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考虑考虑。”甚至回了一个有礼的微笑，看上去还真像是绅士一般……
费恩握紧了拳头，控制住身上所有的肌肉才没一激动打出去。眼睁睁地看着刚刚还在自己怀里的人这么快就又要离他而去，这短暂的相逢似乎比之前更为糟糕。
“我希望你是真的为他考虑，起码不要折磨他！”
看到那个可恶的男人甩都不甩他乘车扬长而去，费恩沮丧地一拳打在了车门上，该死！在他刚刚看清 了自己的心意，这一切就破灭了吗？还会不会再见他？他该怎么办，就这样对他的一切一无所知，听天由命了吗？
不，不，不该是这样的，穆希，你要挺住啊，等着我，等着我！
回到和老鸟约定好的地方，发现对方早就回来了。
“怎么这么久？人呢？”看出不对头的老鸟不再说话，目送着费恩失了魂魄般走过面前。“没关系，小费费，我们还有机会的，这次不行，那就下次。”
“不会再有机会了……”摇了摇头，费恩重重地跌在沙发里，疲倦地合起双眼。
“到底怎么了，你说话啊！”急性子的老鸟可等不及了。
“那家伙给他注了毒品，好像是新产品，发作的时候……情况不容乐观。若他跟我回来，挺不住的话，会死的。”
回想起车厢里的那一幕，费恩止不住地担心，不要有事，不要有事啊！
“真是蛇蝎美人啊……小费费，不要放弃希望啦。你说话，要怎么帮你，我老鸟就算是上刀山下
火海都帮你到底！”
“呵呵，谢谢你，老鸟……啊，这怎么回事，你受伤了？！”刚刚没注意，现在看见他的左臂缠了一层厚厚的纱布，还有一些鲜红的血渗出来……
“没事啦，还好没爆头，蛇蝎美人枪法还行，我都多久没中枪了啊！”
老鸟叽叽呱呱吐着俄式英语，让本来还很担心的费恩也没有那么紧张了。是啊，这个外号叫老鸟，真名则是米哈依尔的俄罗斯男人，曾经是多么的强悍，他可是亲眼目睹的。
“你说吧，这次帮了我，你想要我怎么报答都行，过期不付啊！”
“嘿嘿，还是小费费好，就是那个，那个你手里的十字枪……嘿嘿”
……
挥退了其他人，蒂莫西一路抱着怀里的人往原来那个临窗而立的卧室走去。那瓶药还在里怀里躺着，可是他现在再没那个心情玩什么冰释前嫌，从头再来的桥段，他道怎么一直对他冷冷冰冰的，原来外面还有一个 老相好！
把人扔在床上，扯开那些凌乱的睡衣，不意外地看到了某些痕迹……
怒意大盛的男人站在床头，稳了稳情绪，抱起赤 裸的穆希踹开浴室的门……
大力搓揉着依然不知发生什么的男子，把那些不该有的通通洗干净，洗不下去的都被搓破了皮，蒂莫西把手指伸到那个依然柔软的地方，忽然洗不下去了。
哗地站起身，水花四溅，身上地上都弄湿了。
为了他，他已经不是自己了，变得患得患失，不再冷静如常。男人自问，这一切，到底值不值得？
果然，爱上了就输了吗？
第二天，躺在床上的男子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他不知道在他昏睡的时候发生了如何翻天覆地的改变，只是脑子比任何时候都沉，无神的眼睛透漏出死灰般的无辜。
“醒了？”
低沉性感的声音在床侧响起，他还没看到那里有个人。不用想，当然是他，不会是费恩……
“怎么，你那老相好丢下你不管 了，很失望？”
看进男人的双眼，里面沉静无波，可他知道男人现在一定怒火正炽。听到对方的讽刺，穆希想起来了，昨晚……
苍白的脸不可抑制地红了红，想起昨夜的放浪，那还是自己吗？
“你……”喉中干渴无比，刚吐出一字便嘶哑难听，穆希住了口。不期然地看到递过来的水，穆希也不客气，一口喝干，好面对接下来的磨难。
“你很无聊，蒂莫西。”他现在脑子乱乱的，事情发生的太多太快，一醒来就要面对这么尴尬的局面，饶是穆希再古井无波也无法安然处之。
“我无聊？你和别人玩车震，难道我应该视之为理所当然是么？”男人对穆希刻意无所谓的态度激怒了，猛地近身到床上人的面前，鹰隼般的眼神凶光难掩，不免让对视的人心惊胆怯。
“我和谁玩，都，和，你，没，关，系！”
没错，他是故意的，虽然能料到男人之后的反应，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去激怒他，不管代价如何，只要想到男人被他噎的难受就心里暗爽。
可事实却没有如穆希所想般进行下去，男人没有发怒，先前看着他的眼睛黯淡下来，只定定地瞧着他，丝缕的哀伤仿佛透过这不长的时空缱绻至他的四周身旁，他的前一刻，此刻，也许还有下一刻。
“你，从来都是这样想的吗？”
“……是。”
“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心软的家伙，看来我错的离谱……你比我所有的对手都来的残忍。”收回不小心露出的脆弱，蒂莫西直起身子，避开对面从来无所动摇的目光，“4月份了，时间过的真快。看来这里也不是那么安全，出来的够久，我们也该回去了。”最后一次，再让他最后试一次……
