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先前允歌对屏却的态度看来,傻子都知道他们是朋友……所以骆尹在提起屏却的时候便不自觉的停顿一下。
可是骆尹的不自在却没有被允歌所接受,他那副无所谓的样子让人不禁怀疑先前那个悲伤至极的人并不是他,而只是
一个跟他容貌相似的人罢了!
“屏却啊……”停顿了一下,接着的便是让人不禁恨的牙痒痒的欠扁笑容,“杀屏却的那把剑到底是什么剑,什么来
历,伯父不是早就猜到了吗?柯儿能说的就是,骆伯父猜对了!”
这、这、这不是说了等于没说吗?
枉故所有人在听到这样的答案后一副焦急的模样,允歌径自搂了他的美人,再次飘然去了……
虽然躲得了别人的纠缠,对于他的情人的疑问,允歌却是决计不会隐瞒的,而且,他也没有想过要在他的月卿面前隐
瞒什么!
将殒月带到他原先住在这里时住的院子,面对满园新芽,允歌不待殒月开口便主动招供了——
温柔无限的美丽笑靥依旧只为了他的月卿绽放,面具般的神情得不到完完全全的释放,想要安他的情人的心似的,平
稳一如平日,“我刚才杀了屏却,用的剑是帝莲的御天琉华,屏却便的死在琉华之下……”
可是他却低估了他的情人,他的情人是谁?他是皇甫殒月,是连国不可或缺的国师大人!他……同时也是这个世上最
爱这个连真实的名字都不敢现在就公布于世的少年的人!
“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紧紧的抱住允歌瘦弱的躯体,那预料之中的微微颤抖令殒月心疼不已,依稀露出的白色
绷带上渗出的血迹如同一只枯槁的双手,紧紧的抓着殒月的心,紧得生疼的,“你刚刚才受了伤……屏却的死不是你
的错!……别折磨你自己好吗?要知道,就算没有你,也会有别人,如果,你不动手,我也是会动手的!莲……莲,
你知道吗?我有多担心你,你真的知道吗?你真的知道吗……我有多么的担心你?莲?”
声声的疑问,声声的呐喊每一声都狠狠的敲击在允歌的心上,而这个时候允歌才发现,他一直以为自己最了解,最上
心,最期望保护的人儿却在自己无意之间受到了伤害……
该死的,还是他害的!
所有的歉意,那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化为了一声浅浅的叹息,“……对不起……”
笑着扶允歌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看着他放松的轻吐出一口气,殒月终于松开了一直纠结在一起的眉,把少年的身子
抱进怀里,让他可以依靠般的偎着他,“你……一个人辛苦了!”
然后回应他的是紧窒的双臂,允歌将他抱的那样紧,想要把他嵌入自己身体似的紧紧抱住,脸深深的埋进他的怀里,
殒月感觉的到允歌愈加剧烈的颤抖,浓重的呼吸,还有周围弥漫的浓浓的悲伤……
殒月知道允歌一定遇到了什么,可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允歌一开口说的却是他一直想要极力忘记的事情!
“……月卿,孩子,那个孩子生下来了,是个男娃娃。”
这是一个喜讯,殒月知道他其实该说声恭喜的,可是,他张了好几次,却怎么也没有办法开口,怎么也没有办法对他
深爱的少年说出“恭喜”两个字!
可是,允歌却也从来没有想要从殒月的嘴里听到这两个字,迷惘的声音缓缓倾泄而出,殒月是心伤的,可是却也不由
的欢喜,他知道,这个少年是不会轻易的将自己的脆弱暴露在人前的!可是他现在却在自己的怀中告诉他,他很脆弱
……
“你说,这……算的上是个好消息吗?其实,我知道,对许多人来说是的!就象对我爹,还有……还有好多好多人…
…可是……
那个时候我在外面,而络岚他还在她的身边,是我要他留在家里的,然后……有一天,他寄来了一封信笺,一封急件
,然后,我看了……然后……我回家了……”突然,允歌抬起了头,“络岚呢?他不是回来了吗?我不是让他回来找
你的吗?不是说了让他陪在你的身边的吗?刚才我还看到了他的,现在……现在他人呢?”
张皇失措的神态吓了殒月一跳,随即又冷静下来,他知道这个孩子吓坏了,能够安抚他的,在这个世上,除了他,再
也找不到更适合的人选,可是……
“莲,你冷静点,络岚他一直都有陪着我啊。”冷静的话语是真的想要安抚这个少年,这个总是一副坚强到不需要人
帮助的少年,可是……
[第五十七章恍月忧情]
“那么……那么他有没有告诉你?”
求救的眼神,那清澈的眼神却正是殒月所害怕看到的,他害怕起了他的莲花的信任,那对他是种伤害,他甚至不愿意
承认,其实,他是嫉妒的,嫉妒那个突然出现的,他只见过一次的女人!
