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与你无关,五殿下不必自责。”兰堇不以为意
“当然和我有关。四哥说得对,我不应该像小孩子一样事情一旦不如自己所想的,就像鸵鸟一样逃开,但事实就是事实,就算逃避也无法改变的!”皇翌岚以难得一见的认真气说道,“兰堇,我很喜欢你!真的很喜欢你,自从你进宫我是真的把你当成我的保博、我的朋友,就算……就算皇兄
他把你当成……恩,当成他最宠爱的人.但这些都不会改变我对你的感觉!”
“是吗?”兰堇抬眼,认真地望着皇翌岚的双眼,那始终澄澈的眼瞳里只有真实。没有一丝一毫的假意
“当然是。”皇翌岚用力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当我-开始是很震惊!也有点生气,但生气的原因……就是我被你和皇兄联手欺骗了!那科感觉很不好受,就只是而己。”
“谢谢你。”兰堇露出了今晚第一抹温柔的微笑。
“哇!你笑了,这么说,你不生我的气了?”皇翌岚喜上眉梢,一张脸瞬间亮了起来,跟着又体贴地开口说道,“好了我不能打扰你休息。”
“五殿下。”在皇翌岚起身离去之时,兰堇忍不住开口,“陛下……他的手还好吧?”
“应该没事吧!太医用了最好的药裹伤,我想不会有问题的。而且太医一为陛下裹好伤,他就和四哥回景鸳宫谈事情去了,所以才特别吩咐我留下来照顾你呢!”皇翌岚安慰道,“兰堇你别担心,还是等精神恢复了再去找陛下,别让他替你担心。”
说完之后.皇翌岚就离开了,同时不忘细心地关上门,让兰堇安静地休息。
躺在床铺上的兰堇了无睡意,微侧过身,伸手轻抚白狐的头,低声问道:“雪儿,那个人……是堂堂九五之尊的燮王啊!他为什么肯这么做?”
雪儿屈着身子,只是呜呜地发出两声敷衍,跟着就将头缩起准备睡觉。
兰堇轻叹一口气,一时之间也无法医清心中的感受是忧还是喜、只知道经过这件事之后,自己和那个人之间的牵绊似乎是越来越深了……
景鸳宫
“大哥,从小到大你不管处理什么事,都是轻轻松松、游刃有余,为什么一处理起感情这件事.就变得这么糟糕呢?”
景鸳宫内殿里.东陵王一改过去秉持君臣之礼的生疏一边饮着北方进员的美洒,-边忍不住间道。
燮王俊脸阴郁、一语不发。只是沉默的坐着。
“好,先不说这个,你托我办的事情就快要有眉目了。”东陵王回报,说明自己在京城忙了两个多月的成果,“虽然知道你总有一天会对上太皇太后那只老狐狸,但将时间提得这么早,我想多半也是为了兰堇的关系吧!”
