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此书杜撰了大清胤顼皇帝的两位阿哥之间的故事,十一阿哥弘远和十三阿哥弘啸,因为弘啸自小母妃过世,便被抱去
弘远宫中与其一齐长大。由于弘啸长相肖似母亲,并且他的母妃生前极受皇上宠爱,是以,各宫嫔妃均不喜弘啸,自
小,弘啸便尝尽了后宫的冷遇、疏离、歧视、鄙薄甚至辱骂,但唯有弘远,待他极好,两人青梅竹马亲密无间的长大
起来。
但在弘啸十一岁那年,兄弟俩遇上了钦天监正汤若望,老汤将十三阿哥那与众不同的命数全然告诉了弘远,自此以后
,弘远待弘啸的感情便起了丝丝的变化。自那天起,兄弟俩的命运之轮便驶向了不同的方向,期间,又发生了许许多
多的事,包括兄弟俩的身世之迷,皇位之争。
爱,究竟能不能改变一切?包括命运?也许能,也许,不能。
告新读者:《天意》由于字数太多(近60万字),所以,我会分为两部,即《天意—第一部》和《天意—逆天而行》
又:弘啸和弘远这份三世情缘的故事我将分为《天意》,《琴麻岛之海》(天意前传),《天命》(天意续篇)三个
相关却又互相独立的故事来写,天意前传《琴麻岛之海》已开始在晋江连载。
01 多事之春
----引子----
弘啸那因不甚酒力而迷朦的双眼如同星辰被蒙上了一层薄雾,于半梦半醒之间,却依然散发着那股令弘远无法抗拒的
气息。让被这气息蛊惑的人忍不住想要去靠近他,呵护他,在他身边盘旋着不愿离去。
弘远一时出了神,直到弘啸用极低的声音对着他说:“哥...不用装得那么凶...”这才回过神来。一时却也没听清楚
他在说什么,便躺卧在十三的身边,追问道:“什么什么...说我凶?”
他是靠的那么的近,那强势的眼神逼得弘啸不由得闭拢了双眼,只缓缓地道:“...不是...我知道你很宠我...”
“知道你还净跟我顽皮?!”弘远伸过手臂搂住十三赤裸的背,略带一丝儿的抱怨道:“...都是我惯得你!”
“哥...我其实...很想问你...”弘啸今晚是借着浓浓的酒意来问这个他一直以来都不敢问的问题,因为每次略一提到
这个,弘远便会含混过去或索性板着脸装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而不理他。
弘远将他拥得更紧一些,笑眯眯地问道:“想问什么就说嘛,只怕我现在回了你,你明儿个一早也必定记不得了,呵
呵。”
“我想问...”弘啸突然又睁开了双眼,闪过一丝令人不易察觉的夺目的光芒,复又恢复了一片朦胧的眼神,轻声问道
:“那晚汤若望...给了你这对银戒后...又和你说了些什么...谈了那么久...”
弘远脸上一下子没了笑容,轻呼了一口气,这才问道:“小傻瓜,干嘛又想到问这个?”
“因为...”弘啸垂着眼低声道:“...自那以后...你便更是疼我...待我...更好...”
“是么......”弘远的思绪仿佛一瞬间被悠然拉远,飞越千山万水,回到那个叫钦天监的神秘的地方。那个脑海中满
是凡人所不能理解的知识和思想,且又无比睿智的番邦老者。
他的一双眼睛比殿内任何一盏长明灯都要明亮,用满是皱纹的手将他那头自然弯曲的银发随意的拨在脑后,执一支只
剩半截的炭笔,将天命之数用奇妙的符号如画轴一一铺开展现在他的面前,史诗般的将匪夷所思的字字句句向着他娓
娓道来。
“天地之气,何一非数。而数之旋转变化,亦何一不出于干支之运用。人只身自一小天地也,天地之大,不违乎数,
而小天地之不能逃乎数,抑可知矣......”那一番话语便如黄钟洪鸣般良久才能在弘远脑海中平息。
“你想知道么...”弘远望着被拥在怀中的十三,突然坏坏一笑,附在他耳朵道:“我偏是不说给你听!”
