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儿——隐芳
隐芳  发于:2011年08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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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手掌的缝隙之中。
看看水桶,发现里面的液体已经快要没了,聂蓝思考一下,轻轻推醒凤羽,看着像是小猫一样睁开朦胧眼睛的小小人
儿,聂蓝摸摸他的头发「……小羽,姐夫要出去打水,你留在这里不要出去知道吗?」
「……」凤羽处在一种朦胧状态,只能楞楞的看着聂蓝的嘴唇不断开合,他过了一会才茫然的点头「……恩……姐夫
不回来……小羽就老实不出去。」
欣慰的点头,知道他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聂蓝再摸摸他的头,提着水桶向大屋走去。
在靠近大屋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一种奇妙的危险感觉在空气里荡漾着——某种天生的动物本能告诉他,前方危险,不
要靠近——
他的直觉一向很灵验,可是现在他又不能不到前面的大屋去——山洞里的水快没有了,剩下的水只够凤羽一个人喝两
天,而现在局势还是很危险,也不敢出来,他只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了——
定了定心神,聂蓝向大屋走去,特意从有草木遮蔽的后面绕了一下,在他靠近大屋的时候就发现情况不妙,满处都是
士兵,一辆刷着刺目迷彩油漆的装甲车就大刺刺的停在屋子的后面。
——不妙,大屋被军方占领了——
聂蓝咬着嘴唇,心里一阵冰冷。迅速的判断了一下,觉得自己毫无胜算可言,他转身立刻要离开,身后忽然传来了英
语的呵斥声「你是谁?!站住!」
被发现了!聂蓝根本没有回头,立刻拔脚向前跑去!他刚跑出几步,一梭子弹扫在他脚下,打进泥土里之后还微微的
冒着轻烟。
聂蓝就像奔跑时那么迅速一样的停住了脚步,他缓慢的回头,看到一个士兵端着枪指着他的背心。
「你是谁?!」蹩脚的英语和上膛的声音在荡漾着阳光的味道和花草清香的空气里冷酷的响起「举起手来!」
聂蓝冷静的看了一眼对方,挑挑纤秀的眉毛,慢慢的举高双手。
「我是这个房子的主人。」他冷静的用纯正的英语开口。
     ☆     ☆     ☆     ☆     ☆
凤羽无聊的扳着自己的手指头,一个一个翻过来倒过去的数。
聂蓝还是没有回来,天都快黑了……觉得肚子很饿的凤羽小心的从床上下来,在小冰箱里翻着食物。
翻出来一袋面包,凤羽犹豫了一下,撕开来拿出一半,把另外一半放了回去。
现在食物不多了,他必须要留出聂蓝的份。
小口小口慢慢的咀嚼着甘美的食物,凤羽生怕自己多吃一点会让聂蓝吃不到食物,只能勉强自己忍耐下饥饿的感觉,
看着冰箱的门咽口水。
把胸口上挂的手机按开,发现现在已经是晚上七点了,凤羽有些害怕起来——聂蓝还是没有回来,平常聂蓝出去的话
顶多半小时就会回来,他现在等到晚上了他也没有回来……是不是……是不是聂蓝遇到什么意外了?
这个念头在凤羽的脑袋瓜里一下子闪过,他立刻强迫性的用力摇头,像是想把这个念头甩出自己的思维一般——不会
的!一定不会的!聂蓝和自己不一样,他又强又聪明,是不会像自己一样会笨蛋的遇到麻烦!
这么安慰着自己,凤羽含着最后一口面包蜷缩在床角,看着自己栖身的小小山洞。
吊在洞顶的电灯因为供电不足的关系而微微的明灭着,昏黄色的光芒不稳定的闪动,为周围岩石料峭的山壁笼罩上一
层蒙着丝绸一般的感觉,钟乳石洁白的身躯也在
昏黄摇曳的氛围之内,珍珠一般的色泽上有了一层土色的灰败,像是老去的妇人在雷雨中瑟缩恐惧的脸孔,吊在山洞
顶上的它们把影子投射在斑驳的地面上,地上起
伏不平忽高忽低的线条扭曲了它们本来端正的身影,显现出犬牙交错的狰狞来。
灯光微弱的闪烁,聂蓝放在角落里一副未完成的水彩画上斑斓的颜色异常的明亮起来,青蓝和艳丽的柠檬黄交错着炫
耀自己的灿烂,为整个空间不安的氛围再蒙上一笔跳脱的不稳定——
凤羽忽然觉得很害怕——以前有聂蓝在的时候他倒是觉得没什么,可是现在聂蓝不在了,他只觉得一切都像是变了一
个样子一般的恐怖——
到处都是影子的空间里似乎会有不知名的异兽随时跳出来咬住他脆弱的喉咙——
而现在谁都不在——
从小就像是一个神仙一样保护他的姐姐不在了,聂蓝也不在了——
耿长生也不在——
这个世界上对他温柔的人、会保护他的人如今都不在——
——恐惧几乎要打垮凤羽,他几乎想立刻拔脚就跑,却发现自己的腿很沉重——很沉很沉——
他只能拖着受伤的脚一步一步的向洞穴的出口捱去。
到了洞穴的出口,他记着聂蓝不让他出去的话,老实的靠在门口,双手抱着膝盖等待聂蓝回来。
当恐惧稍微被平服之后,身体里的困倦却强烈了起来,在等了不知多久之后,他的眼睛渐渐睁不开了,小脑袋也不停
的点着点着,最后终于落到了膝盖上……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了,一丝金色的阳光透过覆盖着洞口的石头和植物微微的照射进来,形成一个黄金的
光点,晒在凤羽的脸上,让他从不安的睡眠中茫然的清醒过来。
「……」揉揉眼睛,小心的从石头的缝隙向外张望,发现什么都没有,凤羽小小的抽噎一下,酸疼的抬起手看胸前手
机上显示的时间——中午十一点。
整整一天了……聂蓝还是没有回来——
他该怎么办?
