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打了你妈妈烧还是烧了你全家,这种关键时刻揪着别人的一点小错误不放,作为男人未免也太过小气,太不厚道了
。我暗自腹诽,却仰头对他摆出自以为最无辜最诚恳的表情,还附赠一个浅浅的微笑——这样应该可以过关了吧?
谁知那男人脸上迅速闪过一丝不可思议的尴尬神情,抓着我的手力道却更大了。他眯着眼睛盯着我上下逡巡了好一会
儿,“你真的是孔嘉言?”
我的心咯噔一下,不是吧!难道还能被人看出来不成?连朝夕相处三个月的孔妈妈都没有起疑心,这人到底是何方神
圣?
其实我完全可以说一句“如假包换”,但此刻真个是没做贼心也虚,根本没有底气反驳的我只好苦笑:“我倒希望我
不是……先生,请问您打算抓着我到什么时候?我真的很内急。”
这种人还敢说别人没礼貌,怎么也不看看自己的行为才跟土匪一样粗暴呢,更别说那双刀子一般锐利的眼神,一直无
礼又傲慢地瞪着我。虽然心里有些不快,考虑到毕竟是同事,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我也不便发作。
听我这么一说,他忽然好像摸到烧红的烙铁还是什么恐怖病菌似的,急忙撒开了我的手。
好险!刚一获得自由我就迅速地钻进一个隔间里把自己藏起来,直到门外响起那男人离开的跫音,我才莫名其妙地松
了一口气。
从洗手间磨磨蹭蹭地回到会场,时间总算是差不多了,与会者都各就各位,我也尽量不惹人注意地溜回属于自己的那
个座位。正打算偷瞄一眼周围看看都有些什么人,没想到却再次碰上那双冷峻如电的眼睛。
我的心里一紧,下意识地看了看他桌上的姓名牌。
雍峤。
原来他就是传说中的雍峤!人民的救星边区的太阳革命道路上的明灯……单就孔妈妈几乎要把他赞到天上去这一点,
我突然间有点同情孔嘉言——这灿烂辉煌的星星太阳明灯一齐出来,还有他那点萤火之光什么事,不如早早嗝屁重新
修炼算了。
被雍峤逼人的目光所震慑,我竟不敢和他对视,只好不自然地转过头,幸好这时会议终于开始了。
会议全程简单而隆重,我感觉之前整个“孔彰”的氛围都有些压抑,直到司会的一位资深董事难掩激动地宣布雍先生
即日起走马上任,又加上一句他已为公司带来一个巨额订单,还制定了今后的战略部署,大家的情绪才被调动起来—
—当然,并不包括我。
原本我打算偏安一隅到会议结束,反正这里的一切杀伐决断都有肉食者谋之,与我这个尸位素餐的废柴关系不大,只
要能定时定量给我发薪水……
我还没有打算好该如何愉快度过这接下来的滋润日子,在人民救星的就职演说快要结束的时候,我清楚地听到伟大的
雍先生郑重宣布,因为工作需要,业务部副经理孔嘉言将调职为他的助理。
我听了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这个土匪狗强盗,凭什么第一天上任就降我的职?!
第4章
由于职位调动,我的工位被安排在雍大人的办公室隔壁,和他只有一玻璃墙之隔。当然,他可以透过玻璃窗从里面监
视我的一举一动,我却不能看到他。
现在我已经可以确定自己不太喜欢这个人。这倒和以前的孔嘉言不谋而合。我不知道孔嘉言为什么讨厌雍峤,就我个
人而言,仅半天的接触就让我觉得他过于傲慢,给人的压迫感太大,搞不好还铁血又独裁——和我一贯自由闲散的性
格完全不同。总之我很看不惯他那套自以为是的精英做派。精英也是人嘛,何必自绝于人民,搞得自己像台没有感情
的机器。
绝对不是因为我懒惰不想工作才有这些牢骚,在还叫穆清的日子里,我可是一位非常敬业肯干的职场人士。如果他真
有什么事指派我去做,我不会说半个不字。可是这个人什么具体的事情都不让我经手,明摆着一副废柴就要有自觉的
样子。我都不计较他擅自将我降职的事,还放下身段主动去请示我该做什么,他竟然说你只要乖乖呆在办公室不要给
人添麻烦就好!
“我现在是你的直属领导,上班时间你必须听我的,至于下班之后你爱干什么就干什么,我绝不干涉。”他头也不抬
地批示文件,仿佛我不存在。
我气结,“那我还不如回家休息算了。”
“我看你这辈子都在休息,不过是家里和办公室的区别罢了。如果不想干,你随时可以辞职。”他冷冷地说,手上一
直未停。
我倒抽一口气。这家伙好厉害的一张嘴!即使我不是他真正想要攻击的那个孔嘉言,也觉得他那种高高在上的态度实
在是难以忍受,“既然这样,那你就给我派点工作啊!”冷静,冷静,我一向是爱好和平的好人。
这下他终于停下了手头的工作,有些诧异地望着我,“你确定?”