不知道那个男人又发什么疯，这不，又要回佛罗伦萨了。自上次谈话过后，穆希就很少见到蒂莫西，除了发作的时候和睡觉，男人似乎有很多的事情在忙。
“宝贝儿，这回回去，我要给你个惊喜，你一定会喜欢的。”蒂莫西仿佛心情很好，从见到他起脸上就一直带着笑。
站在船头甲板，被迫拉来吹海风的穆希好像没听到他的话，继续眼眺远方，陶醉于满眼无边的汪洋。
仿佛习惯了，并不介意男子一贯的沉默，蒂莫西站在他的身边，挨得并不近。墨黑的短发被海风吹得张牙舞爪，神色没有刚毅，也无惯有的阴冷，只是恍恍惚惚，欲言又止。
过了许久，仿佛重新有了勇气，男人笑着道：“你看，从这里到对岸也不是很远，我可是游泳好手，你信不信我能游到对面。”
诧异地回过头，穆希疑惑地看着身边的男人，挑高起眉梢道：“今天海风很大，我劝你还是在船上待着吧。”
男人露出满口白牙，阳关照在那张带笑的脸上，当真英俊无比，这样的表情可是很难看到的呢。
仿佛要证明自己似的，蒂莫西当着穆希的面脱掉外衣，只剩一条内裤……“宝贝儿，赌点什么怎么样，若我能游到对面，就答应我一件事。”
皱紧眉头，兴致缺缺，人都在你手里，一个赌注又何妨？只是穆希看着从来没有如此出格的男人， 显出一丝玩味。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挥退上前劝阻的属下，“你们让船跟着我就好，不会有什么危险的。”说完，男人一个纵身，大大的水花渐上甲板，转瞬间消失在碧蓝的海水里。
廿八 不甘的放弃
远处峭壁嶙峋的海岸高大如一面翻不过的墙壁，大片青绿色的蕨类暗生在潮湿阴暗的角落。成群结队来此繁殖的海鸟栖息攒动，翱翔于天空，啾鸣不绝于耳。
灵活如鱼的身影伸展摇动，慢慢浮上水面，健壮有力的手臂前后替换，修长的双腿打出朵朵转瞬即逝的水花。
穆希目光随着水中的那道身影，不免心绪飘忽。
他这是何苦呢？若真心待他，又为何给他注射毒品，让他恨得什么都不看，什么都不听，什么都不想……没法原谅啊，每日发作的折磨都让他自顾不暇了，还哪里看得进男人为他的改变。
也许是他的一逃再逃，使他们之间再无转圜的 可能，难道他们两个都有错吗？造成了今天的死局，再纠缠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若你输了，能不能也答应我一个条件，忘了我好不好……
“先生！”
几声急促的呼喊响在耳畔，穆希目睹那个无所不能，不可一世的男人此时却在水里独自挣扎，几个穿着黑衣的下属早就跳下水把人架住拖上了船。
虽然不想与他接触，可穆希却也不能冷情到那种地步，“你怎么样，还好吗？”
“咳，咳……没事，”男人挂满水珠的脸庞漾着阳光的碎片，轻笑低语：“水有些冷，腿抽筋了。运气还是不好，赌注输了……”
“没出事就好，还管那赌注干什么。”
穆希眼看对方没什么大问题，会有人为他打理好的，不打算与他交流下去，起身便要离开——
“你还是不希望我有事的，对不对？”
低头瞧见那攥住自己腕子的手，穆希不知该怎样说，终抵不过男人长久的耐心。
“你我之间，还不到非得有人死的地步。”
……
车子缓缓地开进了古堡的大门，这里与前几次来时大不一样了——
庄园处处充满了春日的生机，久未吐水的喷泉叮咚作响，熠熠生辉的大理石雕塑与米开朗基罗广场上的那座大卫不分上下，不知出自哪位名家之手，同样庄重肃穆，价值连城。
刚抽枝的新嫩绿芽，兀自早开的银莲花迎风引颈……恩？怎么有好多芙蓉树，还有玉兰海棠，这些只有在东方才能看到的观赏花木，此刻正满满地盛开于遥远的佛罗伦萨，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喜欢吗？我花了好长时间，才把这些都移植过来。你不是喜欢这些个合欢，它们开在这里确实很漂亮。”蒂莫西充满期待地看向那个树下拈花的男子。
踩上明显新翻的土壤，穆希抬头看这满眼的烂漫，似乎在绽放最后 的辉煌。
“很美，可好景不长，不久后就要死的。”
站在一处高地摘下一朵开得正妖娆的合欢，飘着雨露的香气仿佛带了故乡的气息。虽然自有记忆起，他只在那里生活了8年，却是他到目前为止最平静，快乐的时光……
“你不高兴吗？”
“我说过了，我不是女人，你没必要拿这些罗曼蒂克的东西来哄我。还有，这些花开在你的城堡里很不搭。”
我怎么做都是错的，我怎么做你都看不进去……心里一直残喘挣扎的那一息微火终于灭了，一阵冷风过境，吹散一地烟灰。
“回来后，你去哪里都可以，我不会限制你。”
虽是心死，但还是没法看着他消失在自己眼里，再拥有一会，就放他走……