他应该去找聂蓝,但是聂蓝说过绝对不让他出去——可是现在聂蓝不见了……
凤羽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抱着脑袋,晶莹的眼睛里眼泪慢慢的蓄积起来。
他是不是就会这么样再也看不到聂蓝了?
无法形容的恐惧啃嚼着凤羽脆弱的心灵,他并不害怕没有了聂蓝自己会怎么样?他害怕的是聂蓝回不来了怎么办?
非常的想哭,但是有种自己只要流下眼泪就会输掉的感觉,凤羽咬着嘴唇抽噎着,用手背胡乱的抹了一下,把眼睛里
温热的液体硬是眨了回来。
眼泪可以倒流回纤细的身体,但是脑海里关于自己亲人的担心却无法消除,凤羽开始使用自己仅有的智力进行推测,
而每一个推测都让他觉得浑身颤抖——
怕……无法抑制的恐惧——
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恐惧、对聂蓝遭遇到了什么而起的恐惧、就是恐惧——无法形容——
好怕……
凤羽抱紧了自己纤细的身体,近乎绝望的一直一直看着外面——
当又一个黑夜来临的时候,他终于再也无法忍耐的哭了出来,泪水染透了面容。
他该怎么办?
他无助的呢喃着亲人们的名字……
「凤凰……聂蓝……凤凰……凤凰……耿长生……」
在最后一个名字脱口而出的瞬间,凤羽忽然觉得强烈的无助侵袭上自己的身体,让他分外的想哭!
抱着膝盖没有眼泪的哭泣着,忽然,颈项之间已经被体温温暖的物体微微的触及肌肤,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把手机从
衣服里面拿出来,颤抖着拨出了一串熟悉的号码——
忙音。
再拨。
忙音。
继续……
忙音……
不知道这个动作持续了多长时间,在一片电磁波的滋拉声里,他近乎机械的不断重复着这样的动作,直到再一次按下
重拨键之后,耿长生熟悉的声音伴随着严重的干扰传了进来;就在这片刻,凤羽有片刻的失神,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
对方很温和的问是哪位,结果电话这边的凤羽在听到耿长生声音的一瞬间,大颗的眼泪滚了下来——
他低低的呜咽着,小声夹杂着抽噎的声响说着话「……耿先生……」
     ☆     ☆     ☆     ☆     ☆
在发生政变的当晚,耿长生没有来得及离开,但是在整个饭店的外国客人都没命疯跑的时候,他则悠然的收拾了不多
的行李,跟着自己的司机到了他家里,开始以一种完全局外人的态度观看着这个国家政变的过程——他觉得非常有趣

政变使整个社会都动荡了,而相对的,一些在正常的社会环境下绝对看不到的人性的黑暗面全部赤裸裸的袒露出来,
或许身处在漩涡中的人人们本身无法察觉,但是处在一种旁观者态度的耿长生却悠然自得的观看着,把各种丑态当作
自己佐酒的乐趣。
他喜欢人,非常喜欢,然而他更喜欢的是人性,人性这种东西确实有很高尚的地方,不过自古传诵人性的高贵就是因
为大部分的人性是丑恶的,所以才会把其中完全属于光明的地方拿出来作为一种善念的宣扬吧。
但是他偏好人性中丑恶的部分,尤其是当这种丑恶的部分在阳光下被不经意的暴晒开来,骯脏的臭味飘扬之后最为有
趣。
他欣赏的很是快乐,几乎乐不思蜀,几次接到李栖云打来的电话他都漫不经心的敷衍「放心,死不了。」让在电话另
外一边的美女秘书气恨的想顺着电话线爬过爱咬断他的脖子!
开玩笑,现在这种没有应酬没有交际、一天到晚按时吃饭休息看书看报的健康生活他从22岁之后就没再过过了,就当
是度假也不能这么快就回去啊,这种米虫的日子他还打算多过几天呢!
