……刚刚跟他……的时候，明明知道不可能，可还是看到妈妈走了进来，温柔高贵的笑着看着合二为一的他和

哥哥……

所以这一刻躺在哥哥怀里的温暖，连李斯扬自己都不知道这还是幻觉还是真实的情境。

可有一点他是明白的——他是真的，贪图这样的安逸。

简单的检查之后，秦书子拿着一个病例本子走出来，一脸严肃的对等的有些不耐烦的李悍然说，“中将，我恐怕你弟

弟确实是有些问题的。”

顿时，李悍然的脸比他更严肃，“你直说。”

秦书子坐在他对面，想了想，说道，“我简单的解释一下，人的脑神经元在活动的时候会放出微弱的电流。但是如果

有病变，会使脑神经元大量放电。放电的后果可能是人的行为不受控制、人的感知能力出现紊乱等等……李斯扬之所

以会出现幻觉，就是因为脑神经元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影响……”说到这里，秦教授顿了顿，“产生这种影响的因素，

目前我能想到的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李斯扬上校的大脑出现了肿瘤，也就是我们常说的‘癌’，癌细胞的生长和扩散

会对脑神经元的活动产生很大程度的影响；另一种可能是……”

李悍然剑眉轻蹙，“继续。”

“中将，”秦教授把话锋一转，“我想问，在两年以前，李斯扬上校是不是在‘反联盟’有过培训？”

“是。”

“据我所知，两年以前，‘反联盟’的基地遭受过一次不明原因的生化袭击，最近三个月里有人查出那是‘predator

’利用生物技术对地球人投入的一枚装有名为‘pejoy’的病毒的小炮弹——我们暂且简称它为P病毒。但是由于当年

‘predator’对地球的气候了解不够深入，P病毒有超过99%一见到空气就完全丧失活性死亡，剩下不足1%的P病毒发生

了疾速异变……”

李悍然的脸色黑得堪比身上穿着的黑西装，“该不会斯扬染上了病毒？”

“也不一定。”秦书子说，“只不过如果P病毒侵入大脑，它会产生的最明显作用，就是让人产生堪比真实情境的幻觉

。这些幻觉，据了解，是一种十分美好的想象，也可能是人潜意识里最想得到的某种东西、某个人等等……因此它的

危害性就在于，让人沉醉其中不能自拔，磨灭掉人的意志和耐性，相对于身体上的伤害，P病毒对精神上的影响更大。

”

李悍然坐在宽大舒适的沙发上，听到这些之后，久久的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或是做出任何明显的动作。他闭着眼睛，

完全看不出他没有表情的脸上到底是悲伤更多还是愤怒更多……

但坐在他对面的秦书子却明显的看到李悍然交叉在腹部的双手在狠狠的用力，手指紧紧交叠在一起，骨节崩得发白，

指尖却是轻微的颤抖——对于这个几乎从未有过情绪外露的男人来说，这种程度的表现已经是最大的极限。

外界病毒侵入人体，不管这个人是谁，一旦被发现，为了防止更大程度的扩散，对传染源的治理，都会导致其下场极

其惨烈，程度可谓是……

忽然问，“P病毒有没有特殊的传播途径？”

由于跟李悍然已经结交多年的关系，秦书子早就知道李悍然对自己弟弟的关爱程度远胜于其他兄弟，“目前还没有发

现。但是……已经确定的是性交并不能传播P病毒，这一点中将请放心。即使李斯扬上校感染了，您也不会……”

李悍然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下去了……

——他哪里是害怕被传染？如果李斯扬真的被感染了，他怎么会独自一人存活于世？……

李悍然站起身，沉着脸对秦书子说，“不管检验的结果如何，明天，一定要第一个先让我知道。”

这个铁血的男人心里最柔软的部分只藏着一句话……

——斯扬，你从不是一个人。

﹏25﹏

因为李斯扬不在，所以忙到傍晚已经有些精神恍惚的唐钦宇不知不觉走到了梁竣的休息室门口。

虽然此时正是做为程序计算大厅D组组长的梁竣的休息时间，但因为近来各种上级命令和作战计划的下达和频频调动，

他已经忙到焦头烂额。

梁竣对自己的心思在被唐钦宇自己挑明了之后，他有意无意间总是在避免跟梁竣的正面接触的。

可是现在，唐钦宇觉得自己快被矛盾纠结到连走路都能被牵绊到寸步难行的地步……

他真的……需要一个解脱的机会，哪怕只是找个人陪在身边，帮他理顺什么也好……

在看到自己暗恋了N年的唐钦宇郁郁不欢的推门进来之后，梁竣稍微愣了一下，便马上停下了手上的工作，“……怎么

了？你那脸上……是什么表情？”