他知道他是个男人,到到地地货真价实的男人,而且……活了好久好久,时间快要将他那仅剩的热情消磨干净……
热情……?他有这个东西吗?他从来就不是那种很会表达自己感情的人啊!就算再爱,就算再痛,再苦再累……他、
他又会说什么呢?他其实知道的,他早就不能被称为“人”了啊,这世上有哪个人能够活这么长的时间?长到足够看
尽朝代更迭,时代变迁?
他早已失去资格呆在这个他深爱的少年身边,当初,他一直活着的理由不正是想要等到那个曾经被他深深伤害过的男
人来亲手手刃他吗?那么为什么到了现在他却是恬不知耻的以他的情人自居,甚至为了一个女人在这里暗自神伤呢?
殒月摸着允歌的发,淡淡的笑了,可是那笑却是比哭还要让人心酸,“他……什么也没有告诉我,因为我想要听你亲
口告诉我,关于你的一切我都希望能从你的嘴里听来,你明白吗,莲?”
莲,其实我不想听的,你知道吗?我在害怕,我没有竞争的资格,我能够做的只是卑微的在这里等待,等待你的偶一
回头,看看你寻找的眼神就够了!
求求你,不要让我听到你和那个女人……你和那个女人在一起……你们一家团圆的消息好吗?不要、不要告诉我……
我害怕自己会承受不起……
骗子……其实我才是骗子……
殒月摸着少年的额头笑着,莲,我知道自己一定受不了的,可是就算知道,我也只想要你来告诉我,听你亲口告诉我
……无论好坏……
“……”
沉默,还是沉默。
然后,殒月感觉到了允歌的头颅轻轻的点了一下,话语也接踵而来。
话语的开头是冷静的,殒月知道他的莲花已经找回了属于他的冷静自持,可是,他的心却是悲伤的,没有任何改变!
“我回家了,然后,她死了,生下了孩子之后,拈香她死了,死在了我的怀里。”
平静的叙述着,手不自觉的摸向左边的耳朵,上面的莲样耳缀闪着妖艳的光芒。仰头看向他的月卿,看着月卿脸上的
难以置信,笑容又挂回了他艳丽的脸颊,温柔的捧起殒月的脸,宠溺的语气是那样的温馨,“傻瓜,你那是什么表情
,照理来说,拈香死了,最高兴的人应该是你不是吗?你做什么摆出这样的脸啊!”
他……殒月垂下眼睑,他是高兴啊,可是……面对笑得如此痛苦的少年的脸,他又如何能笑呢?他……能够吗?
“……为什么不哭?”
“啊?”殒月突来的问话让允歌错愕不已,张了嘴,呆楞在那里。
“我问你,我在这里,你的月卿就在这里,在你的身边,为什么你还是不肯哭呢?你想要守着你的这张笑虚伪的面具
到什么时候呢?我问你,如果说在我面前你都戴着这张面具,你准备到什么时候才要摘下来呢?你倒是告诉我,除了
我的怀中,这个世上还有哪里能够让你放心的哭泣呢?”
亲亲允歌的薄唇,殒月的泪却先一步滑落,“莲,是你告诉我,你爱我,只想要我,是你曾经握着我的手对我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你可知从那一刻起,我便认定你是我的天,是我的丈夫,我的妻子,是我生存的意义,难道
,在你的心里,不是这样定义我的存在的吗?”
满意的看着少年不断应承的“是”,还有那急切的眼神,殒月再次展现的是让允歌最最心动的温柔笑容,那消融一切
冰冷的笑容,温暖他心中一切愤慨的笑容……
轻柔的话语是最好的催眠曲,神智渐渐模糊,但是他在朦胧中隐约听到他的月亮是这么说的——
“告诉我,莲,除了你的月亮的怀中,这个世上,还有哪里是莲花的归宿?还有哪里……能够让莲花放心的哭泣?”
求求你,莲,求求你,月亮求求你,请你让自己活的更加轻松些……
然后……我们可以肆无忌惮的一起欢笑,或者……一起哭泣……
你说,这样……好吗?
莲……?
……
好啊,月卿,好啊……
还在隐约中,允歌听到自己的是声音,不断的应承着的是那个他心中默念千百遍的“好”字,不过他是真的想要放松
啊!他的月卿说的对,他啊是真的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毕竟……
毕竟,他真的是太累了……
毕竟,除了他的月卿的怀里,他真的再也没有可以放心哭泣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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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已是破晓时分,满足的看着睡在他怀中的男子俊美依旧的睡颜,支起身子想要起来,却发现他的月卿压住了
他宽袖的一角,自身后抽出匕首,想要将那片衣角划下,却猛的想起一个词语——“断袖”!
