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大爸爸又要打我!”
“没有,没有。”钟凯气得直咬牙,“我向您保证,我保证,您放心,好,好,代我
向爸爸问好,好好好,再见!”钟凯啪的关上手机盖,悻悻的看着宣宣,“行啊你,
小小年纪就懂得搬救兵了,还打电话给奶奶喊救命!”
第三十一章
半夜,洪晨被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一看来电显示是家里的电话号码,吓了一跳,睡
意全无,连忙接听,不等母亲多说就急急的问:“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没有
,没有,你还好吧?”母亲的声音里透着强烈的不安。“很好啊,怎么了?”“钟凯
和宣宣呢?”“都好,妈妈您这么晚打电话就是为了问这个吗?”“我做了个噩梦。
”母亲的声音沙哑而疲惫,她长长的舒了口气。“哎呀```````把我吓得不行。”洪晨
给熟睡中的钟凯掖好被子开门出去,走向宣宣的房间。
“梦到什么了?”他走进房才想起宣宣被林雅欣接过去了。他坐在宣宣的床上抚着他
的小枕头。“我不知道怎么突然一下子坐在上海火车站的候车室里,那候车室还是以
前的老样子,一点没变。钟凯也在里面,把我吓一跳,他小孩身子,大人样子,胡子
拉茬,干瘦干瘦的。他在候车室走来走去,哭个不停。我连忙跑过去,我问他,孩子
啊,你怎么这个样子?叫花子一样,可怜兮兮的,晨晨呢?他一下子就坐在了地上,
衣服上,手上不知哪来的血,把我吓得要死,他哭着喊腿疼,起不来。说他爸爸妈妈
嫌他不听话,不要他了,只把你带走了,把他扔给我,说和我换个儿子。我心里着急
,一把抱起他,我说孩子啊,妈妈要你也要晨晨,我们一起去找。没走几步,我就跌
了一跤,爬起来一看,手里抱着个嫩娃娃,正是小时侯的你。一身血淋淋的,脐带都
没剪呢,你睁着眼睛望着妈妈,不哭也不笑,紧紧抓着妈妈的手``````”
“梦是反的.”洪晨正安慰着母亲,忽觉一阵心悸,他捂着胸口慢慢地平躺在地板上。
母亲忐忑不安,叹着气,“非得要你天天在我面前,我才放心```````”“后天我们就
一起住到上海了。我也会转去钟凯的公司当律师。你放心,我们一家人天天都在一起
。”洪晨忍着身体的不适,故作轻松的笑道:“您可能是想着要回上海住,就老是想
起在上海生活的那些日子。”“可能是吧。”母亲不好意思的笑道。
深夜,钟凯和洪晨驾车去林雅欣家接宣宣。半路上,洪晨一直在接听同事打来的送行
电话,直到手机没电,他只好把卡插在钟凯的手机里。聊完电话,再次不放心的问钟
凯,“上海那边都安排好了么?屋子收拾干净了?可别到了那儿还得再收拾。我要你
买的那些绿色植物可都买好放进去了?是不是提前一星期放的?死没死啊?也没人照
看``````待会你还是再给那谁打个电话,要他记得今晚开窗通风,好好散散空气。”
“知道,知道,都办妥了,你老是不放心我。你真是越来越罗嗦了。”钟凯连连叹气
。“我提前进入更年期,告诉你,时间长着呢,苦日子在后头!”洪晨笑着说,伸手
抚摩钟凯的脸,轻声哼唱:“只有在夜深,我和你才能,敞开灵魂去释放天真。把温
柔的吻,在夜半时分化成歌声,依偎你心门。我乞求星辰,月儿来做证。用尽一生也
愿意去等。总会有一天把心愿完成,带着你飞奔找永恒```````”
钟凯噙着泪,笑着说“我们找到了。”他不经意瞟了一眼后视镜,脸色大变,说道:
“系好安全带!”洪晨正想开句玩笑,瞥见钟凯神情紧张,不时的瞟后视镜,忽左忽
右的开着车子,他也下意识的看了看后视镜,只见一辆红色保时捷和一辆白色面包车
在后面穷追不舍。他吃了一惊,一边系安全带,一边不安的问:“怎么了?”红色保
时捷追赶上来,超了过去,一个急转,横在前面,后面的白色面包车斜插过来,将钟
凯的车逼至路边。
绑架?洪晨脑海里闪过这个词,他立刻掏出手机报警。
保时捷的车门开了,一个人滚了下来,在地上蠕动,从车上下来两个男人,其中一个
是欧阳海龙。
欧阳海龙一把揪住扑倒在地的那人的衣领,将他拎起来,是个年轻的时髦男子,此时
已狼狈不堪,满脸血污,头发凌乱,他双腿发软,整个人瑟瑟发抖,不住的向欧阳海
龙哭求,嘴角流出一缕缕鲜血。
“坐车里别动。”钟凯镇定的开门下车,洪晨想拉住他,但已晚了。
“是不是他?”欧阳海龙残忍的揪着年轻男子的头发,迫他抬着脸与钟凯对视,他惊
惧万分的看着欧阳海龙,怯怯的点了下头,欧阳海龙提脚将他拽倒在地,生生扯下他一
缕头发。凄厉的惨叫哭嚎声划破寂静的夜空,洪晨悚然一抖.再次报警求助.欧阳海龙瞪
着血红的眼睛仇恨的怒视钟凯,叉开手指,带血的黑发散在风中。
白色面包车里下来四个气势汹汹的男子,见来者不善,洪晨急忙下车。
欧阳海龙拎着一尺来长的钢管大步走向钟凯,面目狰狞,咬牙切齿的咆哮:“你让我
身败名裂,我要你死无全尸!”他手中的钢管在冷月的映射下发出摄人的寒光。
洪晨大概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他顾不得去责备钟凯不听他的劝告卤莽行事。他把钟凯
拦在身后,“欧阳大哥。”
洪晨第一次这样称呼他,欧阳海龙怔住了,抡起钢管的手生生的放了下来,看着洪晨
,眼里的戾气褪了一分。
“欧阳大哥,都是我不好。您和钟凯本是铁哥们儿,都是因为我,你们才反目成仇。
”大丈夫能屈能伸,好汉不吃眼前亏,洪晨委曲求全,低三下四的说道,暗暗捏了捏
钟凯的手,“是我不识抬举,请您大人有大量,不计前嫌……”
“甭跟他废话,咱们把姓钟的给废了,赶紧走,110的车老打这儿过!”一个光头壮汉
不耐烦的催促道。
洪晨极力拖着时间,简直口不择言:“其实我一直很感谢您之前对我的好,被一个优
秀的人所钟情,值得他花心思,真的是件很庆幸的事,我一直很敬仰您勇于追求自己
的理想,坦然面对一切,对感情坚定执着。”洪晨说得连自己也起了身鸡皮疙瘩,不
由得打了个寒噤,说不下去了。
欧阳海龙盯着他,久久的。突然,他阴森的笑了:“你这贱货,为了帮他,真是昧着
良心说话啊。”
“你丫尽管冲我来!”钟凯一把拨开洪晨,暴喝道:“有种你跟我单打独斗!”
“打是肯定要打的,不过只有我打你的份!”欧阳海龙一使眼色,钟凯立刻被一涌而
上的四个充当打手角色的家伙制服。
洪晨被牛高马大的家伙反拧着胳膊,眼睁睁的看着钟凯被打,心急如焚,苦苦哀求:
“你要什么做补偿,尽管开口,别打了!”
“我要他不得好死!”欧阳海龙狞笑的扬着钢管狠狠击向钟凯的双膝,两名架着他的
大汉一松手,钟凯无法控制的双膝跪下,扑倒在地,他强忍着巨痛,硬撑着不喊出声
,不住的吸气,冷汗淋淋,蜷曲成一团,颤抖不已。
洪晨奋力挣脱,把钟凯搂在怀里,对欧阳海龙痛斥道:“你抚心自问,究竟是谁的错
?我被学校开除,钟凯被迫结婚,你为了报复,不惜牺牲自己的干妹妹,如果不是你
那天在他儿子面前羞辱了他,他也不会忍无可忍,奋起反击,是你一直和我们过不去
!”