东陵王轻啜一口美酒,精明的眼笑望着燮王;两个月前,燮王突然下了一道命令,要他先在京城内部署,想尽办法连根拔除太皇太后西嵘氏党羽在京城的势力。这些年来,虽然说太皇太后因为年迈逐渐淡出朝政之事,但是她所安排的皇亲国戚、宠臣等等,早已经在庙堂、京城盘根错节,就算年迈的太皇太后殡天,那股恶势力也不会在一夜之间削减。
东陵王早已猜到以燮王之心,不会甘于做一个傀儡皇帝,迟早会夺回属于自己的,但会将日子提前,多半是因为已经将兰堇接入宫中,丝毫再也不想受制于太皇太后任何事情
“这件事我早晚会做,只不过是将时间提早罢了。”燮王淡淡地说道。
“亲兄弟一场,我怎么也得提点你这位做大哥的一句,我在京城的所作所为,老狐狸不可能不知道,如今你连皇后都毫不留情地关入银风殿,这种谁也看得出的表态,老狐狸不会喜欢的。”东陵王微微蹙眉,就算明白燮王的能耐,却也不得不提醒一番,“兰堇已经入宫这么久,老狐狸却不动声色,其中必定有诈,怕是心中也在算计什么。”
“手中的棋子一旦失去了控制,就应该换一颗。”燮王勾起一抹冷冷的笑痕,“但朕却不是一颗愿意坐以待毙的棋子。”
“你早就知道她要采取什么行动?”东陵王挑眉,原以为这阵子燮王为了兰堇一事,早就将一切危险忘记了。
“西明王已经在京城待命,过几日,南阳王也该到了,到时候,就是把他们一举铲除的时机了。”燮王以平静的语气说出自己的安排。当初为了日后能对抗太皇太后一班,他让西明王、南阳王两位亲王各掌握了五分之一的兵权,如今再加上东陵王与自己手中这份兵力,绝对要一举铲除西嵘氏的
所有党羽。
“我收回前言,世上唯一不需要我提醒操心的,就是陛下你了。”东陵王露出赞叹的神情,举杯敬向燮王,提出最后一个疑问道,“所以你这些日子的荒唐失意,应该也是为了卸下老狐狸的防心?让她以为你只是情场失意,所以做出一连串失控的行为?”
“不全然是演戏。”燮王露出一抹苦涩的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裹着纱巾的手,“你说得没错,对于处理感情这件事,朕确实是处理得一团乱。因为两人之间地位的悬殊与差异,兰堇从来不曾对联说过任何一句真心活……而唯一的一句。却是他恨着呢朕……恨朕将他的人生都搅乱了!”
“这么惨?”东陵王抚腭称奇。这该怎么说,究竟是爱上兰堇这朵飘渺云彩的燮王此较可怜;还是该说,被一个看似温和、却绝对不会放弃目标的燮王喜欢上比较可怜?这确实是个有趣的问题。
“你看起来有点幸灾乐祸的样子。”东陵王的反应让燮王挑高一道眉,淡淡地问道。“先前你不是还露出一脸担心的样子?”
“臣弟怎敢!”东陵王急忙挥手,知道绝对不能得罪这位兄长,“臣弟不担心的原因,是因为十分了解陛下,陛下对于该做之事绝对不会退让,对于真心想得到的东西,更是绝对不会放弃。既然如此,臣弟又何必为陛下担心?”
“是吗?”燮王似笑非笑,但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
“当然,当然!”东陵王哈哈地笑,正苦思该怎么转移话题的时候,突然眼尖地发现殿外出现了一抹白色的身影,看来正是救星来到!
“臣弟告退,既然西明王已经人驻京城,那么接下来的日子,我就留在皇宫,来个里应外合就对了。”东陵王拱手告退。
“你要走了?”
”感情这件事呢!臣弟有个小小的建议,就是不管地位是多么高贵、特殊的人,还是得把自己的心意坦白,这样对方才会明白,感情……才能更进一步哩!”东陵王故意瞥向殿外的方向,让燮王也注意到有人站在那里好一会儿了。
燮王抬眼,而碰巧殿外的兰堇也同时朝这个方向来来,两人的目光一接触,就再也移不开了。
东陵王摸摸鼻子,很识趣地退出寝宫,让出这个小小空间,让他们有机会好好地沟通沟通……
第十章
这并不是兰堇第一次到景鸳宫,却绝对是他最忐忑不安的一次。虽然皇翌岚一番美意,要他好好休息,但一来自己不过是小伤,二来在听到燮王为了救白狐,将自己的双手弄的鲜血淋漓,一颗心再也不能平静,怎么也无法入睡,所以还上一独自一人来到了景鸳宫。
“既然来了,就进来吧!”燮王淡淡一笑,似乎看出他的犹豫不决,还故意举高手说道,“只怕朕今晚也不能对爱卿做什么,你不用担心。”
兰堇脸上闪过一丝难为情,缓步走到了燮王的身边。
“兰卿……”
“陛下……”
十分有默契的,两个人同时开口,却在察觉对方也打算说话的时候,立刻又闭上嘴,燮王一笑,以温和的语气率先开口了。
“有什么事就说吧!”