“呵，就算我想走，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皎月挂当空，男人喘息的声音升高了卧室里的温度，蒂莫西最爱看身下人迷乱的眼神，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看到这人稍微示弱点的表情。
在这场名为爱情的游戏里，他输得彻头彻尾，可是他不愿意为了这虚无缥缈的东西失去尊严。他是永远的帝王，永远保持着风度，虽然也用过卑鄙的手段，但他输得起。
用嘴唇反反复复地碰触对方左肩上早已愈合的圆形伤疤，这里是为他受的伤呢。其实，男子的身上不止这一处伤疤，有刀伤，枪伤，还有一些细小的伤疤，可想而知他小时候并不好过。
吻去身下人额际的汗珠，把他轻柔的翻过身去，吻上光滑的脊背……视线划过他腰际的那颗小黑桃。
恩，他听说过，‘灰骨’的人效忠的时候都会给组员一个标记，好像是一个颇为诡异的骷髅，这里以前怕就是一个丑陋的骷髅吧。
蒂莫西用手大力搓揉着那里，既然你改过一次，不如再改一次。我只能用这样的方法，我不甘愿
只当个路人……呵呵，既然都要放你走了，想必你不会生我气 的。
……
清早一睁开眼睛就发觉腰侧有些刺痛，今天穆希的脑袋越发晕沉，从床上坐起身来都好费劲。走到浴室大镜子面前，穆希转身看了看——
那个男人果然越来越幼稚了吗？
只见在那颗黑桃的周围纹了一圈花体字，仔细一看，好像是意大利语中的名字——TIMOTEO?AGUILEAN。
吃饱了撑的，无聊至极！
花尽心思的蒂莫西也许已经猜到了，他做的一切在穆希眼里都是荒谬的，无论怎样做都捂不化那颗冷硬的心。他没办法承认自己的失败，现在只要看到那人，深沉的无力便席卷了一身，不想现在放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躲开。
况且最近有好多跳梁小丑吵得他不得安宁，莎拉那个女人也就算了，还来了一个自称老鸟的神经病！俄罗斯人脑袋都不正常吗？
……
脑袋这么昏沉不是一件好事，穆希决定出去走走。
从没来过这里，只是在原来的那个房间，从窗户往外看，就能看到这一片断崖。穆希现在就站在这里的边缘最高处，俯视脚下静谧的湖水，远处浓黑的树林，依然是这样的一个落日，仿佛时间从未流淌过。
“穆希！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忽然一个大力抱住他往后拖，穆希诧异回头，看见一张惊慌的脸，“我在这里看风景啊。”
“看风景？”男人呆愣一会儿，“我还以为……”
“你以为我要自杀？”挣脱男人的拥抱，穆希依旧站在原来的地方，背过身去，依旧欣赏眼前壮丽的落日余晖——
“我要是想自杀，不会等到现在。你放心好了，本来命就不多了，我还不想浪费。”
“……我知道你想离开，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
声音似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穆希疑惑地转过头，发现男人早就退出好远，神情不同寻常的凝重。
“得不到的东西，按理说，我都会把他毁了。对象是你，也不例外。”
穆希看到对面伟岸的男人从腰间掏出把枪对准自己，终于结束了吗？
“那麻烦你快点，阿奎莱茵先生。”
这一场也许是他此生唯一一次撕心裂肺的爱恋，却换来如此，情何以堪啊。只此一次，再也不了，再也不了……
“好。”
再看一眼那也许不算惊艳的容颜，却无可救药地惊艳了他的心，那闭上眼淡然无畏的脸，仰面倒下去的身姿，还有左胸上绽放的一朵嫣红四溢的血花……
冰冷刺骨的湖水在轰然一击后，泛起的水花，激起的涟漪，不久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一丝丝红色的缎带在水里纠缠蔓延，染红了一小片水域。
枪法精准，刚刚对准那人心脏的右手晃了晃，最终垂在身侧。
终章
“这次你死里逃生，就不要再干什么杀手了，我这里不缺你一个黑桃！”P大人嘴上发狠，手上却极其轻柔地给那人包扎受伤的左肩。
“死里逃生？命是回来了，可……”情绪依然低落的穆希没办法说下去，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挺过来。
“放心，我们请最好的医生，这毒肯定能戒掉的！”说不出什么更好的，可也只能这样安慰。说完，为他穿好新换的衬衫。
“对了，我把费恩叫过来了。他一直为你想办法，没想到你却自己逃回来了。”P看向对面自己多年的好友，笑了笑道：“你回来，他肯定会很高兴的。”