这天,阳光灿烂耀眼,耿长生悠闲的在床边端着一杯葡萄汁,看着外面一片生机勃勃的夏日景观,也看着时不时走过
的一小队士兵。就这么看着,直到黄昏之后。
吃过了饭,耿长生刚要拿本小说上床睡觉去,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差不多又是自己那个鸡婆的秘书吧。本来不打算接电话的,但是想想回去之后会被念的更凄惨,耿长生权衡了一下利
弊决定还是老实的接吧。
接通了电话,耿长生问了声是哪位,对方却全然没有响应,只能听到隐约的抽噎声音——
抽泣的声音很微弱,和着电磁波的滋拉声,听起来带着几丝不稳定和模糊,但是即使这样,耿长生还是觉得这个声音
很熟悉——非常的熟悉,他肯定听过很多次——
想了几秒,他一向自豪的记忆力里检索出了声音的主人——凤羽!
耿长生拧起了眉毛,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柔和「……凤羽吗?」
「耿先生……」手机里传来了空洞而带着哭音的声音。
真的是凤羽「怎么了?发生什么了?你在哪里?」难道他和聂蓝没有离开这里?听着凤羽抽泣的声音,耿长生知道让
他主动说什么是不可能的了,还不如自己问下来的简单。
「……我在……我家后面的……山洞里……」她微微的哭着「聂蓝……我姐夫……他不见了……」
迅速的把凤羽提供的几个要件在脑海里组合起来思考了一下,耿长生差不多把事情弄清楚了——他们没有离开,而是
躲起来了,聂蓝出去之后就没有再回来——想必凤羽非常的害怕吧?
「小羽,你在哪里?确切一点的位置。」他用头夹住手机,一边把外套套在身上。
「房子后面的森林……有坐山……山的旁边有个枯井……井的旁边有山洞……我就在里面……」
「OK。」耿长生答应一声「我现在就去找你,等我到了之后再给你打手机,记住不要出来。」
最后叮咛一句,得到了凤羽确实的答复之后,他挂断电话,稍微收拾一下就向外走去。
「耿先生?」看着他大踏步的走出来,他的司机不解的看着他。
耿长生站住,鞠躬,然后温和的微笑「……我要离开一段日子……这些天多谢您的照顾。」说完,他从口袋里拿出一
叠美金「这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
看看他,沉吟了一下,司机转身回到房间,拿出了大袋的食物和饮用水,司机露出了一个淳朴的笑容「耿先生……我
没有什么别的好东西……就这些……请您拿去用吧……」
「……」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他一眼,耿长生点头,拿起司机为他准备的东西,转身离开——[BY泣血修心社
orsonwing]
【第七章】
为了躲避沿路的士兵。耿长生从很远的地方绕到凤羽所说的树林,然后在一顿接近没头苍蝇一般的寻找下终于找到了
凤羽所说的井和山——但是他说的山洞在哪里?
找了两三趟都没有找到之后,耿长生的脸上开始万吨黑线。
不得已,他站在枯井的旁边给凤羽拨手机,连拨了好几次他才挂通「……小羽,我现在就在枯井的旁边,你在哪里?

「……等等……」凤羽在手机的另外一边抽噎着,手机里响起了他浓重的鼻音和石头落地的声音。
过了一会,耿长生发现一片夜色的黑暗中,被藤蔓包围的石壁忽然产生了微弱的抖动,石头和泥土落了下来,他把手
电朝那边一晃,看到一个小小的洞口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谨慎的走过去,手电一照,看到一脸眼泪的凤羽正蜷缩在洞口看着他,白晰的手指上全是泥土。
「……」闭了一下眼睛,耿长生摇摇头,走到洞口,抱起他,放到干净的地方,仔细的把洞口重新封好。
当最后一块石块封住洞穴的时候,连最微弱的星光都无法渗透到这个空间来了,整个空间里没有一丝光亮,黑暗空洞
的像是人类所无法到达的异世界。
什么都看不见,只有无尽的黑暗笼罩在人的心脏上——一点一点的让胸膛里鲜活跳动的物体逐渐的冷却……
忽然觉得这样的黑暗凤羽一定会害怕,他必须要抱紧他才可以,这么想着,耿长生伸出了手去,摸到了凤羽的脸颊。
异常柔滑的肌肤上可以清晰的摸到眼泪交错的痕迹——像是江南纵横水道一般交错的泪痕烙印着在凤羽的脸上,让耿
长生的心里起了一阵微妙的变化。
感觉着手掌之下的容颜像是终于找到主人的小猫那样微微的蹭着他的掌心,带起微弱的温度,耿长生觉得血液中微妙
的蔓延开一种奇妙的感觉——怜惜——是的,是怜惜,是微弱但是深刻的怜惜。
他怜惜着怀抱里人儿的哀伤和恐惧,想用自己的温柔一点一点的摸消而去。
奇妙的情绪在胸膛里鼓谠着,耿长生弯腰,在黑暗中抱起凤羽,感觉到手臂上轻轻的重量和凤羽依偎进他怀里的信任
,耿长生忽然觉得无法形容的感情笼罩上了自己的全部感情。
自己有生以来最纯净的感情在瞬间奔涌而来——
耿长生苦笑。
自己看样子——是真的陷在这个小白痴的眼泪里了呢……
不过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明白呢……他摇头,不怎么了解自己一向诡异的思维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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