——这句话说得极为自然，连梁竣自己都觉得有些不适应。仿佛他们的关系一直是那样，还是相交多年的挚友……从

未改变。

然而唐钦宇却什么都不说，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他一进门就坐在曾经自己住过的那张床上……开始发呆。

于是，梁竣先是讲了几个冷笑话，发现人不但没笑，气氛反而更冷了……

然后，梁竣又嘀咕了几件最近程序大厅里发生的事儿，如果是以前，唐钦宇一定会感兴趣的接几句，不过今天这招也

不好使了……

最后，梁竣很恼火的狠抓了抓头发，把他本来就不太规整的发型折腾的更加凌乱和窝囊，几乎带着哭腔说，“祖宗哎

～，你能不能出点儿声？我这忙的都要着火了你还……”

唐钦宇忽然抬起头，两眼无神的看着梁竣，半天才找回魂了似的，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你说，如果一个人跟

你不告而别，你会不会原谅他？”

……一听到这句话，梁竣就知道，眼前的人又在为那件事纠结了。

或者说，唐钦宇其实一直都没有解开那个结。

——他不在意陶川是不是还记得他，因为即使不记得了，陶川也对他说过“我对你有感觉”。

他在意的是……

——两年以前，陶川连招呼都没打，莫名其妙的就离开了。

梁竣拖过书桌胖的椅子，坐在唐钦宇对面，很难得的认真的问，“钦宇，你还记不记得，曾经有个小姑娘，长得很漂

亮，有点儿娇蛮任性，但是实际上她并不讨厌。”

唐钦宇略微皱皱眉，有点不明所以，“……你说谁？”

梁竣苦恼的揉揉脑袋。他这几天算程序算的太多，除了那些看似简单组合起来却极为复杂的代码之外，其他方面还真

是有些锈住了，颇为努力的在脑子里挖了半天，梁竣说，“啊……叫米雪，就是你以前的那个小女朋友。”

唐钦宇愣了愣，“……我当然记得。”

梁竣问道，“你当初跟她分手的时候，她说过什么么？”

唐钦宇犹豫了一下，“……没有。”事实上，他连分手都没说过。遇到陶川之后，他就再没跟米雪主动联系过，也不

接她的电话，很是把人冷处理了很长一段时间。

梁竣说，“你看，其实对她来说，你也是不告而别的。她不知道你在哪里工作，甚至你是干什么的她都不知道。但是

，她有没有原谅你？”

唐钦宇更加迷惑，“……大概三个月前，她打电话给我说要结婚了，还请我参加婚礼……但是我没有时间，所以没去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原谅。”

“当然算。”梁竣说，“可她还爱着你的，不是么？即使她不知道你在哪里，在干什么，还会不会想起她……你同意

这一点么？”

唐钦宇想了想，微微的点了一下头。

“所以，”梁竣淡淡的笑了一下，他不知道唐钦宇有没有看出来他的笑容其实含着微弱的苦，“……对你来说，可能

‘不告而别’这件事是毫无道理不可理喻的……但如果你真的是全心全意的爱他，他做什么，你都是会原谅他的……

哪怕，他就在你面前，也不一定知道你爱他……”

不知道是不是暗恋过别人的人更能参透爱情的苦，更能悟出爱情深处最朴实的道理和真谛……

但因为梁竣的这几句话，唐钦宇真的开始考虑……

自己是全心全意的爱他吗？

当然，他爱陶川，毋庸置疑。

所以……其实他做什么，都是可以原谅的，不是么？

相信他有他的理由，相信他并不是无情，相信他也有苦衷，相信他……

梁竣看着唐钦宇低下了头，灯光照在他纤长的眼睫毛上，光亮清晰。他们认识那么多年，唐钦宇仿佛他初见他时那样

，依旧那么好看。

可此刻在他脸上明明暗暗的光影，分明让梁竣觉得，现在的钦宇，早已不像当年那样敏感脆弱，他脸上的棱角不知什

么时候已经变得更分明，偶尔目光里闪现的除了透彻清亮之外，还有更加成熟的理智和冷静……

铃声划破两人间的沉寂，唐钦宇在听到苏淳的声音之后，几乎下意识的紧张起来，他在自己的耳朵里听到自己猛烈的

心跳声，手上几乎要捏碎手机，他问，“……苏医生，他……是不是有什么事？”

苏淳并不回答，声音里没有任何感情色彩，“你过来一下。”