----正文----
学宫。
这是一座四面儿环水的一个岛子,依着岛上地形地势,建起了水阁和凉亭,周围都植着松柏绿竹,一片的葱绿浓郁,
一座汉白玉九曲长桥由岸直通小岛。
长桥的这头一溜儿两排站着数十个善捕营的护卫,自从去年五阿哥逃学闯了祸,皇帝大发雷霆之后,就指着这座岛上
的水阁改了学宫。皇帝亲派的护卫们到点儿就来桥头‘护卫’,倒也十分的严谨。
今日学宫里要比往日热闹些,主讲的两位老师都告了病,由简郡王代讲。简郡王允柬文才是尽有的,却没有半点长辈
的架子,所以对于这些阿哥们来说,所谓代讲,实为放假。
几位阿哥都围着七阿哥和十二阿哥,听弘炎和弘洋讲昨日和美利坚使臣迈克在西山打猎,怎样捉狐,又如何射兔,怎
么下捕器,还在洞子里点火捉野鸡...说到兴头处弘洋竟是手舞足蹈、滔滔不绝,偏偏弘炎又会在一旁插料打浑,一时
听得众人都入了神,一时又暴发一阵大笑。
十一阿哥弘远懒懒地倚窗而坐,顺手拨了一根松针在嘴里含着,一付若有所思的样子。
简郡王允柬踱了过来,向着长桥那头望了一眼,略皱了皱眉,问道:“弘远,怎么到这个时辰老十三还没来?前几天
皇上说了要来巡视学宫...”
话还没说完弘远已急得跳了起来:“七叔,你不早说!”
此时才说果然已是迟了,只听远处乐声细细鼓吹顺着风渐渐近了,明明白白皇帝今日今时御驾将亲临学宫巡视。
只一眨眼的功夫,学宫内外顿时安静了下来,太监侍卫们都站在水阁外伺候着,说书的和听书的阿哥们都散了场子,
规规矩矩的安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简郡王也清了清嗓子,准备着正式开讲。
只有弘远依然站着,咬着唇,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汉白玉九曲长桥的那头,那个熟悉的身影,心中暗暗叫苦。十三弟
啊十三弟,好死不死的,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又来了呢!
远远的,十三阿哥弘啸亦瞧见了他,笑着捏了捏左脸颊朝着弘远扮了个鬼脸。
弘远眼睁睁瞧着十三被善捕营的护卫们拦在了长桥的那头,心里头把那些个护卫们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
倾刻,皇帝的御驾已到了对岸的九曲长桥。
弘啸早跪在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上候着,才一会子,石尖儿就硌的手掌和膝盖生疼。
皇帝一下舆,“呼拉”一声桥头数十位护卫们也都跪了下来,弘啸叩头道:“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胤顼(注:顼音为xu)冷着脸道:“朕知道学宫里两位师傅都告了病,你们必定无法无天,却再没想到是你--弘啸,
居然胆敢领头旷学,嗯!!”
陈尧川上前一步劝道:“皇上且息怒,十三阿哥平素向来认真好学,学宫的两位师傅也多有赞誉的,今日迟到必定是
另有原故。”
弘啸见陈大人为着自己说话不由心中暗暗感激,从容道:“皇阿玛,儿臣不敢私自旷学,因儿臣写了一本‘公历年纪
简述’,今晨送至李巨来大学士府上求先生指点,不料先生旧病复发,儿臣在旁伺候着这才错过了学宫开课的时辰,
请皇阿玛责罚。”
胤顼面色稍霁,点头道:“起来吧,李光地是朕当太子时的师傅,你也该当伺候的,传太医院的医正去学士府为李光
地视疾。”这后一句话却是对海永富说的。
海永富忙磕头领旨而去。
皇帝瞧着站在面前的这个儿子,才十六七岁年纪,穿着一件普通的玄青色袍子,外套着巴图鲁背心,玉色的腰带上只
挂着他十岁生日那天自己赐的一块淡碧的玉佩,这是他的第十三个儿子,身形稍显纤弱,却是才华横溢,令人一见忘
俗,只是内里心性瞧着略嫌刚硬了些。
看了一时,穿着打扮都挑不出错儿,胤顼便举步向学宫走去,弘啸和陈尧川忙跟在后头。
学宫里外都黑压压的跪了一片,山呼万岁,一时礼毕,各阿哥还各归各座。百忙中弘远用探寻的目光望了弘啸一眼,
弘啸回了个会心的微笑,弘远这才放心。
胤顼目视简郡王允柬,温言道:“该讲什么你还继续,不必顾忌。”说罢,围着书架度了两步,随手抽出一本《文心
雕龙》,示意弘啸跟了出来。
水阁外头树影摇曳,花草萋萋,只有几只不知名的小鸟,吱吱喳喳无忧无虑的在枝头间穿梭。
胤顼在凉亭中坐定,叫过允啸道:“这是《文心雕龙》第八卷,大约一千字,背!”