我发誓他的口气里透着不信任,看来以前的孔嘉言实在混得不像话,“确定肯定以及一定,只要我能做的,什么都可
以。”当米虫的确是无比美妙的愿望,只可惜是长不了的。既然都重生了就应该更加珍爱生命自强不息嘛,不然可不
是辜负了老天爷一番好意。
为了能再见到父母和天蓝,我必须认真地活着……
“那,告诉我你能做什么?”雍峤的嘴边淡淡地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看起来还是不大相信。这个傲慢的混蛋。
“呃……”孔嘉言在大学里的专业是什么来着?我想起他那个房间里大堆的光碟素材和DVD,广播影视编导……囧死个
人啊,难道还能让我给“孔彰”拍个宣传MV?别开玩笑了!更何况我还不是孔嘉言。
不过话又说回来,穆清当年还是差点要去兵工厂做研发的工科专业人士呢,最后转行还是一样干得不错,事在人为嘛
,我就不信有什么东西是人学不来的,“你就说吧!要我干什么都成。”我很跩地宣布,睥睨着坐在办公桌前的雍精
英——不必仰头看他的感觉真好!
“既然你这么说……”他慢吞吞的开口,突然让我有种不祥的预感——话说得太满是很容易倒霉的,“我刚倒任,想
请全公司同仁吃一份‘蓝宝石’的起司蛋糕,你去安排一下吧,最能好替我一份一份地发到各位的工位上。”
靠……我原来这个人不但独裁,还很阴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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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嘉,你怎么还没有下班?午饭吃了吗?”孔妈妈一走进我的办公室就问。
“呃……”不是我不想吃午饭,因为精英大人“急需”制作公司新的产品目录,临时给了我一个收集资料的工作,才
给我不到半天的时间而已,他自己却不知跑哪里去了。“我有点事还没做完……您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呀。你身体才刚好不久。工作有在努力就好,不要这么硬撑着……要是什么事情做不来,可以多问问雍
峤,他见多识广能力强,人又稳重和气,一定会好好指导你的。”
“额滴神啊!”孔妈妈的话差点要让我翻白眼,“您确定我们俩认识的雍峤是同一个人吗?我看他粗鲁傲慢又蛮不讲
理,长相块头活像杀人犯,八成还有暴力倾向!”我几乎是恶毒地向孔妈妈控诉,不过仔细想想,我也没说错嘛!
“嘉嘉!”孔妈妈迅速地打断我,“别胡说!”
我顺着她的目光转头一看,吓了一跳——原来当事人就站在门口,估计刚才的话全都听到了。啧啧,真厉害,居然表
情一点变化都没有,实在可以荣膺商界第一面瘫的美名;不过那双眼睛里射出的锐利光芒,还是让我的心里有些七上
八下。
“雍峤,快进来吧……我过来看看嘉嘉今天好不好。”孔妈妈有些尴尬地招呼他,我却躲在她身后向面瘫君做了一个
大大的鬼脸。我知道有孔妈妈在,他绝对不敢把我怎么样。
“嘉嘉今后就拜托你多指点了,要是他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还请瞧在觉非的面子上多加费心。”孔妈妈非常诚恳
地说道。
“哪里,您太客气了……嘉言其实很懂事。这两天的工作做得不错。”
我听得都快喷出来,这下雍大人的头上又可以多一条标签——虚伪!什么工作做得不错,这两天他不过是拿小爷我开
涮而已,实在阴险之极。
为了孔妈妈着想,我却不得不仰头朝他微笑,煞有介事地配合出声:“我以后一定好好跟着雍先生学习,再也不像以
前那样了。”其实我根本不知道孔嘉言哪样了,完全就是信口开河。
孔妈妈似乎非常满意我的表现,这一团和气的氛围让她放下心来,“好了,既然你们忙我就不打扰了,嘉嘉要努力。
”她慈爱地揉揉我的头发——现在它们已经回归黑亮浓密又蓬松的状态,因为我怎么也接受不来之前那个城乡结合部
发廊小弟的颜色。
孔妈妈一走,刚才的和谐气氛马上荡然无存。
“这个拿去,吃完赶紧工作。”雍峤冷冷地递给我一个便当盒,“下次在人背后说闲话的时候记得看看周围。还有,
你的保证假得让人恶心。”
“呃……”我呐呐地伸手接过那个还有余温的饭盒,原本还有些愧疚,听到后面那一句,我决定收回我的歉意,“果
然,你还是粗鲁傲慢又蛮不讲理,长相块头活像杀人犯,八成还有暴力倾向!”我恶狠狠地重复了一遍刚才对他的评
语。
“哼。”雍峤冷笑一声,微微俯身凑近我的脸,“原来你今天才认识我……话说你什么时候开始习惯用右手拿东西了
?”
我一听他这句话,惊得一身冷汗——孔嘉言是个左撇子。
第5章
“我……我的左手没完全恢复,现在还不方便!”
