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不禁在心中暗暗对淑然竖起大拇指——对付这种感情迟钝的家伙,还真不能太心软。淑然的确喜欢雍峤,否则根本
不需要假模假样地给个春假的承诺,挥挥手直接让他出局就完了。一时间我也不知道该是喜还是愁——将那个水晶一
般的妹妹托付给值得信赖的人,应该是要感到高兴才是吧?至于我那些见不得光的小心思,必然要永远尘封起来。
“这是个好兆头。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我笑着对雍峤说,“等到淑然春假回来,我们一定要好好地聚一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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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嘉,你这几天晚上都到哪里去了?”电话里传来妈妈有些担忧的声音,“都快要过新年了,要是为了公事,不需
要这么拼命。”
此刻我正坐在冯家客厅里的沙发上,原本早打算离开,奈何双腿上趴着一只死赖着不肯走的大白猫。经过几天的相处
,这只骄傲的猫儿终于摆出一副允许我成为他新奴隶的样子。怕引起孔妈妈反弹,我不敢告诉她自己这几天到底在做
什么,只能含糊地带过,“有点事情……”
因为接电话身体微微有些挪动,一贯挑剔的瑶台儿似乎感到非常不满,抬起头来朝着手机的方向“喵呜”投诉了一声
。
“怎么会有猫?你到底在哪儿啊?”妈妈的声音里透着惊异,“我不是要干涉你啊嘉嘉,实在是这几年你的交友情况
太复杂,妈妈怕你又被坏人骗。”
听她那仿佛洞悉一切的口气我有些狼狈——这可不就是被坏人软硬兼施地骗到这里来当保姆么,“我马上回去,您别
担心了。”终于哄得母亲收了线,我轻轻抱起不情不愿的瑶台儿放进它自己的窝里。
正要离开,门外却响起钥匙开门的声音,接着冯睿程有些惊讶的声音响了起来:“嘉嘉,你还没回去?”
几天不见他明显清瘦了许多,形象也远不如平常光鲜,下巴上甚至还微微蓄起一点髭须,想来在医院的日子不怎么好
过,“嗯,正打算走。”
“我回来拿点东西……先别走等我一下,正好送你一程。”他似乎有些着急,边说话边匆匆地上楼。
两分钟后冯睿程拿着一叠文件下来,脸上终于有了笑容,“瑶台儿腹泻好了吗?这几天辛苦你了。”
“已经好了,最近给它喂的是调理肠胃的处方猫粮。”听着自己满口的专业术语,我不禁摇头苦笑,想不到不过三五
天的光景我已然沦为半个职业猫奴,“对了,你妈情况如何。”
冯睿程缓缓吐了一口气,“一直都不太好。她是为了我才撑着……今天总算又熬过去一次,现在暂时没什么危险。医
生说要是能保证冬天不发病,到了春天情况就会好一些。”突然他的口气变得恨恨的,“最大的问题是,她到现在还
想着孔致桓那个老混蛋!”
听到这个名字,我不由得想起孔家大书房的那些东西。略一犹豫我开口说道:“明天是周末,我能去医院看看她吗?
”
冯睿程的眼睛里迅速划过一丝惊喜,“当然,我妈很喜欢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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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这是什么?”在医院的小套间内,冯睿程望着到我递过去的那堆信件,眉毛拧成了一个结。
“你妈写给我爸的信,在他的书房里找到的。”我平静地说,“我爸一直保存着……你看看要不要交还给她。”其实
好多封信都并没有拆开过,不过我不打算告诉他,
“谁他妈让你多管闲事!”冯睿程的反应是令我意料之外的激烈,“这种东西……还不如一把火烧了干净。”也许是
害怕吵醒隔壁小睡中的母亲,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为了发泄怒气,激动中他的手一挥,将那一叠信件统统扔在墙角。
“冯睿程……”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大,我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对不起,我以为你妈会很高兴看见他好好地保存着
这些。”难道真的不该让她知道吗?这毕竟都是冯立芸一心想与孩子父亲分享的东西,我赶紧走过去蹲身一一拾起来
。
“嘉嘉,我……”似乎也发现自己反应过度,冯睿程的口气有些懊恼,“抱歉,是我太激动了。”
我不答话,收拾好那叠信件站起来想装回我的背包里,却突然被他从背后紧紧抱住。还来不及挣扎,温热的唇已经来
到我的耳边轻声细语:“谢谢你,嘉嘉。”
让人动弹不得的结实手臂,耳畔酥麻如电流的声音,还有他身上淡淡的佛手香味……这一切蓦地唤起酒店凉亭里那些
混乱羞耻却无比清晰的记忆,我的身体瞬间僵硬起来。
“别那么紧张……耳根都红了。”冯睿程的嗓音也明显变得有些粗嘎,“以前怎么没觉得你这么怕羞呢?害得我只是
抱抱你都有强 暴犯的感觉。”
那就赶快放开啊!我在心里喊着,却不敢开口,生怕一不小心泄漏自己颤抖的声音。
“等她醒来,我们一起陪她看信。”有些粗糙的下颔刺激着脸颊,游弋的双唇逐渐来到我的眼角轻轻啄吻。我一惊,
下意识地闭上双眼。
忽然身体一转,脊背靠上了冷硬的墙壁。刚一睁眼,一个炙热的吻迅速地印上我的唇,猝不及防间我只得又闭上眼睛
。
“嗯……”随着让人羞耻的轻轻呻吟逸出,舌尖相碰的时候我浑身一颤,接着“哗啦”一声,原本拿在手上的东西再
度滑落。
听到声音两个人都停下了动作,这时我才发现自己正紧贴着眼前的男人,一条腿不知道什么时候几乎挂上了他的腰!