弘啸原本喏喏不安,怕是皇阿玛还有话要训斥,没想却是叫来背书,当下应道:“是”。双手接过书来,蹙眉凝神看
了约一盏茶的时间,又把书双手还给胤顼。
皇帝不料弘啸如此敏捷,泯了口茶掩饰自己的悦色,只听十三朗朗背诵道:
“《诗》有六义,其二曰赋。赋者,铺也,铺采攡文,体物写志也。昔邵公称∶“公卿献诗,师箴瞍赋”。传云∶“
登高能赋,可为大夫。”诗序则同义,传说则异体。总其归途,实相枝干。故刘向明“不歌而颂”,班固称“古诗之
流也”.....”
他几乎毫无间滞,音如珠走玉盘,俯仰之间神采照人。胤顼眼中放出欢喜的光,兴奋得几乎都要站了起来,随即意识
到自己既是皇帝又是严父,又安适稳坐了,只静静品茶聆听:
“......然逐末之俦,蔑弃其本,虽读千赋,愈惑体要。遂使繁华损枝,膏腴害骨,无贵风轨,莫益劝戒,此扬子所
以追悔于雕虫,贻诮于雾縠者也。”
“背得倒也罢了”,胤顼板着脸说道:“过目成诵算什么稀罕!刚听你说著了本什么‘公历年纪简述’,小小年纪如
此张狂露智炫才就失了君子本性。宋朝名臣王安石的儿子王雩,天资聪慧,千言万语过目不忘却是年命不永,还不该
引以为戒么!”
弘啸心里实难服气,特特地叫背书,背出来了却又挨训,口中却只能道:“皇阿玛金玉良言,儿臣铭记在心”。
御花园。
天边飘过一大片黑压压的云,西边还隐隐传来隆隆的雷声,园子东角的老树薜萝浓阴蔽天,掩得卵石小径成了一条细
缝,越发显得幽暗阴沉。
道旁耸立着一块两人多高的卧龙石,爬满了藤萝和菟丝子。石头的后面隐约有两个男子声气。
“...事情办妥了...?”
“...爷放心...我亲自换了...”
“...哼...到时候...”
突然间,暗幽的林子似乎片刻之间亮了一下,接着便是“轰隆隆”的一声雷响,掩盖了石后的私私密语。刷刷的雨声
急骤如万马奔腾呼啸而来,瞬时,密密的雨点便倾盆而下,打得树叶一片声响,便再也听不清石后那两人的只字片语
。只那绵绵的雨声仿佛老天爷在嘤嘤啜泣着,似要述说着什么......
自得轩。
十五阿哥弘心趴在窗台上,看着雨水顺着屋檐如瀑布般垂落着,长长的叹了口气:“十哥,这雨眼见得是不会停了,
原本去打猎的东西都准备妥当了,十二哥还送了我一张猎网呢,这下全泡汤了,唉!”
十阿哥弘石正坐在堂屋里和周易丹对弈,拈着棋子只是皱眉苦思,听弘心在那儿抱怨头也不抬便道:“打猎日子尽有
的,何必急在一时,难得周太医被大雨阻在这儿,平时也难得他来,我和他切磋一下棋艺,你要是无趣,去拿我养的
那几只蜘蛛玩儿。”
弘心才十四岁,玩心未泯,只听得眼前一亮,嗖地跳了起来,问道:“十哥,这会子你倒不怕我弄死你的小宝贝啦?