想到现在这只右手手腕上的深深伤痕,我不禁在心里暗骂自己太过粗心。还好车祸是个万能的借口,虽然孔嘉言的左
手并未受过重伤。
“好吧。祝你早日康复。不过除了手不方便之外,我看你还忘了不少重要的事……只希望你别忘记你父亲是怎么去世
的。冯睿程还坐等着收购‘孔彰’呢。”雍峤冷冷地说。
从他的口气来掂量,这应该是句很重的话。原来孔嘉言的父亲的确已经去世了。听他的意思似乎仍旧要把帐算到我头
上——难道孔嘉言这小混蛋还能弑父不成。冯睿程又是何许人?可惜我对孔家的前尘往事一无所知,根本不知该如何
应对。
而雍峤大概把我的沉默当作非暴力不合作,也不再说话,径自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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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那天中午的事,我深深觉得自己的革命警惕性还是太低。当时我虽然强装镇定地敷衍过去,其实心中早已一片风
声鹤唳。看来光靠自己被动地接受信息很难蒙混过关,尤其我身边还跟着雍峤这样精明的人——他只需要出其不意地
诈我一下,就能知道我对孔嘉言的了解有多么贫乏。
孔妈妈爱子心切,孩子车祸后完整无缺,甚至还朝着好的方面发展,她只会觉得欣慰,绝不会去怀疑其中有什么问题
;但是雍峤这种冷艳高贵的精英就不一样了,比起浪子回头,他也许更相信本性难移。尽管他一时半会儿还不会想到
重生这种荒谬的事情上去,但我猜他至少也会怀疑孔嘉言这臭小子是不是又在出什么幺蛾子。
看来我有必要主动出击,否则接来下的人生一定漏洞百出。
于是我约了一个业务部的姐姐周末出来吃饭,说有事请拜托她。因为我发现这小姑娘以前的身份是孔副经理的助理,
曾经到医院探过病。孔嘉言的手机里不但有她的名字,还有几张两人搞怪的合影,看来除了同事关系之外还有一定的
私交,而又不至于过分亲密,倒像是一对姐弟。她应该能够为我提供一些有用的情报。
我不否认自己有些居心不良,这顿饭纯粹就是为了套话而约的。按照唯物论对人的定义,我既然要当孔嘉言,就必须
接受他的各种社会关系。
除了烦恼被人发现移魂的秘密,我更烦恼的是到底该怎么跟父母和天蓝那边联系上。其实在出院前几天我按捺不住,
曾经偷偷向父母家里拨过一次电话,打算听听爸妈的声音,也盘算好如果被问起来就说是穆清生前的朋友,可让我失
落的是家里根本没有人接电话,这更让我忧心不已。
至于天蓝,我则根本没有勇气用其他人的名义和她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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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你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
在宁静的西餐厅里突然响起一道女高音,我尴尬地发现周围的食客们都用看好戏的眼神看着我。
“呃,请稍微注意一下影响……周萌萌小姐。”这小妞,听说我有求于她,马上心狠手辣地选了这个超级烧钱的高级
餐厅,居然还敢如此造次。
“我这不是表示震惊嘛。”周萌萌吞下一口滑嫩的焦糖布丁,“活的失忆症患者啊,多新鲜。内什么……你会不会突
然晕倒?”她饶有兴味地研究起来。
“喂!你还是不是女人啊,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我有正经事要问你。”以前我曾看过报道,据说真正的外伤失
忆症患者是非常痛苦的,的确会经常头疼呕吐甚至晕倒。他们也许会忘记以前的事,但是失忆对大脑最大的伤害还在
于,病人在日常生活中往往会不记得五分钟前刚发生过的事,而不是像电视小说里说的那样,该忘的全忘不该忘的都
能记得。
孔嘉言的头部并没有受到太大冲击,当时车祸的创伤主要集中在肋骨和腿部,昏迷也只是因为失血过多。
“啧啧,孔大少还真是撞出了新生啊,居然还有正经事了!”她大惊小怪地笑起来。
看来孔嘉言的纨绔子弟形象还真没那么容易扭转,“你笑够了没有!我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只能任人摆布,这几天受尽
摧残,是朋友就一定要帮我。”
“噗!雍先生果然是你的克星……”小妞先是笑得一脸促狭,继而却换了一脸花痴的样子,“不过话说回来,他还真
是很有男人味啊!”
“怎么,你对那座冰山有兴趣?”我横了她一眼。小姑娘就是年轻爱冒险,那种人岂是轻易可以觊觎的。就连我当年
的行情都免不了要遭遇一些不大不小的诱惑……更何况雍峤这种年纪这种身家,有几个人不是万花丛中过。当然,我
对天蓝从来是死心塌地的。
“公司里的单身女性都对他有兴趣呀!”周萌萌一双星星眼,“而且人家对人很和气,一点也不冰,可是少见的青年
才俊。现在大家都说他是被迫来替你擦屁股……”说到这里她似乎发觉有些不妥,匆匆看了我一眼很狗腿地加上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