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拱月般把柯儿带走了。
“柯儿!”肖萧依旧不死心的大喊。
“萧哥哥要保重哦!柯儿会再来找萧哥哥的!”
然后两人便又如牛郎织女般的挥泪告别。
“还看什么看啊,人都走了!”一个凉凉的声音自肖萧的身后响起,当然是他三弟林筝不做他人想。
“你管我。”肖萧瞬间收起沮丧,睨了身后人一眼以示不满。
“你看我做甚,跟你抢弟弟的是师父又不是我。”林筝继续不怕死的火上加油,“依我看你还是死了那条心吧!师父
想得到的东西又怎会让你又机可趁,老大你不如就此放手,顺水推舟的做个人情,这样啊师父说不定还会给你些好处
。反正那柯儿也是你顺手拣来的……”
“说够了话就给我滚!”肖萧怒极的低喝。林筝吐吐舌,见好就收的离开了,反正他目的已经达到了。
和师父抢人啊!真是越来越有趣了!林筝愉悦的吹起口哨。柯儿啊柯儿,今日小小的国师府可以因你而乱,十年后整
个江湖恐怕也会因你而风云再起吧……哈哈,有趣的很,有趣的很!
虽然林筝私心的惟恐天下不乱,想着一观风云,但事实却与他所想完全相反。
在家丁的簇拥下柯儿不断的回头,看着肖萧越来越小的身影,心中泛起苦涩,众人只道殒月他疼我宠我怜我,可谁又
能知他只是透过我看另一个人呢?我对他所说的不是我想说的,而是他想听的,倘若有一日我不再说他想听的话,他
还会如此疼爱我么?他依旧会弃我如敝屣吧。
柯儿神情凝重的回到竹屋,先前的家丁们将他送到林口便不再前进,柯儿知道,擅入者——杀,他们不敢违抗的。他
此时还想起另一个更让他郁闷的事情,老实说,他真的真的没想过堂堂国师居然、居然……居然要自己动手烧火弄饭
、洗衣打扫……
天呐!柯儿在心中哀嚎。最重要的是殒月从来就没能完完整整的做过一件事。且不说他在持家方面能力有限——他绝
不敢告诉别人原来他们心中完美的无所不能的国师大人居然连地都不会扫——而且每次,有时是水烧到一半,有时是
柴砍到一半,居然就会有人到林外紧急求见殒月,然后殒月自然不能推辞的随他们去了,最后倒霉的还是他,因为他
不仅吃不到饭还要帮殒月收拾残局,待他收拾干净了吃饭的时间也过了,所以只得饿着肚子等殒月回来,因为殒月每
次出门回来是总会带一些点心零嘴。不过好在他是个孩子,光是那些零嘴就够他填饱肚子了。原来当过乞丐也是有好
处的,至少不怕饿肚子。有时柯儿会如此自嘲的想。“他以前到底是怎么生活的啊!”柯儿却又忍不住如此呢喃。
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竹屋,却发现殒月居然一反常态的坐在厅中饮茶。柯儿发誓,这绝对是他第二次殒月在这里悠哉
的品茗,第一次便是他刚来竹屋那天。
悠闲?不!一点也不!柯儿敏锐的发现空气中压抑的气氛,而这种压抑便来自坐在上座的人。
“殒月?”柯儿试探性的轻唤,走上前扯扯殒月的衣服。殒月依旧一张冷冰冰的脸,见到柯儿孩子气的动作也不说话
,放下茶杯,将柯儿抱在自己腿上坐下。
“等会儿和大家一起吃饭,可好?”
“咦?可以吗?”话语中的欣喜令殒月莞尔。
捏捏柯儿的鼻子,“小鬼,你还真是不加掩饰啊。”语调虽平淡,但其间的宠溺却也自然流露。
见殒月的态度与平日无异,柯儿暗暗舒口气,“那今天还有没有零嘴?”心情一轻松立刻便问起与自己切身利益相关
的事来。
“小谗鬼,今天有饭吃不好么?”