“陛下,您的手……”兰堇注视着燮王缠上纱巾的双手眉头不禁担忧地蹙起,“咚”一声跪下说道,“臣罪该万死。”
“堇。”燮王也皱着眉,弯身扶起兰堇的时候,一张俊脸已经充满了不悦的表情,“朕记得你说过,你曾经以自己的血喂饱白狐,而白狐也以它的体温救了你一命,难道是因为这样,你的白狐因为尝了你的血,变得充满灵性,而你则相反因为与白狐长期相处,连人最基本的感受力,都比白狐来的低吗?”
“臣……不明白陛下的意思。”兰堇一楞,明白地感受到燮王紧绷的怒意。
“朕有说错吗?一见到朕就急着下跪,说自己罪该万死,哼!你当真将肤的心意当成驴肝肺,丝毫没有放在眼里!”燮王冷冷地开口。
“臣不敢,臣对陛下解救白狐之恩,确实充满感激,绝无丝毫虚假之情。”兰堇抬眼,十分认真地表达自己心中的感谢。
“你不必谢我,也没有罪。因为那是我心甘情愿这么做的!”燮王回望兰堇,以再慎重不过的目光锁住对方,一字一句清楚地说,“因为你说,白狐和你一体同命,它死你亡、它存你活!我救白狐不为什么,就只为你,即使你说恨我,即便你有再多的不情愿,朕就是要你,不管你再怎么闪躲、沉默不答,朕今日就和你说清楚。联对你——永远都不放手!”
两年了,不管自己怎么做,兰堇都不愿意交心!即便处心积虑接他入宫、让他安全无虞、让他享受宫中一切荣华、让他只得到一人的独宠,但兰堇永远和自己隔着一段无法靠近的距离。
东陵王说得对。这种放任兰堇维持淡然、保持距离,以致互相猜不透对方心意的相处方式实在很蠢,既然自己是绝对不可能放弃兰堇,那么就直接对他表达出这种绝决的心意,也好过从前那种捉迷藏似的恋爱方式。
“我绝对不会放弃你,自然不会让你有机会借白狐之死。有了断自己性命的念头。”燮王摊平双手呈现在兰堇面前说道,“你看见的这些伤口,就是我对你的决心,堇,不要再逃避朕,如果真的厌恶联,那么表露出来也无妨,不管怎么样,朕都不会死心!联想要的兰堇,是真正的兰堇,而不是-个永远只会卑躬屈膝的兰堇!”
兰堇被动地望着燮王的眼,像是被他黑瞳中激烈的情感所吸住了一般无法动弹,良久后,他轻轻地摇头,以前所未有的慎重语气说道:“陛下是大燮国最尊贵的君王,何必要执着在兰堇一人身上?兰堇不但是罪臣之后,又是一名男子。既无法常伴君王身边,更无法为陛下产下王孙后代,既然如此,陛下又何必强求呢?”
“你以为感情这种事,是能够由理性控制的吗?”燮王苦笑。“你是罪臣之后,男子之身,这些早在两年前我遇见你的时候,就再明白不过了:从小到大,联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原以为会这样平顺过了一生,但自从两年前在承德寺中见了你,我就陷下去、再也无法抽身了,难道你还不明白?”
“这些事情我不明白,也不想明白!”兰堇无法面对那双咄咄逼人的双眼,偏过头,觉得心中有某种东西动摇了。
“你不明白!”燮王顾不得手伤,急切地伸手拉住兰堇,热切地说道。“你怎么会不明白,你只是在害怕,害怕自己的身分,害怕若是失去了朕的宠爱,就会变得一无所有!”