“我这样做,全因为你!”欧阳海龙大声咆哮。继而,他又轻蔑的俯视洪晨,冷笑道
:“你以为你是什么玩意儿?比你漂亮的我玩过几车皮,我这样做只因为你根本不把
我放在眼里,我只是不甘心!不服气!”
欧阳海龙用钢管指着洪晨对“打手”们喊道:“把他给我拉开!”
“你们眼里还有王法吗?”洪晨厉声喝道,从西服内侧口袋里取出名片,“我是律师
,你们每个人的长相和体型特征都刻在我脑子里了,就算你们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誓
要把你们一网打尽,告到你们把牢底坐穿!”他象背书一样的说道:“故意伤害他人
身体,处以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管制,重伤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至人死亡
或者以特别残忍手段至人重伤造成残疾的处七年以上有期、无期或死刑。”他顿了顿
加重了语气:“象你们这种情节恶劣手段凶残,如果我告你们,你们一定会被判最重
的刑。你们也瞧见他开的是什么车了,他可不是普通百姓,他要有个三长两短,你们
一个也逃不了,一定会被通缉!”
欧阳海龙连忙说:“他是在吓唬你们,他……”洪晨大声打断他的话,语速很快的说
:“你们只不过是他的帮凶,如果出了什么事,背黑锅的是你们,他的社会背景比你
们好,就算被抓,他家也能想办法为他脱罪,说不定,他明天就出国了,你们能出国
吗?”见他们五个面露惧色,他趁热打铁道:“你们与我们无怨无仇,不过是受人钱
财与人消灾,他出多少?我付你们三倍!”他摘下手表,掏出自己和钟凯的钱包,将
里面的钱全抽了出来,“这块表就是拿去当铺典当,也能典当十来万,我这还有五千
多现金,他不可能给你们这个价吧?我看你们年纪都比我大,想必都是有老婆孩子的
人,上有老下有小,干这个也是为了养家糊口不得已的。”
光头壮汉弯腰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抄过洪晨手里的表和钱,盯着他不放心的问:“你
真的不会告我们?”“不会,我全当破财免灾。”
光头壮汉“嗯”了一声,直起身子对正欲发难的欧阳海龙“呸”的吐了口唾沫,骂道
:“弄了半天是为了男的争风吃醋,我们可不掺合这鸟事!”他对其他人一偏头:“
走!”
白色面包车在欧阳海龙气急败坏的咒骂声中呼啸远去。
洪晨搀扶着昏昏沉沉的钟凯往车边走,警笛声隐隐传来。钟凯刚开车门,忽觉洪晨身
子猛的一震,他正要回头,却被洪晨使劲地推进车里,用身子挡住车门,钟凯觉得不
对劲,只见欧阳海龙扔了钢管,仓皇往保时捷跑去。
“你……没事吧?”洪晨弯身看钟凯,脸色惨白,身体抖得厉害,他一只手按在车顶
上,一只手捂着嘴。“我没事,你……”钟凯见洪晨额尖淌下一缕浓烈的鲜血,顿时
惊骇莫名。洪晨茫然失神的脸上血流满面,他的鼻孔也在流血,他的眼睛却在笑,他
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猛的侧过身去,一口鲜血喷射在车窗上,整个人瘫倒在地。惊慌
失措的钟凯撕心裂肺的狂喊:“晨晨!”
洪晨在钟凯怀里双目紧闭,身子阵阵抽搐。欧阳海龙被警察铐上手铐押着过来,欧阳
海龙残酷的笑道:“他死比让你死更令你痛苦吧?我要你余生都活在悔恨自责里,生
不如死!你给我记住,是你害死他的!是你!”