“哦。”柯儿失落的耷拉着脑袋。
殒月失笑。“我已经让人买了些零嘴放到你萧哥哥那儿了。”
“咦?真的吗?那我不是还可以见到萧哥哥!”柯儿兴奋的搂住殒月。
殒月的眼神变了变,良久才问道:“你喜欢萧儿吗?”
“当然罗!”柯儿笑的好不甜美。
“那……殒月呢?”
与殒月相处旬日以来,柯儿从未听过殒月问过这个问题,他一直以为殒月不在乎的……柯儿愣住了,随即又旋起笑,
“柯儿当然也喜欢殒月!”
“那……萧儿和殒月你比较喜欢谁?”
这次柯儿真的笑不出来了。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就象现在这样不好么?为何一定要说破呢?殒月你为何要做这种傻
事呢?聪明如你怎会问出这种问题?更何况……答案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殒月,你怎么了?怪怪的。”
“没事。”殒月转过头去,不让柯儿触碰,“柯儿,和萧儿住好吗?”
“为什么!”柯儿大惊失色,再次拉住殒月的衣袖不依的嚷嚷:“不要,殒月,柯儿不要离开!是柯儿做错了什么吗
?殒月为什么不要柯儿了呢!”
“不是。”殒月握住柯儿的小手,“我过些日子会很忙,可能不回府了,你一个人我不放心,所以准备把你送到萧儿
那儿,让他照顾你。”
什么嘛!柯儿嘟起嘴,“小题大做!”
殒月摸摸柯儿的头以示安抚,“柯儿,把手伸出来。”
柯儿歪着脑袋,奇怪的看着殒月从旁边拿出一个锦盒,瘪瘪嘴,不情愿的伸出右手。殒月从锦盒中取出一个黄澄澄的
东西,见柯儿伸出的是右手,“啪”的打了一下。“是左手。”
“哦。”柯儿摸摸被打的地方,然后才兴趣缺缺的伸出左手,看着殒月将那个黄澄澄的东西戴到自己手腕上。等到完
全戴好了柯儿才看出来原来是一个手环,金铸的嵌上蓝色宝石,相映生辉,美不可言。也不知这手环是如何设计,偌
大的一个手环戴到自己一介孩童腕上竟不嫌大。
“你说过不喜欢这个伤的。”见柯儿疑惑的看着自己,殒月指指他的左手腕解释道。“这个手环名为‘锁情’,可以
任意调节大小。”指着手环一边的一个栓子道,“喜欢吗?”
柯儿望着殒月,良久才点点头,握着殒月衣衫的手紧了紧。锁情、锁情……纵是你不在我身边了我依旧要想着你么?
殒月,你为何如此?你想证明什么?何苦如此……柯儿低下头,不让殒月看见自己苦涩的表情。
殒月以为柯儿是在高兴,拍拍柯儿的肩继续道:“萧儿说过你想学武功的,等你去了萧儿那儿,我会让他先教你内功
心法,可好?”
“……恩。”柯儿重重一点头,“殒月,你为什么对柯儿这么好?”此刻,柯儿终于明白了刚才殒月为何会问自己那
个问题了,明白是明白了,只是……心情不同吧!柯儿嘲讽的扯扯嘴角。
“小傻瓜,”殒月抱紧柯儿,“当然是因为喜欢柯儿啊!”
“我又不好看。”柯儿闷闷的声音自胸前传来。
“你错了。”殒月微一叹息,“你的眼睛很美。”
“那也只有眼睛啊……”
见怀中的小鬼钻起牛角间,殒月将柯儿拉出怀抱,“柯儿,人的皮相并不代表一切,最重要的是心。”
“心?”
“恩。若是真心待你,喜欢你的人一定会看到你的美好,即使只有眼睛出众,他们也会认为你好看的。”
“真的吗?”