断袖,断袖,允歌第一次觉得这个词语是那样的柔情缱绻……
手起刀落的将衣角划下,翻身离开了这温暖的床塌,小心翼翼的没有惊动他的睡美人。
离开小院没多久,满是怨怼的话语便自一旁的树丛中传来,“人家在这里等了您一整个晚上,您倒是好,跟大人浓情
蜜意,都有些乐不思蜀了吧!”
心里欢喜是事实,虽然昨天以他的昏睡作结,但是相拥而眠一整晚却也稍解了他的相思之苦,而因此误了他与众属下
的约定时间倒也是事实,是他理亏,所以一时间,除了乖乖听少年的抱怨也无他法。
絮絮叨叨了许久,终于在少女的嬉笑中停止,“好了啦小问,你没看到公子都惭愧的连头都抬不起来了吗?”粉衣少
女接到允歌投去的感激眼神,不禁笑的愈发娇俏可人,“你看你,有时间在这儿叨念,倒不如赶快把该办的事儿办了
,该说的话说了呢!”
小问努了努嘴,不甘心的朝允歌半了个鬼脸,才忿忿的率先离去,倒是梦蝶和雾瑶有些过意不去,连忙的解释,“公
子,您也莫跟小问计较,他还是个孩子这您是知道的,而且呀,您这一去便是好几个月,又不让我们几个跟着,把页
岩煦天给带去了,小问一门心思的想着伺候您,您倒是干脆,把我们几个丢给了国师大人,您说说这小问会怎么想,
我们姐妹又会怎么想?”
愧疚的笑笑,允歌呆呆的看着这对姐妹粉嫩的脸庞发呆,手不自觉的摸上的腰侧,那里是一个瓷瓶,一个普通到不能
再普通的瓷瓶,可是那却是……
“你们……”你们不想回家吗?
话语到了嘴边却怎么也没有办法说出来,叹息着随着小问刚才离开的地方去了,思绪却不自觉飘到了几个月前,那个
时候他还只是刚刚回到他的家乡,荆国大京。
那个时候他看到了一个他意料之外的男人,那个男人他只见过一次,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可是却给他留下了深
刻至极的印象,他还记得与那个男人的第一次相遇是在连国的京城,那天他应孤泓一剑的邀请去一家酒楼相见,而那
个时候,在他踏入了那家酒楼之后他就后悔了,他并不想招惹谁,可是,明显的那一群人是冲着他去的,还口口声声
的说要抓他,虽说后来他想通了,怕是端木辰想借这些少年的手将他带回去,然后将他带回荆国,只是每次想到这里
,允歌都忍不住想笑,端木辰找了一堆似乎想要将他千刀万剐的孩子抓他啊,难道他端木辰就不怕如果他们真的把他
抓到了,在路上的时候就把他给宰了,然后再来个提头去见?不知端木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不过,允歌却也不想去
深究!
只是那个时候有一个人让允歌记忆深刻,毕竟,在一群饱含恨意的人中突然出现一个没有敌意的不是很突兀么?所以
说想要让允歌忘记都难啊!
想这种人不是心机深沉,就是另有目的,然后,允歌猜对了,那个男人的确是另有目的。
而,他的目的也着实让一向喜怒不行于色的允歌有了失色之嫌。
那时在丞相府门口看到他,允歌的心里就有了底,要知道,他或者端木辰的身份在连国都是说不得的秘密,但是那人
却能够从连国跟到荆国,更是在他们之前就到达,这就说明,首先,他一定是端木辰的心腹,不过,允歌依旧没有因
为自己的这个猜测而安心,反而愈发如履薄冰,整日的惶惶不安,毕竟有一个自己完全捉摸不到底细的人在时时刻刻
的注视着自己,这种感觉怎么也是好不起来的呀!
等了许久,也派人调查了许久,甚至拉下脸面的朝端木辰套话,可是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那个男人名叫槐城,两年
多前在荆国靠近链土的附近受伤,频死之际却为偶遇的端木辰所救,然后就顺理成章的留在了端木辰身边,成为了端
木辰的心腹,至于他的来历,没有人知道,就连端木辰也不知道,没有办法,端木辰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教条
的最高信奉者,对于他下属们的来历,只要人家不愿说,他就算是憋死却也是不会问的。
对此,允歌除了了无奈的叹气之外再无他法。
但他知道,总有一天,那个男人会主动来找他的!
然后,在他来连之前的一个月,槐城果真来找他了,单刀直入的告诉他,他要小问和庄氏姐妹?!
[第五十八章素问公子]
记忆还停留在那个时候,还依稀记得自己在听到那个男人说出这话时露出的惊讶到极点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