钟凯脆弱又绝望的抱着洪晨,用双手兜着他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慌乱的往他嘴里倒,
泪水滴落在洪晨脸上,他恐慌的喃喃自语:“晨晨,别扔下我……说好一辈子的……
说好一辈子的。”他惶恐无助的看着沾满鲜血的双手,俯下身,用嘴去堵……
清冷的黑夜,一只不知名的小鸟受惊飞过,抖落一片白色的羽毛,摇曳、飘荡、落在
钟凯的肩头……
第三十二章
草地上,一个小男孩双手拉着母亲的衣襟蹲着身子撒娇,不愿离去。母亲嗔怪的刮了
下小男孩的鼻子,弯下下腰温柔的哄着。小男孩眨巴着眼睛,想了想,最后举起小手
揽住母亲的脖子,小小的身子不住的往上窜,母亲有点吃力的抱起他,满脸疼爱。
直到母子俩走远了,模糊了踪影,陈小红才如梦初醒般的猛的直了下身子。她揉了揉
双眼,吸着鼻子转身望着身后的医院大楼。她很恐惧,很不安,虽然她本就是个医生
,对生老病死司空见惯,早已漠然。但是,但是,作为一个母亲,怎么会对自己的亲
生儿子的生命持无所谓的态度呢?她害怕进这个楼,她害怕听到坏消息,六十多个日
日夜夜里她时刻饱受煎熬,迅速衰老,整个人都有些痴痴呆呆。她扪心自问一生没有
害过任何人,为何要遭受如此厄运?她本不信鬼神之说,但当她听了医生模棱两可的
诊断结果之后,她只有借助于其它力量。她开始吃素,颂经,每日只喝点清粥和水,
她终日的祈求词只有一句:“把我和我丈夫的寿命换给我儿子。”
“回去吧。”陈小红站在钟凯身后轻声说道。“宣宣还没起床,你回家陪陪他。我在
这守着晨晨。”钟凯小心翼翼的给洪晨檫脸,象是害怕弄醒了他,动作轻柔。他的白
发刺痛了陈小红的双眼,陈小红轻轻拍他的背,颤声道:“好了,好了``````”
“您坐着,我去趟厕所。”钟凯小声说道,拿着毛巾蹑手蹑脚的出去,轻轻掩上门。
“你爸爸他们还不知道你出事了,昨天你爷爷还打电话问你怎么这么久没打电话给他
。你爸爸发脾气了,也是怪你没给他打电话。你外公外婆要我们去他们那过春节,我
们现在就去,你起来啊,带钟凯和宣宣一起去。妈妈跟他们说清楚,不再瞒下去了。
只要你答应妈妈起床穿好衣服,妈妈就答应你所有要求``````别装睡了,妈妈知道你
早醒了,快起来,妈妈叠被子了啊``````”陈小红握着洪晨的手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
洪晨的眉头轻轻皱了皱,沉闷的“呜”了一声,含糊的说:“好——痛——啊——”
“醒了```````他喊痛。”陈小红怔怔的看着钟凯,呐呐的说道。钟凯愣住了,看着神
情恍惚,憔悴不堪的陈小红,“妈,对不起,对不起```````”他喃喃的念着。靠着墙
,面容扭曲,浑身颤抖,渐渐的滑下去,坐在地上号啕大哭。
繁星点缀着夜空,清冷的风在窗外呼啸,高大的梧桐树上绑着一条条黄丝帕,犹如展
翅欲飞的蝶。房间里反复播着浪漫温情的《Yesterdayoncemore》。红红的烛光摇曳,
百合花优雅的静立在花瓶里,暗香浮动。房间里很温暖,钟凯却觉得冷得刻骨。“你
喜欢浪漫,可我却总是做不到;你说我这个人只有失去时,才懂得珍惜;你说没有谁
真的离开谁就不能活。不是的,有个人真的不能没有你,他的生活不能没有你的存在
。要天天看到你的笑,听你唱歌,吃你做的食品,穿你洗的衣服``````你说你希望每
天醒来就能看见我,我每个清晨和夜晚都守侯你身边,等你醒来,等你,等着你醒来
``````你说我是给你最多快乐和最多伤痛的人,今晚,我在这发誓,以后我只给你快
乐,把所有的不快乐都吞进我自己肚子里。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忘了自己去爱你,就
象你那样的爱我。我还不算老,对不对?给我两年。宠爱你两年,用尽我全部的爱,
再代你去死,你活着,好好的过你的。也许我会变成落在你肩头的叶子,也许是拂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