兰堇被逼得急了,脱口说出深藏内心的恐惧:“对!我早就习惯了一无所有的滋味!你为什么执意要打乱我的生活?你说你要我的心,如果真的得到了以后,时间久了、腻了!那我该怎么办?一定就像你对待皇后那样随便找一个借口,然后让她一辈子无法再靠近,不是吗?既然早知道总有一天会是这种结局,那我何必交心?反正总有一天会被人舍弃,不是吗?”
握紧兰堇的手添加了力道,让他的手腕感到一丝疼痛,也让燮王原本包扎好的伤口再次渗出了鲜血。
“陛下,您的手……”当手腕传来异样的温热感时,兰堇低头看到了燮王双手的纱巾染红了,不由得惊叫一声,更懊悔自己莫名其妙说了一堆不该说的话。
“没事。”燮王抽回手,不以为意。
“又渗血了,还是请太医来一趟。”兰燮无法放心,转身就要去找太医。
“堇!”燮王突然喊住他,待兰晋剧回头时,燮王以一种看不出情绪的神情说道,“明天的事情,谁又能做出真正的保证呢?你口中担忧的事情固然有道理,但,连尝试都不愿意就直接宣判,不是太残忍了吗?”
“刚才臣只是随口……”
“是不是随口你自己最清楚。”燮王苦笑着打断他,“那么,如果已经没有明天,没有未来了,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是不是会后悔,没有在今日对朕坦承心意?后悔没有在活着的时候,和联分享所有的一切?”
兰堇心头一震,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燮王的话中带有玄机,还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未来之事,谁又能猜测得到呢?”兰堇也只愿意说这么多,“臣现在就去传唤太医,请陛下稍候片刻。”
“这种小事让内侍去做就行了。”燮王挥手婉拒,“兰堇你也是手伤未愈,早点回宫休息吧!”
“陛下?”
“下去吧!朕累了,想休息了。”燮王挥手,不愿意再多说什么。
“是。”兰堇行礼告退。在退出内殿时,忍不住抬眼再看了燮王一眼,看着他孤独置身于偌大的内殿时,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泛起了一种沉重、快要透不过气的感觉。
燮王那句“如果已经没有明天、没有未来……”的话语仿佛是咒语一样应验了。
两天后,当兰燮还在半梦半醒之时,突然听到了寝宫外传来阵阵骚动的声音,他睡眼惺忪地起身,才披上外衣,就看到一队禁卫军闯入,将他的寝宫包围得水泄不通。
“怎么一回事?”兰堇疑问,看到原本在祥云阁服侍自己的内侍们,一个个脸色发白,像是发生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奉太皇太后懿旨,保傅兰堇不思自重、不守本分,妖媚惑主、败坏后宫坤纲,即刻押送大牢受审,不得有误,钦此。”
带头的禁卫军朗声念出手中的懿旨,跟着手一挥,身后的两名禁卫军立到来到兰堇身边,一左一右地扣住了他。
“带走!”禁卫军一声令下,不留半点转圜空间地押走兰堇。
“怎……怎么办?”人去楼空之后,留在样云阁的内侍们吓得都快哭了。五皇子昨晚出宫了,而燮王此刻正在早朝,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惊动燮王啊!
“你,立刻出宫通知五殿下。”唯一保持镇定的就是吉祥,虽然他脸上的表情十分凝重,却依然冷静地应变,“你,现在就去景鸳宫候着,一等燮王下朝,就立刻将这个消息传给燮王。”
“是。”
地牢里透不进阳光,十分的阴暗湿冷,还不时会传出一股融合了血腥味与霉气的古怪气味。
禁卫军们将兰堇关入其中一间牢房后,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耳边听到断断续续从其他牢房里传出“冤枉”的呼声,有的气愤不已、有的泣声连连、哀嚎不断,但更多的是,僵凝成恍若石头般什么话也不说的囚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