“骗你做甚!”殒月佯怒的瞪大眼睛。
柯儿这才笑了,“殒月最好了!”说着又往殒月怀中钻去。就算你骗我又如何呢?^^^喜欢吗
“就会灌迷汤。”殒月爱怜的捏捏柯儿的小手。“柯儿,答应我,好好的活下去。”
“恩?”柯儿不明就里,抬起头似想从殒月脸上看出些端倪。
“答应我!”殒月加重了语气。
柯儿虽奇怪,但仍点了点头,殒月这才松口气般的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这么多天来,这是柯儿第一次见到殒月笑,真正的笑。柯儿知道的,殒月从来不笑,所有人都以为殒月没有心,没有
感情,可是柯儿知道,并且坚信殒月不是没有心,没有感情,只是他忘了而已,忘了如何去表达。
如今,终于,柯儿终于见到殒月的笑了,丰唇微抿的勾出一条清冷的弧线,眼却如冬日的阳光闲闲散散零零碎碎的一
路撒来,然后心停住了,忘记呼吸的看着笑意爬上他的冷眸,瞬间四季倒转的只剩春情画意,美不胜收。
柯儿定定的看着殒月,殒月的笑,绝美的笑,这笑如春暖,却也如冬凉……柯儿如此想着。“这笑容……柯儿一定牢
牢的记住,永生永世的……”在殒月的错愕中,柯儿落下了泪,然后软软的倒在了殒月的怀中。
“为什么……为什么你也如此说……”隐约间,他听到殒月如此说道,话语中满是绝望与希冀。柯儿却勾唇笑了。
原来你还没有忘记……
这笑容……朕一定会牢牢记住的,永生永世的……
[第四章宫廷旧忆]
秋。
肃飒的秋。
连国的秋天不知为何总给人一种萧瑟苍凉之感。
一玄衣男子于殿宇之前,百梯之上,手负于后,迎风而立。
“大人。”一宫衣少年拱手曲身站于其后。
“什么。”男子似回过神,转过头来露出惊世的容颜,其神淡然,仿若天下无事可立其心,其色萧索,好似世间悲情
皆藏其间。
“大人,回去吧,天冷了,您要保重啊。”
“不用。”男子一挥手拒绝了少年的好意。
少年无奈的低叹。“大人,奴才知道您心里一定不好过,可是,现在皇上倒下了,若是您也倒下了,那岂不是朝中无
人了吗?而且,若是皇上醒来见到您如此不爱惜自己定会心疼死的,所以您不为自己也要为皇上着想啊。说句要杀头
的混帐话,皇上就是皇上,天下都是他的,他在乎什么呢?不就是您吗?皇上怜您宠您都到心坎儿里了,您也是个明
白人,又怎会不知呢!所……”
“够了。”男子打断少年的叨念,“我进去就是了。”说着转身走入宫殿。
太虚宫,连国国君的寝宫,位于皇城正中,左右是给嫔妃们住的宫殿,主要的有四座——凤翔宫,此宫离太虚宫最近
,本乃皇后的寝宫;琉虹宫,四宫之次,贵妃之殿;浮香宫和凝脂宫分别为一般嫔妃的住所。这本该是香飘四里繁华
若梦的地方,可是现在却是苍凉戚戚,只因这国君宠爱一人,为他废除后宫,更为他而励精图治,早起晚睡,在那人
的督促下竟也完成几件大事,于是从此连国的历史上那位以美着称的皇帝也有了“明君”名号。
男子走进太虚宫,绕过重重幔幕,男子的眼紧紧的盯着龙床上的人儿,看着他原本细致的脸庞失去光泽,看着他原本
红艳的唇变的苍白,看着他原本一头如云的墨发变的枯黄。
男子坐在床沿上,销瘦的手轻抚着床上人的脸蛋。这个人便是名动天下,艳名远播的连国国君帝莲——皇甫帝莲。
你啊,最是爱美,如果见到这样的自己你总会失态了吧。男子这样想着,不禁笑起来。我真的好期待在你那永远笃定
、戏谑的眸子里看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哦!指腹轻柔的勾勒着帝莲的唇形。人人都道薄唇寡情,可是为何惟独你是如
此的多情、深情呢?快醒来吧,莲……我真的好想念你……
“不好了……大人,不好了!”一个尖细的声音从殿外直直的传来。
男子一滞,站起身看着一个年轻宫人慌慌忙忙的跑进来。“发生了什么事?”男子觉得自己的声音在颤抖,握紧了拳
,指甲深深的嵌入肉中也不自知。
“回、回禀大人,周丞相的千金周月蓉自杀了!”