“我……”望着同样一脸情动的冯睿程,此刻我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彷徨——比我醒来发现自己换了一个人还要无助
。也许从一开始我就无法拒绝这个人,可是这样下去怎么行呢?
“别怕我,嘉嘉。”仿佛知道我在想什么,冯睿程的声音小心地响在我耳边,“以前,我以为你是我弟弟。”
听到他这句话我一愣,他这时候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为了报复孔致桓,我的确曾经打过你的主意。”冯睿程缓缓地说道,“其实我一直都很矛盾,如果我真的有个弟弟
,我想我一定会好好爱护他,绝不会做任何伤害他的事——从头至尾我都只恨孔致桓一个人。不过后来我发现你的身
世有疑点,偷偷用你的头发去验过DNA。结果很可惜,你不是。看来除了我妈,我注定没有其他亲人。”
说到这里他自嘲地一笑,那笑容令我的心里一紧,“冯睿程……”
“若你以前有现在十分之一的宽柔温和,我们也许不必走那么多的弯路。”轻叹一声,冯睿程深深望着我的眼睛,我
无法逼视只好低头躲避,“或许一开始是我不怀好意,但是后来我的确想过要好好待你,可你那时候太幼稚太脆弱,
做了不少触及我底线的事,孔致桓那老家伙又突然死了,我的气却还没消,再继续下去我不知道会对你做什么,所以
我才把你甩了……没想到那次发表会你那样毫无芥蒂地出现在我面前,好像换了个人。那感觉很奇妙,我竟然忍不住
想再次接近你。”
听他说到“好像换了一个人”,我不由得抬头匆匆看了他一眼——难道他也发现了什么端倪?
“对你说了这么多废话,实在是有违我的原则。”冯睿程邪邪一笑,“看来你的身体比你的脑袋反应快得多,什么都
不需要解释就明白了。”
听了他的话我一阵困窘,“闭嘴!那么有空的话还不赶快把你妈的信拾起来!”
他挑挑眉毛,居然没有反驳,乖乖地弯腰收拾起那些掉了一地的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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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历新年一向是气氛最浓厚的节日。
虽然孔家人丁单薄而且关系也比较疏远,但孔妈妈的娘家却是亲戚一堆,光是逐一拜访那些关系亲厚的长辈,日程便
可以排到正月初十去。
我跟妈妈告假无论如何初六也要空出来,因为日历上的备忘一直提醒我,池天蓝和陈泽邦的婚礼安排在初六举行,而
我计划好的行动,也将在那天启动。我要亲眼看看那场婚礼上的泽邦,究竟会如何收场。
“好朋友的婚礼,我当然要去参加。”我对妈妈这样说道,“不然我会遗憾终身的。”
第49章
大年夜当晚过了午夜十二点,我在浓厚的新年气氛中接到了冯睿程发来的短信。说实话我有些惊讶,这些天来接各种
各样的新年贺喜短信已经接到手软,我觉得以冯睿程那种乱七八糟的个性,似乎不会随此大流。
“我妈很喜欢那张照片,坚持要把它放在床头。这些年我和她搬来搬去,以前很多东西都散佚了,谢谢你帮我们找到
。新年快乐,晚上梦到我吧╮(╯◇╰)╭ ╮(╯3╰)╭!”
末尾居然用了一堆无比幼稚的表情符号……我不禁一头黑线。
想起那天我和冯睿程一起,陪着他妈妈将那叠信件从头至尾看了一遍。担心她乍看看到这些东西情绪会激动,所以一
开始冯睿程仅小心地将有关自己的那部分东西给她看。当翻到那张照片的时候,她突然说道:“这是致桓给你的吗?
他……还留着我写的信?”
看到母亲眼中的希冀,冯睿程嘴唇动了一下,没有回答。
“我知道……他那么狠心,也许只是忘了扔掉。”冯立芸见状,了然地一笑,“不管怎样,看到这些东西还在,我很
高兴。你要好好地收起来。”
似乎有些疲累,她闭上眼睛轻喘了一下,须臾睁眼对冯睿程说道:“我今天很想吃‘银记’的皮蛋瘦肉粥,可以去帮
我买吗?”