”
弘石不耐烦地挥挥手道:“你去你去,别担误你哥赢棋。”
“哎!”弘心应了声,蹦跳着去了。
周易丹在三路又投一白子,笑道:“十阿哥这棋求胜心太切,杀心过重,反失先手,今日想赢怕是不易啊。”
弘石虽跟大阿哥弘伟学过几招,毕竟初学好杀,只一味集中力量围攻,打算挽回败局,不料反被周易丹轻灵腾挪的几
步便深深打入了腹地,眼见白子即将与大棋相连,知道求胜无望,便要推枰认输。
这时,却听里头“咚”的一声,像是什么重物倒在了地上,弘石赶忙进去看时却被唬了一大跳,只见弘心身子软软地
躺倒在地上,双目紧闭,脸色刹白,一只装蜘蛛的青石瓦罐斜斜地倒在一边。
“弘心!你这是怎么了!弘心!!”弘石一把抱起弘心一时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周易丹闻声而至,沉着的吩咐弘石将弘心安置在床上,先探过弘心的鼻息,又为弘心把脉,须臾,瞟了一眼地上的青
石瓦罐,沉声问道:“十阿哥,蜘蛛有毒?!”
如五雷轰顶般,弘石傻了眼结结巴巴的回道:“决...决无此事!...怎么难...难道弘心他...”
“他中毒了!”周易丹不再多语,快步走到案前铺开一张白纸龙飞凤舞地写一了张方子,递给弘石:“快派人去御药
房把这药煎了送来,要快!”
弘石此刻心急如焚,一把扯过药方飞奔了出去。
窗外,雨,愈下愈大。
夜。
屋里头的小火炉上正煎着药,只片刻,浓浓的药香便充盈着整个房间。室外春雨潇寒,而室内的气息更是冰冻的快要
让人窒息。
胤顼坐在床边,看着自己这个最小的儿子,一脸的忧郁阴沉。周太医和十阿哥弘石在一旁跪着,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
一口。
“周太医,你且起来回话”,胤顼沉吟着起身踱了两步才问道:“你可查明,这到底是什么毒物?”
“回皇上,”周太医瞄了一眼仍跪在地上的弘石,回道:“是一只剧毒的捕鸟蛛,皇上请看--”说罢,抖着手摊开一
个小纸包,一只浑身黝黑已然僵死的蜘蛛跃然纸上。
一时间,屋内一片死静,胤顼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蜘蛛,不由得叹了口气,徐徐道:“朕心里明白,今天若不是周太
医在场,医救及时,恐怕......”
周易丹诚諻诚恐的道:“臣不敢居天之功,此乃皇上洪泽齐天,亦是十五爷的福大命大。”
棣亲王允迪望着虚弱的弘心,忧心忡忡地问道:“你不是说无碍了么,怎么小阿哥到现在还没有转醒呢?”
周易丹从容回道:“王爷不用担心,臣料定,顶多一柱香的时分,十五阿哥定会转醒过来,只是体内的余毒尚未拔尽
,是以还需慢慢调养个十天半月,才能痊愈。”
胤顼点点头道:“你先到外头候着,叫你时再过来伺候。”
周易丹心里头明白这是皇上和亲王要处置家务了,他也万分的不想掺和进去,连忙应了一声就回避了。
那些知趣的宫女太监们见状也悄悄退了出去,一时,屋里就只胤顼,允迪,弘石和弘心四人,一个躺着,一个坐着,
一个站着而一个跪着。气氛压抑地连空气都粘绸起来,几乎令人无法呼吸。
胤顼如刀似剑般犀利的目光直盯着弘石,弘石虽跪着,却昴着头,抑着心头的悲痛和愤慨,迎着皇上的眼神没有丝毫
的退缩。
胤顼沉着脸喝道:“逆畜,你可知罪!”
弘石的手指尖紧紧抠着砖缝儿,心里头那份委曲真是难描难述,强忍着泪回道:“回皇阿玛,儿臣知罪!十五弟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