“你说什么?!”男子再难自制的一把抓住宫人,“周小姐不是就在侧殿吗?我派那么多人去保护她,又怎么会死了
?你胡说!”
周围的宫人都是在帝莲身边伺候了多年的心腹,何曾见过男子如此失态,他们的记忆中男子永远轻轻柔柔的,偶尔带
点醉人的笑容,那样一位如风轻柔,如月皎洁的男子此刻居然会失态的对一个无辜宫人发怒,可见事态果真严峻了。
“别对无关的人发脾气啊。”本该清华悦耳的男声此刻却分外刺耳。和男子一般身着玄衣的少年自帷幔后走出,在场
众人之中竟无人能说出着少年是何时进来的,少年的脸一如男子的清丽,只是大大的凤眼中饱含讥讽,少年小巧的红
唇轻启——“你输了”,然后大笑着离开了,反观男子却一脸绝望的软软坐到地上,两行清泪毫无预警的滑落,不断
的喃喃自语。
“不、不、不会的……”过了许久男子才站起身,走到床边,“莲,怎么办,我输了,我输了……我输了,你怎么办
?回答我好不好?”男子执起帝莲的手,放到唇边轻轻印上一个吻。床上人似乎听见了男子的呼唤,浓密的睫毛动了
动,然后缓缓睁开,那是一双让人惊叹的眼睛,上挑的凤眼眨了眨,乌黑的眼珠清澈的仿若孩童,眼波慢慢流转自男
子,缓缓的却又暗含着无限风情。
“……月卿?”原本微懒的男声此刻却粗哑的像鸭子,帝莲显然被自己难听的声音吓到,不禁皱眉。
男子听到这两个字两颗银珠又滑落,帝莲伸手为他拭去,“怎么了,谁欺负你了?”男子只是低着头猛掉眼泪,帝莲
叹口气,想开口说点什么却被男子阻止。男子从宫人那儿取过茶碗放到帝莲嘴边示意他喝下去,帝莲也不推辞,就着
男子的手一口又一口的喝下去。终于喝完了,帝莲依旧不懈的问着他最在乎的事,“谁欺负你了,还是有人惹你生气
了?”
看着凤眼中藏不住的关心,男子微微一笑,“没有人欺负我,也没人惹我生气。”拉起帝莲的手抚着自己的脸,“是
你一直不醒,我担心你。”男子说着微撅唇,嗔怒的瞪了帝莲一眼,虽然是瞪,可是在帝莲看来那绝对是一种纯真的
诱惑。
帝莲哈哈一笑,声音已恢复成那魔魅的低沉,“那真是朕的不是了,让月卿你担心了,不过……”凤眼深深的凝视着
男子,“若是朕病倒能让月卿你变的爱撒娇的话,朕倒期望自己的病永远都不要好了。”
“不准胡说!”男子用手捂住帝莲的嘴,帝莲嘻嘻一笑,拉着男子的手在手心重重一亲。
“以后绝不胡说。”帝莲原本抚着男子脸颊的手改为去勾男子的下颚,轻轻拉近自己,“好香,月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