我一愣,平常冯妈妈最怕麻烦儿子,今天怎么会主动开口要他去跑腿?“阿姨,要不您告诉我地方,我去买吧。”若
她真的想吃什么,怎么也该是我这个路人主动一点才对。
冯立芸望了我一眼,温柔一笑,却摇摇头,“那里很偏的,你可能找不到呢……别家的我也吃不惯。还是程程去吧,
嘉言你留下来陪我说说话,他很快就回来啦。”
听她这么说,我无奈只得留下来。在冯睿程离开之后,冯立芸仔细打量了我好一阵,看得我有些发毛,“冯阿姨,我
……”
“嘉言,你是李邦媛的孩子,对吗?”她平静地问道,“那天我听到程程叫你的名字……你的轮廓很像你妈。”
我那时候才知道她是故意支走冯睿程,为了和我单独谈话。
“是的,我母亲就是李邦媛。”看情况她早已经知悉我的身份,我也无需继续隐瞒。除了一双眼睛遗传自生父之外,
孔嘉言的外貌确实和母亲有七八分相似——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才没有引起其他人太多的怀疑。
她点点头,突然轻叹一声,“致桓太过看重事业,和亲人缘薄,程程不肯认他,你也不是他的亲生孩子……以后恐怕
连个祭扫的人都没有。”
我不吱声,心想有那种人做父亲,后代注定只能做不肖子孙。无人祭扫说得严重了点,人都死了,什么罪愆也都消散
,该做的事作为家人还是应该要做的。
“我以前很羡慕你母亲,不过现在不了。”冯立芸的脸上有着淡淡的无奈,“那天我问程程关于你的事,他告诉我你
不是致桓的亲生儿子,我知道你妈的心里一定比我苦得多……”
看她费力讲出这许多话来,我有些不安,“冯阿姨,要不您休息一会儿吧?”
她摇摇头,“我不累。这些日子还要多谢你。是你一直在照顾瑶台儿和翠翠吧。”见我有些惊讶,她微笑着说:“我
一个人把程程带大,我和他之间几乎没有什么秘密。只要我问,他什么都会告诉我的……你喜欢我家程程吗,嘉言?
”
这个问题才真正让我张口结舌,“冯阿姨,你……”难道冯睿程连这些事情都要报告他母亲吗?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而且冯立芸这么直白地问出来,更是让我吓了一跳,“那个,我们以前曾经交往过,不过现在已经分手了……”说完
这句话我的脸都快烧起来——这他妈都是什么事儿啊!
“分手了你还替他做这么多事情。又来看我,又帮忙照顾翠翠它们,还帮我找回那些信……”她的嘴角牵起淡淡的笑
容,眼里一丝狡黠的神情竟然一如冯睿程。
“这……因为我觉得我爸挺对不起你们的,我想替他做点补偿。”若不是孔嘉言那小子没心没肺,只顾着爱得死去活
来,该做的事情基本上都没做,我又何必操这份心。
“嘉言,我已经没多久日子好活啦。”她说得有些喘,几乎气若游丝,“你就不能给我一个安心么?要是我死了,程
程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一个亲人了,到时候谁来爱他呢?他从来没有带过其他的人来看我……”
虽然外表有气无力,可是我觉得此时的冯立芸比任何时候都要来得咄咄逼人,“冯阿姨,我……”怎么会搞得像临终
托孤一般?我和冯睿程之间不过只有肉体关系而已,而且那个人强势又能干,哪里还需要别人庇护,他不去招惹别人
已经要阿弥陀佛,“我和他……恐怕不合适。”
“你不要太介意他脾气坏,其实程程有时候很脆弱……他没有安全感又很自卑,虽然外人绝对看不出来,可是我这个
做妈的都知道……”
“自卑?”这从何说起,没父亲的孩子缺乏安全感倒也罢了,可是自卑……冯睿程是个那么有天分的人。
“他在七岁以前,一直都以为是自己不够好,所以爸爸一直不去看他。”冯立芸的语气里透着自责,“是我告诉他只
要他乖乖的爸爸就会来……后来有一次我们在路上遇到致桓,他以为我要找他要钱,对我很不客气……程程从那时候
开始脾气就变了。”
“那时候我妈也在……”我喃喃地说道,“她跟我说当时冯睿程很凶,像只小狼。”
“程程那是为了保护我。只要是心里认定的人,他是会豁出命去保护的……”冯立芸轻轻叹息着,“嘉言,我不是夸
自己的孩子,他或许像狼一样独占欲强,但是同样也像狼一样有着忠诚的性格……只有真正从心底替他着想、细心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