然后便挂了电话。

略带着歉意和感激的看了一眼梁竣之后，唐钦宇毫不犹豫的冲了出去……

——不要，千万不要……

唐钦宇飞快的闯进医务室。

一进门，首先撞入眼里的便是那张床。

一张空荡荡的床。

旁边独自忙活着的一位小护士把床单四角揶到床垫下面塞紧，洁白的床单被扯得没有半点褶皱，仿佛上面从未有过人

一样。

而原本放在这个房间里、被苏淳特意从“觉醒梦之颠”调来的陶川专用的高端精密仪器已经不知道被搬到了哪里，旁

边的常规监测设备倒是还在，只是连电源都没有接通，本来用来显示生命体征的小液晶屏只是一抹毫无生机的深灰色

……

看到这个场景，唐钦宇顿时感觉大脑中无声的炸开了一捆强力炸药C4！

——“轰”的一声，炸得他整个人、整个思想、整个灵魂，全都空白了好几秒！

——人呢？！人呢人呢？！

身体里千呼万唤的高低不同的各种声音都在呼喊着这两个字——“人呢？”

小护士抬头看了唐钦宇一眼，“嗯？你说什么人？”

“昨天……哦不，前天还在这里的那个人，到哪里去了？”唐钦宇努力找回一点自己的声音，问道，“……你是新来

的？”

小护士点点头，表情很是兴奋，“我昨天才来到‘银’基地做护士。来的时候这里就没人了啊～哦，不过，如果你说

之前的那个少将的话，大概要问那位外聘的苏医生吧。”

她年轻的声音很甜美，只是听在唐钦宇耳朵里，简直比蜂鸣还刺耳！

迅速拨通苏淳的电话，唐钦宇紧张的问，“……他人呢？他怎么了？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苏淳在那头沉默了半天，等到唐钦宇那几声回音都震荡完了之后，才很平静的说，“……我让你来我这里，你这是在

哪儿？”

唐钦宇调头就走。那小护士被弄的莫名其妙一愣一愣的，等门被“嘭”得一声关上之后，才嘀咕了一句，“这少校看

着挺斯文，怎么看起来做事这么没条理……”

跟唐钦宇几近崩溃抓狂的状态相比，苏淳简直称得上是悠哉游哉。

苏淳把那套被程岩暗自做过手脚的仪器外壳拆了下来，露出里面繁复混乱的各种芯片、导线、散热小风扇、微型计算

器、以及自成一体的高敏感传感器等等……

他慢条斯理的把手上拿着的一根极细的导线插进一个小凹槽里，然后把一个开关掰到“ON”，看了看旁边屏幕上的数

据，从白大褂外面的口袋里摸出个小本子，写了几笔，算了算什么，然后摆出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

一进门看到这个场面，唐钦宇先是愣了半天没说话。

——如果没记错的话，陶川那个半死不活的状态是根本离不了这个大家伙的帮助的，如果没有它帮助陶川截断他大脑

里那个抑制记忆的芯片释放出的微电流，陶川绝对会头痛到痛不欲生的地步……

可是现在苏淳却把它拆了……

唐钦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连气都有些要喘不过来……他问道，“……他到底，到底怎么了？……”

仿佛这个时候，苏淳才注意到唐钦宇的存在。他对着看起来精神有点恍惚的人招招手，“钦宇……你们做过程序员的

不是都应该会修理点儿电器什么的，帮我看看，到底这东西哪里被改过？”

“……到底……”唐钦宇简直要疯了，“……到底怎么了？你能不能先告诉我这个……”

苏淳抬起头，目光很明亮，“你说陶川吗？我什么时候说过他有事了……”

“……他没事？”

苏淳耸耸肩，“我是想让你帮我看看这个东西……它被人恶意的篡改过，对微电流的灵敏体验度十分不准确，本来我

以为是程序方面的问题，但是李斯扬走之前帮我看过，说程序没有问题，所以我想……”

“……所以你想让我来帮你看？”唐钦宇问。

“是这样的。”苏淳点点头，“……不过除了这个之外，我确实有事想告诉你。”

唐钦宇并没有心思帮苏淳修理那个已经被程岩破坏过的仪器，他拿着苏淳似乎早已准备好的一个迷你U盘回到自己的休

息室，马上打开电脑。

U盘里面只有一个文档，内容却尤其多，似乎是把很多文件都汇总到一个文档里面，显得有些凌乱。

可是一看到里面的内容，唐钦宇的心立即收紧了。

——这是陶川的所有档案。

或者说，是陶川被召进“觉醒梦之颠”之后，上级为了更好的了解“试验品”而建立的一份文字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